第二百八十四章 阿昌叔漁翁得利
作者:個三花老凸      更新:2022-06-17 04:28      字數:4130
  爛腳炳根答道:“不錯。我們興亞會會長傅耀宗真名叫白川治雄,與副司令官淺池麻二是同文書院的同學,共同效力於岩井公館,……。”

  聽了爛腳炳根一番介紹,紅眼睛阿昌這才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這個白川治雄出生在上海,說一口流利的上海話,所以岩井公館就安排他冒充中國人,取名傅耀宗,同時編造了鴻儒富豪的身世,讓他出任興亞會會長。目的是以假亂真,迷惑中國人,混淆視聽,好讓大家誤以為連富商大儒傅耀宗這樣的中國人都願意與日本人合作建立東亞共榮圈,更甭提別的什麽人了。

  白川治雄與淺池麻二緊密合作,為日寇攻打上海搜取情報,安排密探帶路黨,上躥下跳不遺餘力,效盡犬馬之勞。岩井公館已經給他們打了包票,等日寇占領上海以後,他們兩個一個當駐滬司令官,一個當上海市長。

  不料日寇派遣軍我行我素,不尿隸屬外務省的岩井公館,按照慣例任命鬆井為駐滬司令官。而鬆井來了以後,為排除上海灘虹口本土的勢力,索性連上海市的名字都不要了,直接改名大道市,從外地找來個蘇錫文當市長。

  如此這般,淺池麻二忙裏忙外隻撈了個副司令官。而白川治雄更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麽都沒撈著。隻安排他的門生做了維持會會長,總算挽回點麵子。

  白川治雄做不成上海市長,怎麽能咽下這口氣?立刻對蘇錫文動了殺機,派人網羅證據,編織罪名,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讓三個野蠻人負責暗殺蘇錫文。

  正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得到了軍統六處的鋤奸名單,看見蘇錫文的大名赫然列在第一位,不由得喜出望外。不久,紅眼睛阿昌來借“派司”。他們立刻猜到是為了殺蘇錫文。所以二話不說,連個磕巴都不打,便把“派司”借給了他。使一招借刀殺人之計,坐享其成。

  “如此說來,我紅眼睛阿昌殺蘇錫文算是歪打正著了?”

  紅眼睛阿昌哈哈大笑道,

  “你們要殺蘇錫文,為傅會長當上海市長打死攔路狗,踢開絆腳石,這個我聽明白了。可是你們為啥要殺肖伯鴻呢?這個我就搞不懂了。畢竟他是傅會長的門生啊!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傅會長連自己徒弟都可以痛下殺手。是不是有點兒忒那個了?”

  爛腳炳根撇了撇嘴,答道:

  “阿昌兄,你忘了傅會長不是中國人啦?他是日本人,叫白川治雄。他是日本人,叫白川治雄。他是日本人,叫白川治雄。重要的事情說三遍,你記住了吧?虎毒不食子是中國人的習慣,他們日本人不講究這個。日本占領軍長官用中國人做事有個慣用套路,叫做‘養豬殺豬’。”

  爛腳炳根於是把日寇占領軍長官用漢奸的套路講了一遍:

  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連普通人都如此,更何況日寇占領軍長官,本來就是一群強盜!然而最起碼的臉麵還是要講的,畢竟口口聲聲為了建立大東亞共榮圈嘛,明目張膽搶錢成何體統?所以他們想出來一個用漢奸搶錢的鬼點子。

  具體來說,日寇占領軍長官任命若幹漢奸擔任要職,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聽任漢奸們敲詐勒索,貪汙受賄,為非作歹,這個階段名為“養豬”。等漢奸們撈到大筆錢財的時候,相當於豬養肥了。日寇占領軍長官可以隨便找個借口把漢奸殺了,再將漢奸撈到的錢財據為己有。這個便是所謂的“殺豬”了。

  肖伯鴻便是這樣一口豬。

  白川治雄保舉他做上海市民維持會會長,為的就是借他的手搶錢。果然不出所料,這肖伯鴻喪盡天良,是個踢寡婦門挖絕戶墳的行家裏手,沒出兩天便想出來鬼主意,把上海灘的有錢人列了一個名單,誣陷抗日分子嫌疑,綁票敲詐,威脅送憲兵隊,交贖金一百根大黃魚放人。

  “有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傅會長養著肖伯鴻,聽任他胡作非為。等到他房子裏堆滿了金條,就成了一頭肥豬。傅會長便要殺豬過年了。

  今天下午肖伯鴻一死,我們哥仨得到消息,馬上趕過去。

  他有兩個保鏢守著屋子,還以為金條和姨太太都歸了他們呢。做夢去吧。被蠻子一人一錘,砸斷了手。被雲吞麵一人兩槍,射穿了耳朵。又被老子一人一刀,剁了後腳跟。叫人拖出去喂狗了。

  一房子金條我們運回來,已經入了傅會長的金庫。四個姨太太被我們找人販子媒婆賣了,得了錢哥仨好喝酒。阿昌兄,這就是所謂的‘養豬殺豬’。你聽明白了吧?”

  紅眼睛阿昌倒吸一口涼氣,隻覺得一陣冷風迎麵襲來,禁不住打個寒顫,說道:“明白了。真他娘的長見識了。”

  鐵錘林蠻子和雙槍雲吞麵這時候都用崇拜的目光看著爛腳炳根,稱讚道:

  “爛腳,你真好腦子,好舌頭,簡直賽過人販子媒婆。這麽複雜的事情被你三言兩語說得這麽明白。別說阿昌兄了。就連我們哥倆,稀裏糊塗地幹了這麽久,也沒整明白到底是咋回事。今天聽你這麽一說,心裏跟鏡子一樣,亮了。”

  爛腳炳根聽了誇獎並不領情,朝他們翻了翻白眼,心說你們倆可真會誇人,哪有說賽過人販子媒婆的?應該說賽過諸葛亮才對。估計是剛才賣四個姨太太的時候,他們被人販子媒婆的伶牙俐齒給驚著了,所以才說出這樣的比喻來。

  他本想把標準答案諸葛亮告訴他們,又擔心二人糾纏起三個臭皮匠勝過諸葛亮的典故來,繼而討論他們三張麻將牌能否勝過三個臭皮匠,說著說著又該歪樓了,扯遠了回不來了,到最後把大家都弄糊塗了完事。

  於是爛腳炳根當機立斷,生生把諸葛亮這個標準答案咽回到肚子裏,歪著麻將牌幺雞腦袋,朝著紅眼睛阿昌說道:

  “阿昌兄,咱們現在說說野藤井二和韓上雲的事情?”

  紅眼睛阿昌就是為打聽這個消息而來,正中下懷,連忙拱手答道:“根哥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爛腳炳根於是說道:

  “阿昌兄,實不相瞞,我們當初聽野藤井二說韓上雲送舞女去司令部是為了打掩護,讓神槍手顧孝龍用狙擊槍射殺司令官和憲兵隊長,還真的信了他的話。

  剛才聽你一解釋,我們這才明白,原來都是八路軍和新四軍的武工隊刺客幹的。野藤井二沒膽子去找他們晦氣,柿子挑軟的捏,誣陷韓上雲和顧孝龍,使一招一石二鳥之計,既交了公差,又報了私仇。老天爺!我們險些被他給騙了。

  閑篇少扯,咱們抓緊時間說正事。

  前些日子,大日本皇軍駐北平特務機關長森池田大佐致電日軍駐滬司令部,要求所有占領區的煙土行,以後一律專銷日軍在熱河生產的紅土。

  不料野藤井二和褚達兩個人提交了一份報告,聲稱上海灘的煙館一直賣英國大土。煙民抽慣了大土,不抽別的大煙。熱河紅土質量低下,上海煙民集體抵製,詛咒發誓寧可戒了煙癮,也不抽熱河紅土。這樣一來,上海灘的所有煙館隻能關門大吉了。大道市將會失去最重要稅收來源,無以為繼,特申請駐滬司令部撥款若幹,以彌補大道市辦公經費缺口。

  駐滬司令部哪有錢給他們做經費?隻得同意他們的報告,讓上海灘的煙館繼續賣英國大土,拒賣日軍的熱河紅土。

  這樣一來便捅了馬蜂窩。因為森池田大佐強賣熱河紅土除了撈錢以外,也是為了推行日軍侵華發行的軍票,他背後可是有日軍陸軍總部撐腰呢。所有占領區都敢怒不敢言,乖乖地專賣熱河紅土。唯獨上海硬扛著不幹。他野藤井二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怎的?膽敢和日軍陸軍總部作對,控製上海煙土行,拒賣熱河紅土?

  這個森池田大佐也是同文書院畢業的,與傅會長和副司令官淺池麻二是同學。他給岩井公館發來一封密電,請求傅會長和官淺池麻二協助,采取非常手段,造成野藤井二意外身亡。事成之後,他保證疏通日本派遣軍總部,任命淺池麻二做司令官,傅會長做上海市長。另外,他要派遣一個極熟悉上海煙土行的特別專員來上海,出任憲兵隊長,同時負責專賣熱河紅土事宜。

  傅會長把這個差事交給我們哥仨了。我們正琢磨用啥非常手段除掉野藤井二呢。沒想到哐當一下子,上海灘來了八路軍和新四軍的武工隊刺客,把司令官和憲兵隊長一槍爆了頭,又打死了四個憲兵和一個廚師。

  這真是天賜良機!”

  爛腳炳根停頓一下,朝紅眼睛阿昌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

  “若是八路軍和新四軍的武工隊刺客捎帶手把野藤井二也給殺了,豈不是最好的意外身亡呢?太順溜了,沒有絲毫破綻。”

  鐵錘林蠻子和雙槍雲吞麵聽到這裏,不約而同驚呼一聲,稱讚道:“爛腳,你真好腦子,好計策,簡直賽過三個臭皮匠。”

  爛腳炳根一聽,鼻子都要被他們倆個氣歪了。心說標準答案明明是諸葛亮,你們幹嘛非要打擦邊球,繞著他不說呢?

  “可是根哥,咱們到哪裏去找八路軍和新四軍的武工隊刺客呢?人家幹嘛要聽咱們的,順手殺了野藤井二呢?”紅眼睛阿昌裝糊塗問道。

  鐵錘林蠻子和雙槍雲吞麵看紅眼睛阿昌傻乎乎的樣子,簡直急得直跺腳,迫不及待地說道:

  “老天爺!阿昌兄,你咋辣麽笨呢?連我們哥倆都聽懂了。你咋不明白呢?誰說讓你去找八路軍和新四軍的武工隊刺客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手下那麽多神槍手,讓他們假裝成八路軍和新四軍的武工隊刺客,給野藤井二搞個意外身亡。我們幫你放了韓上雲。不就結啦?”

  “哦!原來如此!”紅眼睛阿昌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根哥,你真是好腦子,這計策簡直賽過諸葛亮。”

  蒼天啊!爛腳炳根聽到紅眼睛阿昌終於說出了標準答案,高興得差點兒沒背過氣去,由衷地讚歎道:“阿昌兄!還是你聽得書多,曉得諸葛亮,有文化。你總算說到點子上了。”

  紅眼睛阿昌一雙燒紅煤球眼睛滴流亂轉了幾下,說道:

  “可是根哥,我隻想救出韓上雲而已,跟野藤井二又沒有什麽仇什麽怨,沒事殺他幹啥?你們給我個麵子,直接放了韓上雲不行麽?”

  “老天爺!阿昌兄,你咋辣麽笨呢?”鐵錘林蠻子搶著接過話頭來,說道,“這是咱們兩邊的合作條件,懂不懂?你那邊負責給野藤井二搞個意外身亡。我們這邊必須等野藤井二死了以後,才能插手憲兵隊,把韓上雲釋放交給你。”

  “還有個條件呢,韓上雲釋放回去以後,要保證上海灘的煙館專賣日軍熱河紅土。”爛腳炳根連忙插了一句。

  紅眼睛阿昌雖然想不出來用什麽辦法給野藤井二搞個意外身亡,但是有神槍飛阿哥呢,隻要回去把情況一說,她肯定能想出辦法搞定。所以他的燒紅煤球眼珠立刻不轉了,直直地盯著三張麻將牌腦袋看了一眼,一字一頓地答道:

  “好!就這麽辦!一言為定。”

  “阿昌兄,果然爽快!”三個野蠻人齊聲喝彩道。

  紅眼睛阿昌起身告辭,走到門口,突然又想起什麽事來,轉身問道:

  “蠻子哥,麵哥,根哥,你們剛才講蘇錫文的船上還有個人看見我了。我剛才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到底是誰呀?”

  三個野蠻人聽他問這個,不約而同大笑起來。因為那個人的名字想起來就讓人覺得好笑。他們稀裏嘩啦地笑得前仰後合,答道:

  “哈哈哈。你問他呀?就是你們法租界的一個老洋人,以前做過市政工程局局長,名字叫什麽丹尼爾-費烏的。大夥兒都叫他老費烏。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