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場空
作者:個三花老凸      更新:2022-06-17 04:27      字數:3422
  原來那人竟然是屠元興!

  戴春土一看他們把屠元興抓回來了,腦袋嗡地一聲漲大了十圈,脖子的傷口本來已經兩日不痛了,忽地又疼了起來。

  他跳著腳嚷道:“阿昌!你搞什麽名堂?要你抓地下黨,你怎麽把屠元興抓回來了?”

  “春土哥,抓的就是他!屠元興就是地下黨啊!”

  紅眼睛阿昌也嚷了起來,抓起地上的另外一個黑麻袋,從裏麵掏出來電台、發報器、天線,還有筆和一摞紙,攤在桌子上,

  “這些就是證據!我們抓他的時候他剛用電台發完報。”

  戴春土冷靜下來,走到桌子旁邊,一樣一樣地看電台、發報器、天線,筆和紙。

  他見那一摞紙是空白的,上麵並沒有寫什麽代碼數字之類的,扭頭問沈小乙:“小乙,這些紙咋啥也沒寫呢?”

  沈小乙回答:

  “他發報這麽短的內容,十六個代碼數字早記在腦子裏,不用寫在紙上。這些紙是用來接收電報記錄用的。如果對方隻給他發個簡短的暗語,他也根本不用記錄。除非有很長的電報內容才會在紙上記錄。”

  戴春土聽明白了,點點頭,指著電台和發報器,說道:

  “小乙,你檢查一下,這部電台是不是咱們監聽的那個地下黨秘密電台?”

  “是。戴處長。”沈小乙答應一聲,抱著電台和發報器去機房了。

  戴春土拉把椅子坐下來,低頭看地上的屠元興,腦子飛快地想著:

  這回麻煩大了。

  屠元興是巡捕房巡長,老頭子莫金生的左膀右臂。就算他真的是地下黨‘潛龍’,這樣連聲招呼也不打就抓人,老頭子肯定會翻臉。若是查到最後,查明白他根本不是地下黨,那自己就死到臨頭了。

  戴春土摸了摸脖子,感覺傷口突然痛得要命,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這時候沈小乙抱著電台和發報器回來了。

  “怎麽樣?”戴春土焦急地問道。

  “沒錯!我仔仔細細查了一遍,這電台就是咱們監聽到的地下黨秘密電台。”沈小乙答道,“毫無疑問,屠元興是個地下黨臥底特工。”

  戴春土聞言,驀地想起來一個情況,上次在上海灘讓青幫偽裝成工人糾察隊裝榫頭,蔣介石的軍隊借機屠殺共產黨的時候,就是因為有人通風報信,泄露了機密,結果跑了好多共產黨和家屬。

  他當時就懷疑特務處裏有共黨臥底特工,可是查了半天卻沒有找到任何線索。現在才明白,原來那個共黨臥底特工是屠元興,藏在巡捕房老頭子身邊,怪不得他在特務處查不到呢!

  戴春土想到這裏,將眉頭鎖得更緊了。

  紅眼睛阿昌實在搞不懂,為啥抓住了地下黨屠元興,戴春土沒有一點兒笑模樣,反而是一臉苦瓜相。

  到底哪出了問題?

  他惴惴不安地問道:“春土哥,是不是我給你捅了大簍子?”

  戴春土搖搖頭,答道:

  “沒有。阿昌,你做的沒錯。幸虧你當場抓了他。有電台和發報器做物證,讓他無法抵賴。否則的話,他是萬萬不會承認自己是地下黨的。那樣一來,咱們根本抓不了他,隻能幹瞪眼幹著急。”

  “既然如此,那你為啥愁眉苦臉呢?”紅眼睛阿昌不解地問道。

  戴春土愁眉不展地說:

  “我不是因為抓他。而是因為老頭子。他是老頭子的得力幹將,結果被咱們查出來是個共黨臥底特工,不管三七二十一給抓了。

  這事情要是洋人知道了,那還了得?洋人讓巡捕房抓共產黨,沒想到抓來抓去,老頭子的巡長就是個共產黨!洋人一定會找老頭子質問,讓他解釋清楚,巡捕房裏怎麽會出了共產黨?

  老頭子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啊。這事情若是鬧大了,保不齊他華人探長和督察長的兩頂帽子就會被洋人摘了。那老頭子一定會來找我算賬!怪我抓屠元興事先沒有跟他打招呼,商量一下。

  你想想,他能饒得了我嗎?三刀六洞!這回我他娘的可涼快了。”

  “可是春土哥,咱們怎麽跟老頭子打招呼呢?因為事先誰也不曉得屠元興是地下黨啊!不是今天碰巧抓了他,才碰巧知道的麽?”

  紅眼睛阿昌說話的口氣好像是在替戴春土跟老頭子爭辯。

  “你以為老頭子會相信你的話麽?”戴春土歎口氣,“我還不知道他的脾氣?他肯定會說,天下哪有這麽湊巧的事情?全讓你們碰上了?你們瞎貓碰死耗子抓了個地下黨,而這個地下黨偏偏碰巧了是屠元興?”

  戴春土說完,憋屈得簡直犯了憂鬱症,將一對眉毛擰成了黑疙瘩,心說:我的娘唉!我戴春土抓個地下黨怎麽這麽難啊?!上一回因為劉星火得罪了水生哥,這一回又因為屠元興得罪了老頭子。我的娘唉!全是自尋死路的節奏啊!

  紅眼睛阿昌也在一旁替戴春土著急。心想老頭子那脾氣,若是發作起來,三刀六洞,哥幾個全都凶多吉少,嗝屁著涼。必須要找個唬得住他的理由才行。

  突然,他腦子裏電光火石一閃,驀地想起一個人來,失口說道:

  “蔣介石!”

  “啥?”戴春土聽他冷不防喊出蔣介石的大名,當即被嚇了一跳。

  “就是你開口閉口說的那個校長啊!”紅眼睛阿昌還以為戴春土鬱悶得連蔣介石的名字都忘了,連忙解釋道,

  “春土哥,你就說校長有密令手諭,讓你抓屠元興,所以事先不能跟任何人泄露半點風聲。咱們大不了偽造個校長手諭,拿給老頭子看,他肯定拿你沒轍。”

  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

  戴春土一拍腦門,說道:“對啊!我怎麽把校長給忘了!本來就是他讓我抓地下黨的嘛!”

  戴春土很清楚校長年混跡上海的時候曾經給老頭子遞過門生拜帖。老頭子因此坐氣球上了天,自以為做了太師,可以光宗耀祖了。他對校長的話奉若神明,連放屁都是香的。不錯!偽造一個校長密令手諭,權當尚方寶劍,拿給老頭子看,一定可以平安無事。

  戴春土想通了這個關節,立刻轉憂為喜,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拍了拍紅眼睛阿昌的肩膀,讚道:

  “好阿昌!還是你腦子好使!我剛才一時鑽進牛角尖裏出不來了。幸虧有你提醒我!”

  然後,他轉頭問飛天鼠洪大:“洪大,屠元興被你的迷香迷昏了,何時能醒過來?”

  飛天鼠洪大回答:“我用的是藥力最強的迷香,還要等大半天,他才能醒過來呢。”

  戴春土看外麵天已經微亮,說道:“一會兒天就亮了。事不宜遲。你現在就給他服解藥,讓他清醒過來。我要馬上審訊他!”

  “是。戴處長。”

  飛天鼠洪大答應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個鼻煙壺狀的小瓶,擰開蓋子,蹲下身,將瓶口湊在屠元興的鼻孔處。

  過了一會兒,屠元興發出一聲**,悠悠轉醒,睜開眼睛。

  戴春土叫飛天鼠洪大和算子鼠洪二搬把椅子過來,攙扶著屠元興坐下。又叫跳梁鼠洪四倒杯水來,遞給屠元興喝。

  戴春土自己拉了拉椅子,湊在屠元興跟前,看他一杯水喝完,蒼白的臉上恢複血色,問道:“元興兄,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屠元興搖搖頭,說道:“我頭還暈,再給我些解藥。”

  戴春土一揮手,讓飛天鼠洪大拿過那個鼻煙壺來,湊在屠元興鼻子下,讓他吸了吸。

  吸完了解藥,屠元興看樣子好些了,頭不暈了,衝著戴春土一抱拳,說道:

  “感謝春土兄搭救。請問春土兄,到底是什麽人綁了我?你又是如何救了我?”

  戴春土被他一番話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說你這是清醒了?還是更暈了?他想了一會子想明白了,心裏暗暗冷笑一聲:嘿嘿!你這樣的我見得多了!嘿嘿!想跟我耍滑頭,揣著明白裝糊塗,瘋言瘋語跟我使詐?門也沒有!

  戴春土抿著嘴道:

  “元興兄,你腦子有點亂,看樣子你還得再聞聞解藥。聽我幫你回憶一下啊。元興兄,你淩晨一點鍾,正在用電台發報的時候,被我的手下人抓了,帶回到這裏來的。明白了麽?”

  屠元興皺起眉頭看戴春土,不解地問道:

  “你的人?你的人為什麽要抓我?”

  “為什麽?因為你是地下黨!我們已經盯你好久了。隻是今日才抓你!”戴春土理直氣壯地回答。

  屠元興聽了這話,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氣哼哼地說道:

  “你說啥?我?我屠元興是地下黨?春土兄,我看你才腦子有點亂呢!你先聞聞解藥再說話吧。”

  嘿!你這家夥還倒打一耙!戴春土心裏罵了一句。他使了個詐,說道:

  “屠元興!你別跟我耍滑頭!告訴你,我在南京抓了你的上線,地下黨趙大江和地下黨交通趙誌成。他們已經全盤招供,供出了你!所以我來上海抓你。屠元興!你是地下黨臥底特工,代號‘潛龍’。是不是?”

  屠元興咧開嘴笑了,說道:

  “春土兄,你是不是被你的上司逼瘋了?要你抓地下黨‘潛龍’?所以滿嘴胡言亂語的?我問你,你到底啥時候到上海的?”

  戴春土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問這個,隻好如實回答:“四天前。”

  “那你去見過老頭子沒有?”屠元興追問道。

  戴春土冷笑一聲:“屠元興,你別拿老頭子做擋箭牌。我有校長的手諭,密令逮捕你。老頭子也救不了你。”

  屠元興歎口氣,皺起了眉頭,說道:

  “哎呀!我看你腦子越來越亂了,天上一嘴地上一嘴的,跟你簡直說不明白個事情。這樣吧,讓我從頭到尾給你講一遍。你別瞎打岔,耐心聽完,聽完你就清楚了。”

  哼!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狡辯!

  戴春土將心裏的焦躁強忍下去,抿著嘴點了點頭。

  屠元興於是不慌不忙地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