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即是空
作者:個三花老凸      更新:2022-06-17 04:27      字數:3924
  戴春土當天便把胡來來帶回了恒泰號裏院。

  接下來的事情一切順利。

  沈小乙早已經讓人把這裏布置停當。正房,東、西廂房,還有南耳房,一股腦兒全改成了臥室。短短一天之內做成這樣,這效率也沒誰了。戴春土心中暗自感歎,看來除了查找地下黨秘密電台以外,這沈小乙幹啥都是雷厲風行。

  晚上,胡來來楊柳腰一扭,進了東廂房。

  屋裏傳來婉轉的歌聲:“胡家溜溜的二姐看上流油的他油。月亮彎彎,看上流油的他油。”

  戴春土應唱一句:“胡家溜溜的二姐,任我流油地愛油。”一騙腿進了屋。

  如此這般,蜜裏調油泡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起床,戴春土驀地想起夢裏的馬拉鬆接力賽,涎著臉對胡來來說道:

  “來來,你不是說你有個表妹遲遲嗎?在廣播電台做播音員嗎?我這裏的電台機房缺一個發報話務員,你看能不能叫她來?每月工資若幹大洋,外加獎金若幹大洋。還有恒泰號裏院三居室住房一套。行不行?”

  胡來來隻覺得耳邊又傳來丁零當啷的大洋聲,密密匝匝,響成一片,當即答道:“行的。我今天就叫她來。”

  果然當天就把胡遲遲帶回了恒泰號裏院。

  這胡遲遲長得跟胡來來和胡珊珊一樣,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隻是稍微豐滿了一些,兩個白皙的臉蛋子鼓鼓的看上去像兩隻元宵,無疑是個好兆頭,與元宵下鍋、煮熟、可以吃一樣,更合戴春土的胃口。

  晚上,胡遲遲水蛇腰一扭,進了西廂房。

  屋裏傳來婉轉的歌聲:“胡家溜溜的三姐看上流油的他油。月亮彎彎,看上流油的他油。”

  戴春土應唱一句:“胡家溜溜的三姐,任我流油地愛油。”一騙腿進了屋。

  如此這般,又蜜裏調油泡了一宿。

  到了第三天,戴春土一覺醒來,隻覺得頭昏腦脹,四肢無力,除了脖子的傷口不痛以外,渾身上下哪兒都痛。他心想壞了,每天晚上跑一個馬拉鬆可不是鬧著玩的,自己的小體格吃不消了。

  他搖搖晃晃下了床,搖搖晃晃出了屋,搖搖晃晃去找沈小乙。

  沈小乙正在歪脖子樹底下打拳,猛一抬頭,看見戴春土進來,做個收式,停止打拳。

  戴春土揮揮手,說道:“繼續,繼續。我這兩晚熬夜搞得昏頭漲腦,雙腳像踩了棉花輕飄飄的。正好跟你學學這套夜貓子拳,舒筋活血,出出汗,提神醒腦,恢複體力。”

  沈小乙本想問他夜裏一共大戰了多少回合,搞得這般人困馬乏的?終究沒膽子問,生生把這個問題咽了。

  他當下重新立個門戶,開始打拳。黑虎掏心,雙峰貫耳,羅漢觀陣,佛法無邊,二郎擔山,雲頂三衝,霸王開弓,移山挾海。他隻記住了這八手,一鼓作氣打下來,做個收式。

  戴春土跟著沈小乙,一招一式照貓畫虎地打完了這套夜貓拳子八手。雖然汗流浹背,氣喘籲籲,但是腰不酸了,胯不痛了,腦袋也不暈了,眼睛也不花了,倍感精神氣爽。

  真是神奇!戴春土心中暗暗稱奇道,怪不得沈小乙能天天熬夜呢,原來他這套夜貓子拳辣麽厲害。

  腦子一清醒,戴春土立刻想起搜查地下黨秘密電台的事情來,連忙問沈小乙情況如何,有什麽進展嗎?

  沈小乙說阿昌連著幹了兩宿,啥也沒找到,紅眼睛阿昌他們人已經累癱了。

  戴春土心說這有甚麽?老子不是也幹了兩宿麽?當時哼了一聲,說道:

  “橫豎是三天期限,今天晚上若是找不到電台,有他們好看!走,小乙,打拳打得我肚子餓了,咱們去你屋裏弄兩碗湯圓吃。”

  沈小乙吃驚道:“戴處長,我已經讓人把早飯送到恒泰號裏院了,你不回去吃麽?”

  恒泰號裏院有會唱流油情歌的那姐倆,戴春土哪敢回去?他兩宿也累癱了,若不是剛才跟著沈小乙打了一趟夜貓子拳,估計到現在連路都走不動了。

  他對沈小乙說道:“那什麽,還是去你屋吧,有那麽多公事要辦呢,正好邊吃邊談。”

  二人於是去了正房客廳,叫勤務兵特務買了早點回來,一邊吃一邊說話。

  戴春土又問起小虎他們參加軍統六處的事情。

  沈小乙說昨天晚上請韓上雲吃飯,朱虎作陪。大家把話都說開了,沒問題。韓上雲答應讓小虎他們三個參加軍統六處。隻是說孝龍身份特殊,他是顧先生的兒子,又過繼給滾地龍當孝子,不能讓他冒險。以後有啥任務要他們三個幹,一定要先告訴韓上雲才行。

  戴春土眼珠轉了轉,考慮了一下其中利弊,說道:

  “這個不妨事。軍統六處的任務無非就是抓捕地下黨。橫豎韓上雲跟咱們是一家人,用不著瞞他。水生哥那邊,劉星火死了之後,他再也沒有共黨朋友了,也不用擔心。

  你回頭告訴韓上雲,讓他不用擔心孝龍。對於軍統六處來說,最要緊的不是執行任務,而是花名冊上有韓小虎、顧孝龍、杜滿月三個名字。

  因為當初辦這個特務培訓班,我可是申請了一大筆預算呢!泡了好些日子蘑菇,校長才批準。這麽一大筆錢扔出去,總得聽個響吧?說不定哪天校長心血來潮,要檢查培訓成果。

  咱們有小虎他們三個神槍手,還有啥可擔心的?到時候去靶場,啪啪啪,一人打一個穿糖葫蘆給校長看,管保他樂得合不攏嘴,傳令嘉獎軍統六處,那咱們就名震四方了。

  這樣一來,咱們再辦第二期、第三期特務培訓班,還用發愁預算麽?翻個倍校長也會批準。那咱們就發財了!以後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吃香的喝辣的,豈不是神仙一樣的日子?”

  沈小乙聽完戴春土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驚呼一聲道:

  “我的天呐!原來你在下這樣一盤大棋啊!厲害了,我的戴處長。你站得也忒高了!看得也忒遠了!”

  戴春土被沈小乙吹捧慣了,早習慣了在他麵前當男神,充大瓣蒜,當即大言不慚地說道:

  “小乙,我跟你講,我戴春土幹軍統不就是為了,那什麽,給你們這些弟兄們掙個好前程麽?”

  沈小乙用崇拜的目光盯著戴春土,問道:

  “戴處長,關於特務培訓班這個項目,你是怎麽考慮的呢?”

  “小乙,我跟你講,等咱們這回抓到‘潛龍’,你和我一起去南京,麵見校長述職。然後咱們就籌備第二期特務培訓班。把預算翻兩倍,搞得動靜大些,胡一把清一色一條龍,讓北平站、杭州站、南昌站、昆明站,都派特務來上海參加培訓。還是你做總教官!以後這幾個站都歸你領導。怎麽樣?我的洞洞兩?”

  沈小乙忽地站起來,啪地打個立正,給戴春土敬了個禮,說道:

  “多謝戴春長栽培!”

  戴春土親熱地拉了他一把,說道:“坐。小乙,咱們接著說。”

  當下兩個人高一句低一句,緊一句慢一句,說了個沒完沒了。中午飯也是一起吃的。吃完接著說,又說了一個下午。一直說到日落西沉,到了吃完飯的時間。

  就在這時候,胡來來和胡遲遲姐妹倆走了進來,打斷了這場親密無間的懇談會。

  原來這二人早晨起來,發現戴春土沒了人影,以為他去辦事一會兒就回來,不料在恒泰號裏院空等了一天,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跟勤務兵特務一打聽,才知道他在沈小乙房裏說話,便一直尋到這裏來。

  姐妹倆一見戴春土,立刻對著他深情款款地合唱起來:

  “跑馬溜溜的山上,一朵流油的雲油……”

  “停!停!”戴春土慌忙打手勢叫停。他現在最怕聽姐妹倆唱這首歌了,一聽頭皮就發麻,腿腳就發軟,渾身就發涼。

  “戴處長,來嘛!我們等著你晚上吃泡麵呢!”姐妹倆齊聲說道。

  戴春土抿著嘴答道:

  “那什麽,我今天晚上不想吃泡麵了。我泡來泡去吃了兩日,總算泡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怎麽泡,橫豎麵都是一樣的,隻是那個小作料包口味不同而已。《波羅蜜多泡麵經》裏講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其實就是這個道理。”

  姐妹倆聽他羅裏吧嗦說了一大套,什麽波羅蜜多泡麵經,什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完全聽不懂。

  二人齊聲說道:“戴處長,你若是不想吃泡麵,那我們隻給你泡小作料包喝湯,如何?”

  戴春土脖子的傷已經完全好了,立刻把頭搖成撥浪鼓,答道:“不行。我晚上在這裏吃碗湯圓就好了。今天夜裏還有公事要幹。”

  姐妹倆料定“湯圓”和“公事”是暗語,暗指兩個女人,一個叫“唐媛媛”,一個叫“龔詩詩”。

  她們心中冷笑一聲,肚皮裏罵道:什麽唐媛媛?什麽龔詩詩?想跟我們搶男人?休想!

  於是咬著後槽牙說道:“戴處長,那我們陪你一起吃‘湯圓’,晚上陪你一起幹‘公事’。”

  戴春土沒想到這回是處長遇上漂亮女秘書,有理說不清。萬般無奈,隻得讓她們留下來。

  勤務兵特務從外麵館子裏叫來了幾樣菜和四大碗湯圓。大家一起吃了。

  姐妹倆大眼瞪小眼互相望望:怎麽回事?原來真是湯圓,不是唐媛媛?

  吃完了晚飯,戴春土和沈小乙帶著她們去電台機房。

  戴春土看了看手表,才晚上八點鍾,離淩晨一點鍾還早著呢,於是對沈小乙說道:“胡遲遲本來就是要做發報話務員的。小乙,你正好趁這個時間教教她工作。”

  沈小乙答應一聲,開始教胡遲遲使用電台,發報收報、用步話機講話,認認真真地教了半宿。

  姐妹倆早已經困得哈欠連天,問戴春土:“戴處長,你說的‘公事’呢?到底啥時候幹?”

  戴春土看了看手表,已經夜裏十二點了,抿著嘴答道:

  “我們監聽地下黨秘密電台,將在淩晨一點鍾發報‘元亨利貞’。紅眼睛阿昌正帶著五個特務用電台追蹤定位儀搜索。一旦找到秘密電台的準確位置,我們就布下天羅地網,抓捕地下黨‘潛龍’。”

  姐妹倆大眼瞪小眼互相望望:原來這麽個‘公事’啊,不是龔詩詩。

  她們於是說道:“戴處長,那我們不妨礙你們幹公事了,回去睡覺了。”

  戴春土揮揮手,讓姐妹倆去了。

  電台機房裏隻剩下他和沈小乙。

  沈小乙拿出一副耳機給戴春土戴上。在監聽電台上調準了波長。兩個人睜圓了眼睛,王八看綠豆似的緊緊盯著監聽電台,凝神細聽。

  度過了難熬的一個鍾頭。

  耳機裏終於響起了地下黨秘密電台的發報聲音。滴滴答答,滴答滴答,……,一共十六個代碼,還是那四個字“元亨利貞”。

  戴春土和沈小乙摘下耳機,互相望望,交換一下眼神,想紅眼睛阿昌這一回應該找到秘密電台的準確位置了。

  三天期限已到,無論結果如何,紅眼睛阿昌都要回來報告的。

  二人於是離開電台機房,去沈小乙的正房客廳,歪坐在沙發上等紅眼睛阿昌他們。等著等著,困意襲來,二人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突然,紅眼睛阿昌推門闖進來,扯著嗓子喊道:

  “電台找到了!人也抓了!已經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