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美夢
作者:個三花老凸      更新:2022-06-17 04:27      字數:3615
  戴春土做了一晚上美夢。

  他夢到了胡珊珊,穿一件白色的泳裝,袒露出青春健美的身體,就像她在電影《出水茭白》裏麵出演的角色一樣,沿著一條山間小路奔跑。

  為什麽穿著泳裝不去海邊,反而向山上跑呢?這個他就不清楚了。反正周圍沒人,隻有他一個。他便在後麵狂奔,使勁追呀追。

  胡珊珊跑著跑著,突然一回頭,給了他一個回眸一笑。

  這是她在電影屏幕上最經典的形象。上海灘所有男人都是因為這個回眸一笑愛上她的。戴春土也不例外。巴不得電影公司專門為她拍一部電影《回眸一笑》,到底就一個鏡頭--胡珊珊回眸一笑,翻來覆去放他娘的一個半小時,那才過癮呢。

  以前做夢時,夢裏的胡珊珊隻有回眸一笑,然而這一晚,夢中的劇情卻發生了變化。

  胡珊珊跑著跑著突然停下來,等他跑到身邊的時候,一把拉住他的手,帶著他跑進半山腰的一幢房子裏。進了房子,轉回身來,沒有給他回眸一笑,而是給了他一個擁抱和親吻。

  擁抱和親吻!我的天呐!他簡直不敢相信,定睛一看,懷裏的胡珊珊忽地變成了胡來來,從他雙臂中掙脫出來,扭頭跑上樓梯。

  他又在後麵使勁追呀追。

  胡來來跑上樓梯,突然一回頭,也給了他一個回眸一笑。然後一晃變成了胡遲遲,閃身進了臥室。

  他跟在後麵跑進去。

  隻見胡遲遲像條魚似的一躍跳上床,在床上擺個姿勢,猛地一回頭,又給了他一個回眸一笑。

  他正待跳上床去。

  哢哢。丟他娘的!偏偏在這個時候,他醒了。

  戴春土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渾身大汗淋漓。與三姐妹進行的這場夢中馬拉鬆接力賽實在把他累得夠嗆。眼前還是她們姐妹三張臉,三個迷人的回眸一笑,沒完沒了,好像走馬燈似的,一個接一個地回眸一笑。

  這麽多回眸一笑就像鏡中花水中月,看得見摸不著。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心裏罵道:這三姐妹都是一個套路,隻會回眸一笑,等上了床就他娘的醒了,啥也沒有了。

  他揉眼睛的動作有點大,不小心扭了脖子,扯得傷口陣陣發痛。

  我的天呐!他像沈小乙一樣驚呼一聲,一晚上光顧做美夢,忘了給脖子的傷口塗碘酒了。

  他連忙從床上下來,走去盥洗室,照鏡子看脖子上的傷口。隻見碘酒的顏色已經發黑,呈現出大便的顏色,從原來的白色馬桶箍變成了黑棕色的馬桶箍。實在有礙觀瞻。待會兒馬上去找胡來來,讓她還給我纏上一圈紗布得了。還是白色的馬桶箍看上去好一些,至少沒有棕黑色的馬桶箍那麽像馬桶箍。

  他洗漱完畢,穿好衣服,急匆匆地去找沈小乙。

  他住在悅來旅社後院的一個大房間,是沈小乙專門給他臨時安排的。由於這

  幾個院子早打通連成一片了,他不用出大門,在院子裏直接穿過一道又一道小門,眨眼來到沈小乙住的紅蜻蜓五金店的後院。

  沈小乙已經早早起來,穿一身燈籠褲褂,正在院中的歪脖子樹底下打拳呢。

  戴春土見他一招一式打得虎虎生風,心中暗暗稱奇道:這小子大半夜監聽電台,到現在才睡了幾個鍾頭啊?怎麽一點兒不困,又在這兒活蹦亂跳的打拳?跟打了雞血似的?

  沈小乙雙拳前推,正使一招“移山挾海”,一抬頭見戴春土來了,連忙做個收式,不再打拳,叫了聲:“戴處長早。”

  “早。早。”戴春土答應著,“好小乙!拳不離手啊!到底是年輕,精力充沛。我是個外行,看不懂你這個拳,是個啥名堂?”

  沈小乙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戴處長見笑了。我哪裏會啥拳啊!這還是十二菩提子高嘯天在培訓班的時候,我跟著他瞎學的,叫什麽羅漢拳十八手。招數被我忘了十個,隻剩下八手,自己瞎打著玩。

  我因為每天熬夜,早晨起來時渾身酸痛,又困又乏。我就先來院子裏打一趟拳,舒筋活血,出出汗,感覺馬上就有精神了。所以我自己給這套拳起個名字,叫它夜貓子拳。”

  戴春土聽了哈哈大笑,親熱地拍了拍沈小乙的肩膀,說道:

  “好個夜貓子拳!哪天你教教我。我學會了就可以熬夜了。”

  “我的天呐!”沈小乙驚呼一聲,“戴處長,若是連你老人家也要熬夜監聽電台的話,那我們這些做屬下的全該挨打了,每人五十大板。”

  “誰說熬夜就非得是監聽電台呢?幹別的不可以麽?”戴春土抿著嘴說道。

  沈小乙恍然大悟,與戴春土交換了一下眼神,嘿嘿笑了兩聲。

  戴春土問道:“小乙,用電台追蹤定位儀搜查電台的事情安排的咋樣?”

  沈小乙於是告訴戴春土,夜裏他和紅眼睛阿昌一起監聽電台。在淩晨一點鍾的時候,果然又監聽到了地下黨秘密電台的信號,還是那四個字‘元亨利貞’。已經用電台追蹤定位儀鎖定了波長。從今天晚上開始,就可以去辣斐路和蒙泰尼路之間區域搜查了。

  講完之後,沈小乙說道:

  “戴處長,地下黨秘密電台每次發報內容那麽短,持續不到一分鍾,即使有電台追蹤定位儀,搜查也是非常難的。更何況辣斐路和蒙泰尼路那邊有那麽多弄堂,一條一條地搜查下去,可夠幹幾天的呢!能不能寬限幾日?”

  戴春土抿著嘴想了想。他此次來上海,本想隻待三天,安排好航空救國彩票生意和查找地下黨秘密電台的事情,就趕回南京,接著審訊趙大江和他侄子,逼他們招供。所以他才說了個三天期限。

  現在看起來,有了電台跟蹤定位儀一定可以找到地下黨秘密電台,最終抓捕‘潛龍’。這樣的話,他就不著急趕回南京了。反正趙大江和他侄子兩個人鐵嘴鋼牙,自己親自審訊恐怕也撬不出什麽東西來。不如留在上海,等找到電台以後,親自布置抓捕行動。

  要知道戴春土平日裏想事情的時候,標準動作是抿著嘴加上歪著脖子的,眼下脖子有傷不能歪,隻能抿著嘴,動作隻做了一半,思考的效率就差得多了,所以想了這老半天還不說話。

  沈小乙還以為他站著睡著了呢,叫了一聲:“戴處長?”

  戴春土這才醒過悶來,抿著嘴說道:“不行。我說限期三天就是三天,不能破這個例。”

  “是。戴處長。”沈小乙無奈地答應一聲。

  “小乙,我要留在上海,等抓到‘潛龍’再回南京。住這麽多天,我得換個地方,不能再住悅來旅社了。”戴春土說道,“恒泰號的裏院不是空著嗎?你今天幫我安排一下,我住過去。”

  “是。戴處長。我一會兒就讓人把三間正房收拾出來,晚上你就搬過去住。”

  “小乙,那什麽,廂房也要收拾好。我一會兒去天主堂醫院看傷,要跟胡來來商量開辦醫護室的事情,若是她答應了,我今天就把她帶回來了。”

  “噢。我明白了。戴處長,那我讓他們把東廂房也收拾出來。”

  “小乙,那什麽,等胡來來過來以後,我還要跟她商量讓她表妹胡遲遲來做發報話務員的事情,若是她也答應了,那胡遲遲馬上也會過來的。”

  沈小乙搔了搔頭,繞了半天圈子,這回終於聽明白了,立刻說道:

  “噢,我的天呐!戴處長,我讓他們把裏院所有房子都收拾出來。”

  戴春土微微一笑,不再說什麽了。

  沈小乙請戴春土去了正房客廳,叫個勤務兵特務去外麵館子裏買了早點回來,陪著他一起吃了。

  戴春土吃完了早飯,一抹嘴,去了沈小乙的盥洗室,漱口洗臉清潔一番。

  發現台子上正有瓶沈小乙的頭油,他倒了一注子在手裏,仔仔細細抹在頭發上,搞得油光鋥亮,仿佛剛出鍋的炸油餅。

  手上還剩了些頭油,他索性全抹在臉上,將一張長臉打扮成剛出鍋的油條狀,與頭上的油餅遙相呼應。

  對著鏡子照了照,除了脖子上的馬桶箍以外,其餘部位都是油晃晃亮堂堂的,很有些戴處長的派頭,這才滿意。

  戴春土出了盥洗室,與沈小乙告辭,搖搖擺擺地上了大汽車,讓特務司機送他去天主堂醫院。

  胡來來見戴春土今日油光水滑的像個剛出鍋的油炸丸子,與昨日簡直判若兩人,立刻對他刮目相看。也不消吩咐,伸出玉手,用纖纖玉指拈起一根棉簽,蘸足了碘酒,輕輕塗抹在他脖子傷口上,仿佛給褪了色的馬桶箍重新刷一遍漆,頓時煥發出新的光彩。

  戴春土跟她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軍統六處戴處長。同時跟她說了開辦醫護室的計劃,聘請她擔任醫護室主任,負責醫療設備采購、醫護人員雇傭等一切事宜,每月工資若幹大洋,外加獎金若幹大洋,外加恒泰號裏院三居室住房一套。問她願意不願意?

  這胡來來本是小戶人家之女,父母開一個小雜貨店為生。她從小在店裏幫忙賣東西,針頭線腦、醬油醋、電燈泡、馬桶箍,平日裏過手的錢隻有毛票和銅板,整塊的大洋還是猴年馬月日全食那天見過一回,以後再也沒見過。

  現在聽見戴春土開口閉口全是大洋,丁零當啷響成一片。她哪受得了這樣的刺激?連忙用玉手按住波濤起伏的胸口,激動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戴春土隻顧盯著她波濤起伏的胸上的玉手看,不小心把桌子上的一盒棉簽碰落在地上。他彎腰下去撿。偏巧那盒棉簽落在胡來來一雙腳兒旁邊。他於是一隻手撿棉簽,另一隻手在胡來來腳上捏了一把。

  胡來來“撲哧”笑了一聲,銀盤臉兒羞得緋紅,問道:

  “戴處長,你當真要泡我?”

  戴春土將那盒棉簽放回到桌子上,直起身來,抿著嘴回答:

  “當真。”

  胡來來還不放心,忽閃著杏核眼,追問道:

  “戴處長,你確定是要泡我?不是要泡我表姐胡珊珊?”

  戴春土早料到她會這樣問,斬釘截鐵地回答:

  “確定。”

  “好也!”胡來來心花怒放地唱了一句,“胡家溜溜的二姐看上流油的他油。月亮彎彎,看上流油的他油。”

  她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興高采烈地說道:

  “戴處長,我這就去找老嬤嬤辭職,炒了老板的魷魚。然後馬上跟你走。一去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