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兄弟，莫裏哀路花園洋房那邊有條石和柄木守著，絕對保證安全。”莫金生安慰他道。

  然後轉頭對戴春土說：“春土兄弟，你馬上撥通劉星火的電話，讓水生兄弟跟他講話。等劉星火離開以後，咱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動手幹了。”

  他繼而用雙眼緊盯著水生：“水生兄弟，咱們可說好了，你隻能救劉星火一個，別的人不要管。待會兒說話當心點，別說漏了嘴，打草驚蛇。”

  他用手指了指祠堂裏的人：“這滿屋子人的性命可都在你一個人手上。”

  “是。師父。”水生答道，麵如死灰。

  戴春土起身走到電話旁，哧啦哧啦搖了幾下。祠堂裏霎時響起一片呼嘯聲，猶如寒風掠過竹林。

  他拿起聽筒，對總機說道：“喂，給我接上海總工會。”

  安靜了幾秒鍾，總機接通了電話。

  “喂？總工會嗎？在下姓顧，顧水生，找劉星火，有急事，勞駕幫我叫一下。”

  等對方去叫人了，戴春土用手捂住話筒，招呼水生道：“水生哥，快過來跟他講話。”

  水生觸電似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兩步走過去，接過電話，對著聽筒喊道：

  “喂？喂？星火？星火？”

  片刻，聽筒裏傳來星火的聲音：“水生？你怎麽打電話到這裏來？”

  聽到電話裏傳來星火熟悉的聲音，水生一直撲通亂跳的心平靜下來，畢竟他們曾經一起經曆過很多大風大浪。雖然事事驚險，然而每一次都能化險為夷。

  水生按照老頭子教給他的借口說道：“有急事！我在莫老板這裏，有一份共產黨的名單，巡捕房剛剛查獲的，上麵有你的名字，你快過來一下。”

  “咋回事？我沒聽明白。”

  水生咽了口吐沫，調整呼吸說道：

  “巡捕房剛剛查獲了一份共產黨名單，上麵有你的名字，十萬火急，我們在莫裏哀路花園洋房等你，四馬路四號，你馬上過來商量。這回聽明白了麽？”

  “聽明白了。名單上還有誰？”

  “有一大堆名字呢！我不管他們，隻管你。你快過來。”

  “那你等等。別掛。我去商量一下。”

  星火把電話機放在桌子上，過去和屋子裏的人說了情況。

  原來上海總工會已經改為臨時指揮部，幾個領導都在這裏，已經一個多月了。

  他們正在召開緊急會議。

  因為蔣介石到了上海以後，立刻把對工人指揮部友好的國民革命軍第一軍調往南京，把新招安的浙江軍閥周鳳岐的第二十六軍調進上海負責防務。然後成立了“淞滬戒嚴司令部”，發布“戰時戒嚴條例十二條”。上海灘刹那間風聲鶴唳，空氣驟然緊張起來。

  而陳一清就在今天上午，收到了他單線聯係的地下黨情報員一份絕密情報：蔣介石安排提交了彈劾共產黨報告，正在商議清黨。總司令部特務處正在與上海灘青幫大佬接洽。要利用青幫製造工人內訌的假象，挑起紛爭和混亂，從而給軍隊借口去抓捕殺害共產黨。具體方案尚不清楚。

  指揮部立刻意識到情況十分危險緊急，馬上決定，立刻抓緊時間，盡最大可能安排共產黨員和家屬撤離上海，前往武漢。

  就在這個時候，星火接到青幫大佬顧先生打來的電話，指揮部負責人非常重視，問道：“這個名單會不會跟他們清黨的行動有關？”

  “不曉得。我要去看了才知道。”星火答道。

  “顧先生可是青幫，可靠嗎？你去會不會有危險？”

  “絕對可靠。顧先生跟別的人不一樣。他是我換命的兄弟。我去沒有任何危險。”星火想都不想地回答。

  “那好吧。你去一趟。快去快回。想辦法把那個名單搞來，我們看看都有哪些黨員的名字暴露了。”

  這時陳一清在旁邊說道：

  “我陪星火一起去吧。顧先生跟我也熟，不會有麻煩。那個名單萬一拿不出來，我看一眼就能記住了。”

  “好。”負責人答道。

  星火於是回去拿起電話，說道：

  “喂？水生？嗯……，好……，你在那裏等我，我馬上就到。”

  放下電話，他跟陳一清一起出了總工會。

  星火見門口停著幾輛黃包車，過去抄起一輛，請陳一清上車坐著，要拉著他去。

  “這哪行！路好遠呢。我去看看司機在不在，咱們還是坐汽車去吧。”陳一清道。

  “咱們那輛破汽車老拋錨，還不如我拉著你快呢。快上車吧，陳先生。我這些日子沒拉車，憋得渾身難受，正好跑一跑。”

  星火不由分說把陳一清按在黃包車上，拉起車，絕塵而去。

  一路飛奔，隻用了半個多鍾頭便到了莫裏哀路。找到四馬路四號花園洋房，果然樓裏一片燈火通明，想必是水生在等他。

  他在門口停好車，和陳一清一起上前按響了門鈴。

  門開了一條縫，徐炳木從裏麵露出頭來，問道：“找哪個？”

  “我是劉星火。顧先生剛才打電話要我來的。”

  “噢！原來是星火大哥！顧先生和莫老板在裏麵等候多時了，”他用眼睛看看星火身後的陳一清，問道，“這位是？”

  “這位是陳校長，也是顧先生的朋友，路上剛好碰上，所以就一起來了。”

  “噢！陳校長！聽說過，聽說過。二位快請進。

  徐炳木將門縫開得大些，請他們進去。

  星火和陳一清剛走進院裏，幾盞手電筒突然打開，幾道強烈的光柱直射在二人臉上，刺得他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隻聽見耳旁一陣金風響起，兩隻大棒從後麵飛來，正擊在後腦上。說時遲那時快，幾條躲在門背後的黑影一擁而上，個個手操大棒，雨點般地一頓猛擊。

  兩個人應聲倒地，瞬間被他們活活打死。

  領頭的打手正是張條石，他蹲下去檢查了一番，確認二人已死。直起身來，吩咐道：

  “兄弟們大功一件！明日找老頭子領賞。現在把屍體裝進黑麻袋，馬上給司令部送去，請他們驗明正身。”

  幾條黑影答應一聲，七手八腳把兩具屍體裝進黑麻袋，抬了出去。

  張條石進屋脫了血衣，擦幹了身子，換了身新衣服，叫剩下的兄弟打掃院子裏的血跡，自己和徐炳木匆忙趕回莫家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