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假張發財
作者:
個三花老凸 更新:2022-06-17 04:26 字數:2705
兩年後,國民革命軍誓師北伐。
蔣介石為總司令,統帥八個軍,十萬兵力。
國民革命軍兵分三路,一路挺進,勢如破竹,於年底攻占武漢,將國民政府正式遷都武漢。
王太愚被編入以教導團第一團為班底的第一軍,任政治部宣傳幹事,隨大軍東征。他英姿勃發,被火一般的革命熱情激蕩著,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氣。一路上撰寫文章鼓舞士氣,每到一處便帶著幾個戰士大街小巷張貼標語口號,宣傳北伐革命的意義。
翌年三月,在北伐勝利進軍的猛烈發展情況下,上海工人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舉行第三次武裝起義,勝利占領了上海市區,並建立了工人糾察隊,維護當地治安。
四月,國民革命軍第一軍不費一槍一彈進駐了上海,駐紮下來。
王太愚與陳一清三年前上海一別之後,這還是他頭一次重回上海灘。想到很快就能與陳一清劉大白等至愛親朋再見麵,他心情非常激動。另外,他猜想那個鐵塔般的大漢劉星火肯定在工人糾察隊裏擔任重要角色,正威風凜凜地率領工人們在大街小巷巡邏保衛,也很想見識一下他今日的風采。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部隊突然接到一紙調令,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一、二師調往南京,由周鳳岐的第二十六軍接防。王太愚不明白怎麽回事,大失所望,隻得怏怏不樂地隨部隊去了南京。
蔣介石的總司令部隨後而至。
戴春土也跟著一起回來了。他現在的職務是總司令部特務處聯絡參謀。這個特務處的處長名叫朱虎,也是從上海灘過去的,曾經給莫金生遞過門生拜帖。兩個人隨司令部駐紮上海之後,得了特殊密令,立即潛出軍營前往法租界。
朱虎去找莫金生。
戴春土來找水生。
他去的時候,水生正獨自一人在家和女兒美娟玩耍。
原來前些年英菊和白素素兩個懷孕都流產了,後來沒有再生。直到兩年前,英菊才又給水生生了個女兒,取名叫美娟,被他視為掌上明珠,寵愛得不得了。
有了女兒之後,水生對很多事情都淡了,平日很少出門,待在家裏陪女兒享天倫之樂。
兩個兒子,老二孝龍和老三維英在正始學校上學。水生不要他們特殊,讓他們和其他同學一樣住在宿舍裏,一個禮拜才回家一趟。
兒子不在家的時候,他這個當爹的用不著板著臉做威嚴狀,可以和女兒整日嬉笑玩鬧,沒大沒小,自己也快樂得像個孩子。
這父女倆最喜歡的遊戲就是劃船:
水生趴在長沙發上,讓女兒騎在他後背上,舞動小胳膊假裝劃船。玩著玩著,他就會故意將身體搖晃一下,做出船在江中顛簸的樣子。每到這個時候,小美娟怕摔下來,立刻趴在他身上,用手揪住他的兩隻大扇風耳朵,然後“咯咯咯”地笑起來。對於他來說,女兒的笑聲是世界上最美麗的音符,比什麽樂曲都動聽。
他們兩個玩得正歡,忽然從門口傳來一聲叫:“水生哥。”
水生的兩隻耳朵被小美娟緊緊抓著,腦袋動彈不得,隨便問了一句:“哪個?”
“是我,春土。水生哥,我回來啦。”
乖乖!原來是戴春土回來了!
水生一甩頭,掙脫了女兒的小手,一把將她樓在懷裏,從沙發上坐起來。
果然是戴春土,手裏拎著個公文包,一步跨入了廳堂。
隻見他穿著一身藏藍色的西裝,係一條藍白條文的領帶,戴一頂硬邊藍呢子禮帽,外麵披著一件藍呢子大衣。渾身上下一片藍汪汪的,仿佛剛從藍靛染缸裏鑽出來。
他向水生鞠個躬,又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水生哥。”
“春土!真是你回來了。坐。快坐。”水生高興地說道。
英菊和虞媽聽見動靜過來,出來和戴春土見了麵。英菊從水生懷裏抱起美娟上樓去了。虞媽接過來戴春土的禮帽和大衣,掛在衣架上。又忙不迭地沏壺茶端過來,放在茶幾上,然後退出去。
戴春土側著身子坐在單人沙發上,麵朝向水生,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來,拿出一塊金燦燦的金懷表,給水生遞過去:
“水生哥,我現在任職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聯絡參謀。昨天晚上才到上海。今日一早請了假來看你。沒有找到什麽好禮物,這件小東西是我的一份孝心,請你老人家收下。”
水生笑著說道:“好。好。”接過懷表揣進懷裏,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快說說,春土,這幾年你過得怎麽樣?”
“水生哥,說起來也是驚險得很。去了廣州以後,我和幾個同鄉一起參加黃埔軍校的考試。結果他們都考中了,我卻沒有考中。當時我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哪裏有臉回來上海?就留在廣州混日子。
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
原來我們那一期報考的人實在太多了,學校研究決定增加三個連,再次考試擴招。這一回榜單出來,上邊有我的名字,我就這樣進了黃埔軍校,編入十七連。
開學以後,校長來檢閱新學員,從我麵前過去,又回頭看了我一眼。我看他真像是恒泰號的張發財。可是他什麽也沒說,扭頭繼續往前走了。
過了幾個月,校長又來了,看我們新學員操練。看完以後,我們連的教官叫我出列去見校長。
我跑步過去,打個立正,給他敬禮,說:報告校長,第十七連學員戴春土聆聽訓話。
他對我點點頭說:不錯。歸隊。
我於是就跑回去了。
這一次見他,我又覺得他不是恒泰號的張發財了。我總共就見過兩次校長,所以我也鬧不清他是不是恒泰號的張發財。
我想這兩次見麵都沒有給校長留下什麽特別的印象,怎麽才能讓他注意我呢?
後來我就琢磨出個主意,獨自一人暗地裏調查軍隊中的共產黨情況。專門給校長做了個調查報告。有一次趁他下汽車的時候,跑上去交給他。險些被他的警衛當成刺客亂槍打死,當時的情形好不驚險。
此後有一天,學校的教官突然找我說:
校長有調令,任命我為司令部特務處聯絡參謀,向上司處長朱虎即刻報到。
水生哥,雖然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校長是不是張發財,但是我明白自己終於攀上這棵大樹了。”
“嗯,不錯。此張發財非彼張發財,管他是哪個呢,大樹底下好乘涼,隻要靠著他你能發財就行。”
水生用說書的口吻自言自語地念叨一句戲詞,然後問道:
“那朱虎是什麽人呢?”
“他也是咱們青幫兄弟,從上海過去的,以前給老頭子遞過門生拜帖。我們倆今日一起回來法租界。他去給老頭子磕頭去了。”
戴春土突然壓低了嗓子說:
“水生哥,你可能還不曉得。就連校長本人也是咱們青幫兄弟。我聽說,他當年在上海灘混日子的時候,還曾經給老頭子遞過門生拜帖呢。”
水生聞言點點頭,說道:
“既然這樣,那就不用瞎猜了。他肯定不是張發財。若是他給老頭子遞給門生拜帖,當年在恒泰號被紅眼睛阿昌他們扣為人質,幹嘛不去找老頭子?曲裏拐彎地來找咱們?”
“這可不一定,水生哥。”
戴春土還是像以前那樣繃小臉,抿著嘴唇,一本正經地說道。
“當時說不定他一著急,把門生帖這事給忘了。現在說不定他一著急,又把門生帖這事想起來了。”
水生“哦”了一聲,覺得這個門生帖實在有些蹊蹺,隱隱約約,預感到肯定有什麽大事跟在這個門生帖後麵呢。
他眯起眼睛,直盯著戴春土看,問道:
“春土,別兜圈子了,直說吧,你們回來到底有啥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