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驚魂下水道
作者:個三花老凸      更新:2022-06-17 04:26      字數:3123
  瞎眼龍開車到了天虹舞台,正伸著脖子找位置停車。水生從後座探過身子來,用手往前一指,說道:

  “瞎眼龍,看見那個下水道口了沒有?你把汽車停在上麵。”

  “是。水生哥。”瞎眼龍答應一聲,緩緩地將汽車停在下水道口上麵。

  兩個人下了車。

  水生道:“把你的鐵棍拿上。”

  瞎眼龍打開汽車的後備箱,拿出那根打碎過皇二子腦殼的鐵棍,握在手裏,問道:“水生哥,一會兒要打架麽?”

  水生笑答:“不用打架。你隻提在手裏便是了。”

  二人踱著方步,穿過擠滿了小商小販的廣場,向天虹舞台大門口走去。

  門口看門的夥計遠遠地望見顧先生,身後跟著個氣勢洶洶的打手,慌忙飛奔進去叫董標。

  片刻,董標和孫鐵嘴屁滾尿流地跑出來,一步一作揖,兩步一鞠躬,口口聲聲道:“顧先生!我們日思夜想,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老人家盼來了。”

  水生做出不解的樣子說道:“我又不愛聽戲,你們盼著我來幹什麽?”

  孫鐵嘴搶著回答:“我們聽說莫老板回來了。天天過去請安,可是他老人家忙得!到今日也不曾見過麵。顧先生!求求你老人家救救我們老哥倆個,好歹請莫老板來聽一回戲吧。”

  “原來如此!”水生點頭說道,“這個好說!等哪天有功夫,我一定幫你們請莫老板。”

  他用手指指身旁的瞎眼龍:“給你們倆介紹介紹,這位是滾地龍的哥哥——瞎眼龍。”

  滾地龍的哥哥?!

  董標和孫鐵嘴頓時驚得魂飛天外,衝著瞎眼龍深鞠一躬,顫聲說道:“龍哥!你老人家明鑒,有顧先生在這裏,他是最清楚的,你弟弟的死真的不關我們老哥倆的事!”

  瞎眼龍瞄了董標和孫鐵嘴一眼,也不言語,唰拉一下,把黑眼球向上一翻,露出一雙白眼珠子,仿佛兩個冰球射向二人。

  董標和孫鐵嘴打個寒戰,渾身冷颼颼好似掉進了冰窖。聯想起前些日子皇二子張英他們幾個不見了人影,江湖上都傳言說是被顧先生裝進黑麻袋丟進黃浦江了。而那個楊永泰更是被摔斷了脖子,橫屍在自家院牆地下。

  二人心裏暗叫一聲:此命休矣!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央求道:“顧先生饒命。龍哥饒命。”

  水生冷冷地說道:“起來吧,想死沒那麽容易。”他抬手指了指天虹舞台,“我明日要帶人來拆戲院。你們兩個一早就來伺候,聽明白沒有?”

  拆戲院?老天爺!這是發什麽瘋啊?

  二人又不敢問,戰戰兢兢地答應:“是!顧先生。我們明日一早就過來伺候你老人家拆戲院。”

  水生又朝他的大汽車指了指,說道:

  “我那汽車下麵有個下水道口。剛才停車的時候不小心把戒指掉進去了。一會兒我走了,你們兩個過去看看,哪個能進去幫我找到戒指,我就饒哪個不死。”

  說完這番話,水生撇下早已變成呆鵝的董標和孫鐵嘴,帶著瞎眼龍走回小廣場那邊,上了汽車,揚長而去。

  董標和孫鐵嘴直著脖子看著汽車消失,這才從地上爬起來,哆哆嗦嗦地穿過小廣場,來到剛才汽車停泊的地方。

  果然有個下水道口!

  董標彎下腰,伸手抓住下水道口上的鐵篦子,拉在一旁。

  他和孫鐵嘴兩個腦袋湊在一處,向下望了一眼,黑黢黢的深不見底。

  董標失口說道:“要命了!到哪給他找戒指去?這個鬼下水道,人哪能下去?死路一條!”

  到底是孫鐵嘴機靈,腦子裏突然電光火石一閃,啊呀了一聲,失口說道:“老天爺!難道打槍的那天,他是從這下水道裏逃走的?!”

  二人驚得魂不附體,麵麵相覷,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再說水生,從天虹舞台回到竹菊坊,路過香竹房子門口,想著自己前一陣子泡在一樹桂花館,好久沒有找她聽書了,心說她的心眼兒比那幾個女人還小,不曉得怎麽生他的氣呢。

  他看時間尚早,就想進去和她坐一會兒,說兩句軟話賠個不是。

  他抬手敲門。足足敲了半日,門才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

  老媽子探出頭來,一見是顧先生,仿佛看見鬼一樣嚇得臉都白了,顫著嗓子問道:“顧先生!你老人家怎麽來了?”

  我不來哪個來?!水生被她問得一愣。他哪裏曉得香竹人早已回去一樹桂花館,安排下這個計策,讓老媽子學諸葛亮唱一出空城計?他被老媽子的話惹惱了,當即嗬一聲道:

  “快開門!囉嗦什麽!”

  老媽子煞有介事地答道:“香竹先生在閉關抄經,吩咐我誰也不能進去。”

  “閉關抄經?啥意思?”水生皺起眉頭問道。

  “香竹先生許了願,要抄寫一百遍《地藏王菩薩本願經》給滾地龍超度亡靈,若是有人進去打擾,這場法事就不靈了。所以顧先生你老人家不能進去。”

  “哦?”水生聽她這樣一講,也不吵著進去了,立在門外問道:“香竹先生啥時候開始抄經的?”

  “我記不清了,反正已經抄了好些日子了。還要再抄好些日子呢。具體多長時間,我也說不清。等她抄好了,自然會叫我去請你老人家。”老媽子信口胡謅道。

  沒想到水生卻咧開嘴笑了。原來他心想香竹先生一直在閉館抄經,根本不曉得我和花四寶做的荒唐事,於是說道:

  “那什麽,我曉得了。我這就回去,不打擾她了。那什麽,若是香竹先生問起來,你就講我已經來過好幾次了。明白麽?”

  “是。顧先生。”老媽子恭敬地答道。

  水生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他渾身上下輕鬆起來,邁著方步回家,推門而入。

  廳堂裏,虞媽和英菊正坐在法式長沙發上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麽。冷不防看見水生進來,虞媽慌忙從沙發上站起來,叫了聲“顧先生”,一頭鑽進廚房了。英菊依舊坐在沙發上,兀自把頭低了,也不言語。

  水生大刺刺走過去,一屁股坐在她身邊,大長胳膊劃個圈攬住英菊,硬生生扳過臉來,不由分說親了個嘴。

  英菊的臉騰地紅了,輕聲叫道:“冤家!當心我肚子裏的孩子。”

  水生於是放開了她,說道:“到底出了啥事?你整日給我臉色看?”

  “我哪敢?”英菊的眼淚唰地流下來。

  水生把自己的耳朵揪起來好長:“你要想罵我一頓就罵吧,我豎著耳朵聽著。”

  英菊用手背抹眼淚,哽咽半日,才說出話來:“冤家!你現在家裏老婆孩子一大堆,外麵兄弟夥計一大幫,裏裏外外幾十口人靠著你過日子。你怎麽還像以前一樣?連個招呼也不打,說沒影兒就沒影兒了呢?”

  水生涎著臉笑笑,胡亂答道:“行了。我曉得了。下次再不會了。”

  他趁英菊不防備,又摟過來親了個嘴。不等英菊罵他,忙從沙發上站起身來。

  “那什麽,我去星火家裏看看。告訴虞媽晚上多做幾個菜,兄弟們都要過來一起吃飯,我有事情跟他們講。”

  英菊紅著臉答道:“曉得了。你去吧。”

  水生從家出來,拐彎去了隔壁星火屋裏。

  他先跟小騰飛戲耍了一會兒,然後拉著星火下樓來,跟他說了明日要拆天虹舞台的事情。

  “你多叫些兄弟一起去,幫我把場麵搞大些。你幫我算算大概要多少工錢。”

  星火道:“人我有的是,我把他們都喊來。要啥工錢呢!這樣吧,我那邊還缺個工人夜校大講堂。等拆了天虹舞台,材料歸我,正好給我蓋講堂。這個比給他們工錢還要高興呢。”

  “給!都給!材料給你。工錢也要給!”水生堅持道。

  兩人爭執了一會兒。星火沒辦法,隻好說了個數,每人四角錢。

  水生回到家裏,晚飯已經做好,弟兄們也都到齊了。

  兩張八仙桌拚在一起。

  韓上雲,戴春土,李阿大,花子五哥,瞎眼龍,張釺,小紹興,還有張約翰,加上水生,圍著桌子坐了個滿滿登登。

  水生先讓他們把各自負責的買賣講講情況,自己一邊吃飯,一邊靜靜地聽著,基本不插話。

  輪到花子五哥和張約翰說建藥廠的事情:廠址選好了,設備采購清單也做好了,預算三萬塊大洋。隻是有一樣,中法大藥房的合夥人,監獄長雅克-埃瓦爾德先生說這個計劃純屬江湖騙人之術,不但不願意投資,甚至說如果他們真要這樣做,他準備把中法大藥房的股份撤走。

  水生道:“隨他去吧。不用再跟他講了。咱們自己投資搞吧。我去找阿德哥拿錢給你們建藥廠。”

  等大家都說完了情況,水生坐直了身體,向眾人環視了一眼,說道:

  “我今日找你們來,還有個重要計劃。你們幾個明日什麽都不要做了,把手頭的事情放一放,跟我一起去辦一件事。”

  “什麽事?水生哥?”眾人問道。

  “拆天虹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