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借刀殺人
作者:個三花老凸      更新:2022-06-17 04:25      字數:3652
  “阿福叔!”

  簽子阿福正在土地廟門前擺卦攤,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他,抬頭一看,原來是水生站在麵前,立刻笑嗬嗬地說道:

  “嗬嗬!喜鵲叫,貴人到!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水生兄弟!好久不見。我聽說你被老頭子關進了地牢,怎麽著,老頭子放你出來啦?”

  水生挨著簽子阿福坐在地上,從懷裏掏出三堂口香主大哥的金牌給他看,答道:“阿福叔,老頭子放我出來做事情。”

  簽子阿福捧著金牌,用水晶墨鏡看了又看,然後還給水生,笑道:

  “我當初把你保舉給樹棠大哥,就是要保舉你做這個位子的。偏偏你們老頭子老眼昏花,不識俊傑,到現在才想明白!”

  水生道:“阿福叔,除了你老人家,別人還不曉得這個事情。他們以為我還關在地牢裏呢。”

  “嗯!我曉得了。”簽子阿福點點頭,“說吧,你找我啥事?”

  “我有事情要找巡捕房的屠元興大哥,求你老人家幫忙。”

  簽子阿福說道:“你師父是探長,你有事要找他的手下,不去找你師父,倒來找我,繞這麽大圈子幹嘛?”

  水生說道:“阿福叔,師父叫我出來做事,我卻事事要找他幫忙才能搞定。那他還要我幹啥?他自己做不就行了?所以呢,我隻有厚著臉皮來找你阿福叔了。”

  “原來如此。虧你想得周到。行!我幫你這個忙。找元興大哥有什麽事情,你說吧。”

  水生壓低了嗓子,把這些日子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如此這般,所以我要請元興大哥幫忙,今日下午四點鍾以前,去花煙巷隆記花煙店和我會合。等金鴿子窩那邊一出事,便去抓人。這樣的事情,我也隻能求你阿福叔了。”

  簽子阿福一聲不響地聽完,破天荒地摘下水晶墨鏡,露出一對三角眼,黑眼珠賊亮,爍爍放光,看著水生說道:

  “水生兄弟,你仔細瞧瞧,我有那麽老麽?你沒事總叫我阿福叔幹啥?不能叫聲阿福哥麽?”

  看簽子阿福去掉墨鏡,眼角上一絲皺紋也沒有,眼瞼平平的,實在很年輕。水生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下意識地叫了聲“阿福哥”。

  “哎!這還差不多。水生兄弟,你要是不嫌棄我是個擺攤算卦的,哪天咱倆換了八字,結拜成兄弟,好不好?”

  “好啊!阿福哥!隻不過你的輩份那麽高,我怕我高攀了。”

  “隻要咱們哥倆喜歡就行!誰還管他娘的什麽輩份?”簽子阿福在空中啐了一口。

  “阿福哥,還有件事情,我的兄弟劉星火如今還關在馬思南路監獄。求你找條門路把他放出來。”

  “這個嘛,”簽子阿福想了想,“二一添作五。索性兩件事情都請元興大哥幫忙吧。”

  二人言罷,水生就此告辭,回去花煙巷。

  徐正奎已經按照水生的吩咐將隆記花煙店早早關門打烊。店裏邊除了李阿大他們幾個,一個客人也沒有。

  水生進了屋,盤腿坐在靠窗邊的煙榻上,問道:“瘦蟑螂回金鴿子窩了麽?”

  徐正奎答道:“我從早上一直盯到現在,沒有看見瘦蟑螂。”

  “那金鴿子窩有沒有別的門可以進去?”

  “沒有。隻有這一個門。”

  水生心裏納悶:他們昨晚一直悄悄跟著瘦蟑螂,看著他跳進了獨耳蜈蚣的小院。所以料定這兩個人今日會來金鴿子窩伏擊史同春。難道出了什麽意外?他於是對玻璃球說道:

  “玻璃球,你辛苦一趟,叫上你的那幫小兄弟去獨耳蜈蚣那裏探探風,看看出了什麽情況。”

  玻璃球答應一聲去了。

  過了一會兒,屠元興果然來了,穿著一身便裝,將巡捕製服裝在包袱裏,提在手上。水生起身來,和他拱手見禮,請他一起做在靠窗的煙榻上。

  水生道:“元興大哥,出了點情況,瘦蟑螂和史同春都還沒露麵,恐怕還要多等一會兒。”

  “不慌,既來之則安之。我今天下午沒別的事情,專盯這裏。有的是時間,咱們踏踏實實等吧。”屠元興答道,“水生兄弟,你說的那個劉星火的事情,我們巡捕房辦不了。因為馬思南路監獄長是個洋人,叫雅克-埃瓦爾德先生。別說我了,就是莫老板也跟他不算熟,說不上話。我有個兄弟,名叫張約翰,在馬思南路監獄裏當醫生,說不定能幫上忙。等咱們做完了眼下的事情,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是。多謝元興大哥。”水生感激地說道。

  “自家兄弟,應該的。”屠元興回答。

  這時水生忽然看見了史同春,穿了件花哨的新長衫,戴了頂新帽子,昂首闊步走過來。他忙指了指窗外,對屠元興道:

  “元興大哥你看,這小子就是史同春。”

  屠元興湊過去,和水生一起盯著史同春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金鴿子窩。

  幾個人又盯著窗戶又等了一個多鍾頭,還是沒有瘦蟑螂的人影。

  這時候玻璃球回來了,說獨耳蜈蚣的小院大門緊閉,靜悄悄地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他叫小叫花子們散在周圍,仔細盯著,自己先跑回來送個信。

  滾地龍詫異道:“瘦蟑螂莫不是做了縮頭烏龜,逃了?”

  水生搖頭道:“不會。我肯定他一定會來。”

  徐正奎道:“水生哥說得沒錯。花煙巷這麽大買賣,瘦蟑螂怎麽舍得?他一定會來的。”

  屠元興說道:“今日沒等到,咱們明日接著來等就是了。我們以前辦案子,有時候蹲坑,一等就是十天半個月呢。這才一天而已。”

  “好吧,”水生道,“咱們今日就到此為止,明日接著等。”

  第二天,幾個人又白白等了一下午。

  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呢?

  原來瘦蟑螂那日睡了一宿,一睜眼,已經是上午,隻覺得腰酸腿疼,動也懶得動。他讓獨耳蜈蚣老婆做了飯,大吃一頓,接著上床睡覺。

  如此一直睡了三天,壓根兒沒出門。

  到了第四天頭上,瘦蟑螂早早起來,去小院裏打了一通拳,手握尖刀舞了一陣,感覺身體完全恢複了,精神大振,叫來獨耳蜈蚣,二人在院子裏對打了一會兒,又練了會兒太極推手。

  瘦蟑螂出了一身汗,筋骨活動開了,長出一口氣,做個收勢。

  二人吃了一頓飽飯,換了身衣服,懷揣著尖刀,出了小院,直奔扁擔橋方向而去。

  早有小叫花子看見,飛報玻璃球。

  瘦蟑螂跟在獨耳蜈蚣身後,低著頭,穿過花煙巷,走進金鴿子窩。

  看門的夥計一眼就認出了他,以為見了鬼,嚇得瞠目結舌,嘴張得大大地說不出話來。

  瘦蟑螂停下腳步,過去拍了拍他,說道:“你就當啥也沒看見。明白麽?”

  夥計忙不迭地點頭。

  瘦蟑螂一雙眼睛迅速地左右看看,兩側大廳裏煙鬼和妓女的調笑聲陣陣傳來,跟他在的時候一樣熱鬧,禁不住有些氣惱,心裏罵道:我還以為沒有了老子,金鴿子窩就玩不轉了呢。丟他娘!沒想到肥春繡這臭婊子還真有兩下子。

  獨耳蜈蚣和瘦蟑螂悄悄地上了二樓,一閃身進了大肚皮肥春繡的房間。

  客廳裏一人沒有,羅漢床後麵的帷幔拉得緊緊的。

  死肥婆!大概還在裏麵睡覺呢。

  獨耳蜈蚣伸手刷啦一聲,拉開了帷幔,兩步搶進了臥室。

  大肚皮肥春繡果然睡了個大懶覺,剛起床,正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往額頭上貼花片,猛然間聽見帷幔被人拉開,回頭一看,原來是獨耳蜈蚣闖進來,張嘴便罵:

  “老二,你怎麽不記打呀?又來煩老娘。同春哥馬上就到,看不打得你屁滾尿流。”

  瘦蟑螂在後麵聽見女人這句話,氣得毛發直豎,隻一步便竄進臥室,上去一把抓住肥春繡的頭發,揪起腦袋來,狠命向鏡子撞去。嘩啦一聲,鏡子碎了,把肥春繡額頭上紮破了大口子,血流出來。

  瘦蟑螂鬆開手,飛起一腳,將肥春繡踢倒在地,罵道:“死肥婆!睜眼看看我是誰!”

  瘦蟑螂!天呐!大肚皮肥春繡立刻嚇得尿了褲子,跪在地上,也不管額頭上的口子正在流血,隻顧咚咚咚地磕頭,霎時間血流滿麵,哭道:

  “張郎哥!冤枉啊!那日你不見了,吳老二便直闖進來,逼著我交出賬本和錢櫃的鑰匙。我不交,他就拿煙釺子燙我。我是被逼無奈,才找史同春幫忙看場子的。要不然的話,這金鴿子窩早被吳老二霸占去了。”

  “呸!”瘦蟑螂啐了一口,“死肥婆!你和史同春兩個奸夫**,一起合謀來害我,還想誣陷我兄弟,看我不割了你的舌頭。”

  他轉頭對獨耳蜈蚣說道:

  “老二,去找條繩子來,把這死肥婆捆了。再去找個錐子來,看我一下一下紮她的肥肉,給她放放油。”

  大肚皮肥春繡嚇得渾身癱軟,口裏不住聲地喊“饒命”。

  獨耳蜈蚣在臥室裏翻騰個遍,哪裏有繩子?隻得將床上的床單拽下來,對折撕成兩條,中間係個疙瘩,把肥春繡的兩隻手揪到身後,綁起來。哪裏有錐子?找來找去,櫃子上找到個針線包,挑了兩個納鞋底子的大針,拿過來遞給瘦蟑螂。

  “去剝了她的衣服,”瘦蟑螂道,“這死肥婆的兩個大球整日往外冒水,也不知是奶水還是肥油。我今日要紮出來,看個仔細。”

  獨耳蜈蚣本來就恨她恨得牙根癢癢,聽了瘦蟑螂的話,如同得了聖旨一般,過去一把撕開了她的上衣,露出胸脯上圈圈點點一片黑紅色的傷疤。瘦蟑螂一看傷疤就知道是煙釺子燙的,知道她剛才所言不虛。不過眼下不是處理這件事的時候,隻裝作沒看見,舉針便要刺。

  大肚皮肥春繡嚇得渾身哆嗦,上下打著下牙央求道:“張郎哥,求求你,看在我伺候你這麽多年的份上,你就饒了我這次吧。”

  瘦蟑螂手握著鋼針停在半空中,罵道:“臭肥婆,你老實說,跟史同春那鬥雞眼搞上了沒有?搞了幾次?”

  大肚皮肥春繡哭泣道:“張郎哥,史同春不知哪裏聽說我會采陰補陽,整**著我給他做,已經好些日子了。”

  “他今日會不會來?”

  “會來。”

  “幾點來?”

  “下午四、五點鍾就會來。”

  “嗯,”瘦蟑螂點點頭,看時間尚早,放緩了語氣說道,“春繡,等下午史同春來了,你就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還按往日的樣子跟他做。我和老二藏在裏麵,給他來個甕中捉鱉。你幫我做完這件事,我饒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