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飛魚黨不殺手足(
作者:白蘇月      更新:2022-07-02 09:54      字數:2141
  話說,當顧雲昭被裴彥文格外友好地“趕”出暖香塢以後,她徑直就把鳥籠交給了素銀,吩咐了一句“把二爺的金雀兒給伺候好”以後,便帶著玄歌直奔府外去了。

  顧雲昭明白太夫人在暖香塢肯定是待不長的,但隻要能有充足的時間讓她趕去西市和溫栩碰頭,那就已經足夠了。

  可是,顧雲昭眼下到底身子沉了,這大冬天的進進出出也有諸多不便。

  若是換成以前,她隻要直接從馬房牽一匹馬出來就足以了,但眼下,她卻隻能耐著性子坐上了馬車。

  偏偏府上的車夫都知道她懷了身孕,也知道裴二爺是把這位二少夫人捧在手掌心裏寵著的。

  是以車夫們都不敢馬虎大意,趕車趕得竟慢出了天際,所以等顧雲昭見到溫栩的時候,已經足足過了一個時辰。

  西市問道裏,溫栩和聞人見了她也很吃驚。

  “你怎麽沒個口信就跑來了?”溫栩知她來意,二話不說就帶著人繼續趕路。

  顧雲昭坐在馬車上喘了個大氣,翻著白眼道,“裴彥文多精明一個人啊,你以為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動腳容易嗎?”

  溫栩滿臉疑惑地看著她,兩道劍眉深鎖,“你確定你出府,裴大人一無所知?”

  “那是!”顧雲昭直瞪眼,有些氣他怎麽還小瞧了自己,“我如此大費周章,他怎麽可能知道?再說,他要是知道了,還能讓我出門?”

  這廂,溫栩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

  那廂,綏川立在案桌旁,一邊幫裴彥文磨墨一邊小心翼翼地問,“爺,您真放心讓少夫人這樣出門?”

  裴彥文執筆不語,靜靜地閱完了手上這份折子以後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沉聲問道,“東郊那邊都安排好人了嗎?”

  綏川忙不迭應聲,“都安排好了,遠近各守了二十人。”

  “那就由她去吧,反正一會兒就要見了。”

  裴彥文無聲地歎了口氣,收回了遠眺的視線後繼續打開了下一份折子……

  其實,此番一路從西市趕往東郊,顧雲昭心中是很忐忑的。

  她記得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曾見過越王一次,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越王深入淮州城將軍府邸,主動登門找阿爹談判。

  顧雲昭當時頑劣,被顧勤風按著頭趴在偌大的案桌前罰抄《瓊林幼學》,隻要稍稍抬頭,便能看到不遠處的越王沈晉。

  此人身形消瘦卻赤髯如虯,一襲粗布灰衣也掩不住他那與身居來的尊貴之氣,一看便知定非尋常江湖門客。

  然而令顧雲昭更為驚訝的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沈晉竟然和她記憶中當年的模樣相差無幾。

  東郊的雅院內,沈晉也在靜候顧雲昭,一見到她,他就快步迎了上來,細細將她打量了一番以後便爽朗開口寒暄道,“顧姑娘……哦不對,或許本王應該稱你一聲『弟妹』才是。”

  顧雲昭有些驚訝於沈晉的自來熟,細細一想卻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便扯了一抹笑意與他點頭示意,然後跟著他進了屋。屋內,湯九正一拐一拐地給兩人布茶,得知顧雲昭懷了身孕之後,他還格外細心地把熱茶換成了溫水。

  周圍頓時陷入一片靜默,顧雲昭看著湯九那無法徹底恢複行動自如的殘缺背影思忖了一番後,轉眼看向了越王。

  “雲昭久仰您的威名,之前一直兜兜轉轉想要與您見上一麵,眼下見著了,倒又覺得您不似外頭傳言的那麽冷傲不親。”

  “冷傲不親?”沈晉胡子拉碴的臉上閃過一抹錯愕,一雙墨瞳瞪得渾圓,半晌才爆笑出聲,“這種話是從哪個混賬嘴裏傳出去的,要是讓老子逮住,老子非撕爛了他的嘴不可!”

  他說罷又單手叉腰連連搖頭,“弟妹啊,這種荒腔走板的流言蜚語,信不得,信不得的。”

  再次聽到他親口喊自己“弟妹”,顧雲昭心中頓時就生出了一種異常的親厚感,不禁探了身往前湊了湊,好奇問道,“我想鬥膽問您兩個問題。”

  “香積寺和刺殺顧小將軍這兩樁吧?”誰知沈晉聞言也向前探了探身。

  兩人就此挨在了一張四方高腳茶桌上,對視的模樣有些滑稽。

  “先和弟妹你說聲抱歉,香積寺那次,是個意外。”

  沈晉說著竟目光微微一偏,然後搓了搓一臉的絡腮胡,好像……害羞了。

  顧雲昭驚愕一愣,因為越王的態度,也因為越王的話。

  “意……外?”她憋著氣眨了眨眼,“那箭上可是抹了毒的。”

  沈晉“哈哈”一笑,忽然沉了聲,“你瞧,若不是那日你突然衝出來,按著我十二弟的身手,那支箭肯定就射空了。”

  “您的意思是香積寺那次是我自找的?”顧雲昭隻覺哭笑不得,“那好端端的您在寺廟裏埋伏我和二爺做什麽?”

  “一來我是想找個機會問問十二弟怎麽和你在一起了,二來我想問問顧將軍出事的情況。”沈晉如實道。

  “我爹出事,和您……沒關係?”

  顧雲昭實在是找不到什麽更委婉的措辭了,便是當著沈晉的麵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事實上,這疑惑已盤旋在她心中良久,久到此時此刻若是沈晉點頭應下,她覺得自己可能都會見怪不怪了。

  但顧雲昭也明白,這樣問確實是冒犯了。

  誰知沈晉卻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我對顧將軍心懷敬佩,若非立場不同,顧門與飛魚眾將會一直都是亦師亦友的同伴,我又怎會心生歹念,加害你爹?不過要讓弟妹失望了,顧將軍遇害一事我確實不清楚其中原委,但是顧小將軍在汴京遇刺一事,我倒是清楚的很。那位栽贓嫁禍的本事也是天衣無縫的,連我都差點著了道,以為我飛魚黨內出了細作。”

  “那位……”顧雲昭想到當時崇懷就非常篤定地說,刺傷他的人並非是越王的飛魚黨,不禁猜測道,“那是淳親王嗎?”

  沈晉聞言摸了一下胡子搖頭一笑,而後伸出手指往天上的方向指了指。

  顧雲昭順勢看著,脫口而出,“是聖上?”

  “聖上?”沈晉古怪地挑了挑眉,忽而大笑出聲,“弟妹啊,你記住了,沈鐸他就是個殺戮兄長、謀朝篡位的狗賊啊,他這樣的人若是丟在我們飛魚黨中,便是連最末等的小卒都不配做的。因為我們飛魚黨,從不殘害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