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她就是我的逆鱗
作者:白蘇月      更新:2022-07-02 09:54      字數:2107
  在顧雲昭的記憶中,這是她嫁進侯府以後太夫人第一次親自過來暖香塢,所以當田嬤嬤把人迎進屋的時候她就有些好奇了。

  但不等太夫人坐下,裴彥文就把手中的鳥籠交給了顧雲昭,“幫我掛出去,順帶再給它喂點食兒?”

  他輕聲細語的在征求她的意見,嘴角噙著淡淡的笑。

  顧雲昭哪裏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便是求之不得地接過了鳥籠,衝太夫人行了個禮以後便無聲地退了出去。

  太夫人睨眼看著顧雲昭翩然而去的背影,冷笑一聲問裴彥文,“你可知你媳婦最近幹了一件大事?”

  裴彥文直等太夫人坐下身以後方才也落了坐,可他麵上的恭敬卻沒有放在口吻裏,出口的話倒是有些和太夫人對頂的意思。

  “什麽時候一個奴才的一條命在祖母眼中也成了大事?”裴彥文轉頭問。

  太夫人愣住了,臉上青紅一片交替閃過,“你……你知道?”

  所有人都以為裴彥文壓根兒不知道佟嬤嬤給顧雲昭下毒這件事,以為他從頭到尾都是被蒙在鼓裏的,結果他竟然知道!

  “祖母,整個侯府,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兒,隻有我不想和不願知道的事兒。”裴彥文捏成拳的雙手骨節青白。

  “老二……”太夫人忽然覺得她此番來暖香塢的最後籌碼似乎也正在漸漸流失,“你不能這樣,我們侯府於你有恩,你爹對你有恩,你不能恩將仇報!”

  “父親大人直到死都是為了整個侯府,祖母您是嗎?”

  裴彥文突然沒了和太夫人爭辯的心思,緩緩地起了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麵前這個臉上漸露蒼老的老婦。

  “小的時候我總在想,是不是隻要我聽話一些,您或許就能像看大哥那樣多看看我了。年少之際我又想,是不是我博得功名後您就會對我多些和顏悅色了。我那時總以為因為我從小沒有長在您身邊,所以您怎麽都和我親近不起來。可後來我才知道,您啊,這輩子都不可能和我親近起來,您防我都來不及呢。”

  “老二,你若設身處地的替我這個老太婆想想,你便能知道……”

  聽聞太夫人著急慌忙地開口辯解,裴彥文隻搖著頭打斷了她的話。

  “祖母,這樣的話術您翻來覆去說了幾十年了,替您著想,替侯府著想,仿佛隻要壓住了我裴彥文,永安侯府就能在您手中繼續它光宗耀祖的任務一樣。但是祖母您有沒有想過,我從頭至尾都沒有要與您為敵,與侯府為敵,所有的一切,都是您一人偏執假想出來的。我也沒有想過要執掌侯府霸占世襲罔替之名,我今日一切所為,都是您逼我的。”

  “我逼你!”太夫人聞言狂笑,“你敢說你沒有肖想……”“我若肖想,這整個南梁都可被我收入囊中,爾等區區一個永安侯府,何以入我的眼!”裴彥文忽而凝眉厲聲看向太夫人,眼中充滿了鄙夷,“我知您耿耿於懷當年因為父親護著我而沒有早早把我弄死,我身上的血脈讓您始終覺得是孽緣而起,至今無法釋懷。可是祖母,我若真如您所想那般自私自利,如今就不會止步內閣。”

  太夫人被裴彥文這副麵冷口寒之態震得答不上半句話來。

  事實上,她一個老婆子身居內宅多年,確實從未見過裴彥文在朝堂之上那殺伐果斷、狠絕強勢的權臣姿態。

  她以為的裴彥文,依然還是那個她臆想出來的謙和恭謹、目有尊卑的模樣。

  但太夫人卻不知,這隻麒麟獸本無爭鬥之欲,所有的狠厲確實都是被她一步一步給逼出來的。

  “祖母,從前我孑然一身,不論您對我有何種怨言,都如您說的,侯府對我有再造之恩,我這條命都是侯府的,您若要讓我死,我定無怨言,但是雲昭不行,她肚子裏的孩子不行。我知道佟嬤嬤出手並非是您指示,但是您縱容下人為所欲為,光是這一條就足以消磨這些年侯府對我的恩惠了。”

  “裴彥文,你大逆不道!”太夫人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居高臨下看著她的裴彥文,一股前所未有的莫名恐懼頓時從她的腦門心直竄入了她的五髒六腑,讓她整個人都如石頭一般僵在了椅子上,“你……你就不怕人言可畏?”

  “何來人言可畏?”裴彥文輕笑著打斷了太夫人顫抖的話音。

  “事到如今祖母忌憚的不過就是我的身份,那麽打狗也要看主人,我是誰,我夫人便就是誰。堂堂南梁皇儲,祖母您也敢出手謀害,就不怕落個滿門抄斬之罪嗎?”

  眼看著太夫人徑直癱軟在交背椅上,裴彥文臉上閃過一絲憐憫,但他的眼中卻始終透著異樣的堅定和決絕。

  “祖母,今日我就把話明著和您說一遍,事發之後我不出手,是因為不願雲昭看到你我今日這般身份顛倒的荒唐局麵,是不願母親在痛失父親之後還要繼續夾在我們中間左右為難,更不願看到大哥、三弟和小四與我兄弟反目心生惡念。祖母,收起您那點對朝廷的可笑的盼頭和期許,這南梁的天下,還輪不到您這樣身份的人來指手畫腳。您若安生了,我便向您保證,一定會把這座永安侯府完完整整地交到小四手中,若是您再心生什麽邪念,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緩步後退之際,裴彥文似忽然又想到了什麽,便是頓下了腳步,“祖母,您記住,雲昭她就是我的逆鱗,我奉勸您,千萬別碰!”

  其實這些話,壓在裴彥文心中數十年,他曾經以為會帶著“它們”入土為安,卻沒料到今日終究還是忍不住“大不敬”了一次。

  可他從來都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啊,他心中始終有欲、有貪、有邪念亦有迷惘。

  他也始終知道,要打破眼前這個局麵,不是太夫人以身份壓住他,就是他以身份壓住整個侯府。

  可笑的是直到顧雲昭差點出事以前,他都以為“息事寧人”一定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可眼下看來,這個“惡人”,他裴彥人是做定了。

  但是,解決了太夫人,永安侯府便能徹底安分下來,如此一想,裴彥文又覺得這般撕破臉,其實倒也不失為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