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楊駿統禦朝政
作者:村峻朗      更新:2022-06-05 06:49      字數:3283
  稍縱即逝的閃念過後,司馬冏又說道:“連汝南王司馬亮都害怕太傅,我看就沒有人可以剔除奸佞之徒了!”

  “我看不如我和太史屈一起殺進宮去,把那老叟迂腐給捽出來,縶拿於宗廟天壇,酹典榛墟,然後梟首於轅門外,以正君威!”

  “不可魯莽,這是投鼠忌器,不能以一時衝動而惹火燒身,現在皇上被太傅掌控著,萬一皇上出點什麽事情,那是要招滅門之禍的!”

  太史屈立刻阻止了王屯的諫言,這是萬萬使不得的做法。

  “現在車騎將軍羊玄子如何?”

  “還在縲絏之中,這事就是因為羊琉斐王妃而起,皇上也是受人譖言,遷怒於齊獻王司馬攸,由於曾經大鬧太子府,所以就將羊玄子給羈押了起來,準備擢刑部廷尉何勖審理!”

  經過一番商榷之後,也亦覺無計可施,就算焦慮過甚也束手無策。

  這宮殿內頓時一時陷入沉悶之中,各自扼腕喟歎,縱然有粉身碎骨的勇氣,也搖頷無形的桎梏枷鎖裏。

  在含章殿,司馬炎氣息已經很微弱了,並且頷首同意了皇後楊芷擬定的詔書,此詔書上寫著:“昔日伊尹呂望作輔國大臣,功勳永垂不朽;周勃霍光受命護國,為古代名臣之冠。侍中、車騎將軍、行太子太保、領前將軍楊駿,德厚而智高,見識明遠,輔翼皇上與太子,以忠貞嚴肅著稱於世,應做朝廷宰輔,比於商代伊尹。現以楊駿為太尉、太子太傅、假節、都督中外諸軍事,侍中、錄尚書、領前將軍如故。設置參軍六人、步兵三千人、騎兵千人,這些人移駐在前衛將軍楊珧的故府。若楊駿在殿中住宿,應有人保衛,可派左右衛三部司馬各二十人、殿中都尉司馬十人供楊駿使用,這些衛士可以持兵器出入宮殿。”

  司馬炎看過皇後楊芷口頭傳達,由中書令何劭、中書監華暠一起楮墨詔書後,並且呈上自己的麵前覽閱,無奈的搖曳歎息,不一會,司馬炎眼瞳已無法聚光看清物體,歘然之間,突然手垂落於龍榻的邊緣,這龍翔鳳翥的裀褥之上頓時哀泣四起,淚如雨下,司馬炎就這樣駕崩於含章殿,這位曾經篡位於曹魏,並且勵精圖治,大力發展經濟,懷柔天下,並且滅吳而統一華夏,建立西晉的不世之業,光照千秋,永垂青史,卻最後黯然駕崩,而留下了西晉風雨縹緲的存亡危機。

  司馬炎駕崩消息一傳出,朝野頓時惙掇哀號,並上下震動,人心惶惶。

  中書省詔書發布朝堂之上後,眾朝廷臣僚皆緘口無語,皇後還令太傅楊駿擬發喪詔令,並且自委任為料理後事的重臣,居住在太極殿,身邊甲胄林立,並且劍履出入宮殿。

  大司馬司馬亮府上,由於司馬亮懼怕楊駿會懷疑自己,所以推脫有疾而不入朝,隻在大司馬府閎門之外悲慟啜泣,以表自己的一腔悲憤,這些其實都是做給太傅楊駿看的,以蒙蔽楊駿的猜忌忐忑之心。

  “大司馬,那楊駿昏聵無能,卻獨斷專行,卻行伊尹霍光之事,日後必將生變。”

  府內殿中中郎孟觀、李肇一向與汝南王走的比較近,所以常常將宮殿朝堂之事,暗暗到大司馬府上告知司馬亮。

  “現在皇上還在收殮下葬期間,不宜生出事端,還需謹慎從事,以免太傅起了疑心!”

  “大司馬所言極是,現在六宮粉黛俱已憯憯失色,朝堂之上人心還未穩定,所以等蓋棺出殯後,祭祀天地,祈禳國運之後,再行定奪之策!”

  時廷尉何勖亦在大司馬府,時常替司馬亮謀定大計策略。

  太子府內,賈南風聞知司馬炎駕崩,不禁一陣竊喜,自己捱這十幾年的太子妃苦日子,現在終於有了重見天日的時候,終於可以告別寒磣的太子府,而進入宸宇深宮。

  “司馬繇,你也可以不必在這太子府蟄伏恭維,你還是做你的安東公吧!並且日後我決定把你安插在龍雲門,屯兵在那,靜觀其變。”

  這謙卑廙廙的司馬繇一聽,也甚是歡心,這幾年來自己一直侍奉於太子司馬衷左右,紆尊降貴,隻做了個太仆之職,現在終於可以飛龍在天,遨遊蒼穹。

  更何況他還有一件事必須要做,那就是夷滅文鴛一族,替自己的親戚諸葛誕剔除後患。

  不過現在還是帝王的服喪之期,要司馬衷行天子之事,登臨大殿,統禦群臣,那還得一段時日。

  楊駿在光華殿履行司馬炎的遺詔,總事入殯下葬事宜,準備入殯蓋棺之時,六宮粉黛皆來殿外縗衣白衾,慊慊送別,這近萬掖庭佳麗,無不挽袖慟哭,哽咽於帝王靈柩之下。

  還有那上百個擐鎧持刀侍衛,佇立於殿內外,表無表情的護衛著楊駿的安危。

  這不下於朝堂之舉,行不遹之禮,甚是讓朝中臣僚無不憎惡,這種不安禮法大典,圖謀不軌之徑,如昭然若揭。

  司馬炎安葬於陽陵後,太傅主薄朱振便對楊駿說道:“現在汝南王司馬亮在大司馬府,雖然如同尺蠖之屈,但如同龍蛇之蟄伏,皇上下葬前,不敢來朝堂之上,分明是心懷叵測,懼怕太傅你看穿他的覬覦之心,所以現在時機已到,趁司馬亮還未察覺之時,立刻緝捕司馬亮,已決後患!”

  “可現在太子尚未行登基大殿,並且人心還未穩定,豈可魯莽行事!”

  “正是因為還未行登基大典,司馬亮還猶豫不決之時,將其一蹴而就,縶於縲絏之中,然後假借交於廷尉審候,則事必成!”

  “你的意思是……”

  “是的,這汝南王不除,太傅豈能安榻,現在隻要皇後下一道詔書即可!那汝南王司馬亮便如同刀俎泥鰍,分崩離析。”

  “好,那就按照你的意思……,讓司馬亮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楊駿終於點頭允諾,決定帶典軍校尉許孟,還有車騎將軍楊珧一行,立即齎皇後詔書準備於晡時,去大司馬府逮捕司馬亮。

  大司馬府上,何勖匆忙而入,神色慌裏慌張,屨履踉蹌,買入門畿直喊大司馬,司馬亮驍騎校尉於涉立刻擐鎧而出,問及何事,廷尉何勖連大氣不敢喘一口,直接徵問於涉道:“快點帶我去見大司馬,否則必將休已!”

  見司馬亮如此,於涉也不多過問,便領著何勖進入了內室。

  這檁桁懸梁,楹橫榱子之下,帷幌飄動,司馬亮正和一侍妾在狎戲,卸珮褫紳都在一旁的楠木幾案上。

  見外麵腳步慌亂,橐然而至,司馬梁立刻搴起紝織錦簾,急急忙忙擐好衣褲,便從一楸木雕刻的屏風處走了出來。

  “大司馬,不好了啊!”

  “什麽事情啊?難道天要塌了……”

  司馬亮還未及笄而冠,頭發尚蓬鬆淩亂。

  “大司馬你危險將至啊!”

  何勖幾乎急的要哭喊出來,現在已是正午時分,不出幾個時辰車騎將軍楊珧,還有典軍校尉將洶洶至於堂前。

  “危言聳聽,你這何勖,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難道太傅?”

  司馬亮終於晃過神來,自己雖然偽裝輕佻奢靡,不關注朝堂社稷之事,想迷惑這太傅楊駿對自己的忌憚揣測。

  不想被這楊駿給看了出來,還準備痛下殺手、芟荑後患。

  “是的,幸虧我沒被楊駿發現,當時朱振正和楊駿在後房商榷,我剛好有事去拜訪,不料從門外隱約聽的此事!遂立刻前來報之大司馬!”

  司馬亮嗢噱一苦笑道:“哈哈……,想不到這老賊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太子還未行登基大典,就想剔除異己,真是鬣叟老賊!”

  “我看要麽大司馬立刻折返汝南封地許昌城,要麽就是糾集軍士,假黃鉞,以肅清君側之名,趁其不備,立刻入宮緝捕太傅楊駿,來個先下手為強!”

  何勖喃喃而道,兩排平整的牙齒,在嘴唇的翕闔開張裏而振振有詞。

  “不!如若進宮緝捕太傅,那必定引起朝廷上下振動,如若事不成,反受其害,即使誅殺了那楊老賊,也是忤逆弑殺朝廷輔國大臣,反而使自己陷於眾矢之的、身敗名裂之地,到時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得以喊打,那我司馬亮一生名爵和忠義豈不是毀於一旦。”

  司馬亮摺錦袍蹙眉沉思,逡巡彷徨於府內後室,最後一手觸案說道:“我看暫時回許昌吧!隻能置身事外,方可無虞。”

  “那速速歸去,我何勖先行告退!”

  說完何勖則返回宮中,而司馬亮則與扈從妻妾,還有校尉侍衛等,立刻打點行裝,幰車快馬馳騁出了洛陽城垣。

  後楊駿聽人來報,汝南王已托詞書信留於大司馬府,人去樓空,回了封地汝南許昌。

  楊駿見事已泄密,更覺憯憯不歡,知道自己府上必然出了司馬亮的內線,才使前功盡棄,並且讓汝南王司馬亮如驚弓之鳥,留下了與自己徹底決裂的後患。

  “啪!”的一碎裂硨磲美玉的聲響,楊駿隨手撾起幾案上的一玉雕花瓶,使勁一摔,頓時七零八落。

  太傅府幕僚張劭、段廣、武茂,還有散騎常侍楊邈等慌忙跑了進來。

  “太傅,何必傷了自己的氣勢,這汝南王偏隅一方,也不成氣候,現在宮中大事未定,還是籌措太子登基之事要緊,並且懷柔天下,收服朝堂人心,才是當務之急。”

  散騎常侍楊邈安慰著楊駿,區區一個司馬亮不足為慮,重要的是登基大事,還有太子親政以後得大事為最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