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場驛周圍的密林中，距離辛歲的秘密基地不甚遠處，一棵百年大樹上棲息著白鶺鴒一家。

  白鶺鴒是一種小型鳴禽，是會州省府地界非常常見的一種鳥類，部分地區也稱之為“點水雀”，常棲息於離水較近的耕地、草場。

  這家子白鶺鴒雖住在樹上，可不是什麽特立獨行的鳥，就在龍場密林中，蜿蜒的“貓跳河”靜靜流淌，繞過修文縣城往南而去。

  家裏的老幺“小冷白”還是隻雛鳥，對世界充滿了好奇。清早吃完媽媽捉來的蟲子，常常出門在林子裏闖蕩。

  正是暮春時分，林子裏色彩繁多，小冷白的兩隻小眼睛看得眼花繚亂，不知不覺就飛得遠了。肚子餓的時候準備舒展翅膀飛回家，就在此時，

  “轟——隆”一聲巨響，仿佛天上雷霆震怒，可憐的小冷白翅膀發冷，腦子空白，“撲通”掉在了飛過的一枝樹杈上，半晌沒有動靜。

  小冷白不是唯一的受害者，這聲音過後，密林中鋪天蓋地飛出來一大片鳥兒，各種走獸也被嚇得不輕，有的伏在地上好半晌都在發抖。

  而這場叢林迷案的始作俑者正興奮異常：放了無數次鞭炮，這次終於成功了！

  這正是辛歲為製作配比合適的黑火藥做出的第一百零一次努力。

  上一個年頭，辛歲並沒有攻克這道難關。其實也算不得什麽難關，這個世界早就有了火藥，甚至在國家機器的引導下已經發展得比較先進。有是有，又不是大白菜，可沒地兒買去。

  異世界發明火藥在穿越界一直是一種基本素養，管它暫時有沒有用，做出來，存一點，總是能夠推動一些故事發展的。

  很多小說中都介紹過黑火藥的製作方法，但辛歲記的最清楚的當屬《劍徒XX》，材料、可替代物、步驟都一清二楚。

  按照記憶在修文縣城的多處雜貨店、藥店裏小批量多次購進大量硫磺粉，木炭就不用買了，可以自己在秘密基地燒製。比較困難的是土硝，“在農村豬圈、廁所的土牆中析出的白色蓬狀黴狀物，即硝酸鉀，純度可達75%。”

  獲取不難，難的是鑽廁所。辛歲連續兩個月走遍修文縣城各個公共廁所，有時方便的話私人的也進。想起那兩個月，真是苦不堪言。

  他對小說描述記得很清楚，把土硝溶解在水裏，加草木灰析出沉澱物，得到純度超過95%的硝酸鉀溶液。把此溶液加熱蒸發至飽和，按一定比例加入木炭粉和硫磺粉，攪拌均勻，熄火冷卻晾幹。晾至半幹半濕狀態放於石碾上碾藥，直至顏色由黑變灰取出，徹底晾幹。①

  讓辛歲抓耳撓腮的是“按一定比例”，到底是幾比幾比幾呢？沒有別的辦法，隻好一次又一次試驗。把存的材料使用得差不多了，終於成功了一次。

  辛歲做試驗的時候往林子更深處走了一些，爭取把影響降到最低。回去山洞後他把剩餘的原料全部按比例製成了火藥，然後分成小包存放在山洞的石壁上。這招卻是跟魯濱遜學的。

  至於嚇得半死的小冷白，在樹杈上緩了好久才可以動彈。腦袋又暈暈乎乎的，飛錯了幾次，繞了好大一圈才回到家裏。又餓又困又怕的它，決定以後再也不飛去遠處玩兒了。

  …………

  盛夏的一個傍晚，辛歲正趴伏在草叢中一隻大石頭的後麵，不時伸出腦袋俯瞰幾十米外的一個碎石坑。

  感覺應該沒有問題，他拿出火折子點燃近旁的藥撚子，這就是普通的燃放鞭炮的藥撚子，為了保險，辛歲把它加粗了幾道，並在地上進行了固定。

  看著微小的火焰向碎石坑延伸，辛歲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這個月的成果。

  為了加強自己對火藥的利用，他又根據小說知識製作了簡單的炸彈。對於如何製作手榴彈還沒有頭緒，但這種通過埋伏引信引爆的炸彈，還是比較容易的。

  去城裏鐵匠那裏定製了一個比較不規則的空心鐵球，裏麵裝填好辛歲牌細粒黑火藥。用一根中空的木管內裝填壓製很密的硬質黑火藥柱，這就是炸彈的信管。

  木質信管塞在炸彈的引信孔內，做好縫隙填充，然後用藥撚子連接就好。雖說拖了長長的一條不太方便，某些場景下還是可以一顯神威的。

  看著藥撚子快要燃到埋置炸彈的地方了，辛歲小心躲在石頭凹陷處，保護好自己全身，捂住耳朵張大嘴巴。

  倒數大概九秒後，前方一聲巨響，奇怪的是，怎麽還有什麽動物叫了一聲？被炮聲蓋過去了，不太明顯。

  等了一會兒，辛歲站起身來，定睛一看，被眼前的場景唬得叫了出來：

  一隻雙目圓睜的巨大虎頭就在石頭前方，正直勾勾盯著辛歲。

  這可真算是兩輩子以來最大的驚嚇了，辛歲有些腿軟，扶著石頭站了好一會兒才有勇氣抬頭看那隻虎頭。我的媽呀。您不在脖子上待著，來嚇我幹啥呀。

  繞過鮮血淋漓的虎頭，走進碎石坑，方才被眼前的慘狀懾住了心神。

  遍地是血，幾大塊老虎身體的碎塊兒散落在碎石坑中，內髒的紅，骨頭茬子的白，炸彈爆炸後的黑色痕跡，猛虎黑黃相間又染血的毛皮把這些所有的顏色統一起來。空氣中彌漫著火藥味兒和更甚的血腥味兒，直把這片地方渲染得人間地獄一般。

  辛歲腦子有些遲鈍，沒敢走近去看，稍離遠了些，大致還原了事情經過，也不禁為這隻猛虎大哥的黴運歎服。

  也許就在藥撚子到達木質信管，火焰點燃裏麵壓實的黑火藥的時候，這位猛虎大哥一個空中飛躍，正巧落在自己埋置炸彈的正上方。也許它平時傍晚吃完晚飯後就會來這裏消消食，正慵懶地屈下四肢，準備躺一會兒。

  也許它聞到了不一樣的味道，但並沒有心生警惕。

  就在那不可以言說的瞬間，信管點燃了鐵球裏的火藥，封閉空間中的劇烈反應讓鐵球瞬間變成無數高速運動的鐵片，輔之以猛烈的爆炸。

  猛虎大哥就這樣被慘烈地割截身體，也許，那一刻足夠快，沒有疼痛。

  辛歲實在沒有料到這樣的戲劇性場麵。用衣服捂住口鼻，快速清理現場，先把火藥和炸彈的痕跡盡量消除，用平時進山都會隨身攜帶的利刃把每一塊兒完整的虎皮都取下來。在灑落一地的器官中找到虎膽，虎鞭和斷裂的肱骨。

  天也快黑了，暫時隻能帶回去這些東西。辛歲把收拾的東西都放在了山洞，第二天又來搜刮了一番。想來其他野獸也不敢靠近這種猛虎斃命的慘烈之地，沒什麽損失。處理得差不多以後，他做了個簡易的筏子把那隻虎頭辛苦的搬回了洞裏，再進行肢解分類。

  這隻老虎對辛歲的生活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虎皮能夠減少風濕疼痛，虎骨等製的藥讓顧老爺子身體康健了不少。至於虎鞭等等，一切盡在不言中。

  其實不管猛虎橫死這一幕有多不可思議，辛歲最開心的還是能讓老爺子的風濕緩解些許，眼瞅著又是陰雨天，這下子老爺子可以每天夜裏睡個安穩覺了。

  注：①這裏的製作方法基本參考了《劍徒之路》第76章的部分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