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鬧劇

  　　隻是光活泛沒用，田鵬義讀書不行，考大學回城這條路被堵住了，還得回到找門路這事上。

  　　在親戚中找了一圈，田家人赫然發現，最出息的是小女兒及其女婿，更關鍵的是女婿有一雙在部隊身具高位的父母。

  　　雖說三年前田寧回來那次鬧得不大愉快，但那不是過去的事嘛，田寧也沒有真的吃虧。

  　　再說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當父母的再說些軟和話，兒女要是不肯順梯下來，那就是不孝，閑言碎語都能淹死她！

  　　這一通盤算下，電話就打去了京城，以田父重病為借口讓田寧兩夫妻回來。

  　　不過這盤算出了一點意外，田寧懷孕了，回來的隻有女婿，冷硬又不留情麵的女婿。

  　　田家三兄妹铩羽而歸，小兒子捂住胳膊罵罵咧咧，筒子樓的鄰居們紛紛以關心的名義打探情況，實則是看熱鬧。

  　　齊香蘭擠出笑臉付了鄰居幾句，又把娘家人送走，就嘭地關上門叱道：“鵬義，叫你跟你姐夫好好說話，你都幹了什麽事？”

  　　“媽，我把他當姐夫，他把我當小舅子嗎？你看他還擰傷了我胳膊……”

  　　“他就是打了你的臉，你也得給我賠笑！是你有求於他，不是他求你，你搞清楚情況沒有？”齊香蘭恨鐵不成鋼地罵道。

  　　田鵬義卻一下子來了脾氣：“你們讓我低頭，讓我求人，憑什麽？”他指向大哥大姐，“他們都有工作，憑什麽我沒有？還有大嫂，她的工作明明該是我的，該是爸傳給我的，不是她這個外姓人——”

  　　原本看戲的田家大嫂，見火燒到自己身上，忍不住打斷道：“小弟，你這話就不地道了，我嫁到你們田家十來年了，給你們田家生了三個兒女，我怎麽就不能接爸的工作了？而且你下鄉之後，我每月一半的工資都寄給了你，你就是下鄉當少爺去了，你還有啥不知足？”

  　　“我知足，我憑什麽知足？農村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就告訴你們，我要回城！你們要麽想辦法讓我回城，要麽把我爸的工作還我，不然誰也別想好過！”田鵬義吼道，抬手將桌上的杯子掃了下去，嘭地砸在田家大嫂腳邊。

  　　田家大嫂也不是省油的，伸手一推丈夫：“田鵬山你是死人嗎？就看著你弟這麽欺負我？我告訴你，咱們要麽分家，要麽我帶著孩子回娘家，你們姓田的就自己開心過吧！”

  　　說完就拉扯幾個兒女往外走，田鵬山連忙攔住妻兒，田鵬義還在叫囂大嫂人走可以，工作必須留下。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裏屋傳出一片劇烈的咳嗽聲，又戛然而止，田芳覺得不對，跑進去一看，驚呼道：“都別吵了，爸暈倒了！”

  　　田家的鬧劇以田父昏迷送醫院結束，而他這情況已經拖不得，必須住院，不然隨時都可能休克死亡。

  　　昏頭轉向中，齊香蘭一把抓住大女兒：“你妹夫住哪個招待所？去把他喊回來。”

  　　“媽，我不知道。”

  　　“那就是去找，把他找回來！”

  第五百八十五章 撲空

  　　省城很大，招待所不是一家兩家，田芳的腿快跑細了，終於在傍晚的時候問到了嚴柏入住的招待所。

  　　隻是前台工作人員告訴她：“人走了，中午就走了，說是要趕火車。”

  　　即將找到人的喜悅被冷水一潑，田芳有些禁不住，嗓門都提高了：“不可能，他之前從京城坐了三天火車，今早才下車，哪能一晚上不住又趕火車？鐵打的人也熬不住。同誌，你別瞞我了，那是我妹夫，你把房號告訴我，我去找他，我有急事找他……”

  　　“你有沒有急事，關我什麽事？人走了就是走了，你要再鬧事，我可喊人趕你啊。”前台不滿道。

  　　可是田芳不信，非要闖進去找人，結果沒找到人，還被前台喊來同事將她架起來丟出去，惹來路人指指點點。

  　　偏偏還碰見一熟人。

  　　“田芳姐，你沒事吧？”一青年支起單車，攙了一把腳步踉蹌的田芳。

  　　“是天則啊，沒，沒啥事。”田芳扭頭見是棉紡廠家屬院的鄰居，擺手說沒事，抬腳就走。

  　　青年鄧天則卻又推上車追上她：“田芳姐，我剛剛聽了一耳朵，你好像是在找你妹夫，是田寧和她丈夫回來了嗎？”

  　　田芳一下子停住腳步，扭頭看向鄧天則，後者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撓著頭說道：“田芳姐沒別誤會，我沒什麽想法，是我後天要結婚了，我想著田寧要是回來了，就給她送份請帖，也想認識一下她丈夫，畢竟我跟田寧從小一個家屬院長大的，勉強也算個鄰居哥哥。”

  　　田芳一口氣憋在胸口，她這個妹妹明明下鄉都快10年了，卻依舊有人念念不忘。

  　　偏偏，這些人脈還用不上！

  　　“田寧沒有回來，她丈夫回來又走了，那請帖你自己留著吧！”田芳丟下這話，就甩開鄧天則，怒氣衝衝地跳上一輛公交。

  　　鄧天則有些懵，等騎車回到家屬院，才得知了田家的鬧劇，就默默回了自家，聽著他媽絮絮叨叨地說著田家的事。

  　　“小五，幸虧當初你沒娶田寧，不然一個院裏，田家有點事就找上門來，咱家還怎麽過啊？就說三年前，田寧她爸為了小兒子來求你爸給安排個工作，照規矩就不能給安排，結果你田叔回去的時候摔了一跤，現在他們田家人見到咱們還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你說這都叫啥事……”

  　　“媽，別說了，我有些累了。”鄧天則有些煩，打斷母親的話走進自己屋子。

  　　屋子裏已經擺上了結婚用品，一片大紅色，鄧天則不由得怔了一下。

  　　鄧母卻追了進來，衝他說道：“小五，媽跟你說這麽多，是要你清醒一點，你都快三十了，後天就是跟彩霞結婚的日子，那姑娘也不嫌棄你年紀大，你倆就好好過日子，別惦記以前的有的沒的。再說了，田寧那丫頭以前沒把你放心上過，你就是剃頭擔子一頭熱……”

  　　“媽，我知道。媽，你讓我靜一靜，我後天肯定高高興興跟彩霞結婚。”

  　　“這才像話。”

  　　“對了，田家你也去送份請帖，他家做事不像樣，咱家不能不講究。”

  第五百八十六章 離心

  　　田芳不甘心地又去了趟火車站，抵達時恰好聽到最後一趟前往桂市的火車發車了。

  　　嚴柏確實上了這趟火車，又幸運地補上了臥鋪票，將行李一放，就上床休息了。

  　　無功而返的田芳回到醫院，又聽到一個壞消息。

  　　田父的病情加重，需要盡快安排手術，費用需要他們兄妹平攤。

  　　雖然廠裏會出一部分，但隨著改革開放，自費部分增加，那不是一筆小數目。

  　　“媽，我沒錢。”田芳立即表示，又看向大哥田鵬山。

  　　田鵬山一臉愁苦說道：“你大嫂每月一半工資都要寄給小弟，我們還有養著三個孩子，一分積蓄都沒有。”

  　　兄妹倆便一起看向田鵬義，後者一下子跳起來：“你們看著我做什麽？我一個下鄉的，在農村飯都吃不飽，你們這些城裏的還想要我掏錢給爸治病，你們有沒有良心？”

  　　“小弟到底誰沒良心啊，你下鄉可拿著大嫂的工資，不像我們還得拖家帶口，一分錢掰成兩分用都不夠……”

  　　“夠了，都給我住口！”齊香蘭怒喝一聲，目光掃向如同鬥雞眼的三個兒女，眼前不由得恍惚了一下，想起了那個曾經沉默又貼心孝順的小女兒。

  　　心頭忽就湧出一絲後悔，隻是那後悔一閃而過，齊香蘭張口吩咐道：“芳子，給京城打電話，告訴你妹妹你爸要手術——”

  　　“不，不要打……咳咳咳……”

  　　病床上的田父不知何時醒了，伸出手艱難說道，隻是沒說完就咳了起來。

  　　齊香蘭忙回身握住他的手說道：“我知道你想她，我叫她回來看你……”

  　　“不用，別折騰他們兩口子了，上午見到了寧寧的丈夫，我的心願也了了。你們也不用爭吵了，這手術我不做，你們把我帶回家……咳咳……”

  　　他這一咳就止不住，跟個破風聲一樣，還咳出了血，慌得田家人連忙去叫醫生。

  　　醫生檢查過後也下了通牒，這手術要是不做，田父連這個春天都熬不過去。

  　　最後，齊香蘭咬牙拿出了家裏僅有的積蓄，加上嚴柏剛給的贍養費，又逼著三個兒女各拿了些錢，終於湊上了手術費。

  　　隻是經此一事後，父母子女之間越發離心。

  　　田寧並不知這些，她的肚子漸漸顯懷，胃口也增加了，於是跟小姑子一樣，開始發愁越來越圓的臉龐。

  　　雖然眼下臉圓氣色好，如同紅蘋果一般，誰見了都說有福氣，但再以這樣的趨勢繼續長下去，肯定會成大餅臉了。

  　　田寧更擔心胎兒養得過大，影響日後分娩，於是她一邊努力壓下口腹之欲，一邊增加散步時間，還做起了瑜伽。

  　　這般過了幾天，終於等到了嚴柏打來的電話。

  　　電話是從水利局打來的，他下火車後沒回家，先去了工作單位，打電話給妻子保平安，也簡略說了在省城遇到的事。

  　　田寧對田家人的行事早有預料，聽到這些還是皺了眉頭，沉默片刻後說道：“以後不用再去省城了，每年準時寄贍養費就可以了。”

  　　又說了幾句話，臨掛斷時，她提醒道：“對了，我在你背包裏放了一封信，等掛了電話你再看。”

  第五百八十七章 酸兒辣女

  　　“……一代有一代人的責任，我們的父輩浴血奮戰建立和維護了國家的完整。

  　　而我們這一代人站在父輩的肩膀上，需要搭建更堅實的基礎，去實現經濟和國力的騰飛。

  　　我很榮幸與你並肩，加入這世代的浪潮，一起努力實現咱們共同的理想。

  　　我的內心深處，也曾自私地想要叫你留下，陪伴在我身邊，但責任在督促我，讓我放你離開，去實現你內心的理想和追求。

  　　待再牽手時，我們都是更好的自己。

  　　……”

  　　掛上電話後，嚴柏從背包了翻出的田寧的心，一字一句看了數遍，久久不能放下。

  　　“老嚴，看啥呢，這麽入迷？”

  　　寧國鋒拿著水杯走過來，好奇地探頭瞧一眼，還沒看清楚，嚴柏就把信折好，放進了大衣裏兜裏。

  　　“是弟妹的信吧？你倆感情可真好，剛分開信就到了。”

  　　寧國鋒笑著打趣著，餘光瞥見桌上寫好的調崗申請，臉色變了，放下水杯，抓起來一目十行，抬頭問道：“你要調走，調到京城去？”

  　　說到這，他的嗓門都提高了：“說好搭檔一輩子，你現在就要走，把我撇下？太不夠義氣了！”

  　　嚴柏從寧國鋒手裏拿回申請，平靜說道：“我愛人懷孕了，快四個月了。”

  　　寧國鋒怔了一下，隨即歎了口氣：“咱們以前在部隊，孩子出生也不能趕回去。如今到了地方，你和弟妹依舊兩地分居，是挺難為你們的。這事我不攔你，你自己去跟領導說吧。”

  　　嚴柏卻沒動，寧國鋒眼底燃起一絲希望，嬉笑著勾著他的肩膀問道：“你還在猶豫，是舍不得兄弟我？”

  　　嚴柏睨了老寧一眼，折起申請夾入筆記本中，淡淡說道：“我愛人不讓我調崗。”

  　　寧國鋒：“……”

  　　半響，他豎起大拇指：“還是弟妹境界高。”

  　　“對了，弟妹想吃酸的還是辣的？回頭我讓你嫂子給她整些辣椒醬寄過去，酸辣都有了。”

  　　寧國鋒還真不是說客氣話，當天下班回家就跟自家邱同誌說了。

  　　邱大姐得知後一拍巴掌：“弟妹懷孕了，這可是大喜事，辣椒醬可不夠，我再給她郵些酸竹筍、酸豆角、酸蘿卜，還有臘肉熏腸，甜口辣口都整一些，保證讓她吃到孩子出生。”

  　　半月後，嚴柏帶領原來的隊伍，進入山林中開始了新水庫的修建，邱大姐的包裹也寄到了京城，送到了田寧手裏。

  　　那碩大的包裹有50多斤重，郵遞員送過去都有些吃力。

  　　待打開包裹，擰開罐頭的蓋子，酸菜的味飄出來，田寧還沒怎麽了，嚴文靜已經撲過去了：“不行了，我肚子裏的饞蟲在撓我，嫂子我要先嚐一口。”

  　　說著，一向講究的小姑子等不得李阿姨拿來碗筷，伸手捏起一根長長的酸豆角，仰頭放進了嘴裏，咯嘣咯嘣的嚼著，滿臉的滿足。

  　　李阿姨拿著碗筷出來，瞧見這一幕不由得笑道：“酸兒辣女，文靜這胎懷的應該是個小子。”又帶著些期待地看向田寧，“小田，你是想吃辣還是酸，阿姨給你夾些出來。”

  第五百八十八章 忽然多出來的幹媽

  　　田寧狡黠地一指臘腸：“我想吃肉。”又撫著肚子笑道，“莫非我肚子裏懷的是個饞寶寶？”

  　　李阿姨被她逗著笑了起來：“饞寶寶才能長得壯，我這就給你切根臘腸，放在米飯上蒸出來，香得很。”

  　　“李阿姨，再給我炒個酸菜，我今天要留在娘家吃飯。”嚴文靜立刻說道，又拿過李阿姨手裏的碗筷，酸豆角、酸蘿卜、酸竹筍哪一個都沒放過。

  　　後來嚐了一下辣椒醬，酸中帶著辣味，她立刻受不了了，撲到水池去漱口。

  　　等馬六喜趕過來，嚴文靜撲到他懷裏哭道：“我一點辣都吃不了，我肚子裏肯定是個小子，但我想要女兒怎麽辦？”

  　　“小子也挺好……”

  　　“我就想要女兒，跟西西一樣的又軟又漂亮的女兒。”

  　　“那咱們下次再生一個。”

  　　“你當我是母豬啊，想生就生。”嚴文靜生氣了，握起小拳頭捶他胸口。

  　　馬六喜忙哄道：“是我的錯，咱們要不去趟醫院查一下，說不定就是個女兒呢？”

  　　這年代醫院還沒有禁止查性別的規定。

  　　嚴文靜頓時心動，鬆開丈夫，挽住田寧的胳膊說道：“嫂子，我們一起去吧。”

  　　田寧這次卻沒依她，笑著搖頭道：“男孩女孩都是小天使，他（她）能投入我懷裏，就與我有緣分，我不會因為他（她）的性別多愛一分，或者少一分。”

  　　嚴文靜被說得動容，糾結一會後，轉頭對丈夫道：“我也不去查了，是男是女我都認了。”

  　　“大不了，大不了再生一個。”嚴文靜下了很大決心。

  　　田寧笑了笑，並沒有告訴嚴文靜，再過一兩年，計劃生育嚴格執行，想生也未必能生了。

  　　這也是她從未考慮過放棄肚裏胎兒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母子之間的緣分，她願意為此辛苦一些。

  　　上周，大學開學了，她便將自身情況跟教導處說明了，教導處並未為難，且允許她在必要時請假。

  　　當然，若是學業跟不上，那該留級還是要留級的。

  　　開學第一天，同學們看到她明顯胖了一圈的腰，還打趣她假期吃得太好。後得知她懷孕，立刻關心起她的身體，又盡量照顧她。

  　　教室裏很難占到的好位置，同學們都有意留出一個給她。

  　　去了圖書館，早到的同學會為她占個位置。

  　　吃飯時間，有人會去食堂幫她打飯。

  　　下樓梯時，關係好的女生護在她左右，避免她被人碰撞。

  　　毫不客氣說，她現在是大熊貓級別，田寧心底感激又感動。

  　　班上女生輕摸她的肚子笑道：“小寶貝是我們照顧著一點點長大的，等他（她）出來，可得讓我們當幹媽。”

  　　田寧滿口答應，笑道：“他（她）有這麽多幹媽，過年都能多收許多紅包，是他掙了。”

  　　女生們哈哈笑起來，紛紛表示紅包肯定有，但要預定他（她）當花童，等她們結婚的時候，小寶貝得給她們捧花和滾喜床。

  　　說說笑笑中，進入繁忙的學習階段，田寧的肚子也一天天的圓起來。

  　　慢慢地，她走路開始吃力，腿腳也會時不時抽筋。

  第五百八十九章 別怕，媽陪著你

  　　因為懷孕，田寧搬回了宿舍，為了照顧她的身體，舍友給她換了下鋪。

  　　有時夜裏，田寧疼得忍不住發出聲音，舍友被吵醒後並沒有埋怨，還會幫她按摩腿腳。

  　　白天的功課很忙，田寧不好意思再吵得舍友們晚上睡不好，於是學期的最後一個月她又搬回了四合院。

  　　惠玉得知後，讓住家的李阿姨搬到四合院去照顧她，自己接手照看家裏的五個孩子。

  　　到了周末，老兩口還會帶著孩子們來四合院住一晚。

  　　街坊鄰居們瞧見，都感歎田寧有福氣，遇到了一個好婆婆。

  　　田寧在夜深人靜睡不著的時候，也會撫著肚子勸說自己知足，有這樣一個貼心的好婆婆，不要再惦念遠方的那個男人，因為他即便陪著自己，也不能減輕自己的痛苦。

  　　在自我勸說中慢慢睡過去，第二天醒來迎接新的功課，以及新的孕期問題。

  　　偶爾，夫妻倆會通電話。

  　　嚴柏會告訴她新水庫的進程，會告訴她雨後山林上空架起的彩虹，潮濕的枯木上長出了木耳，開滿山間的杜鵑，還有水澗中肥美的魚。

  　　田寧也會告訴男人，自己身體很好，肚子裏的小家夥已經學會用手腳跟媽媽打招呼了。

  　　等掛了電話，田寧就撐著桌麵，汗如雨下。

  　　進入夏日天氣炎熱，又因為懷孕，新換的幹爽衣服沒過多久就會濕透。

  　　終於熬到了考試周，田寧挺著孕肚參加考試，教導主任建議她放棄，但她拒絕了。

  　　因為放棄這次考試，就意味著她畢業也要延後半年。

  　　她堅持下來，堅持答完最後一科試卷，提前交卷，就拖著臃腫的身體走出考場。

  　　等在外頭的李阿姨立刻上前攙住她，拿帕子給她擦汗，一邊詢問她身體怎麽樣。

  　　“李阿姨，送我去醫院，我肚子有些疼。”田寧抓著李阿姨的手，艱難地吐出這句話，眼前就一陣陣發黑，身體往下滑。

  　　李阿姨一下子慌了，接住她就向四周的人求助：“請大夥幫幫忙，我家姑娘可能要生了。”

  　　四周的同學和教職工一聽，連忙上前幫忙，有人還找來了車，開車將她送去了醫院。

  　　此時離預產期還有半個月，但肚子裏的小家夥或許是急於跟這世界打招呼，車還沒有抵達醫院，田寧的陣痛加劇，身下也濕潤了。

  　　於是，到了醫院，她立刻被送進了待產室。

  　　巧的是，隔壁床位就是小姑子嚴文靜，她的預產期過了半月還沒動靜，但馬六喜擔心她，堅持將她送進醫院住著。

  　　“嫂子，你也來了？”

  　　嚴文靜看見她很是驚訝，挺著孕肚堅持下床要去看她，結果身體晃了一下，就捂著肚子喊了起來：“哎喲，我的肚子疼，我是不是要生了？”

  　　打了熱水回來的馬六喜差點將暖水瓶丟了，慌張抱住媳婦大聲喊醫生。

  　　一陣兵荒馬亂，嚴文靜被送去了產房。

  　　馬家人趕來了，惠玉也趕來了。

  　　不過，惠玉並沒有跟馬家人一起守在產房外頭的，而是留在田寧身邊，握著她的手說道：“別怕，媽陪著你。”

  第五百九十章 生了

  　　田寧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惠玉拿帕子給她擦拭眼角，又安慰道：“媽給嚴柏單位去電話了，他得到消息就會趕過來，說不定還能趕上小家夥出生。”

  　　田寧努力扯出一絲笑說道：“媽，我沒事，我是開心，小家夥馬上要跟我們見麵……”

  　　但是真的疼啊，她話未說完就忍不住痛呼出聲，手抓著床單幾乎要摳出洞來。

  　　一向從容的惠團長也慌了，立刻去喊醫生和護士過來。

  　　醫生檢查過後說道：“宮口開得差不多了，可以送進產房了。”

  　　於是，相隔不到一小時，姑嫂兩個相繼進了產房。

  　　田寧最終還是沒有等到嚴柏趕來，因為當天夜裏，新生兒降臨世間，啼哭聲格外響亮。

  　　田寧隻來得及看一眼，觸摸了一下他（她）的小手小腳，就昏睡過去。

  　　再醒來，窗外的陽光灑在病床上，還有幾個小腦袋湊在她眼前，開心地喊著：“媽媽你醒了！”

  　　田寧回應了孩子們的問候，就立刻望向枕邊，並沒有看到孩子，心立刻慌了，掙紮著要起來。

  　　東東看到媽媽的動作，立刻握著她的手解釋道：“媽媽，妹妹被奶奶抱起檢查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田寧這才鬆了一口氣，又抓住了東東話裏的重點：“是個妹妹？”

  　　孩子們一起點頭應是，南南還嘟囔了一句：“就是小妹妹好醜，皺巴巴紅彤彤的……哎呦！”

  　　話未說完，就被東東打了一下，南南委屈問道：“哥你幹嘛打我？”

  　　“你剛生下來時也這樣，所以不許說小妹妹醜。”東東一臉認真地說道。

  　　“不可能。”自認帥氣的小南南，堅決不承認自己醜過。

  　　惠玉恰在這時抱著小孫女進來了，笑著問道：“你們吵什麽呢？”

  　　南南噠噠跑過去：“奶奶，我小時候沒像小妹妹這麽醜對不對？”

  　　“誰說你小妹妹醜？看你小妹妹白白嫩嫩，跟個小仙女一樣。”惠玉笑盈盈地道，又把小孫女送到了翹首以待的田寧手裏。

  　　南南這下看清了繈褓裏的小妹妹，小嘴都張大了：“明明之前很醜的，怎麽就變了呢？”

  　　大家哈哈笑起來，南南又扭捏地說了一句：“就是變了一點點，也不好看，比小仙女差遠了。”

  　　或許是被二哥傷了心，小女嬰哇地哭了。

  　　惠玉道：“應該是餓了，該給她喂奶了。小田，你現在感覺怎樣，能擠出奶水嗎？”

  　　田寧一聽女兒的哭聲，心都揪起來，點頭說道：“我試試。”

  　　這一試，疼得她渾身冒汗，小女嬰吸不出奶水也急得哭。

  　　最終，惠玉將孩子們都趕出去，幫著田寧通乳。

  　　一個小時後，小女嬰終於喝上了初乳，閉著眼睛咕嘰咕嘰的喝著，看得田寧的心都軟了，輕輕的撫摸她鬆軟稀疏的頭發。

  　　等到孩子終於喝飽，田寧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媽，文靜情況怎麽樣？她生的男孩女孩？”

  　　往杯裏倒水的惠玉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溫和說道：“文靜是頭胎，生得慢一些，這會還在產房裏。”

  第五百九十一章 緊張的東東

  　　看出婆婆平靜麵容下透出的擔憂，田寧抱著小女兒勸道：“媽，我這沒事了，你去陪文靜吧，她應該一會就能生下了。”

  　　女兒在產房裏待了一夜還沒出來，惠玉自然是擔心的，她猶豫了一會說道：“那我過去看看，我讓孩子們進來陪你，有事你讓東東去喊我。還有你李阿姨，應該沒多久就能帶著雞湯過來。”

  　　田寧自是答應，孩子們重新湧到了她的床邊，惠玉交代了東東和明思這兩個大孩子一些照看細節，這才離開了。

  　　但每隔二十分鍾，惠玉又會過來一趟查看情況，田寧都勸不住，好在第三趟時候，李阿姨提著雞湯吃食過來了，惠玉才徹底放下了心，又細細交代一遍，就去守著女兒的產房了。

  　　李阿姨一邊舀出清亮的雞湯，一邊與田寧說道：“昨晚上你生了後，惠團長就單獨守著你，讓我回家去熬雞湯，足足熬了三個小時，油都撇了去，你嚐嚐這味道鮮不鮮。”

  　　田寧道了謝，嚐了一口點頭說道：“挺鮮的。”就是淡了點。

  　　後頭那句話田寧沒說，但李阿姨看出來了，笑著說道：“按照咱們老一輩的規矩，月子裏是不能吃鹽的，不過文靜是醫生，她說能吃鹽，早些天就交代我，要是給她和嫂子熬湯必須放鹽。我這一時拿不準，就想著多少放一點，你要是吃著不舒服了就跟阿姨說，我下次改了。”

  　　田寧心底感謝小姑子，又喝了一口雞湯笑道：“月子裏是該吃的清淡，但完全沒鹽是不行的，現在這樣正好，不用加也不用減。”

  　　李阿姨聞言鬆了一口氣，往她碗裏夾了好幾塊雞肉，又打開其他食盒招呼孩子們：“孩子們都餓了吧，都過來吃飯，李奶奶做了你們愛吃的小包子，雞蛋粉絲餡的。”

  　　孩子們的肚子咕嚕叫著，聽到招呼高興地圍了過去，隻有東東依舊守在媽媽床邊，一眼不錯地看著小妹妹的繈褓：“我看著妹妹，你們先吃。”

  　　“東東真能懂事，不過有李奶奶呢，李奶奶替你看妹妹，你去吃吧。”李阿姨笑嗬嗬地走過來勸道，但東東依舊搖頭。

  　　李阿姨還想勸，田寧攔住了：“沒事，讓他先陪著吧，李阿姨也先吃些東西，你來之前沒吃吧？”

  　　李阿姨笑道：“一直忙著沒顧上。”

  　　“那您先吃著，完事再給產房那邊送些過去，不管見著婆婆還是六喜他們，勸他們吃一口，墊一墊。”田寧交代道。

  　　李阿姨滿口應下，匆匆吃了兩個包子後，就分出一些早餐去產房那頭。

  　　田寧吃了兩口也放下了，側過身，一邊逗著繈褓裏的小女兒，一邊與依舊守在床邊的大兒子說道：“東東，你小妹妹跟四年前南南和西西出生時不一樣，她很健康，而且媽媽有奶水，還有你惠奶奶和李奶奶照顧，所以你不用擔心小妹妹會有什麽不舒服，不用一直盯著她。”

  　　繈褓裏的小女嬰閉著眼睛在睡覺，許是因為喝過了初乳，臉上的皺巴消散了許多，顯現出一些白嫩來。

  第五百九十二章 可以當歌唱家的兩姐弟

  　　小妹妹如今的樣子，比雙胞胎弟弟妹妹出生時好太多了。

  　　東東想著媽媽的話，放下心了，又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抬頭問道：“媽媽，那我以後不需要照顧小妹妹了嗎？”

  　　田寧溫柔笑道：“當然要的，隻是照顧小妹妹的主要責任不在你，你隻需要有空的時候陪著她就好了。”

  　　東東開心地點頭。

  　　“我也陪妹妹，我吃好了。”南南跑了過來，擠在他哥哥身邊。

  　　接著是西西，還有明思明希，床邊一下子就擁擠起來，嘰嘰喳喳，熱熱鬧鬧，東東無奈讓出位置，去吃東西。

  　　沒過多久，李阿姨激動地跑過來說道：“生了，生了，文靜生了個大胖小子！”

  　　許是被驚著了，小女嬰哇地哭了，田寧抱起她笑著勸慰：“蓓蓓別哭，你有小弟弟了，這是高興的事。”

  　　可惜，小女嬰根本不聽，哇哇哭得很是響亮，許是預示著這對表姐弟之間不和諧的關係。

  　　三日後，姑嫂倆帶著孩子一起出院，這對表姐弟也在此時第一次碰麵，被大人吵醒後，掀開眼皮對視一眼，就張口嗓子一起哭，一個比一個響亮。

  　　大人們卻笑得開心，說兩個小家夥氣勢壯身體好，長大後說不定還能成為歌唱家，又計劃好等他們長到四五歲就一起送去合唱團練嗓子。

  　　許是聽懂了大人們的調侃，兩小家夥哭得更響亮了。

  　　直到小嘴裏被塞入了糧袋，兩小家夥才止住了哭聲，眼睛紅彤彤的好不可憐，但吸允的力氣大得很。

  　　坐在車上喂奶的姑嫂倆，痛得同時皺起了眉，對視一眼後又笑起來。

  　　嚴文靜因為生產時受了苦，這會臉色不大好，蒼白又疲倦，眼底卻熠熠生輝，溫柔地撫摸著兒子的頭頂說道：“生之前想著生個女兒，你這小家夥真的出生了，是個帶把的，我覺得也還行，就是模樣醜了點。這兩天長好看了，又感覺這小家夥都長到我心坎上一樣，愛得不行。”

  　　田寧往她懷裏瞧了一眼，笑道：“你家小子確實長得好看，結合了你跟六喜五官的長處。對了，他取名了嗎？”

  　　“大名小名都沒起呢。你家小丫頭叫蓓蓓，他倆同一天出生，就取個組合名吧，蓓蕾，把草字頭去掉，雷電的雷，就叫雷雷，一聽就是兩姐弟。”嚴文靜很是開心的說道。

  　　結果這話剛一落，得了新名的雷雷丟開了糧袋，哇地哭起來。

  　　可惜他還太小，意見不被尊重，於是小名被定下來。回到家後，他親媽為了讓他跟姐姐培養感情，將他倆放到了同一張嬰兒床上。

  　　兩姐弟同吃同睡，並沒有培養出多少感情，還被你哥哥姐姐們圍觀，他不高興的蹬蹬腿揮揮手，徒勞無功後，隻能無奈地閉上眼睛睡覺。

  　　直到有一天，他餓了也沒等到親媽喂他，哇地一聲哭了。

  　　田寧放下喂了半飽的蓓蓓，伸手將哭鬧的雷雷抱起來，一邊給他喂奶，一邊笑著說道：“你媽媽去上班了，以後上班時間你就歸舅媽管了。”

  　　雷雷很傷心，但舅媽的奶水也很香，他咕嘰咕嘰地吸允起來。

  第五百九十三章 小粘人精

  　　醫院工作繁忙，嚴文靜在家歇了一周就回去上班了，隻能把雷雷托付給田寧喂養。

  　　等下班後，她就匆匆趕回來，給兩個孩子喂奶，又勸田寧去休息。

  　　休息自然是沒辦法休息的。

  　　蓓蓓是個挑嘴的，不肯喝她姑姑的奶水，隻一心膩在親媽懷裏，哥哥姐姐要抱，也不高興，張開嘴就哭。

  　　田寧無奈抱起小女兒，笑著點了下她的小鼻子：“我咋生出個粘人精呢，還是個嬌氣包。”

  　　小丫頭咧嘴給她露出一個無齒的笑（這並非自主的笑，是肌肉反應），小嘴角淌出奶香的口水，田寧搖頭失笑，拿帕子給她擦嘴角。

  　　“媽媽，我去洗帕子。”東東主動接了帕子，跑去衛生間清洗。

  　　除了洗帕子，他還幫忙洗尿布，洗小衣服。

  　　小夥伴們叫他出去玩他都拒絕了，少年宮也不去，洗完東西後就守在妹妹的嬰兒床旁，陪她說話，給她搖撥浪鼓，即便妹妹隻給他一個打哈欠的回應，東東也開心得不行。

  　　南南和西西，包括明思明希也被東東留在家裏。不過他們的耐心明顯不如東東，逗弄了一會小弟弟小妹妹後，就跑去院裏玩了。

  　　田寧也勸東東去玩，但東東搖頭說道：“媽媽晚上睡不好，我白天多照顧弟弟妹妹，媽媽也能去床上眯一下。”

  　　田寧晚上確實睡不好，得起夜兩三次給小丫頭喂奶換尿布。

  　　李阿姨曾提議晚上將小丫頭抱到她房裏去，但田寧拒絕了。

  　　剛離開母體的嬰兒，是最眷念母親的，多些陪伴，可以讓她對這個世界多些安全感。

  　　即便累些，田寧也願意。

  　　而東東的貼心也讓田寧感動，還有心疼。太不懂事的孩子，除了心性善良之外，還因為小時候的缺失。

  　　她伸手把東東抱入懷裏說道：“東東不用這麽懂事，有什麽需要跟媽媽說。”

  　　“媽媽，我沒什麽想要的，我就想陪著妹妹一起長大。”東東眼睛亮晶晶的說道。

  　　田寧打量東東的神色，見他臉上沒有一絲勉強，摟緊他笑道：“好，咱們一起陪著蓓蓓長大，媽媽也陪著東東長大。”

  　　東東的眼睛更亮了，隨後彎成了月牙，用力點頭。

  　　“小田，來喝這個豬蹄黃豆湯，下奶的，我把油都撇了去，味道還可以。”

  　　這時，李阿姨端進來一盆湯，滿臉笑容的說道。

  　　田寧臉上一苦，隨即笑著：“李阿姨，你把湯放桌上吧，然後幫我去將孩子們叫進來。”

  　　李阿姨卻早就看透她的想法，哼笑一聲道：“我這就去叫孩子們，但提前說好了，你的湯不能叫他們喝了。鍋裏還剩一些，就是給孩子們留的。”

  　　田寧：“……”

  　　計謀被識破，田寧隻好老老實實把豬蹄黃豆湯喝了下去。

  　　這些天她的奶水很足，喂養兩個孩子不成問題，但體重不減反增。

  　　加上現在是夏天，熱得很，洗頭洗澡又被嚴格限製，連擦洗也不許多，即便一天換幾套衣服，田寧依然覺得自己快餿了，渾身不舒服。

  　　這樣的日子還要熬大半個月，田寧一狠心，將留了許多年的長發給剪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田寧沒有叫人幫忙，自己拿了剪刀，抓起頭發就哢嚓哢嚓地往下剪。

  　　動作很利落，但當看到發絲簌簌落下，她就抑製不住鼻頭發酸。

  　　恰在這時，房門一下子被推開，一道高大身影甩掉手中的包，衝進來一把奪走了她手裏的剪刀，抓住她的肩膀聲音發顫：“寧寧，你要作什麽？”

  　　男人進來時是逆著光的，他的動作又太快，直到他滿是血絲的眼睛緊張地盯著自己，田寧才反應過來，隻是鼻頭的酸澀更厲害了，一張口淚先下來了：“你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我回來晚了，對不起，你不高興衝我來，不要傷害自己。”嚴柏的聲音有些發顫，半跪她身前，雙手捧著她的臉，用指腹給她擦掉眼角的淚水。

  　　落淚被人抓了正著，田寧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聽到他最後一句話，田寧一下子懵了：“什麽傷害自己？”

  　　餘光瞥見被嚴柏丟到一旁的剪刀，一下子明白過來，不由得啼笑皆非：“你不會以為我得了產後抑鬱症，拿剪刀割腕吧？我心情好著呢，半點不抑鬱，我就是剪下頭發，你看看我都剪了大半了，就剩下最後一點了，就被你打斷了。”

  　　田寧抬手捋了把頭發，結果隻捋過來一小撮發絲，因為其他的都剪成齊耳短發，不是整齊的那種，是狗啃一般的模樣，她有些囧。

  　　看著妻子含笑解釋她在剪頭發，望見她眼睫上還掛著的淚珠，嚴柏心中一痛，伸手將她拽入懷裏，緊緊抱住。

  　　田寧這時意識到男人情緒不對，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背問道：“怎麽了？是工作上遇到難題了嗎？”

  　　“沒事，我幫你剪掉剩下的頭發。”

  　　嚴柏聲音沙啞，輕輕放開田寧，撿起地上的剪刀，卻發現剪刀已經被摔壞了，就起身道：“我去找工具修一下。”

  　　“嚴同誌回來了？”

  　　熬著湯的李阿姨，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看到嚴柏很是驚喜地打招呼，又問道：“看過蓓蓓了嗎？”

  　　田寧聽到李阿姨的話，才後知後覺還沒跟嚴柏說過女兒的事，忙起身道：“小家夥在屋裏睡覺，我帶你過去。”

  　　嚴柏卻伸手將她按下：“我自己去看，你歇著。李阿姨，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寧寧。”

  　　李阿姨滿口應下：“好，小田這邊有我看著，嚴同誌快去看孩子吧。”

  　　嚴柏點頭走向裏屋，李阿姨也來到田寧身邊問道：“小田，你哪裏不舒服嗎？哎呀，你怎麽突然把頭發剪了？”

  　　田寧抓了把自己狗啃一樣的頭發，無奈笑道：“天太熱，又沒法每天洗頭，就幹脆剪了，人都涼快很多。”

  　　“那也不能剪啊，我跟你說月子裏女人是不可以動剪刀的……”李阿姨絮絮叨叨，說起了月子裏的一些規矩。

  　　其實，田寧就是不想聽李阿姨講規矩，所以才自己動手的，結果還是沒躲過。

  　　她扶額道：“李阿姨，很多規矩是因為以前的艱苦環境造成的，現在條件好了，一些老規矩就沒有必要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軟軟的，我很喜歡

  　　在田寧跟李阿姨再次就規矩探討之時，嚴柏清洗過手臉，走到了臥室門前，輕輕推開。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臥室，隻是在床邊多了一張嬰兒床，卻好似一下子都變了，嚴柏忽然有些邁不動腳。

  　　守著小妹妹睡覺的東東，聽到動靜抬起頭，驚喜地喊了一聲：“爸爸。”

  　　這一聲呼喊是壓著聲音的，東東想要跑過去，又想起自己的職責，腳步就刹住了，指著嬰兒床小聲說道：“爸爸，你要來看小妹妹嗎？”

  　　嚴柏點了頭，同手同腳地走到嬰兒床邊，俯身望向正睡著覺的小女兒。

  　　經過半個月，小丫頭早就從紅皮猴子蛻變成白白嫩嫩的小女嬰，眉骨清秀，眼睫濃密，鼻子小巧，櫻桃小嘴兒，還有小臉上那呼呼的奶嫖，叫人看一眼心都軟了，下意識屏住呼吸。

  　　但小女嬰似乎意識到父親的到來，小眉頭動了一下就刷地睜開眼，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眼白部分還帶著淡淡的藍色，似星空，又似海洋。

  　　看著爸爸繃著的臉，東東小心翼翼地問道：“爸爸，妹妹醒了，你要抱她嗎？”

  　　嚴柏“嗯”了一聲，過了許久才把手伸進去，一手托住女嬰的後腦勺，一手托著她的小屁屁，小心翼翼地抱起來。

  　　一旁的東東鬆了一口氣，果然妹妹這麽可愛，就沒有人不喜歡她。

  　　但就在這時，東東聽到了水流的聲音，小臉一囧，連忙伸手說道：“爸爸，妹妹尿了，你把她給我吧。”

  　　嚴柏手心溫熱，那股水流又自手掌蔓延到手臂上，這熟悉的一幕讓他想起了三年前的南南和西西，那時他剛退伍回來，雙胞胎也往他身上尿了一泡尿。

  　　熟悉感讓他緊張的心放下來了，笑了一下：“不用，我給她換，你給我拿幹淨尿布來。”

  　　田寧終於說服了李阿姨，爭取到月子裏剪頭發剪指甲的權利，然後來到臥室門前，就看到嚴柏動作熟練地給小女兒換尿布，不由得莞爾：“三年過去了，你換尿布的動作還沒生疏呢。”

  　　嚴柏給女兒換好尿布，抬頭笑道：“你教的，我都不會忘。”

  　　“爸爸，我好像記得是我教你的。”東東小聲說了一句。

  　　嚴柏：“……”

  　　田寧噗嗤笑出聲，對東東說道：“去把你弟弟妹妹喊回來吧，就說爸爸回來了。”

  　　東東立刻應聲跑了出去。

  　　這時，小女嬰張開口哭了起來，嚴柏哄不住，就有些無措起來。

  　　田寧笑著走過去，接過小女兒道：“她這是餓了，我給她喂奶，你要不先出去一下？”

  　　嚴柏走過去關上門，又折回來道：“我陪著你。”

  　　田寧：“……”

  　　雖然是老夫老妻，但還是有些羞澀，所以她坐在床邊背過身後，才拉上了衣服，小女嬰立刻貪婪地吸允起來。

  　　還是有些痛，她的眉頭皺了一下，一雙手落在她腰上，輕輕抱住她。

  　　田寧忍不住避開：“腰上長了好多肉，別看。”

  　　生育之後體型變化，女性難免會生出苦惱和自卑感，尤其是在愛人麵前，田寧也不例外。

  　　男人卻搖了下頭：“你以前太瘦了，現在這樣正好，軟軟的，我很喜歡。”

  第五百九十六章 後悔的小姑子

  　　“爸爸，爸爸你回來啦！”

  　　房門被撞開，幾個孩子衝進來，打頭的是三頭身的南南，興奮地叫喊著。

  　　嚴柏立刻收回手，又幫田寧拉扯了一下衣服，就轉身抱起撲過來的南南，低頭對其他孩子道：“媽媽要喂奶，咱們先出去。”

  　　孩子們又轉身出去，隻有嚴柏懷裏的南南有些不安分，扭頭望向媽媽懷裏吃奶小妹妹，小聲嘟囔道：“爸爸，我也想喝奶。”

  　　南南得到的回應就是小屁屁上挨了一巴掌，疼得他嗷了一聲。

  　　田寧搖頭失笑，南南這臭小子前幾天就想跟小妹妹搶奶喝，被她拒絕了，結果現在還記著呢。

  　　懷裏的小女兒喝飽了奶，就打了個奶嗝，田寧站起身，將她豎抱起來，在屋內來回地走動。

  　　沒一會，小女兒就閉上了眼，進入吃飽就睡的狀態，叫人羨慕得很。

  　　這時房門輕動，嚴柏又走了進來，田寧立刻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抱著小女兒繼續走了五六分鍾，等她睡實了才放回嬰兒床上。

  　　“寧寧，辛苦你了。”嚴柏握著她的手，動容說道。

  　　田寧搖頭笑道：“咱家蓓蓓很乖，倒是雷雷，對了，忘了跟你說了，雷雷是文靜的兒子，跟咱蓓蓓是同一天生的，但今天早上有些發熱，文靜帶他去醫院了。”

  　　“嫂子，我聽說我哥回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嚴文靜抱著雷雷走到了臥室門口，看到嚴柏果然在，很高興地喊了聲“大哥”，隻是臉上難掩憔悴之色。

  　　田寧上前接過雷雷，問道：“燒退了？”

  　　嚴文靜用手撐了下牆，疲憊地點頭回道：“吃了藥，燒退了。我從今天起就不去醫院了，歇夠一個月再去。”

  　　田寧聞言鬆了一口氣：“早該如此。”她將雷雷放入嬰兒床上，就抬頭對嚴柏道，“你去看看李阿姨的湯熬好了沒，要是好了，先盛一碗過來。”

  　　嚴柏點頭應了，走出臥室，順手帶上了房門。

  　　田寧走到小姑子麵前，後者一下子撲入她懷裏，低聲哭了起來：“嫂子，我是不是特別自私特別失敗的母親？我之前覺得身體恢複的不錯，不聽勸阻執意去上班，結果今早醒來雷雷就發燒了，看見他燒得通紅的小身體，我的心又痛又後悔……嗚嗚……”

  　　田寧輕拍著她的後背安穩道：“第一次母親，難免會失措，而且雷雷發燒，我也有一分責任，你別怪我才好。”

  　　嚴文靜連忙搖頭：“不怪嫂子，昨晚我接雷雷走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是夜裏睡覺我沒照顧好他。我白天工作一整天太累了，夜裏雷雷哭了好幾次，我都沒放在心上，隻以為他是餓了，吃飽了就沒事了。還是六喜清晨起來，發現雷雷發燒把我叫醒，我才知道自己錯了。”

  　　“小孩子發燒是很正常的，你不用太過自責。”

  　　田寧哄了好一會兒，才把嚴文靜哄好，又讓她將嚴柏端來的雞湯喝了，就趕她去睡覺。

  　　嚴文靜卻不肯回馬家，執意守著兒子雷雷，田寧便把自己的床讓出來。

  第五百九十七章 陪伴

  　　在嚴文靜睡著之後，夫妻倆才終於騰出空來，將田寧狗啃一般的頭發給修剪好。

  　　齊耳短發，因為田寧指導嚴柏采用了後世的一些修剪手法，呈現出波波頭的發型，將她圓潤的臉修飾得瘦了一圈，田寧差點喜極而泣，左右照著鏡子說道：“在我減肥成功之前，這發型都不變。”

  　　嚴柏眼底閃過無奈和寵溺，吻了下她的發頂說道：“你怎樣都好看。”

  　　明知男人話裏安慰的多，但田寧心底還是甜的，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壓著聲音說道：“趁著李阿姨這會不在，你去廚房幫我提壺熱水，我要洗個頭。”

  　　嚴柏：“……”

  　　嚴柏是不讚同的，但耐不住妻子軟語央求，最終提了熱水來，不光給妻子洗了頭，還給洗了澡。

  　　李阿姨回來後發現了，將他狠狠批了一頓，說他一個大男人不懂得照顧媳婦，還盡給添亂。

  　　嚴柏攬下責任，誠懇認錯，餘光瞥見妻子狡黠的笑容，無奈又寵溺地笑了下。

  　　李阿姨：“……”

  　　最終，李阿姨扮演了一次惡婆婆：“既然今天洗了，那明天不用洗，後天也忍著。”

  　　田寧：“……”

  　　李阿姨一個人照顧兩個孕婦，田寧體諒她辛苦，當麵答應了，隻是夜裏叫嚴柏偷偷打熱水進臥室。

  　　晚上擦洗一遍後，田寧睡覺的舒服很多。

  　　夜裏蓓蓓哭了，也有嚴柏換尿布哄孩子睡覺，田寧隻需喂奶就夠。

  　　這般過了兩天，田寧發現眼下的黑眼圈都消失了。

  　　隻是嚴柏也要離開了，因為他隻有一周的假，來回的旅途都要花四五天。

  　　臨走前，嚴柏將田寧的衣服和孩子的尿布都清洗一遍，又專門跑 了一趟百貨大樓，買了許多營養品和吃食，一部分給田寧和嚴文靜，另一部分送給了李阿姨。

  　　李阿姨不肯收，說她收了主家的工資，就不能再收東西了。

  　　嚴柏卻堅持塞到她手上，感激說道：“李阿姨，這些日子我妻子和小妹全靠你照顧，您都累瘦了，這些營養品隻是一些心意，希望您多保重身體，有事給我打電話，我會盡快趕回來。”

  　　說完，他提上背包走了。

  　　這是清晨，天還蒙蒙亮，田寧給女兒喂過奶後剛睡下不久，他沒舍得喚醒她。

  　　田寧醒來後，發現枕邊空蕩蕩的，心也好似空了一塊。

  　　不過女兒哼唧的聲音很快讓她忙碌起來，忙得忘了去思念。

  　　日子一天天過去，蓓蓓和雷雷這對表姐弟一天天長大。

  　　很快，出了月子，嚴文靜恢複上班，雷雷又交到了田寧手裏。

  　　將兩孩子放到同一張嬰兒車上，或許是因為較著勁兒，他們同一天學會了咿呀出聲，學會了蹬腿揮手，還學會了抓母親的頭發。

  　　田寧的短發立刻凸顯了優勢，長發的嚴文靜就沒這麽幸運了，跟她抱怨：“嫂子，我都快被這臭小子抓成禿頭了。”

  　　田寧笑著安撫道：“那是小雷雷手上有勁，身體好。”

  　　“是啊，他這一個來月都沒生病，我提著的心可算放下來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含飴弄孫

  　　在蓓蓓兩個月大的時候，新學期要開始了。

  　　在前一天，剛剛達到退休年紀的惠團長婉拒了文工團裏的挽留，正式辦理了退休手續，實現了她曾經對田寧的承諾。

  　　田寧感動又愧疚，惠玉卻是一臉輕鬆笑意說道：“工作這麽多年也累了，是該歇一歇了，讓我有時間享受含飴弄孫的快樂。”

  　　李阿姨卻有了事業危機感：“惠同誌回來了，沒我啥事了，我是不是該找下一個雇主了？”

  　　惠玉拉著她的手笑道：“你可不能走，你在咱家這麽多年，孩子們都習慣吃你做的飯，還有文靜那邊需要你照料，你的活沒減輕還加重了。老姐姐你剛剛說要走，是不是在提醒我該給你加工資了？”

  　　李阿姨忙擺手：“滿大院裏沒幾家保姆的工資比我高的了，你不辭退我我就燒高香了。”

  　　這麽多年，兩人處得跟姐妹一樣快，這話裏有真心也有玩笑，很快在其樂融融的氣氛中定下，李阿姨繼續留在大院照料幾個小的，惠玉則和田寧帶著蓓蓓搬去四合院。

  　　因為四合院離師大近，方便田寧在課間的時候回來給蓓蓓喂奶。

  　　當然，為了預防萬一的情況，還買了奶粉備上。

  　　下午的時候，警衛員開車將她們送到四合院，又送了兩趟東西，鄰居們紛紛來幫忙，惠玉平易近人，很快與鄰裏熟絡。

  　　傍晚的時候，東東他們幾個小的不願意離開，惠玉哄著他們：“到了周六傍晚，你們就可以跟著李奶奶來四合院看媽媽和妹妹。但平日可不許來，奶奶和媽媽都忙，沒有空照顧你們。”

  　　幾個孩子又巴巴看向田寧。

  　　田寧一手抱著小女兒，另一隻手挨個揉了下他們的小腦袋：“聽你們奶奶的話回大院去，要好好學習，周末我可要檢查你們的功課，要是誰不過關，可是要受罰的。”

  　　“媽媽，過關了是不是有獎勵？”南南蹦起來問道，眼睛亮晶晶的。

  　　田寧笑著敲了一下他的小額頭：“你個小機靈，行，媽媽答應你們，功課過關，就給你們買一樣你們想吃的東西。”

  　　還在成長期的孩子哪有不嘴饞的？

  　　幾個孩子的眼睛唰地亮了，紛紛答應會好好學習，然後乖巧地依次上了吉普車，又搖下窗戶揮動小手道別。

  　　田寧也笑著揮手，直到吉普車開出了巷子，心裏突然空了一塊，倍感失落。

  　　惠玉從她手裏接過蓓蓓，帶著一絲感歎說道：“咱做母親的就是這樣，最初的時候幾乎要將孩子拴在褲腰帶上，撒不開手。等他們大些，就要習慣放手讓他們去學習，去玩耍，習慣他們漸漸地不再把母親當做中心，然後他們成家立業，有了自己的家庭，那時或許一兩年才能見上一麵。”

  　　“孩子自出生後，就是一個與母親漸行漸遠的過程。”

  　　“所以，咱們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生活，才能在孩子離開後，不至於太過空虛落寞，而是繼續從生活中汲取到快樂。”

  　　婆婆的話讓田寧很是觸動，感激說道：“媽，我知道了，謝謝您。”

  第五百九十九章 不好哄的小姑娘

  　　開學後，田寧查看上學期的期末考試成績，除了最後一科因為考試狀況不佳，分數差一些，其他科目都保持在優異，她鬆了一口氣。

  　　隻是新學期也並不輕鬆，她一邊上課一邊奶孩子，經常在課間踩著單車回家，匆匆給小女兒喂幾口，又踩著單車趕去學校，身後還有小女兒的哭泣聲。

  　　開始的幾天哭得厲害，後來慢慢習慣了，收了哭聲，隻是用一雙黑黝黝水汪汪的眼睛望著離開的母親，以致田寧每次走出院門都很艱難，好幾次上課都遲到了，隻能貓著腰進教室坐到後排，連丁媛媛給她留的位置也不能去。

  　　好在這年代大學生上課積極，少有曠課，台上教授也不點名，田寧這才混過去。

  　　等到傍晚上完課，回到四合院她才能稍稍歇口氣，又將女兒從婆婆手裏接過來。

  　　小姑娘還有些小脾氣，要哄一會才能乖乖吃奶。

  　　喂飽後將她放回嬰兒車裏，結果小姑娘又哭了，還有些吐奶，田寧隻好繼續抱著她，來回在院子裏踱步。

  　　到了晚上，婆婆惠玉與她商量道：“這會到秋天了，天氣涼爽些了，你課間就不用來回跑了，擠些奶水存著，我喂她就行。”

  　　田寧思量了一下說道：“我擠些奶水存著，課間還是盡量回來，她現在還小，每天能多陪伴她一會，就能給她多一些安全感。”

  　　惠玉歎了口氣：“這樣很辛苦，還可能耽誤你的學習。”

  　　田寧目光溫柔地望著睡著的小女兒，笑著搖頭：“不辛苦，每次回來看她一眼，疲憊都消失了，上課更有精神。”

  　　惠玉見她打定了主意，也就沒再勸。

  　　這般忙忙碌碌一周過去，孩子們在周六的傍晚，就隨著李阿姨來到了四合院，原本空曠的二進宅院一下子熱鬧起來。

  　　第二天，班上許多女生也就小蓓蓓的幹媽們，提著水果糕點還有奶粉看她了，一個個圍在嬰兒車前逗著她玩。

  　　小姑娘不怕生，該吃吃該睡睡，偶爾還會吐兩個泡泡，讓她的幹媽們稀罕得不行。

  　　不過誰要伸手抱她，或者摸她的臉，她就哭給誰看，幹媽們隻好遺憾收手。

  　　等到中午，田寧要留她們吃飯，幹媽們又紛紛告辭，說是更愛吃食堂的飯菜，實則是不想給她添麻煩。

  　　同學們走得很快，田寧攔不住，隻好把她們送出院門外，又約定蓓蓓滿歲的時候請她們過來吃席。

  　　同學們紛紛答應。

  　　隻是有位女生，臨走之前欲言又止。

  　　田寧便以請教功課為由，單獨留下了她。

  　　女生名喚吳佳惠，學習用功，又沉默文靜。

  　　田寧請她進了書房，就溫聲問道：“吳同學，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嗎？”

  　　吳佳慧臉有些紅，遲疑了一會低聲道：“田同學，我有個妹妹今年剛滿十六歲，我父母就逼她嫁人，對方是個瘸子，年紀大還有個孩子，最大的孩子跟我妹妹差不多大，我妹妹不願意，我想把她帶出來，但我沒什麽錢，也沒地安置她……”

  第六百章 重啟補習班

  　　田寧聽到這大致明白了，開口問道：“你是想讓你妹妹在這臨時住一陣，還是有長久的計劃。”

  　　吳佳慧有些茫然，田寧繼續道：“若是臨時住一陣，我家前院可以收拾一間房讓她住下，但長久就不合適了，我家院子不準備外租。”

  　　吳佳慧忙道：“就臨時住一陣，我給房租，等我給她找到工作和新的住處，就讓她搬出去。”

  　　這年頭工作可不好找，即便是臨時工，那也是優先安排給返城知青。

  　　不過田寧沒有說出來，隻笑著點頭：“行，等你妹妹來了，就直接帶過來吧。”

  　　吳佳慧千恩萬謝走了。

  　　田寧回到院中，抱起小女孩一邊哄著，一邊將這事跟婆婆說了。

  　　惠玉溫和笑道：“要是你同學的妹妹性子不錯，在這多住些時間也可以。”

  　　田寧聞言心中一動：“媽，要不我請我同學妹妹留下幫忙帶蓓蓓，你也能輕鬆一些。”

  　　惠玉擺手：“就帶一個小娃娃，你每天還回來，哪有多累？而且對方一個小姑娘，怎麽會帶孩子呢？等她來了，人要是不錯，倒是可以跟街道那邊說一聲，有什麽活可以給她安排一下。”

  　　事情就這麽定下了，等到田寧見到吳佳慧的妹妹，卻是在一周之後的某個清晨。

  　　身材幹瘦的少女，看著隻有十三四歲，身上衣服打著補丁，眼神怯弱，舉止局促，卻在剛見麵之時，衝著田寧和惠玉猛地鞠了一躬，頭都快撞地了。

  　　田寧連忙上前攙起她笑道：“你不用謝我們，你該謝你姐，她把你安置在我這，是付了食宿費的。”

  　　少女卻搖頭：“田姐姐，額姐說了，她給的錢都不夠額在這住一天的。田姐姐，家裏有什麽活你讓額幹，額幹得可好了。”

  　　說話的時候，瞧見院牆邊上有掃把，走過去拿起來就要掃地。

  　　田寧忙拉住她：“你剛下火車，應該挺累的，先去廚房打些熱水洗個澡再睡一覺。我和你姐姐要趕去上課，就不招呼你了。”

  　　少女還有些猶豫，看向她姐姐，在吳佳慧點了頭之後，才按著指示去了廚房。

  　　田寧則和吳佳慧前往學校。

  　　路上，吳佳慧再次與她道謝，田寧笑著擺手：“咱們是同學，你妹妹在我家裏也能給我婆婆幫幫忙。隻是你老家那邊的事情，搞定了嗎？”

  　　吳佳慧遲疑了一會兒，低聲與她說道：“我偷偷回家帶她來京城的，我家裏人不知道，應該不會找過來。”

  　　田寧聞言點了下頭：“既然這樣，那就先不要讓你妹妹在學校出現，等過了風頭再說。”

  　　吳佳慧感激地握住她的手：“田同學，謝謝你，等我畢了業有工資了，我會加倍將欠下的房租補給你。”

  　　“其實不用等到你畢業之後，你沒想過現在就利用知識掙取一些收入嗎？”田寧笑問。

  　　吳佳慧有些懵：“怎麽掙？”

  　　“你應該知道我去年辦的補習班吧？”田寧問道。

  　　吳佳慧點頭。

  　　田寧繼續道：“去年政策還不明朗有些閑話，但現在改革開放了，以前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我打算重新辦個補習班，你要是願意的話，就來幫我。”

  第六百零一章 邀請同學

  　　補習班是一個實踐的好地方，尤其是對於他們這些師大的學生而言。

  　　因為78年那一屆補習班的百分之百錄取率，還有那一套補習教材，讓田寧至今活躍在各位學生家長口中。

  　　中斷一年後再次重啟，田寧隻是放出消息，就有許多學生家長就預定了位置。

  　　至於補習老師，田寧不準備親自上，而是邀請同學，吳佳慧便是第一位。

  　　麵對她的邀請，吳佳慧卻沒有欣喜，卻是緊張：“我，我真的能行嗎？我之前沒給人上過課。”

  　　田寧笑道：“總要有第一次的，即便你現在不答應，兩年後咱們都是要走向講台的。”

  　　“我怕講得不好，會影響你招生。”吳佳慧紅著臉道。

  　　田寧握住她的手道：“我相信你，而且我邀請的人不止你一個，每個人一天頂多一堂課，你先想想，三天內給我答案就行。快上課了，咱們進教室吧。”

  　　吳佳慧點了頭，憂心忡忡地走進教室。

  　　丁媛媛跳過來，一把抱住田寧的胳膊：“你今天來這麽晚，是被你家小蓓蓓又纏住了？”

  　　田寧笑著搖頭：“她現在吃飽了就不要我了，我是因為補習班的事耽誤了一些時間。”

  　　“補習班，你打算重開補習班了？”

  　　“是啊，你要不要來幫我？科目隨你選。”田寧笑道。

  　　丁媛媛歡呼一聲抱著她：“寧寧，你是活菩薩嗎？我正想去實踐呢，你就給我工作，我當然要去，不要工資也去！”

  　　“工資還沒定，但不會比普通中學老師低。”田寧壓著聲音道。

  　　丁媛媛這下眼睛更亮了，沒有人會不想要個大方的老板。

  　　這一天，田寧又在同屆成績優異的學生裏邀請了五位，每一位都高興地答應了，並且表示不在乎工資有多少。

  　　吳佳慧許是得了消息，第二天就答應了她的邀請。

  　　補習老師到位，之後就是商議教材與課程，田寧和七位同學用了三天的時間定下了內容，便宣布周日試講，地點就在四合院前院。

  　　田寧並沒有打廣告發傳單，但口口相傳之下，周日這天來了近百人。

  　　吳佳慧的妹妹吳小慧格外勤快，早早就把前院打掃幹淨，定製的課桌椅子也擺放整齊。

  　　對了，田寧也留了下了吳小慧，每月開15元的工資，負責打掃衛生和一些瑣事。

  　　至於補習老師，每月基本工資是45元，獎金另算。

  　　吳家姐妹倆欣喜又感激，連連表示不用給這麽多，尤其是吳佳慧，她是有些自卑的，因為在田寧邀請的同學裏，她的成績是墊底的。

  　　田寧搖頭笑道：“要當好一個老師，成績隻是其中一項，還需要耐心、思維模式、講題方式等等配合，而我相信你能做好，不會比別人差，自然不能減少你的工資。”

  　　吳佳慧的眼圈隱隱泛紅，用力地點下頭說道：“田同學，我全力以赴，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吳佳慧在接下來的試講課堂上確實沒讓田寧失望，因為這幾天她一直在備課，已經達到倒背如流的程度，即便有些緊張，也沒有出差錯。

  第六百零二章 開啟先例

  　　周日這天，所有課程試講的效果很好，許多學生家長當場就報名。

  　　田寧卻有些發愁，因為報名的人太多了，一間教室隻能安置三四十人，這就需要分班，也需要增加老師。

  　　商量一番後，田寧和幾位同學出了一套試卷，測試學生的基礎情況，最後細分為兩班，基礎班和提高班。

  　　基礎班每晚都有課，提高班則放在周末，又邀請了七位同學擔任補習老師。

  　　隻是剛剛步入正軌，又有許多學生家長慕名而來，但前院實在安置不下了，田寧隻能婉言拒絕，請他們等到暑期衝刺班。

  　　有實在等不及的家長，田寧也會將同學介紹過去當家教，當然，為了安全需要先過一遍學校。

  　　田寧將這事報上去，京師大對此極為支持和鼓勵，成立專門的部門管理這事，算是無意中開啟了勤工儉學的先例。

  　　就是家境寬裕的同學，也會爭取家教的機會，因為對於京師大的學生而言，是個很好的鍛煉機會。

  　　當然，田寧的補習班是首選，一旦有某位補習老師因故請假或者離開，立刻就有人補上空缺。

  　　吳佳慧有了緊迫感，對待這份工作越發兢兢業業，有時都顧不上吃飯。

  　　田寧就把她留下，讓她們姐妹一起在四合院吃飯。

  　　但第二天，吳佳慧就會買上水果蔬菜或者肉提過來，攔都攔不住。

  　　田寧無奈道：“你要過意不去，吃一頓飯留下交一毛錢的夥食費吧，也省得你來回跑市場去買東西，費錢又費時。”

  　　吳佳慧想了想搖頭道：“一毛不夠，我妹妹也在這吃住。”

  　　搶著洗碗的吳小慧，連連點頭讚同她姐的話。

  　　田寧笑道：“小惠幹活多，我隻開了十五塊的工資，自然要包吃包住的。”

  　　吳小慧連忙站起來道：“田姐姐，那你給的我太多了，我不要這麽多，有5塊就夠了。”

  　　“這算什麽多？你的勞動值這個價，等過幾天就到一個月了，我把工資給你，你讓你姐帶你去商場買些衣服。”田寧笑道，見姐妹倆要開口，擺手道，“就這麽說定了，今晚佳慧也不要回宿舍了，跟你妹妹睡一個屋吧。”

  　　說完，她便去屋裏看孩子。

  　　輕輕晃動的搖籃裏，帶著奶香的小姑娘閉著眼睛睡得很香。

  　　但在田寧靠近的那一刻，跟小扇子一般的濃睫刷地翻上去，小姑娘睜開眼，朝她“嗯啊”伸手。

  　　小手臂嫩白如蓮藕一般，眼睛跟葡萄一般，又黑又亮。

  　　田寧的心瞬間變得柔軟，伸手將她抱起來，又在她香軟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但小姑娘一心尋糧袋，小手在她胸前的衣服上扒拉起來。

  　　惠玉笑道：“這小丫頭手上越來越有勁了，比她弟弟強，我顛了下，約莫有十斤了，這體重也要超過她弟弟了，半點看不出是早產半個月。”

  　　田寧心裏也高興，解開衣服一邊給小蓓蓓喂奶，一邊問道：“媽，補習班開課的時候您會覺得吵嗎？”

  　　“不吵，都沒有隔壁鄰居嗓門大，而且蓓蓓這丫頭喜歡聽聲音，你們開課的時候，她就‘嗯嗯啊啊’揮手蹬腿。”

  　　“也就是現在還有冷，等過些日子天氣暖和了，我就把她放車上，推到前麵聽你們講課去，讓她從小熏陶，日後長大說不定會是個大學問家。”惠玉很是期待的說道。

  第六百零三章 鬧事

  　　補習班轉眼開了一個月，到了發工資的日子。

  　　這天傍晚放學，田寧約著同班的丁媛媛和吳佳慧一起回四合院，但剛走出教學樓，一個男人忽然衝過來，照著吳佳慧的臉啪地打了一巴掌。

  　　吳佳慧的臉瞬間紅腫起來，男人還要打，田寧一把將吳佳慧扯到身後怒斥：“你幹什麽？”

  　　放學時間，教學樓前人很多，田寧這一聲嗬斥讓附近的同學反應過來，紛紛圍過來譴責男人，還有要去叫保安的。

  　　“額打額家女娃，關你們什麽事？都讓開！”

  　　男人有恃無恐，一個消瘦的女人也跑了來，衝著人群後的吳佳慧喊道：“慧慧，你這女娃忒不懂事，你把你妹子藏起來，額和你大怎麽跟人交代？”

  　　這對男女的話讓在場之人齊齊看向吳佳慧，吳佳慧臉上有畏懼、心虛還有愧疚。

  　　她跟田寧低低說了一聲“對不起”，就要上前，但被田寧一把拉住，轉頭衝那對夫妻道：“你們就算是吳同學的父母，也不能隨便打人。還有，你們說的吳同學的妹妹，我跟她一個班一個宿舍，可沒見她藏過什麽人。”

  　　說話時，田寧用力地按了一下吳佳慧的手，四周的同學也紛紛稱沒見過吳佳慧的妹妹。

  　　吳父氣急罵道：“關你們什麽事？吳佳慧你給額出來，別逼額打死你！”

  　　吳佳慧掙脫了田寧的手，走上前說道：“我不知道妹妹去哪了，我沒見過她——”

  　　但話未說完，吳父又撲過來打她，但這次有男同學阻攔，吳父沒有得手，罵罵咧咧。

  　　吳母也在哭：“慧慧，別瞞額，你妹肯定被你藏起來了，你要不交出來，你大要把你拉回去嫁人的。”

  　　這話一出，一片嘩然，最終這事鬧到了教導處。

  　　主任了解事情原委之後，對著吳家父母一通教育。

  　　但吳父執拗得很，說他收了彩禮了，總得有個女娃嫁過去，妹妹躲起來不嫁，那就姐姐頂上去，反正他不能失信於人，還讓他們這些外人別多管閑事。

  　　教導主任被氣得不行，幾乎要拍桌子，田寧這時上前問道：“彩禮是多少？”

  　　“你個女娃問這個幹什麽？”吳父一臉不耐地反問。

  　　“我替吳同學補上那份彩禮，但之後你們不許來找她。”田寧淡淡道。

  　　這話一出，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了，吳母也不哭了。

  　　“田寧，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不要再幫我出錢，我還不起。”吳佳慧紅著眼搖頭拒絕。

  　　“難道你要為一份彩禮賣掉自己的下半輩子？”田寧一臉不讚同，目光望向那對父母，“不管你們與吳佳慧的感情如何，她畢竟是你們親生女兒，虎毒尚不食子，難道你們非得毀掉她的下半輩子嗎？”

  　　吳母被田寧的話刺得臉色脹紅，伸手拉了下丈夫的袖子：“他爹，要不聽這女娃的——”

  　　吳父抽出袖子罵道：“你個蠢貨，小的沒找到，大的用一份彩禮就要斷絕關係，哪有那麽便宜的事？”

  第六百零四章 別折我壽啊

  　　田寧聽出了對方話裏的潛台詞，淡淡道：“那就兩份彩禮，與她們姐妹都斷絕關係。”

  　　“你要是不同意，就自己去找吳同學的妹妹吧。至於吳同學，隻要她還是師大的學生，你們就沒權利把她拉走，除非你們想進局子。”

  　　田寧的話讓那對夫妻目光閃爍起來，主任適時叱道：“學校不是任你們胡來的地方，再鬧事擾亂學校秩序，我就叫人把你們送去局子，讓你們在裏頭好好學習法律法規！”

  　　主任板起一張臉還是很有威嚴的，他的話也更具威脅，吳母顯然是怕了，白著臉又拉了下丈夫的袖子。

  　　吳父抽出袖子，一咬牙道：“一份彩禮300塊，你給我600，以後她們姐妹的婚事我就不管了！”

  　　吳佳慧忍不住驚呼：“妹妹的彩禮明明隻有一百五十塊——”

  　　吳父瞪眼：“我說三百就三百，少一分你個死女子就得給額回去嫁人！”

  　　吳佳慧的眼睛一下子紅了。

  　　田寧安撫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衝吳父點頭：“六百我給你，但要寫文書簽字按手印。”又轉頭問主任，“主任能否幫忙做個見證？”

  　　“這是自然，這文書我親自寫。”主任點頭答應，又迅速拿出了紙筆。

  　　一刻鍾後，吳父吳母都按下了手印，沒有簽字是因為他們不識字。

  　　因為預備著發工資，田寧中午取了錢正好帶著，當場數給他們六百。

  　　吳父收了錢，倒也利落，抬腳就走。

  　　吳母卻拉著吳佳慧的手，絮絮叨叨說著家裏的困難，讓她別恨爹娘，讓她有空回家，她給她做她愛吃的饃饃。

  　　吳佳慧的眼眶早已紅了，但什麽都沒應承，隻說了一句：“娘，您多保重。”

  　　吳母還想什麽，吳父扭頭罵道：“那死女子是沒良心的，你還跟她叨叨個啥？再不走，你就留這吧！”

  　　吳母唯唯諾諾，趕忙追上丈夫，再也沒回頭。

  　　吳佳慧的眼淚奪眶而出，卻捂住嘴沒發出一點聲音。

  　　等離開學校，回到四合院，吳佳慧就拉著她妹妹就給田寧跪地磕頭。

  　　田寧嚇了一跳，連忙拉起她們：“快起來，你們這是要折我壽啊，我還想長命百歲呢。”

  　　她的話讓一起回來的女生笑起來，又聯手幫忙拉起了吳家姐妹倆。

  　　吳佳慧滿臉淚痕說道：“田寧，你是我們姐妹的恩人，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田寧卻嚴肅搖頭：“我給你們父母錢可不是為了給你們當恩人，是為了把你們留下來給我繼續打工。”隨即又狡黠笑道，“我可會盯著你們的，你們一天不還完錢，你們一天不許離開我家。”

  　　吳佳慧愣住。

  　　丁媛媛攀著她的肩膀笑道：“你一個月工資四五十塊，加上你妹妹的，不到一年你們姐妹就能把錢還上。”

  　　吳佳慧的眼淚又湧了出來，開口說道：“田同學，你直接扣我們的工資吧。還有，即使還完了錢，你依舊是我們姐妹的恩人。”

  　　“我可不是黃世仁，以後你們每月的工資我扣一半，你們拿一半，直到還完為止。”

  第六百零五章 開啟語言天賦的小女兒

  　　解決了吳家姐妹的事，晚上的補習班照常開課，就是各位補習老師的工資得延遲到明天了，大家都表示理解，工作的勁頭也更足了。

  　　前院朗朗讀書聲，後院孩子咿呀學語，漸漸又學會了翻身、坐起和爬行。

  　　小蓓蓓漸漸不滿足被拘束在後院，咿咿呀呀地向著前院進發，在某一天甚至站起來了。

  　　不過隻站了一秒，就噗通摔在炕褥上。

  　　小姑娘摔得有些懵，還有些委屈，因為媽媽沒有伸手抱她，她咿咿呀呀地表達不滿，又急得喊出了第一聲“麻麻”。

  　　田寧原本是想讓小姑娘自己爬起來，聽到這一聲麻麻，激動得伸手將她抱起，快步走出去衝婆婆喊道：“媽，蓓蓓學會說話了，會喊媽媽了！”

  　　惠玉正與吳小慧一起打理菜園子，聞言驚喜地站起來：“蓓蓓才七個月就會喊媽媽了，肯定是個聰明的孩子。”

  　　許是聽懂了誇獎，小蓓蓓又喊了一聲“麻麻”，田寧忍不住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

  　　小姑娘開心得咯咯笑。

  　　但等到前院的同學得知消息跑來圍觀時，小姑娘小嘴一抿，小腦袋也紮進了田寧的胸前，不肯出來了。

  　　田寧忍不住笑起來：“咱家小蓓蓓害羞了，好了，媽媽帶你回屋。”

  　　這天之後，小姑娘不但喜歡在炕上爬來爬去，也開啟了語言天賦，從喊“麻麻”到“奶奶”，有天還學會了喊“蟈蟈”，讓東東和南南開心得不行。

  　　身為姐姐的西西，就更加努力的教妹妹說話，晚上又擠到了媽媽和妹妹的炕上，延長“教學”時間。

  　　等到蓓蓓終於學會喊“姐姐”，已經是年底了。

  　　補習班放了假，學生們回家過年，補習老師也各回各家，但吳家姐妹沒有走。

  　　跟她提起這事時，吳佳慧有些窘迫：“我不敢帶我妹妹回家，我怕回去後，我爹娘還是會想法將她嫁出去，所以我跟主任申請一間宿舍，要是得到允許，我們姐妹就搬過去，你有事就喊我們……”

  　　田寧笑著搖頭：“何必這麽麻煩？你們住這就行，過年跟我們一起過。”

  　　“這，這不大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我現在是你的債主，你得聽我的。”

  　　田寧一錘定音，將她們姐妹留下。

  　　四合院開始布置起來，貼窗花和對聯，棗樹上掛燈籠，又買了幾盆花隔在陽台上，吳家姐妹倆的屋子也不例外。

  　　吳小慧穿著前幾天田寧送她的新襖子，雙眼亮晶晶地望著這漂亮院子，忍不住說出自己的渴望：“姐姐，額想一直留在這。”

  　　吳佳慧卻嚴肅起來，盯著妹妹道：“別人對我們好，我們要感激，要記恩，而不是趁機賴上人家。你要是還有這不好的想法，明天我就給你找個地方讓你搬出去住。”

  　　吳小慧被嚇著了，連忙拉住她認錯：“姐，額錯了，額再也不敢了。”

  　　吳佳慧抽出手，轉身打開櫃子，從中拿出布包，將裏頭的錢倒出來數了數，分了不少，她鬆了一口氣道：“再過半年，咱就可以把攢出的錢還給田寧，到時你跟我搬出去。”

  　　吳小慧想要反對，但對上姐姐堅定的眼神，喉嚨哽住了，眼圈紅了。

  第六百零六章 又是一年除夕

  　　“媽媽，爸爸過年回來嗎？”

  　　除夕這天早上，三個孩子一起床，就嘰嘰喳喳地問爸爸，就連裹成了紅包的小蓓蓓，也咿呀學著喊了一聲“巴巴”。

  　　田寧鼓勵地親了一下小蓓蓓，又對三個孩子道：“你們爸爸去省城開會了，開完會就會來京城，要是今天到不了，明後天也會到的。”

  　　三個孩子“哦”了一聲，有些失落。

  　　東東又仰頭問道：“媽媽，我們今年不回大院過年嗎？”

  　　田寧笑著搖頭：“不回了，今年有吳家兩位阿姨跟我們一起過，等大年初一咱們再回大院給你小姑拜年。”

  　　去年約好跟隔壁馬家一起過年，隻是吳佳慧姐妹倆若是去了大院必然不自在，所以田寧前幾天就去了趟大院，專程跟馬阿姨道了歉，又約定大年初一兩家一起吃飯。

  　　不過今年婆婆退休了，婆媳倆帶著孩子們一起操持年夜飯，吳家姐妹也來幫忙，所以院子裏還是很熱鬧的。

  　　隻是到了下午，嚴柏依舊沒有回來，按照省城那列火車抵達時間，他在該中午之前就到家了。

  　　最後在院門口看了一眼，田寧幽幽歎了口氣，回到院裏臉上已經恢複笑容，衝著翹首以待的孩子們道：“屋裏有花炮、竄天猴，你們拿著去巷子裏跟小夥伴們玩去，但要注意安全。”

  　　東東似乎猜到爸爸今天回不來了，他有些失望，但還是乖巧的應道：“好噠媽媽，我會看好弟弟妹妹的。”

  　　東東領著弟弟妹妹去拿鞭炮了，田寧回頭看到吳小慧渴望的眼神，便笑著道：“小慧也去吧，幫我照看一下他們三個。”

  　　吳小慧眼睛亮了，點頭答應。

  　　吳佳慧本想拉住妹妹，但見她高興的模樣，又想到她從來沒玩過鞭炮，就細細叮囑了她幾聲，便追著田寧去了廚房幫忙。

  　　田寧在煨雞湯，看見吳佳慧進來就笑著問道：“你們過年有什麽特色的食物嗎？家裏各種食材都有，你來做，我給你打下手。”

  　　吳佳慧愣了一下，搖頭道：“不用麻煩了，有餃子就夠了。”

  　　“那可不夠，我今年想吃些新鮮的，聽說你們那邊花饃、撒子這些好吃又好看的，我不會做，你教教我好嗎？”田寧拉著她的手央求。

  　　吳佳慧經不住她的央求，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

  　　於是，下午田寧見證了吳佳慧的手巧。

  　　用麵粉揉搓成劑子，拿剪刀剪出花樣，再用豆子、紅棗、胡椒等物做裝飾，於是在吳佳慧的巧手中很快變成了活靈活現的兔子、鯉魚，還有圓嘟嘟的小豬，昂首打鳴的公雞等等。

  　　外邊玩炮的三個孩子因為口渴跑回來喝水，結果看見那些小動物就移不開眼了。

  　　南南著急道：“媽媽，我也想玩。”

  　　田寧見麵團還有不少，就笑著答應了：“去洗個手，然後讓吳阿姨教你們。”

  　　孩子們歡呼著跑去打水洗手。

  　　吳小慧拿著還有點完的鞭炮，站在廚房門口有些怔愣。

  　　她想起以前每年都會跟著媽媽和姐姐做花饃，但很少能吃到嘴裏，因為那是給家裏男人吃的。

  　　要是不小心撒了麵粉，還要被揍。

  第六百零七章 正好趕上年夜飯

  　　蒸花饃，炸撒子，做皮凍，等這三樣特色美食做好，香氣四溢，時間也到了傍晚，鞭炮聲此起彼伏，人們開始吃年夜飯。

  　　田寧也往灶上架上雞湯鍋，裏頭放入早就蒸熟的豆腐圓子，以及香菇竹筍等物，又讓吳小慧帶著孩子們出去放一掛鞭炮。

  　　吳小慧雖已年滿十六，卻是第一次放鞭炮，她有些畏懼不敢向前。

  　　東東瞧見她的緊張，主動道：“小慧阿姨，你把香給我，我來點鞭炮。”

  　　吳小慧鬆了一口氣，立刻將燃燒的香遞過去，中途又有些猶豫：“你不怕嗎？”

  　　東東搖頭：“不怕，我之前點過。”

  　　東東接過香之後，又吩咐弟弟妹妹躲著點，然後將燃燒香湊近鞭炮引線。

  　　巷子裏有風穿過，引線燒得極快，一節爆竹嘭地炸開，緊接著劈裏啪啦四處亂濺，碎末和硝石撲麵而來，嚇得吳小慧驚叫倒退，差點撞到一路人身上。

  　　“對，對不起——”

  　　她連忙轉過身緊張道歉，仰頭才看清對方的臉。

  　　男人身形高大，如山嶽一般，臉上胡子拉碴，看不清五官，卻有一雙湛亮的眼睛，他朝她頷了下首，道了聲“沒關係”就越過她，在鞭炮聲中走入碎末和硝煙之中，俯下身，單手捂著耳朵的西西一把抱起。

  　　西西愣了一下，隨即高興地抱著抱住他的脖子喊道：“爸爸！”

  　　東東和南南也開心地撲過去喊“爸爸”，男人伸出一隻胳膊將兩小子抱住。

  　　吳小慧仰頭看著那高大挺拔的男人，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原來這就是田姐姐的丈夫啊。

  　　“媽媽呢？”嚴柏低頭溫聲問道。

  　　“媽媽在做年夜飯，鞭炮放完了就能吃飯了。”南南搶先回道。

  　　話落之時，最後一節爆竹炸開了，南南開心地喊道：“可以吃飯啦，我進去告訴媽媽！”

  　　南南衝進院裏，卻一下子撞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他仰頭喊了一聲“媽媽”。

  　　出來的正是田寧，她望著院門外胡子拉碴的男人，眼眶忽然有些熱，又努力揚起嘴角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嚴柏“嗯”了一聲，放下懷裏的西西，抬腳跨入院門，用指腹蹭過她濕潤的眼角，輕聲道歉：“寧寧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半路趕上下雪，火車停靠了半天才通行。”

  　　田寧吸了下鼻子，笑著搖頭：“不晚，正好趕上年夜飯。去洗個手，可以開飯了。”

  　　她又招呼孩子們去洗手，還有院子外的吳小慧。

  　　不過，開飯卻是在半個小時後，因為嚴柏洗過手後就忍不住去抱小蓓蓓，結果他那一臉胡子將小姑娘嚇哭了，他隻好先去刮了胡子，又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

  　　或許是血緣上的親近，即便小姑娘早就忘了爸爸，等到收拾利索的嚴柏再次抱抱她時就不哭了，不過小手好動的很，努力去夠她爸爸的下巴。

  　　“我來抱她吧，你先吃口飯。”田寧坐過去要接手小姑娘。

  　　嚴柏卻搖頭：“不用，我回家少，這些天我來照顧蓓蓓，你和惠姨多休息。”

  第六百零八章 隔壁有電視啦

  　　嚴柏說到做到，整個年夜飯期間他一個人照看小蓓蓓，哭了鬧了也是他溫聲細語的哄著，沒有半點不耐煩。

  　　於是飯後，父女倆的關係親密無間，小蓓蓓還在嚴柏的教導下喊了一聲“巴巴”，高興得嚴柏將她架在脖子上轉圈圈，逗得小姑娘咯咯笑。

  　　田寧看得心驚，連忙說道：“把她放下來吧，她還小，別把她轉暈了。”

  　　嚴柏這才停下來，將小蓓蓓交給她：“你抱她一會，我去收拾鍋碗。”

  　　小姑娘還有些戀戀不舍，落入媽媽懷抱，還扭過小腦袋看著爸爸。

  　　嚴柏忍不住低頭在小姑娘臉上親了一下，離開時似不經意地擦過田寧的側臉。

  　　這個親吻輕如羽毛，卻如觸電一般酥麻至心尖，田寧忙躲了一下，眼波流轉嗔了男人一眼。

  　　男人又給她撩了下發絲，就帶著滿足的笑意轉身去了廚房。

  　　進門瞧見吳小慧有些艱難地提著一鍋滿滿的熱水往盆裏倒，他大步上前，接過水鍋說道：“你去玩吧，我來收拾。”

  　　吳小慧有些無措：“嚴大哥，這是我的活。”

  　　嚴柏看了眼個頭比東東隻高一點的女孩，溫和說道：“過年是休息的日子，你跟東東他們出去玩一會。”

  　　說完，就把鍋裏的水倒入盆中，蹲下身開始洗碗刷筷子，一轉頭發現吳小慧還沒走，詫異問道：“還有事嗎？”

  　　吳小慧用力地搖了下頭，掉頭跑了出去。

  　　“爸爸、媽媽、奶奶，隔壁有電視啦，我們一起去看吧！”

  　　這時，南南跑了進來，興奮地喊道。

  　　聽到呼喊的田寧和惠玉對視一眼，惠玉笑道：“今年的除夕倒是有了新花樣，我帶孩子們隔壁院子玩，你跟嚴柏留家裏看蓓蓓行嗎？”

  　　自然是行的。

  　　田寧知道婆婆這是給她和嚴柏留空間，跟婆婆道了謝，又把三個孩子招呼過來，給他們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和圍巾，才放他們離開。

  　　吳佳慧也拉著妹妹過去了。

  　　隔壁鄰居的電視是新買的，黑白電視十四吋，支著長長的電線，接受信號卻不是很好，有時候會出現呲啦的聲音和雪花點，但依舊擋不住人們的熱情，不過回家喊人的功夫，擺放電視的屋子裏裏外外都是人，熱鬧得很。

  　　東東三個孩子個頭矮，踮腳也看不到屋裏的電視，隻能聽到個聲。

  　　嚴家雖然沒買電視，但是軍區大院裏有，還有專門的放映室，東東三兄妹都去看過的，所以對電視並不是太新奇。

  　　南南蹦了幾下都看不見電視屏幕，頓時沒了興致，掉頭往回跑。

  　　“媽媽，我們什麽時候買電視啊？”

  　　南南又跑了回來，大聲問道。

  　　嚴柏洗完碗筷擦幹手，剛將妻子和女兒一同抱在懷裏，就見小兒子跑來，他遺憾放開妻女，咳了一聲問道：“你知道一台電視多少錢嗎？”

  　　南南衝進廳堂，聽到爸爸的問題愣了一下，然後把今天收到的壓歲錢都掏了出來：“爸爸，我有三塊錢都給你。”

  　　“一台黑白電視三四百塊，你得攢一百多年的壓歲錢。”嚴柏俯身望著兒子說道。

  　　南南：“……”

  第六百零九章 進入一九八零年

  　　南南快哭了：“爸爸，我活不到一百歲~”

  　　“別逗他了。”

  　　田寧嗔了眼丈夫，招手讓南南過來，揉著他的小腦袋溫聲說道：“爸媽不是不買電視，隻是現在不合適。”

  　　南南眼睛一亮，立刻追問：“什麽時候合適？”

  　　“等咱們這一片的鄰居有小半人買上電視的時候，咱就買。”田寧笑著承諾。

  　　買得早就如隔壁鄰居，一開始炫耀很得勁，但以後天天有街坊鄰裏吃過晚飯就往他家門外蹲著，趕人不好趕，留人的話自家幹個啥都不方便，還吵鬧得很，次數多了必然煩心。

  　　小南南不過四歲半，還不懂這些，隻聽到媽媽的承諾就高興地蹦起來，又趕忙將那三塊壓歲錢塞給媽媽：“媽媽，我的錢都給你。”

  　　“媽媽（伯娘），還有我的。”

  　　惠玉帶著其餘幾個孩子回來了，孩子們齊齊跑進廳堂，紛紛把壓歲錢拿出來給了田寧。

  　　田寧被逗笑了，將孩子們的錢一一收好，又打開了收音機讓孩子們聽廣播。

  　　沒過多久五個孩子就昏昏欲睡，田寧讓他們先去睡覺，東東強撐著搖頭道：“媽媽，我是哥哥，我要等到十二點去放鞭炮。”

  　　嚴柏一把將他抱起：“爸爸在呢，不用你放鞭炮，去睡吧。”

  　　於是嚴柏將自家三個孩子抱去東屋，惠玉也帶著二房的兩孫女回了西屋，就連吳佳慧也拉著妹妹走了。

  　　嚴柏回到廳堂，發現這裏隻剩下妻子，還有在溫暖的搖籃裏睡得香甜的小女兒。

  　　夫妻倆終於有了獨處的時間，昏黃的燈光，伴著收音機裏傳出來的悠揚歌聲，夫妻倆相視一笑，坐在一處握著手，述說著過去這半年裏各自的生活，談的更多的還是孩子。

  　　嘭！

  　　外頭燃起煙花，照亮了半邊天空，絢爛又璀璨。

  　　收回目光後，嚴柏垂眸與她承諾：“等明年過年，我會準備好煙花給你和孩子們燃放。”

  　　“好。”

  　　田寧笑著點頭，就被男人低頭吻住。

  　　哐當！

  　　屋外有東西砸落，田寧連忙將男人推開，扭頭看向屋外，隻看到一道跑遠的背影。

  　　嚴柏的呼吸略有些沉，摟著她又親了一下說道：“明天回大院住吧。”

  　　“等明天再說。”

  　　收音機裏恰好傳出淩晨倒計時，等到最後一秒，外頭響起劈裏啪啦的鞭炮聲。

  　　嚴柏起身出去放了一掛鞭炮，很快就回轉，在田寧的低呼聲中，一把將她抱起，啪嗒拉滅了燈。

  　　這一夜，有此起彼伏的鞭炮聲，有孩子們香甜的小呼嚕聲，還有壓抑的低吟聲。

  　　……

  　　時間進入一九八零年，大年初一這天清晨，人們出門相互道著過年好。

  　　早飯之後，孩子們急哄哄要去大院，田寧邀請吳家姐妹一起去。

  　　吳佳慧立刻婉拒，拉著她妹妹說道：“我妹妹怕生，我們就不過去了。”

  　　嚴柏抱著蓓蓓從屋裏出來說道：“我們得過幾天才回來，你和你妹妹自行安排可以嗎？”

  　　“可以的，我們會把院子看好。”吳佳慧承諾道。

  第六百一十章 我不是沒人要！

  　　與孩子們而言，四合院有其樂趣，大院也其熱鬧。

  　　一回到大院，他們就撒歡找小夥伴玩去了。

  　　大人們則是相互寒暄拜年，老爺子們在棋盤上捉對廝殺，悔棋爭吵的事常有，還會抓小輩陪玩。

  　　女人們則在看孩子，或是去廚房忙碌。

  　　但有兩個獨立特行的，便是嚴柏和馬六喜這對郎舅，兩人照看著同一天出生的孩子，比對著兩孩子的身高、重量，連誰爬得快也要比一比。

  　　但還沒比出個高低來，有段時間沒見的表姐弟動起手來，你拍我一下，我抓你一下，然後一起哇地哭起來，哭得小臉通紅。

  　　正在嗑瓜子聊天的田寧和嚴文靜聽到哭聲，立刻丟下瓜子，起身將娃從他們父親手裏抱走，馬六喜還挨了數落。

  　　“每天搶著帶娃，每天還把他逗哭，以後孩子不給你帶了，你嗯把尿布洗幹淨就行。”

  　　馬六喜卻不同意：“尿布我洗，孩子我也得帶，要不然會累著媳婦你。瞧瞧，雷雷不是又笑了嘛，來，到爸爸這來。”

  　　馬六喜拍手示意兒子到他懷裏來，結果小男孩扭過小腦袋埋入媽媽胸口裏，惹來一片笑聲。

  　　馬六喜氣惱地拍了下兒子的小屁屁：“臭小子，一點麵子都不給你爸，下次你拉了尿了，爸爸不給你換。”

  　　“威脅誰呢？”

  　　嚴文靜一個眼風掃過去，馬六喜立刻賠笑：“我開玩笑的，雷雷之前換下的尿布還沒洗，我現在去洗。”

  　　說說笑笑就到了中午，飯菜上桌，兩家幾十口人擺了四張桌子才坐下，熱熱鬧鬧，舉杯推盞，吃到兩三點才結束。

  　　期間，閔鳳雲過來看女兒，給嚴馬兩家都提了水果，隻是兩家都婉拒了，兩女兒也不怎麽回應她，閔鳳雲很是挫敗，又找了田寧出去說話。

  　　先是詢問嚴誌剛在國外的情況，沒得到什麽消息後，閔鳳雲咬了下牙道：“你們不用這麽防備我，我也不是沒人要，廠裏有好些人都給我介紹對象，條件都好著呢！”

  　　田寧聞言真誠地道賀：“這是好事，你可以從中挑個跟自己性情相投的男同誌，等你結婚的時候通知我一聲，我會帶著明思明希去參加你的婚禮。”

  　　閔鳳雲被噎住，半響才吐出一句話：“我才不會結婚，看誰熬得過誰！”

  　　說完，提著自己帶來的水果，掉頭走了。

  　　閔鳳雲氣衝衝返回廠子，剛到廠門，被一大姐攔住。

  　　“鳳雲，你考慮得咋樣？要是同意的話，我明天就安排你倆見個麵。”

  　　閔鳳雲心氣不順，衝口道：“不見，他一個郊區的，還是臨時工，哪裏配得上我？”

  　　廠裏大姐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臨時工咋的，臨時工不能轉正啊？人家還是頭婚，配你一個二婚頭哪裏不行？”

  　　“快三十還是頭婚，大姐你是哄著我玩呢，還是男的有啥毛病？”閔鳳雲懟回去。

  　　廠裏大姐被氣得不行：“行，算我多管閑事，但話我給你說清楚，人男方半點毛病都沒有，之前沒結婚是因為要養家裏的弟妹耽誤了，現在人弟妹都長大了，房子也砌了一座，你不嫁，有的是人嫁！”

  第六百一十一章 外頭的繁華不屬於你

  　　大年初三這天，吳小慧氣喘籲籲跑到大院，告知田寧她原來的學生到四合院來給她拜年，來了好多人。

  　　田寧想了想，把懷裏的小女兒遞給嚴柏：“我回一趟四合院，你帶好孩子。”

  　　“嚴大哥不一起回去嗎？”吳小慧忽然插話問道。

  　　夫妻倆一起看向她，吳小慧臉一下子紅了，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就是隨便問問。”

  　　田寧溫和笑道：“冬天冷，蓓蓓吹風多了容易生病，還是讓你姐夫留在這照看她。”

  　　“對不起田姐姐，我沒想這麽多。”吳小慧的臉越發紅了。

  　　“沒關係。”田寧搖頭笑道，又打量她問道，“小慧你是不是跑累了？要不留在這玩吧，先不用跟我回四合院了。”

  　　吳小慧抬頭偷偷看向嚴柏，見他的目光並沒有落在自己身上，失望的搖頭：“田姐姐我不累，我姐讓我通知到了就回去。”

  　　田寧聞言並不強求，喚來東東，提了些東西一起回四合院。

  　　院裏確實來了許多人，有簡書傑、袁為康等人，都是78年那一屆的補習班學生，來了將近一半人。

  　　還有曾與她同一大隊的知青吳雙月，對方也算她的學生，不過是77屆。

  　　瞧見袁為康處處照顧著吳雙月，田寧搖頭笑道：“你們倆今天是來給我拜年，還是把我當借口，實則來約會的？”

  　　吳雙月的臉騰地熱了，抱著她的胳膊否認：“田老師，我可沒有答應他。”

  　　袁為康也點頭：“田老師，我正在努力追求，等到成功時，請田老師做我們的證婚人。”

  　　這話一出，現場一片起哄和掌聲，袁為康抱拳團團道謝，吳雙月羞得跺腳罵他“無賴”，氣氛一片歡快。

  　　廚房裏，吳小慧心不在焉的撕著包菜，眼睛瞧著外頭的院子。

  　　啪！

  　　手背被拍了一下，吳小慧疼得啊了一聲，委屈地抬頭問道：“姐，你打我做什麽？”

  　　“叫你撕顆包菜，掉在地上的菜葉子比盆裏還多，不打你打誰？”吳佳慧黑著臉訓斥。

  　　吳小慧低頭看見落了一地的菜葉子，紅了臉趕忙認錯，又快速地撿起菜葉子丟入盆裏，端起盆要去洗菜，卻又吳佳慧叫住了。

  　　吳佳慧奪過盆，盯著她問道：“你這幾天天天心不在焉的，到底在想啥？”

  　　吳小慧的臉上閃過心虛，躲過她的目光說道：“姐，我什麽都沒想。”

  　　“你最好沒想。”吳佳慧語氣嚴厲，又指向外頭的那群大學生說道，“你看著他們驕傲自信，那是他們自己刻苦讀書拚出來的，當初我讓你認真讀書，你說你讀不進去，那現在就別後悔，也別想有的沒的。”

  　　吳小慧的眼眶紅了：“爹娘不讓我讀書，說女娃讀書沒用。”

  　　吳佳慧沉默一會，抬手擦掉妹妹眼角的淚水，說道：“以後你跟著姐姐，姐姐有口吃的一定不會餓著你。但你也要懂事，要腳踏實地過日子，不要被外頭的繁華迷了眼，因為再繁華那都不是屬於你的。”

  第六百一十二章 難得你懂事一回

  　　拜年的人多，幹活的人也多，大家熱熱鬧鬧地包餃子，又將年前準備的燉肉熱上，然後圍坐在一起吃了一頓午飯，又喝了一會茶，學生們便一起告辭離開。

  　　將人送出院門，田寧帶著東東回轉，看到吳家姐妹倆在涮鍋洗碗，上前笑道：“你們忙了一上午了，去歇會吧，這些我來洗就行。”

  　　吳佳慧卻伸手攔她：“都快洗完了，你別沾手了。而且蓓蓓一上午沒見你了，肯定想你了，你先跟東東回那邊去吧。”

  　　田寧確實有些想蓓蓓了，看了眼沉默洗碗的吳小慧，笑著道：“這個春節辛苦小慧了，從這個月開始給你漲五塊錢工資吧。”

  　　吳小慧愕然地抬頭看向她。

  　　吳佳慧立刻拒絕道：“這可不行，我們姐妹在你這白吃白喝的，哪能還讓你漲工資，我們該付食宿費才是。”

  　　田寧搖頭笑道：“國企還給工人轉正漲工資呢，這次就當是小慧轉正了，就這麽說定了。東東，咱們回大院了。”

  　　田寧一錘定音，就招呼東東戴上圍巾帽子，離開了四合院。

  　　吳佳慧追到了院門口，也沒能改變田寧的決定，隻能看著他們母子消失在巷子口。

  　　“姐，田姐姐給我漲工資了，你能不能給我一些零花錢？”吳小慧抱著她姐的胳膊撒嬌央求。

  　　“你又不缺吃穿，要零花錢幹什麽？”吳佳慧反問道。

  　　“姐，我想去百貨大樓給田姐姐一家子買些禮物，謝謝她收留咱們姐妹。”吳小慧回道。

  　　吳佳慧聞言笑了：“難得你懂事一回，咱倆一起去，但零花錢你就別想了。”

  　　吳小慧：“……”

  　　姐妹倆當天下午就去了百貨大樓挑選了禮物，吳小慧想傍晚就送去大院，但被吳佳慧否決了。

  　　田寧帶著孩子們回到四合院，卻是在三天之後。

  　　吳小慧高興地跑到院門口去幫忙提東西，但目光看過一圈後，脫口問道：“嚴大哥今天也不回來嗎？”

  　　“我爸爸走了，我們早上剛送他上了火車。”南南搶著回道，又嘟囔了一聲，“爸爸再回來要等到過年了，是不是呀媽媽？”

  　　田寧笑著揉了下南南的小腦袋：“你爸爸工作忙，不過你可以給他寫信，把你想跟他說的話都寫在信裏寄給他。”

  　　南南一聽眼睛亮了：“我放下東西就給爸爸寫信。”

  　　說完，就噠噠噠地往裏跑，身上的小書包隨之蕩漾起來，像隻快樂的小鳥。

  　　田寧不由得莞爾，轉頭看向神情失落的吳小慧，溫聲問道：“小慧你是有什麽事嗎？”

  　　吳小慧下意識地搖頭，隨後又點頭：“我和姐姐給你們買了禮物，我去屋裏拿。”

  　　說完，就往自己屋裏跑去了，田寧都沒喊住。

  　　“媽媽，小慧阿姨為什麽總是問爸爸？”東東仰頭問道。

  　　田寧有些驚訝東東的敏銳，摸著他的小腦袋笑道：“要是你不回來，你小慧阿姨也會問的。”

  　　東東“哦”一聲。

  　　第二天，補習班重新開課，四合院又熱鬧起來。

  第六百一十三章 表姐弟抓周

  　　吃過元宵，學校開學了，三個孩子被送回大院。

  　　小蓓蓓爬得更利落了，還喜歡抓著媽媽和奶奶的手站起來，有時還會搖擺走兩步，但第三步必然啪嘰坐炕上，她茫然抬起頭，然後咯咯笑起來。

  　　時間便在孩子的成長中一點點過去，進入夏天，小蓓蓓不用攙扶就能在炕上搖擺走路了。

  　　臥室裏的炕再不能限製她的行動，小姑娘頭上綁著兩個小揪揪，一步一搖地在院子裏轉悠，還會蹲在菜地旁，睜著大眼睛看菜葉子上的小青蟲。

  　　田寧瞧見，忍不住拿出相機哢嚓拍了一張。

  　　小蓓蓓被聲音吸引，扭頭“啊”了一聲，呆萌的樣子讓田寧又按下了快門。

  　　許是知道媽媽在拍她，小蓓蓓高興得咯咯笑起來，田寧按得膠卷用完才停下，然後一把將她抱起，低頭蹭了下她的小鼻子：“蓓蓓快滿周歲了，想要什麽禮物？”

  　　小姑娘不知道聽沒聽懂，隻開心地喊著“麻麻”，田寧被逗笑：“媽媽不是禮物，但媽媽會一直陪你到長大。”

  　　小蓓蓓周歲這天，恰好是期末考試結束的第二天，她的哥哥姐姐們從大院趕過來，還有她的小表弟雷雷。

  　　表姐弟同一天出生，隻是一個在淩晨，一個到了晚上。

  　　兩家一合計，就讓表姐弟一起抓周。

  　　馬家人自然過來了，還有小蕾蕾的幹媽們，整個四合院熱熱鬧鬧。

  　　大圓桌上，鋪上一塊紅布，上頭擺上書、算盤、銀鎖，錢幣，印章等物件。

  　　田寧和嚴文靜將兩孩子抱上桌，結果，這對有一陣沒見麵的表姐弟並沒有第一時間抓東西，而是把小手伸向了對方，捏臉蛋、抓頭發、扯衣服，這是打起架來了。

  　　好在之前他們的小指甲都被剪平了。

  　　圍觀的人笑得不行，田寧和嚴文靜也哭笑不得，上手還分不開，真是“姐弟情深”。

  　　就在這時，東東忽然喊了一聲：“爸爸你回來啦！”

  　　這一聲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正在打架的表姐弟，小蓓蓓鬆開了手，站在桌上眨著眼睛看著大步走來的男人，歪頭想了想，喊了聲“巴巴”。

  　　不想，小雷雷也跟著喊了一聲“巴巴”。

  　　現場頓時響一片歡快的笑聲。

  　　馬六喜卻是尷尬了，揚手在兒子的小屁屁上拍了一巴掌：“那是你大舅，我才是你爸爸。”

  　　笑鬧間，嚴柏穿過人群走到桌旁，跟長輩打了聲招呼，就一手抱起小女兒，另一隻手握住田寧的手，垂眸道歉：“對不起，我來得晚了些。”

  　　被帶著繭子的大手握住，田寧才有了真實感，抬頭問道：“你怎麽回來了，工作不是很忙嗎？”

  　　“我回京匯報工作，過兩天就走。”嚴柏解釋。

  　　看著風塵仆仆的男人，田寧心底動容，她知道匯報工作不是非得他來，他是為了給女兒過周，才主動申請。

  　　“對了，你現在餓嗎？我先給你弄些吃的。”

  　　“田姐姐，我去弄吧。”邊上的吳小慧主動道。

  　　嚴柏的目光一直在田寧身上，搖頭說道：“不用了，我不餓，先讓孩子抓周吧。”

  　　他說著，從包裏拿出了一把木質小手槍和一隻船模放到了桌子上，一下子吸引了蓓蓓和雷雷的目光。

  第六百一十四章 吳佳慧還錢

  　　表姐弟重新落在桌上，立刻往新添的兩物件撲去，結果撞到一起，兩人又手腳並用的打起來，一邊往自己身邊扒拉東西，讓圍觀的人笑得不行。

  　　最後這場抓周還是小蓓蓓取勝了，因為她比表弟多抓了兩樣東西，輸了的雷雷哇地哭起來。

  　　嚴文靜見他抱起來，拍了下他的小屁屁：“抓周就抓一件，你都抓了七八件了，還哭什麽？”

  　　小雷雷不知道這規矩，反正他老委屈了，吃席的時候小臉蛋上還掛著淚珠。

  　　到了下午，席麵散了，客人們走了，表姐弟倆也開始打哈欠，姑嫂倆將他們並頭放在炕上，兩冤家還相互蹬下腳，然後愉快的打起了小呼嚕，此起彼伏。

  　　漸漸的，兩孩子呼吸的節奏也變得一致。

  　　嚴文靜點著兒子的小鼻子笑道：“這小家夥，肯定是不服氣他姐姐比他先出生半天，所以才愛跟他姐姐鬧。”

  　　田寧笑道：“等他們大些就不鬧了。”然後又看了眼嚴文靜的肚子，“你們最近有二胎計劃嗎？”

  　　嚴文靜聞言指了下兒子：“他才一歲，我怕懷上照顧不來，所以我們夫妻打算過幾年再要。”

  　　田寧卻又搖頭：“如果你們想要二胎，那就盡快安排吧，因為過兩年或許就不行了。”

  　　嚴文靜愣了一下，表情也嚴肅起來，握住她的手問道：“嫂子，你從哪得來的消息？”

  　　“報紙電台都有消息，你隻要分析過後就會發現政策一年比一年嚴，所以想要的話就不要拖。”田寧鄭重說道。

  　　嚴文靜聞言緊張起來，以前沒結婚時她就喜歡孩子，等結完婚有了雷雷更是愛的不行，想給他添個妹妹，最算是弟弟也行。

  　　“嫂子，你幫我看一下雷雷，我去跟六喜商量一下。”

  　　“行，去吧。”田寧笑著揮手。

  　　等嚴文靜出去了，嚴柏走了進來，田寧抬頭問道：“你剛剛應該都聽到了，是不是還想讓我生一個？”

  　　嚴柏走到她身邊坐下，握著她的手搖頭說道：“生孩子太危險，不要再生了，我們有東東他們四個就夠了。”

  　　田寧聞言鬆了一口氣，她剛剛那話是試探，若這男人說要生，那這男人別想爬上炕。

  　　覺察到妻子眼底的危險消散，嚴柏輕笑一聲，低頭吻住她的唇。

  　　叩叩——

  　　房門忽然被敲響，夫妻倆立刻分開，田寧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服，衝外說道：“推門進來吧。”

  　　房門推開了，但吳佳慧卻沒有進屋，因為看到嚴柏在屋內，有些尷尬地退後：“田同學，我晚點再來找你。”

  　　“不用，有事說吧。”

  　　田寧走出去，拉住了吳佳慧的手。

  　　吳佳慧猶豫了一會兒，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她道：“錢我攢夠了，你數數。”

  　　田寧愣了一下，搖頭說道：“佳慧你不用這麽著急還我，平常的生活也不用這麽節儉，這樣吧，我先收一半——”

  　　但吳佳慧堅決地把信封塞給她，認真說道：“田同學你收下了，我才能坦然跟你交朋友。”

  　　田寧知道吳佳慧自尊心強，笑著收下了：“現在咱們之間沒有債務，可以是朋友了吧？”

  　　吳佳慧用力點頭，臉上的笑容都輕鬆起來，然後說出了第二個決定：“小慧今天回搬出去，我給她找好新的住處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搬走

  　　聽到吳小慧要搬走，田寧微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那我把這個月的工資給她結算一下。”

  　　吳佳慧忙擺手：“這個月才過去三天，不用給了。”

  　　“就是一天也得給。”田寧態度堅決，拆開信封從裏頭抽出兩塊錢遞給去。

  　　吳佳慧猶豫了一會，還是收下了那兩塊錢說道：“這大半年給你添麻煩了，一會我給小慧收拾好行李就搬走。”

  　　這話剛落，廳堂外就響起哐當一聲，田寧回頭看到了吳小慧麵色發白地站在門外，腳邊的臉盆還在顫動。

  　　“你怎麽這麽毛糙，連個盆都拿不穩？”

  　　吳佳慧狠狠剜了妹妹一眼，快步出去把掉落的臉盆撿起來。

  　　“姐，不能過一陣再走嗎？”吳小慧拉著她的手央求道。

  　　吳佳慧斷然拒絕：“不行，房子我都找好了，房租也交了，今天就得搬過去，別給你田姐姐添麻煩了。”

  　　吳小慧慌亂地找著理由：“我，我舍不得蓓蓓，我想多照顧她一陣，田姐姐可以嗎？”

  　　田寧對上她央求的視線，歎息一聲搖頭道：“小慧，我也舍不得你，但不能一直拘著你一個年輕姑娘幫我帶孩子，你該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等你不忙的時候，隨時可以回來看蓓蓓。”

  　　吳小慧眼淚一下子淌了下來，她看向廳堂邊上的東屋，裏頭寂靜無聲，她哽咽了一聲，掉頭跑去了前院。

  　　田寧又歎息一聲，對吳佳慧道：“吃過晚飯再走吧，晚點我讓隔壁院子開三輪的王大叔送你們去住處。”

  　　吳佳慧搖頭婉拒：“我跟房東約好了三點到，就剩一小時了，我們得趕緊收拾行李過去，也不用租車，東西少，我們姐妹提著就行。”

  　　田寧問明吳佳慧找的房子就在馬路對麵的一條巷子後，便將家裏自行車借給吳佳慧馱行李，這次吳佳慧沒拒絕。

  　　吳佳慧道了謝，回到前院的屋子，看到吳小慧還撲在床上哭，氣得臉都青了：“你不收拾，在這哭哭啼啼幹什麽？”

  　　“姐，明明說好下月走的，為什麽提前了？”吳小慧抬起頭，臉上掛滿了淚水。

  　　“因為我找同學借了錢，湊齊了欠款還給了你田姐姐。”吳佳慧冷冷盯著她道，“還因為你那小心思都要昭告天下了，你不怕丟臉，我還要臉！”

  　　吳小慧被訓得哭起來：“我什麽都沒幹，你冤枉我……嗚嗚……”

  　　“你還想幹什麽？是不是我讓爹娘過來把你帶回老家，你才甘心？”吳佳慧氣得怒火上頭，說完轉身朝外走。

  　　吳小慧這下慌了，撲過去抱住她：“姐，我知道錯了，我這就收拾行李。”

  　　因為要攢錢還欠款，姐妹倆很省，除了田寧送的一些衣物外，吳小慧基本沒添置東西，所以隻用一個包袱就裝好了。

  　　田寧得知後，讓她們將被褥枕頭都打包好，一並帶去。

  　　吳佳慧收下了，但堅持給錢，隻是要等到月底發工資，所以她寫了欠條。

  　　田寧有些無奈地收下欠條，又幫紅著眼睛的吳小慧整理了下衣領，溫聲說道：“你姐姐是我朋友，我也把你當做妹妹看，以後要是遇到事可以來找我。”

  第六百一十六章 離了你不是不能轉

  　　吳小慧臨走前哭了，淚眼一直望向正屋，田寧從正屋裏抱出剛睡醒的蓓蓓與她道別。

  　　蓓蓓隨著媽媽搖動小手，咿咿呀呀地說著道別的話，吳小慧似乎還想說什麽，但被吳佳慧強行拉出了院子。

  　　田寧抱著蓓蓓將吳家姐妹送出了巷子，見她們穿過馬路揮了揮手才轉身，結果撞入了嚴柏懷裏。

  　　“什麽時候來的？”田寧抬頭問道。

  　　“剛到。”嚴柏回道，伸手接過蓓蓓顛了顛，“快有二十斤了，抱著累嗎？”他心疼地看向她的胳膊。

  　　田寧甩了下有些酸脹的胳膊，搖頭笑道：“還行，但再過幾個月怕是抱不動了。”

  　　蓓蓓咿呀了兩聲，似乎在說自己不沉，田寧笑著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小姑娘咯咯笑起來。

  　　夫妻倆抱著蓓蓓回到四合院，東東從屋裏跑出來，有些茫然地問道：“媽媽，怎麽人不見了？”

  　　東東午睡剛醒，額前立著一撮小呆毛，田寧失笑，抬手給他壓下去：“你奶奶、姑姑姑父帶著雷雷回大院了，你小慧阿姨搬去新的住處了，所以現在就剩咱們一家人了。”

  　　東東“哦”了一聲，又想起一事，開心說道：“媽媽我放暑假了，我來帶妹妹，讓奶奶休息吧。”

  　　“還有我。”南南和西西這對雙胞胎，也從屋裏噠噠跑出來。

  　　夫妻倆對視一眼，笑著答應了。

  　　第二天，東東三兄妹就接手了照看小妹妹的工作，就算奶奶過來了，也讓她在一旁休息。

  　　惠玉心頭熨帖，去廚房忙活了。

  　　嚴柏一早去水利部開會了，田寧也忙碌得很，因為補習班的學生距離高考隻剩下十天了。

  　　學生們做最後的衝刺，老師們也要全力以赴，就是課間也要忙著為一一學生解答問題，幾乎顧不上喝水吃飯。

  　　田寧因此留了老師們在家裏吃飯，十幾個人飯菜可不是輕鬆活，田寧不想婆婆太辛苦，開了工錢請隔壁院裏相熟的於大娘過來幫忙。

  　　於大娘手腳利落，力氣也大，幾乎把活全包了。

  　　惠玉搖頭失笑：“於大姐一來，我倒成閑人了。”

  　　於大娘手裏切著菜，一邊抬頭正經說道：“我收了錢的，一天一塊錢，就幫忙做兩三頓飯，這麽好的活打著燈籠都難找，我若要還讓你這主家累著，那可就沒良心了，不用你兒媳攆我，我自己都沒臉留。”

  　　正說笑間，門口傳來聲響，惠玉看見吳小慧站在外頭，微愣一會後，笑著上前招呼：“小慧過來了，吃飯了嗎？沒吃的話中午留在這吃吧。”

  　　吳小慧的眼睛有些紅，用力搖頭道：“惠阿姨，我過來是想看看有沒有要幫忙的地方，竟然於大娘在這，那我回去了。”

  　　吳小慧說完就掉頭往外跑，惠玉沒追上，但她剛跑到前院，就被吳佳慧拉住了。

  　　吳佳慧忍住怒氣，將她拽出了院子，拉到巷子無人處低聲質問：“你跑來幹什麽，我昨天跟你說的話都忘了嗎？”

  　　“我沒忘，我就是來幫忙的，我怕惠阿姨忙不過來。”吳小慧將腳邊的石子踢了出去。

  　　石子在巷道裏骨碌碌的滾動，吳佳慧來了氣，抬手打了她一下：“你還長脾氣了？當初你田姐姐是看你可憐才收下你，給你一份工作，不是她家裏缺了你就不能轉！”

  　　“你現在就給我回去，沒事不許過來。”

  第六百一十七章 希望你能自重

  　　“那你要我做什麽？我現在沒有事做，要我成天待在家裏發呆？”吳小慧梗著脖子問道。

  　　“等補習班結束我會去給你找工作，你要是連這十天都閑不住，那你回老家去，我不攔著。”吳佳慧冷冷說道。

  　　吳小慧一下子哭了起來，哭著走了。

  　　吳佳慧有些後悔把話說重了，但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喊住她，隻掉頭進了四合院繼續工作。

  　　中午吃飯的時候，田寧得知吳小慧上午來過又離開了，她便讓吳佳慧打包一份飯菜回去一趟，但吳佳慧婉拒了。

  　　“小慧住的地方有廚房鍋碗，她也沒有別的事，給自己做份飯菜吃飽是沒問題的。”

  　　田寧聞言也就放下了。

  　　下午依舊忙碌不得閑，天邊的太陽漸漸墜落，霞光映照。

  　　嚴柏下了公交往家走，剛走到巷口，身後響起一道有些熟悉的“嚴大哥”。

  　　嚴柏回過頭，看到朝他跑來的吳小慧有些詫異，溫和頷首問道：“小慧有事嗎？”

  　　吳小慧跑到他麵前停步，胸口起伏，年輕的臉上泛起紅霞，她咬了下唇，將手裏攥著一個小布袋遞過去：“嚴大哥，這是送你的，謝謝你一直照顧我和我姐姐。”

  　　嚴誠沒有接手，神情也淡了下來：“幫助你們姐妹的是我的妻子，你要是感謝的話，也該送她才對。”

  　　吳小慧立刻道：“我送了的，今年春節時候送的，這份是專門給嚴大哥的，因為我聽說你工作的地方潮濕又陰冷，所以給你織了襪子和手套，隻是沒想到你那時沒回四合院就直接坐火車走了……如今我也不在你家幹活了，要是再不送就沒機會了。”

  　　說到後頭，她的眼眶有些紅，雙手舉著那隻小布袋，讓人不忍心拒絕。

  　　嚴柏的眉頭卻皺了起來：“你是個未婚女同誌，給已婚的男同誌送襪子手套之類的東西不合適，收起來吧。”

  　　說罷，他轉身往巷子裏走。

  　　吳小慧慌了，追上去伸手拉他的袖子：“嚴大哥，我沒想這麽多，你要覺得不合適我換別的……”

  　　嚴柏避開了她的手，語氣嚴厲地打斷她：“你送我什麽都不合適，你我並不熟，你我之間的牽扯不過是我妻子幫助過你，希望你能自重，好自為之。”

  　　說完，不顧落淚的吳小慧，轉身大步離開。

  　　回到四合院，趕上放學，那些朝氣蓬勃的學生一齊衝他喊“師公好”，嚴柏不由得莞爾頷首：“同學們好。”

  　　同學們很快衝出了院子，他們或回家過，或就近找個攤位吃點東西，晚上回來繼續衝刺。

  　　田寧迎上嚴柏笑問：“會開完了？”

  　　嚴柏點了下頭，又說道：“明天早上的火車，太早了，你不用送我。”

  　　田寧愣了一下，說道：“我給你收拾行李。”

  　　“不用，我來的時候也沒帶什麽。”

  　　“所以你回去的時候得滿載而歸啊。”

  　　田寧開著玩笑，走進屋裏，開始給他收攏一切能帶走的衣物和吃食。

  　　嚴柏拉住她，將她帶入臥室，伸手抱住她，幾乎要嵌入身體裏：“寧寧，那些東西不重要，我更想你能多陪我一會。”

  第六百一十八章 小慧的對象

  　　晚上的時候，小蓓蓓被抱去了婆婆的房裏。

  　　七月的夜裏並不涼快，樹上蟬鳴陣陣，蓋住了正房東屋偶爾泄出的低吟聲。

  　　昏睡過去前，田寧感覺到一陣涼風，是嚴柏在給她打扇子，她擺擺手讓他睡覺，也不知他聽沒聽，自己就陷入黑甜的睡眠中。

  　　一覺醒來，天色將明，枕邊卻已經空了。

  　　田寧立刻下床，趿著鞋子追出去，終於在院門口看到了男人的背影，她喊了他的名字。

  　　嚴柏回頭看到妻子跑得氣喘籲籲，鞋子都飛出去了，放下手中的包，彎腰撿起鞋子，不讚同地說道：“這麽早起來幹什麽，不是說好不送的嗎？”

  　　田寧一隻腳踩著腳背，金雞獨立地朝他揮手笑道：“我不送，我看著你走。”

  　　嚴柏歎了一聲氣，蹲下身為她穿上鞋子，然後一把將她抱住，低頭吻住她的唇。

  　　田寧踮腳攀上他的肩膀回應。

  　　呼吸漸沉，嚴柏放開她，幫她捋了下發絲，溫聲許下承諾：“等我忙完這個工程，就回京陪你和孩子。”

  　　聚散總是這麽匆忙，田寧卻顧不上傷感，因為高考前最後一周緊張又忙碌。

  　　7月7號這天，終於將所有學生送上高考考場，田寧鬆了一口氣，卻忽然感覺頭重腳輕，她的身體晃了一下。

  　　“田寧你怎麽了？”丁媛媛扶住她問道。

  　　田寧搖頭：“沒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回去休息一陣就好了，你們也是，本地的各回各家休息，外地的先去我家。”

  　　這年代是先填誌願後高考，所以這一屆的補習工作到此就結束了。等到秋季開學，補習班才會重新招收學生。

  　　老師們鬆了一口氣，紛紛與她道別，最後跟田寧同回四合院的隻有好友丁媛媛，吳佳慧去了給她妹妹租的院子。

  　　來到了租賃的屋子前，吳佳慧卻發現房門關著還掛了鎖，她皺了下眉頭，轉身找鄰居老奶奶詢問她妹妹的去向。

  　　老奶奶帶著孫子，聞言有些詫異地問道：“你妹妹被她對象接走了，你不知道嗎？”

  　　吳佳慧急了：“我妹妹沒有對象，那男的您認識嗎？他長什麽樣，哪裏人，秦奶奶您快跟我說說。”

  　　“我不認識，那男的操著一口外地腔，穿得倒是體麵，襯衣西褲和皮鞋，就是看著有些油頭滑麵，不大像正經人。”老奶奶撇了撇嘴說道。

  　　吳佳慧更急了，得知他們上午就走了，去向不明，她立刻跑出去找人。

  　　但找了許多地方，到了傍晚還是沒有找到。

  　　吳佳慧心急如焚，打算去找田寧討主意，忽然瞥見一對並肩行走說笑的男女，女的背影很熟悉，但身上穿著時髦的短袖襯衫和喇叭褲。

  　　吳佳慧追上去，一把拉過那女的，看見那張熟悉的臉，氣不打一處來：“小慧真是你！你這一身衣服怎麽來的，還有這男的是誰？”

  　　被姐姐逮住，吳小慧的臉有些白，邊上的油頭滑麵的男人卻很熱情地打招呼：“內侯姐姐，我叫錢耀祖，是小慧的對象。”

  第六百一十九章 你們誰也別管我！

  　　吳佳慧冷臉喝退那叫錢耀祖的粵省男人，拽著吳小慧回到租賃的屋子，嘭地關上門，就要扒她身上的襯衣和喇叭褲。

  　　“姐，你幹什麽？”吳小慧尖叫躲閃。

  　　吳佳慧指著她喝道：“把這身衣服給我脫了，還給那男的，跟他斷了關係，你就還是我妹妹。”

  　　“我不要！”吳小慧執拗地抓著衣領，“我從來沒有穿過這麽好看的衣服。”

  　　“你想穿好看的衣服，就是讓男人給你買是嗎？你怎麽這麽賤？”吳佳慧氣得口不擇言地罵起來。

  　　“姐，你也看不起我，沒一個人看得起我……”吳小慧哭了起來，“我哪裏賤了，錢耀祖是我對象，我們要結婚的，他送我一身衣服怎麽了？”

  　　“你認識他幾天你就要跟他結婚，他是哪裏人？多大年紀，有沒有老婆孩子，幹什麽營生的你，都知道嗎？”

  　　“我都知道，他都跟我說了，他二十大幾，但因為之前太窮沒人肯嫁他，現在京城擺攤做點小生意，我不像你那麽清高，我不嫌棄人年紀大，也不嫌棄人工作不體麵，我就一個農村出來的，跟人擺地攤的正好般配！”吳小慧紅著眼睛嚷道。

  　　“我清高？”吳佳慧氣得臉都白了，指著她身上的衣服，“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男人，就靠著二三十塊錢的東西就哄住了你，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是嗎？我們姐妹十幾年了，我說什麽你都不肯信？”

  　　“這不是二三十塊錢的東西，是他對我好，我跟你到京城快一年了，你從來沒給我買過新衣服。”

  　　吳佳慧指著自己身上帶著補丁的衣服問道：“你沒有新衣服，我就有？你居然怪我身上，你怎麽不怪當初要把你嫁給鰥夫當後娘的爹媽呢？我救你出來是救錯了嗎？”

  　　吳佳慧說著真傷心了，眼淚流了出來，她迅速別過臉。

  　　許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吳小慧伸手拉了下她的袖子：“姐，我錯了，我不該說那些話。但是姐姐，錢耀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你跟他多接觸一下就知道了。”

  　　“他是個好人會誘拐無知少女嗎？”吳佳慧抽出袖子，盯著她道，“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跟他斷了，姐以後給你找個好人家。”

  　　“你是大學生，我不是，哪個好人家能瞧得上我？”

  　　“你就瞧上錢耀祖是嗎？你是瞧上他的人，瞧他對你好，還是瞧上他的錢呢？”吳佳慧氣得忍不住剝開她的麵皮。

  　　“就算我瞧上他的錢又怎麽了？姐，我窮怕了，我不想受窮，我……”

  　　啪！

  　　吳小慧的聲音被一個巴掌打斷，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望向姐姐。

  　　“物質上的窮不可怕，怕的是精神的貧窮，你瞧瞧你現在像什麽樣？要用自己年輕的身體去換金錢嗎？你就這麽低賤嗎？”

  　　聽著姐姐的指責，吳小慧眼前浮現數日前嚴柏一臉嚴厲地告誡她自重，羞憤交加，她吼道：“好，我低賤，我走，你們誰也別管我！”

  　　吳小慧拉開門，衝了出去。

  第六百二十章 找人

  　　田寧回到家後，安排丁媛媛在客房休息，自己就回屋睡覺。

  　　婆婆帶著幾個孩子，不讓他們吵她，於是田寧足足睡了一下午，身體的疲勞散去，頭重腳輕的症狀自然也沒了。

  　　她穿好衣服，走出臥室，正要從婆婆手裏接過小蓓蓓，吳佳慧跑了進來，一張口眼睛紅了：“田寧，你能不能幫幫我，幫我找一下妹妹？”

  　　田寧有些錯愕，但還是寬慰著問道：“佳慧你別急，先將事情跟我說說。”

  　　吳佳慧穩了穩心神，說了吳小慧跟錢耀祖的事，以及姐妹倆爭吵後她甩門衝出去，之後再也找不到人影。

  　　田寧聽完後心情有些複雜，進入八十年代，迅速富起來的人除了個體戶外，還有一群人，那就是倒爺。

  　　錢耀祖粵省人，若他真有攤位，那倒爺的身份就不容置疑了。

  　　八十年代初，嗯投機倒把依舊是違法的，於是倒爺這一行當魚龍混雜，吳佳慧不同意妹妹跟個倒爺也在情理之中。

  　　她想了想問道：“佳慧，你去錢耀祖住的地方找過嗎？或者是他擺攤的地。”

  　　“我不知道他的住處，我對他的消息一無所知，我怕他把我妹妹藏起來，那個蠢丫頭什麽都不懂，要是被他哄得……”吳佳慧越說越急，眼淚都流出來了。

  　　“去趟派出所吧，他們找人是專業的。”抱著小孫女的惠玉，忽然開口提議。

  　　吳佳慧卻急忙搖頭：“不能去派出所，去了我妹妹的名聲就嗯毀了。”

  　　惠玉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田寧拉著吳佳慧說道：“咱們什麽線索都沒有，大海撈針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找到，而且時間要是拖長了，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那才真的來不及。”

  　　吳佳慧猶豫了一會，還是答應了。

  　　田寧帶著她去了附近所裏，但因為人手不足，所裏讓她們先自己找，要是兩天都沒找到再過來。

  　　吳佳慧急得要給人跪下，接待的同誌很尷尬，連忙將她拉起來：“不是我們不出力，是實在是沒人啊，我們一個人恨不得掰成兩個人用，手頭要緊的案子都忙不完。而你妹妹才跑出去兩小時，她可能就是生生氣，晚上就回來了……”

  　　“同誌您說的有理，隻是我們當姐姐的，難免會憂心單純的妹妹被壞人哄騙了，要是行差踏錯，毀的就是一輩子。同誌，您應該也有姐妹吧，請您體諒一下我們的心情。當然，我知道你們也為難，抽不出人手，那能不能給我們一些信息，關於附近攤販和倒爺的信息。”田寧語氣誠懇地央求，又說明了自己和家人的身份，表明自身的清白。

  　　年輕的同誌猶豫了一會，道：“你等一下，我去問一下領導。”

  　　改革開放初期，這是一個很特殊的年代，混亂又有序。

  　　因為人手不足，也因為時代的特殊，治安部門一向秉承的是抓大放小。

  　　這中間就另有一行當，田寧要的就是這中間人。

  　　她當然可以自己去找，但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的，麵臨的危險更多，不如直接來這裏。

  　　年輕同誌很快出來了，交給了她一張紙條，上頭有一個人的信息。

  第六百二十一章 頑主趙三

  　　紙條上的人姓趙，人稱趙三，是位頑主，年紀不大，瞧著還有些麵善，全然不像是混的人。

  　　本事卻是有的，田寧隻提了錢耀祖的名字，趙三出去沒半小時，就弄來了錢耀祖的住址。

  　　吳佳慧心急，立刻就要去那地方找人，田寧伸手拉住她，趙三也開口了。

  　　“天都黑了，你們兩個漂亮姑娘就這麽過去，不怕遇到點事？”

  　　趙三吐出一口煙圈，隔著那朦朧霧氣，淡淡睨了田寧一眼。

  　　田寧會意，從包裏掏出一個信封遞過去：“請趙三哥幫忙叫幾個人陪我們過去一趟。”

  　　趙三將嘴上的煙夾在指尖，另一隻手接過信封捏了一下，從鼻子哼出一聲笑：“怪厚的，但我這次不要錢。”

  　　說完，把信封拋回去。

  　　田寧接住信封，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客氣問道：“那您需要什麽？”

  　　“交個朋友可以嗎？”趙三彈了一下手中的煙，有星火墜落，他似笑非笑地問道。

  　　田寧笑道：“能跟趙三哥做朋友是我們的榮幸。”

  　　趙三嘴角勾了一下，丟下半截煙踩了一腳，招了下手：“走吧。”

  　　走出趙三家的院子，卻沒有其他人跟上，吳佳慧有些擔心：“就我們三個嗎？”

  　　昏暗的巷子裏，趙三聞聲回頭，吳佳慧下意識地抓住了田寧的袖子，麵露緊張之色。

  　　趙三輕笑一聲：“你怕我？放心，我從不殺熟，我既帶你們過去，也能平安帶你們回來。”

  　　說罷，便不再言語，不急不緩地在前頭領路。

  　　田寧安撫地拍了下吳佳慧的手，便帶著她跟上趙三的腳步。

  　　這年代，大部分巷子和道路是沒有路燈的，從兩旁房屋裏透出的光晦暗不明，好在田寧提前準備好了手電筒，讓她們不至於在坑窪的道路上跌倒。

  　　越走越偏，狗叫聲不時響起，最後來到一座院落前，裏頭傳出靡靡之音，還有男女說笑聲。

  　　看見趙三腳步停下，吳佳慧臉色一下子白了，衝口問道：“錢耀祖帶我妹住在這？你是不是弄錯了？”

  　　這是個存在“流氓罪”的年代，一大群男女在晚上聚集在一個院子裏，聽那靡靡之音能有啥好事？

  　　趙三挑了下眉：“在不在的，進去瞧一眼不就知道了？”

  　　吳佳慧手在抖，但對妹妹的擔憂占據上風，衝過去拍響院門，裏頭立刻傳出一道很凶的聲音：“誰啊？”

  　　吳佳慧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她下意識看向田寧。

  　　田寧卻知裏頭的人不會輕易放生人進去，她將目光轉向趙三，後者掀了下唇角：“你欠我個人情。”

  　　田寧糾正道：“是兩個人情。”一個是送她們來，一個是幫她們將吳小慧帶出此地。

  　　“你倒是大方。”趙三笑了一聲，便衝著院裏道，“是我，趙三。”

  　　“哎呀，是三哥啊。”

  　　院門立刻打開，是個精瘦又熱情的青年，瞧見趙三身後的田寧和吳佳慧，又擠眉弄眼：“三哥，這兩位姑娘是你朋友？”

  　　趙三抬手拍了下那青年：“眼睛別亂瞧，她們跟裏頭那些可不一樣。”

  　　“噯噯，三哥帶來的姑娘，我這雙招子就是瞎的也不敢亂瞥。”

  第六百二十二章 帶走

  　　精瘦青年陪著笑，將他們領進院子，推開了那間熱鬧的屋子。

  　　音樂聲一下子泄出來，入目的是抱在一起跳舞的男男女女，吳佳慧震驚得身體都繃緊了，但當看到舞場中央被錢耀祖抱著的妹妹，吳佳慧一下子衝了過去，撞得裏頭人仰馬翻。

  　　“什麽人，搗什麽亂啊？”

  　　“誰放進來的村姑，趕緊把人帶出去！”

  　　就在這一片叫囂聲中，錄放機啪嗒關上，音樂聲一下子停了。

  　　沒錯，是田寧關了音樂。

  　　吳佳慧也衝到了舞場中央，將驚住的吳小慧從錢耀祖懷裏拽了出來，又狠狠甩了錢耀祖一巴掌。

  　　舞場其他人立刻不幹了，上前要教訓吳佳慧，這時趙三踱步進屋笑道：“她們是我帶來的朋友，解決一下家庭糾紛，過一會就走，給我個麵子。”

  　　這屋主人是留著長發的青年，往上捋了把頭發笑道：“既然是三哥的人，那麵子自然是要給的。”回頭在別處討回來，可不會虧。

  　　長發青年手一揮，其他人跟著他一齊退到邊上，抱臂看戲。

  　　挨了打的錢耀祖，麵子掛不住，但他揉了揉臉後就換成了笑臉：“姐姐，你別誤會啊，咱這是正經地方，就是朋友聚合，跳跳舞陶冶情操……”

  　　吳佳慧根本不理會錢耀祖的解釋，抓住吳小慧就往外扯，但吳小慧不配合，大聲叫嚷起來：“我不走，你誰啊，你放開我！”

  　　“我是你姐！”

  　　“我沒有姐，我姐不會打我，不會罵我下賤……嗚嗚嗚……”吳小慧哭了起來。

  　　“姐姐，這就是你不對了，小慧又沒做錯事，你怎麽能隨便打罵她？”錢耀祖一邊拱火，一邊安撫地扶住吳小慧的肩膀。

  　　吳小慧立刻撲到他懷裏，哭得越發厲害了，不管吳佳慧如何拉扯都拉不動。

  　　田寧見此，走過去說道：“小慧，你姐打你或許有不對，但她冒著危險連夜找你，除了親姐誰能對你如此上心？有什麽誤會，先離開這，回家再說。”

  　　但吳小慧依舊哭，沒有回應。

  　　田寧看向抱著吳小慧的錢耀祖，後者恰好也在打量她，那油膩的目光讓田寧心生不喜，語氣冷淡道：“錢先生，有件事你可能不太清楚，小慧17歲還未成年，你們現在這樣抱著一起，往好了說是談戀愛，但要是捅到派出所去，安你一個流氓罪不過分吧？”

  　　錢耀祖原本是不以為然的，但在聽到田寧後頭那句話，臉色立變，忙不迭地將吳小慧推出去：“這是個誤會，我以為小慧成年了，本打算這幾天就跟她結婚的……既然她未成年，那結婚的事往後再說。”

  　　吳小慧被推了個踉蹌，卻依舊抓住他的袖子喊道：“我不要往後拖，我們村裏很多姑娘十五六歲就結婚了，我都17了，可以結婚了。”

  　　錢耀祖一攤手：“小慧，我也想早點娶你，但你兩個姐姐……算了，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去找你。”

  　　最後，哭哭啼啼的吳小慧被她姐姐拉出了院子。

  　　田寧的眉頭卻沒舒展開，帶走了人，卻沒帶走心，還有得麻煩。

  第六百二十三章 別太相信男人

  　　將吳小慧從那地方帶回租賃的屋子，已經快到十一點了。

  　　吳佳慧感激又羞愧，提出送田寧回四合院，趙三哂笑一聲：“你不怕你離開一會，你那蠢妹妹就跑了？”

  　　吳佳慧一下子漲紅了臉，田寧搖頭笑道：“不用送，就隔條馬路的事，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接了這活，自然要保證你們每一位女同誌的安全，走吧。”

  　　趙三說完，徑自往外走。

  　　吳佳慧有些不放心，下意識抓住了田寧的手，田寧安撫地拍了下她的手，便跟了上去。

  　　她倒不是信任趙三，而是信任所裏那位同誌，且出門前告知了婆婆。

  　　趙三抽著煙走在前頭，一路上很安靜，隻有彼此的腳步聲，以及清淺的呼吸聲。

  　　沒多久便到了四合院，門口留有一盞燈，映照著前方的路，這讓田寧的心生出暖意，客氣地邀請趙三進屋喝口熱水。

  　　趙三往那盞燈看了一眼，踩滅了煙頭笑道：“太晚了，下次吧。”

  　　田寧從善如流：“您看您哪天方便，我和我同學請您去飯店吃飯作為答謝。”

  　　趙三挑了下眉：“若是朋友請客，我去，若是答謝就算了。”

  　　田寧隻好改口：“是朋友請客。”

  　　趙三笑了一聲，擺手離開之前，給她一句告誡。

  　　“不要太相信男人，容易吃虧。”

  　　田寧：“……”

  　　她客氣地請趙三進屋喝水，是算定他不會進去；就算進去了，有婆婆在，不算孤男寡女。若是趙三有什麽舉動，她跟著嚴柏練了這麽多年不是白練的，再喊一嗓子，隔壁的鄰居就會衝過來抓流氓。

  　　比鄰而居，人多了閑言碎語多，但安全上也多一份保證。

  　　田寧推門進院，就聽到了婆婆的詢問聲：“小田回來了？”

  　　“媽，我回來了，您去睡吧。”田寧立刻回應，一邊關門上閂。

  　　惠玉已經趕了過來，問過吳小慧已經找到了，便鬆了一口氣，拉住她的手道：“忙了一晚上餓了吧，灶上溫了一鍋粥，喝一口再睡。”

  　　田寧還真有些餓了，反握住婆婆的手道：“媽等了一晚上也餓了吧，咱們一起吃。”

  　　“行，咱娘倆一起吃。”

  　　吃粥時，田寧簡單了說了帶回吳小慧的過程。

  　　惠玉聽完，搖頭感歎道：“小姑娘乍見外頭的世界，容易被繁華迷眼，當初或許不該讓她從咱家離開。”

  　　田寧沉默，當初吳佳慧執意帶走吳小慧，她並沒有留她，是因為有些苗頭九歲的東東看出來了，她自然不會看不出來，隻是留著情麵沒有戳破。

  　　但沒想到，吳小慧從四合院離開不到十天，便走上了歧路。

  　　“你明天去問問佳慧，我有個老朋友腿腳不便，她妹妹願不願意過去幫忙做做飯。”惠玉有些心疼相處了將近一年的小姑娘，便思索給她找個活。

  　　“好的媽，我明天去問問。”

  　　洗過碗筷後，婆媳倆就去睡了，吳家姐妹那邊卻不安穩。

  　　吳佳慧苦口婆心勸了一晚上，吳小慧都無動於衷，氣得她一晚上都沒睡著。

  第六百二十四章 我家妮子是去享福咯

  　　第二天早上，田寧見到了眼下青黑精神不振的吳佳慧，她心底歎息，卻也沒追問，隻將婆婆介紹的工作簡單說了一下。

  　　吳佳慧聞言欣喜又感激：“田寧謝謝你。”

  　　“別客氣，你進去跟小慧商量一下，我在外頭等。”

  　　“不用商量，我這就去給她打包行李。”

  　　吳佳慧神情堅定，快步進了屋裏，但裏頭很快爆發爭吵聲。

  　　“我不去，我再也不給人當保姆，再不幹伺候人的活！”

  　　吳小慧聲音尖利，引得院裏其他人家紛紛探頭側耳聽熱鬧，還有自然熟的人直接跟田寧打聽的。

  　　田寧：“……”

  　　更有婦女將自家十五六歲的姑娘，往她身前推：“同誌，是你家要找保姆嗎？你看我家妮子，身上幹淨，幹活利落，咱院裏就沒有一個不誇的，你看你朋友的妹妹也不樂意去幹保姆，不如叫我妮子去吧。工資多少咱也不在意，關鍵是能包吃住。我家屋子小，過一陣她哥要結婚，實在沒地給這小妮子安置了……”

  　　婦女嗓門大語速快，又會訴苦，田寧幾次張口都沒能插進話去，就在這時屋門打開了，吳佳慧走了出來，臉上滿是羞愧，似不知如何張口。

  　　田寧見她這神色哪能不明白，笑著說道：“小慧不願意，不用強求。”

  　　吳佳慧羞愧道歉：“對不起，那丫頭不懂事，我怕送過去也是給人添麻煩。”

  　　“同誌，你再看看我家妮子。”那婦女高興地將自家女兒又往田寧身前推了一下，目露期待。

  　　田寧打量身前的姑娘，眼神明亮，手指有些粗，看來是幹慣活的，她又問了幾句話，見小姑娘回答得落落大方，心底就有所意動。

  　　最後看了眼屋內自始至終沒有出來的吳小慧，田寧衝那婦女解釋道：“不是我家找保姆，是一相熟人家有兩位老人需要人照顧，如果你們沒有意見的話，可以讓小姑娘跟兩個老人見一見，彼此認可才能定下來。”

  　　那婦女高興地拍手：“哪能有意見？您方便的話，咱現在就去見，妮子你趕緊回屋換身體麵衣服。”

  　　被叫妮子的姑娘脆聲應了，甩著辮子跑進了屋裏。

  　　院子裏不少人家，卻在懊悔被人搶了先，但鄰裏之間又不好爭搶，畢竟京城人大多要麵。

  　　瞧見田寧這麽快就敲定了新的人選，吳佳慧心底失落又愧疚，幾次張口又說不出話來。

  　　田寧瞧出她的糾結，離開之前與她說道：“佳慧，很多事兒是不能強求的，你也不要將別人的人生壓在自己肩上。當然，違法的事一定要製止。”

  　　吳佳慧立刻點頭道：“我不會再讓小慧跟那男的接觸。”

  　　田寧見她隻聽進去了後半句，卻也沒再勸說什麽，因為有時候事管得多了，反倒討人厭。

  　　……

  　　惠玉見田寧帶來了一對母女有些驚訝，得知緣由後，輕輕歎息一聲，然後帶著那對母女回了趟大院。

  　　她那朋友也住在大院裏，那叫妮子的姑娘很順利的留下了。

  　　妮子母親興高采烈的回家為女兒收拾行李，又收拾了一籃子雞蛋，準備去答謝田寧，還特意經過了吳家姐妹的屋子，大聲跟鄰居炫耀今天的見識。

  　　“哎呦我這沒見識的，今天頭一次到人幹部家裏，那家裏寬敞啊，都能給我家妮子安排一單間住，人幹部還和氣，活不多，工資還不少，又跟主人家一起吃飯，我家妮子進去是享福咯。”

  第六百二十五章 擺攤

  　　屋內，吳佳慧聽到妮子母親的話，心裏梗得慌，又見妹妹還賴在床上，一把將她扯起來：“你不肯去當保姆，那就跟我出去找別的活幹。”

  　　去了居委會，去轉了幾個廠子，要麽沒有招工的消息，要麽一條京城戶口的要求將把吳小慧攔在外頭。

  　　就連打掃衛生的臨時工，也是優先安排給當地人，吳小慧根本就排不上。

  　　這般忙乎了好幾天，一無所獲，但吳佳慧依舊沒去找田寧幫忙，因為沒臉去。

  　　倒是錢耀宗上門了幾次，都被吳佳慧轟走了，隻是風言風語卻傳得附近幾個巷子都知道了。

  　　隔了一條馬路的田寧，自然也聽說了，她沒有去找吳家姐妹，但在傍晚的時候，讓東東去送了三個花饃和半斤油炸撒子。

  　　這兩樣吃食還是吳佳慧過年時教會田寧的。

  　　吳佳慧收到吃食時愣了一下，轉身要給東東拿雞蛋，東東卻擺手跑走了。

  　　吳佳慧追出了院門也沒追上，回屋看到妹妹已經拿起撒子吃了起來，又氣又惱，奪回籃子訓道：“成天就知道吃，不能動一下你的腦子，想想咱們怎麽掙錢，不然我們連下月的房租都付不起。”

  　　“那你讓我嫁給錢耀祖，他會養我。”吳小慧舔了一下手指上的油脂，瞥了她姐一眼，“他還會給姐姐彩禮，姐姐收了彩禮還能換個更好的地方住。”

  　　吳佳慧被她這話氣得差點拍桌子，指著她說道：“你就死了這條心，我就是窮得睡大街，也不會讓你嫁給喬耀祖！”

  　　“姐，你要睡大街我攔不住，但你不能讓我跟著你吃苦吧？”

  　　“你——”吳佳慧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餘光瞥見籃子裏的吃食，腦海裏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她忽然興奮起來，丟下了妹妹，出門就將房門從外頭鎖了，然後奔向馬路對麵，找到田寧。

  　　“田寧，我看到你送過去的吃食，我知道你的提示了，我可以在街麵上擺攤，賣我老家那邊的吃食，對吧？”

  　　田寧望著跑得氣喘籲籲的吳佳慧，搖頭笑道：“我可沒有什麽提示，你想到擺攤那是你自己的主意。你要覺得行，那就放手去做。”

  　　吳佳慧愣了一下，又考慮一番後，用力點頭：“我覺得行，我要去做，就算失敗了，也算是積攢社會經驗。”

  　　吳佳慧的堅韌和努力，正是田寧所欣賞的，所以盡管吳佳慧的妹妹有些不懂事，田寧也沒放棄這個朋友。

  　　“若需要我幫忙，你盡管開口。”田寧說道。

  　　吳佳慧搖頭：“田寧，這事我想自己操持，我不能什麽都依賴你。”

  　　她說完，朝田寧道了謝就走了。

  　　幾天後，街麵上多了一對賣吃食的姐妹，有花饃、撒子，還有夏日解暑的綠豆粥。

  　　因為樣式新鮮，一開始賣的不錯，姐妹倆準備的量也不多，到了下午就能收攤了。

  　　但有一天忽然遇到了麻煩，有街溜子吃了她們的東西不給錢，鬧開後，又說她們的東西有問題，一個男的倒地就吐白沫，嚇得周圍人都躲開。

  第六百二十六章 請客趙三

  　　吳佳慧是個不肯認輸的，當下就要去報案，那群街溜子說了句“你狠”攙著人走了。

  　　但這不算完，隔天擺攤，街溜子又來了，將姐妹倆的攤子一圍，一整天都沒人敢湊近買吃食。

  　　吳佳慧硬氣，將當天的吃食分給了鄰居，又給田寧送了一份，卻絕口不提被街溜子纏上之事。

  　　田寧收下吃食，與吳佳慧說起一周前趙三幫她們找回小慧之事，又提議道：“咱們一直沒有答謝他，不如這兩日找個時間請他去飯店吃個飯。”

  　　吳佳慧懊惱道：“是我這些日子忙忘了，該我去請他。”

  　　“誰請都一樣，這次還是我先請吧。”田寧笑道，因為她知道姐妹倆因為那群街溜子搗亂，掙的錢都賠進去。

  　　但吳佳慧堅持自己請客，當下就去找了趙三，約定明日中午在附近一家國營飯店吃飯。

  　　第二天，田寧將蓓蓓托給婆婆照看，提著一份自家做的米糕前往飯店。

  　　進店後發現吳佳慧和趙三已經先到了，但並未有交談，吳佳慧似很拘謹，田寧便緊走兩步過去道歉：“不好意思，來晚了。”

  　　“你沒晚，是我早到了。”趙三一邊笑道，一邊起身為她拉開了一張椅子。

  　　他這舉動讓田寧愣了一下，但見這張椅子是與吳佳慧一側，便笑著道了謝，又將手裏米糕遞過去：“趙同誌，上次多謝你幫忙，這是家裏做的米糕，我婆婆拿手的糕點，你嚐嚐。”

  　　趙三手伸到半空頓了一下，隨即如常接過，低笑一聲道：“多謝田同誌了，也替我跟阿姨道聲謝。”

  　　一番客套後，各自坐下。

  　　趙三拿起桌上的煙盒抖出一根煙，咬在嘴裏，打燃火機，忽又想起什麽，抬眸看向對麵問道：“介意嗎？”

  　　吳佳慧忙擺手：“不介意，您抽吧。”

  　　趙三的目光掃過田寧，哂笑一聲，取下未點的煙，又隨手將打火機丟到桌麵上：“不抽了，你們有事就說罷，我聽著。”

  　　吳佳慧愣了一下，搖頭道：“沒有事，今天就是答謝您，請您吃飯。”

  　　“若沒事，這飯就不用吃了。”趙三豁然起身，神情冷漠。

  　　吳佳慧被嚇了一跳，不知所措。

  　　田寧忙起身叫住趙三：“趙同誌，我是有事找你，我想在佳慧的攤位上搭售米糕，但佳慧的攤子最近被一群街溜子找麻煩，能否請您幫忙解決一下？”

  　　窘境被道破，吳佳慧的臉騰地熱了，她握住田寧的手搖頭說道：“田寧，你不用幫我的，我不準備擺攤了。”

  　　“這米糕主要是東東他們三兄妹動手，我想讓他們自己掙些零花錢，所以希望你的攤子能繼續擺下去。”田寧真誠說道。

  　　“你們請我擺平這件事，一頓飯可不夠。”趙三轉過身，似笑非笑道。

  　　“那按您的規矩，我們該給多少？”田寧笑問道。

  　　“三哥！”

  　　這時，一個青年急哄哄地跑了進來，覆在趙三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

  　　趙三眼裏閃過一抹狠戾，很快又收斂下去，看向田寧說道：“我有點事要先去處理，你明日再去我家找我。”

  　　說完抬腳就走，卻不忘拎走那一份米糕。

  　　田寧：“……”

  第六百二十七章 都是為了混口飯吃

  　　飯菜還未上，客人先走了。

  　　田寧歎了一口氣，跟飯店主管商量了一番，把菜都退了，這是因為國營飯店飯菜不愁賣，外頭還有排隊的。

  　　她將退回來的錢塞給了吳佳慧，吳佳慧滿臉通紅，田寧拉她出了飯店才笑道：“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這飯店飯菜還沒自家做得好，東東他們三個也想你了，去家裏吃飯吧，把你妹妹也叫上。”

  　　吳佳慧遲疑了一下，答應了。

  　　她先去了一趟市場，買了些東西，然後回家準備叫上妹妹，結果進屋發現人不見了。

  　　吳佳慧氣得丟下東西，要去找錢耀祖，剛走到院門口就碰見有說有笑的錢耀祖和妹妹。

  　　錢耀祖手上還提了不少禮品，對上吳佳慧的冷臉，依舊熱情喊道：“大姐，你別生氣，我和小慧就是去百貨大樓逛了一下，給你買了些東西，你看喜不喜歡。”

  　　他熱情地把禮物遞過去，吳佳慧抬手要打掉，吳小慧搶先一步抱住她說道：“姐，我跟耀祖說了咱們遇到的麻煩，他說他有辦法解決，咱不用去求別人。”

  　　“對，這事我能解決，我在京城認識不少人，你們那點麻煩都不叫事。姐，咱們進屋說。”錢耀祖笑眯眯地指了下屋裏道。

  　　吳佳慧掙開妹妹的手，冷眼掃過錢耀祖的笑臉：“你這麽能耐，那些混混就是你找來的吧？”

  　　“姐，你可冤枉死我了，我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我對小慧是真心的——”

  　　“滾出去，再不滾我喊人了！”

  　　“姐，你不能不講理！”吳小慧叫嚷起來。

  　　“我就不講理，你給我進來！”

  　　吳佳慧將妹妹拉近了屋裏，嘭地關上門。

  　　錢耀祖在門外又表了一片衷心，才拎著東西搖頭歎息地離開了院子，留下一片八卦。

  　　因為擔心妹妹又出幺蛾子，吳佳慧隻能守在家裏，第二天叫院裏一個小孩送了紙條說明了情況。

  　　田寧想了想，還是提了份糕點去找趙三。

  　　或許來的不是時候，趙三的院子裏有不少人，隱約還有血腥氣，田寧心中一緊，轉身就走，但趙三已經看見她了。

  　　“田同誌來找我的？”趙三喊住了她，又冷臉衝那群小弟道，“你們都回去，老實點，別淨給我惹事！”

  　　小弟們齊聲應喏，聲音格外響亮，一個個走出院子的時候偷偷打量田寧，還偷偷擠眉弄眼，被趙三眼風掃過，一個個才老實出去了，又體貼地帶上了院門。

  　　趙家的院子有些舊了，但打掃得很幹淨。

  　　院中有口井，邊上的水盆盛著紅色的液體，田寧的眉頭皺了一下。

  　　趙三察覺到她的視線，端起水潑到一旁的菜地上，望著她挑眉笑道：“那是豬血，你信不？”

  　　田寧很快調整好心緒，笑道：“自然是信的，畢竟你是所裏的同誌介紹我認識的。”

  　　趙三又接了一盆水，一邊彎腰洗手，一邊抬眸衝她笑道：“放心吧，我這人有底線，不會做違法之事，頂多踩個線，都是為了混口飯吃。”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三瓜兩棗我看不上

  　　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大批知青返回城裏，加上一茬茬長大的青年，即便工廠擴招，原本一人的工作招上兩三人來做，依舊有許多青年被剩下，成了無業遊民。

  　　若是在農村，隻要出工還是能混口吃的。

  　　但在城裏，沒工作就沒錢，不管是啃老還是啃兄弟姐妹，時日久了就有矛盾，又恰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出現諸多治安問題也在常理之中。

  　　這是窮鬧的，也是變革中必然會出現的矛盾和問題，每個人都被時代裹挾。

  　　而時代的浪潮，落在單個人身上那都是重壓，有些人因此胡作非為，也有些人拚命從中掙出一條路來。

  　　趙三便是後者，手段並非全然幹淨，但能守住底線在這時代已是難得。

  　　“你是大學生，日後畢業走上講台，光鮮體麵，實在用不著跟我這種人接觸。”

  　　趙三擦幹手上的水，走到田寧身前，俯下身眯著眼地盯著她說道，透著一股危險氣息。

  　　若是吳佳慧在此，必然被嚇得倒退，但田寧跟嚴柏待得久了，早已免疫成年男性的壓力，隻平淡地抬眸對視：“你我並無不同，何必妄自菲薄？”

  　　趙三聞言愣了一下，直起身打量眼前纖細嬌美的女人，似在琢磨她這話是否出自真心，也或許是琢磨她的膽氣從何而來，畢竟許多年輕女人看見他這種人都是能避則避，以免影響名聲。

  　　田寧看了眼手表，開口打破沉默：“趙同誌，我同學攤位的麻煩你是否要接手？條件是什麽？要能談就談，要是不行，那我就告辭了。”

  　　趙三似醒過神來，嘴角微勾：“可以談，但你那同學那個小攤位掙的三瓜兩棗我看不上。”

  　　田寧心頭微動，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衝著趙三抬了下下巴：“有什麽條件直說吧，我不喜歡別人跟我繞圈子。”

  　　她雖坐著，但氣勢已經逆轉，趙三自嘲一笑，也拉過一張椅子坐到她對麵，收斂了身上的痞氣。

  　　一個小時後，田寧離開趙家。

  　　她來到大雜院，找到吳佳慧，告訴她明日可以正常出攤。

  　　這時，吳小慧衝了出來，衝她嚷道：“欠你的錢都還了，你沒有權利再對我們姐妹指手畫腳——”

  　　啪！

  　　一個巴掌打斷了吳小慧的叫嚷，出手的是吳佳慧，她的手指都在抖：“我怎麽會有你這麽一個沒良心的妹妹？”

  　　吳小慧捂著臉哭道：“你不想要我這個妹妹，那我走，我不礙你的眼！”

  　　吳小慧說完就跑，但被田寧一把拽住了，任由其掙紮拽入屋裏，冷聲說道：“我不是要攔你，我是要跟你說清楚，你的破事我半點不想管，我隻是在幫你姐，不想她付出那麽多努力和辛苦考上大學，卻被你們這些所謂的家人拽回泥潭之中。”

  　　“你羨慕甚至嫉妒你姐對吧？同樣爹媽生的，她能在城裏上大學，還有光明的前程，你卻隻能在城裏幹伺候人的活，你心裏不平……”

  　　“我沒有！”吳小慧驚慌否認。

  第六百二十九章 罵醒

  　　“你有，你羨慕她，嫉妒她，你嫉妒的對象或許還包括我這個曾經的雇主。”

  　　“我沒有！”

  　　“其實，嫉妒的情緒許多人都有，許多人將這種情緒化作向上的動力，但也有人因此不擇手段，甚至拿自己當賭注，博一個超越別人的前程。”

  　　田寧鬆開吳小慧的手腕，譏笑一聲：“你以為你是誰？憑你那淺薄的見識跟一個混跡多年的老男人做賭，不怕被吃得骨頭都不剩，還要被人嫌棄硌牙！”

  　　所有的心思被揭破，又被毫不客氣地貶低，吳小慧羞憤難當，抬手推她：“我淺薄也不用你管！”

  　　田寧及時退了一步，並沒有被推著，吳小慧卻被吳佳慧抓住又扇了一巴掌。

  　　“田寧管不著你，那我呢？”

  　　吳佳慧紅著眼眶：“我供你吃供你住，現在倒是供出仇來了。以前，我總是跟自己說，你跟爹娘還有家裏兄弟不一樣，你和我一樣小時候吃了太多苦，我想把你帶出來，想讓你有一個跟老家那些女娃不一樣的人生。”

  　　“現在看來，是我錯了，我要給的未必是你想要的。剛剛那兩個巴掌當是收回我這一年對你的照顧，今後你愛上哪就上哪去！”

  　　吳佳慧終於放話給她自由，吳小慧卻沒有衝出去，而是撲到床上大哭起來。

  　　吳佳慧沒再理她，將田寧送出了大雜院，在巷道裏羞愧地跟田寧再三道歉。

  　　田寧搖頭笑道：“你別怪我剛剛罵得難聽就行。”

  　　吳佳慧連連搖頭：“是小慧該罵，你也應該罵我，我的自以為是給你添了許多麻煩。”

  　　“我們是同學，就不要太客氣了。”田寧握了下她的手，笑道，“回去準備明天出攤的東西吧，趙三那邊會安排人幫忙處理麻煩。”

  　　又交代了幾句，田寧就回了家。

  　　幾個孩子喊著媽媽朝她跑來，還有搖搖擺擺的小女兒，田寧心頭軟乎乎，彎腰抱起小女兒親了一口，又在另外幾個孩子的頭上揉了一把，便與婆婆商量回大院住兩天。

  　　惠玉自無不可，叫了一輛三輪車，收拾了些東西就回了大院。

  　　田寧回來是為了跟邱大姐通電話，商量自家服裝打入京城之事。

  　　早在去年國家下發第一批個體戶營業執照的時候，服裝作坊就申請了營業執照，合法合規，又給國家上稅，自然不用再偷偷摸摸，又有邱大姐那過人的交際與推銷能力，廠裏服裝很快進入各供銷社和百貨大樓，以及日益熱鬧的集市。

  　　按理說，他們廠裏的服裝供不應求，在本省銷售就足夠了，沒有必要增加成本的運到京城來。

  　　但服裝這個產業的暴利是誰都能看到的，沒幾年就會進入內卷狀態，想要一直盈利乃至成為行業的領頭羊，除了質量和款式要保持領先，還需盡早打造品牌，讓每一個國人都熟知，以此成為潮流。

  　　而京城一直是潮流標杆，自然是繞不開的，越早占領越好。

  　　田寧之前是騰不出手，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人來做這件事，所以暫時按下。

  　　不過，今日有人主動撞上來了。

  　　但是否要合作，還得看他的表現。

  第六百三十章 什麽風把您吹到這了？

  　　早上，趕在人們上班之前，吳佳慧姐妹倆推著攤位來到公交站旁。

  　　沒錯，吳小慧昨日被罵後沒有走，並且默不作聲地給她姐打下手。

  　　但這一出攤，那群街溜子又圍了過來，領頭的嘖了一聲：“看來哥哥說話不管用，得給你們一點厲害的。兄弟們，給我砸了！”

  　　領頭的一揮手，卻發現沒人跟隨，正要開罵，肩膀卻被人扣住，對方嘿笑一聲：“於狗子，今兒夠威風啊。”

  　　於狗子扭頭看清來人，又見對方身後還跟了五六人，自己帶的小弟個個縮著脖子不敢動，於狗子的肩膀頓時矮了三分，賠笑道：“是六哥啊，今兒什麽風把您吹到這了？”

  　　於狗子一邊賠笑一邊掏煙，但被“六哥”伸手擋了，下巴朝吳家姐妹點了點，不急不緩地說道：“那是三哥罩著的人，聽說她們遇到點麻煩，我就過來瞧瞧，這麻煩不會是於狗子你吧？”

  　　於狗子臉色變了變，又有些不敢相信：“就這麽一個小攤子，趙三哥能瞧得上，別是搞錯了吧？”

  　　“六哥”哼笑一聲：“你這個問題好，我帶你去找三哥，你親自問他。”

  　　說完，勾住於狗子的脖子就走。

  　　於狗子變色，忙拉住他：“六哥，這點小事就別麻煩趙三哥了，咱們去邊上談談。”

  　　“行啊，那邊的巷子清靜，咱們‘好好’談談。”

  　　“六哥”一偏頭，他帶來的人立刻將於狗子那群街溜子，推搡到邊上的清靜巷子。

  　　很快，那邊隱約傳來了打鬥聲，叫喊聲，還有求饒聲。

  　　吳佳慧姐妹倆的臉色都發白，吳小慧更是瑟瑟發抖，抓緊了她姐姐的袖子。

  　　“同誌，你這花色饅頭怎麽賣？”

  　　一個領著孩子的女人，來到熱氣騰騰的攤位前問道。

  　　吳佳慧醒過神，忙介紹道：“小的五分錢一個，大的一毛，裏頭有豆沙餡。”

  　　“媽媽，我要那個小豬，還有那個小羊。”

  　　那孩子指著籠屜裏的花饃喊道，聲音脆生生的，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尤其是孩子的。

  　　於是，姐妹倆的攤位很快被客人圍住，熱鬧的聲音蓋住了那邊巷子裏的動靜。

  　　因為做得不多，加上人們的從眾心理，很快就賣得差不多了，早高峰也過去了，吳佳慧便將剩下的裝起來，又讓妹妹守著攤子，然後走向那條巷子。

  　　就是走的有些慢，麵上帶著緊張之色。

  　　還未走到巷口，“六哥”帶著人出來了，身上有打鬥痕跡，但也不多。

  　　看見吳佳慧過來，“六哥”停下腳步，拍了拍袖子說道：“沒事了，以後你們姐妹安心在這邊擺攤，再有麻煩，去找我們就行。”

  　　吳佳慧聞言鬆了一口氣，隨即滿臉感激地將手裏的吃食遞過去：“謝謝，這些東西你們拿著吃。”

  　　“六哥”沒接，挑了下眉：“你以為我們幫你解決麻煩，就圖這點吃的？”

  　　吳佳慧有些無措，連忙問道：“你們要什麽？”又從口袋裏掏錢，“這是我今天掙的，都在這了。”

  　　“六哥”掃了眼她手中那五六塊錢，哼笑一聲：“這點錢都不夠咱兄弟喝茶的，你自己收著吧，該要的好處我三哥會跟田同誌談。”

  第六百三十一章 幕後主使

  　　吳佳慧愣了一下，想追問，“六哥”擺擺手，帶著兄弟們走了。

  　　其中一個兄弟還有些不舍，回頭看了好幾眼吳佳慧手裏提著花饃和米粥，等走得遠了些，吞咽著口水問道：“六哥，人送的東西咋不要啊，我肚子都餓了。”

  　　六哥名喚陸前，跟趙三是發小，後來趙三拉扯起人混飯吃，下頭小弟們原是喚他陸哥，他不同意，就改成了六哥。

  　　陸前抬手拍了下那小弟的後腦勺：“你格局咋這麽小？這事咱給三哥辦好了，麵上做漂亮了，以後吃香的喝辣的啥都有！”

  　　兄弟們聞言一個個眼睛發亮，隻有那挨拍的小弟捂著肚子說道：“六哥，我真餓啊，從昨晚到現在還沒吃上一口呢。”

  　　陸前：“……”

  　　兄弟們一個個眼巴巴瞅著，陸前無奈將口袋裏的塊兒八毛都掏出來，眾兄弟一哄而上，拿了錢就跑了，陸前連忙在後頭喊道：“省著點花，這可是哥幾個一天的夥食！”

  　　但那群小子沒一個回應，陸前罵罵咧咧，抬頭望見趙三走來，忙 迎上去將剛剛的事匯報了一遍，又道：“三哥，於狗子那夥人挨了一頓狠打，以後不敢再騷擾那對姐妹。”

  　　趙三神情卻很淡：“沒了於狗子，還有王狗子，你問清楚幕後主使了嗎？”

  　　陸前愣了一下：“還有幕後主使，不能吧？”

  　　趙三瞥了眼陸前，沒有說話。

  　　陸前卻一激靈，忙道：“我這就去把於狗子抓回來逼問！”

  　　“以後做事動動腦子，跟上。”

  　　……

  　　“姓錢的，我們兄弟為了你的事傷成這樣，你說咋解決吧？”

  　　瘸著腿的於狗子帶著鼻青眼腫的小弟們，找到錢耀祖，麵色不善地說道。

  　　錢耀祖見此，立刻掏出一遝錢塞到於狗子手上：“於兄弟，我也沒料到那兩丫頭後頭有靠山，讓你們受苦了是我的不對，這點錢你們先拿去治傷。”

  　　於狗子點了點錢，哼了一聲：“你小子還算懂事。”

  　　錢耀祖眼底閃過一抹陰鷙，又很快揚起笑臉，搭著於狗子的肩膀說道：“於兄弟，這吃了虧不報回去，回頭得叫人小瞧咯。”

  　　“姓錢的，你想拿我當槍使？”於狗子眯起了眼。

  　　錢耀祖忙擺手：“於兄弟你誤會了，咱是一條線上的，我不能叫你吃虧。”他又掏出了一遝錢。

  　　於狗子一把搶過：“錢兄弟夠義氣！”

  　　兩人勾肩搭背商談一番後，於狗子就裝著錢帶著人，邁著八字步往回走。

  　　但在經過一巷子時，忽然被人堵了，於狗子當機立斷帶人往後退，結果一回頭發現後路也被堵了，更看到他那“錢兄弟”被人綁著拖過來。

  　　於狗子的臉色幾度變幻，最後化成笑臉，抱拳諂笑：“三哥，咋勞駕您過來了？”

  　　“我要不過來，還不知道你丫的準備跟人合夥陰我。”趙三譏笑一聲，示意陸前將錢耀祖丟過去。

  　　錢耀祖嘭地砸在於狗子腳邊，他的嘴被塊破布塞著，隻是發出嗚嗚聲，極力地朝於狗子求救。

  　　於狗子卻抬腳狠錢耀祖，一邊跟趙三表忠心：“三哥，我之前是在麻痹這老小子才答應他的計劃，實際我心底早打算好了，回去就告訴三哥。”

  　　趙三沒說信，也沒說不信，隻吐了個眼圈，淡淡瞥了眼地上的錢耀祖。

  　　於狗子隻猶豫了一秒，就叫小弟拿了一根棍子過來，狠狠地敲在錢耀祖的腿骨上，被堵了嘴的錢耀祖雙眼暴突，昏死過去。

  第六百三十二章 以後請多關照

  　　這十裏八街很快就傳遍了，有個外省人被於狗子一夥人毆打，幸好有公安路過製止了他們的暴行，救下了外省人，又在群眾的協助下，將於狗子一夥人全部捉拿到案。

  　　眼下，田寧在四合院見到了英勇的“群眾”趙三。

  　　說實話，田寧是有些驚訝的，驚訝趙三辦事效率高，手段靈活，就是有個疑問。

  　　“你這麽做，在道上算是壞規矩吧，不怕其他人針對你嗎你好你好？”田寧問道。

  　　趙三嗤笑一聲：“什麽規矩能大過法律？再則，我斷了自己後路，田同誌用起來也更放心不是？”

  　　田寧笑了起來，起身朝趙三伸出手：“趙同誌，以後請多關照。”

  　　趙三收起臉上的痞氣，握住她的手，認真說道：“田老板說反了，是您關照我們。”

  　　“那就合作愉快。”田寧笑道，微微晃了一下手。

  　　趙三會意，放開她的手，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情緒，一閃即過。

  　　“田寧……趙同誌也在啊。”

  　　恰在這時，吳佳慧帶著妹妹趕了過來，看到趙三也在，感激說道：“謝謝趙同誌幫我們姐妹解決麻煩，我都不知怎麽報答您。”

  　　趙三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道：“我不是幫你，是幫我自己。你真要謝的話，就謝你這位同學吧。”

  　　說完這話，就與田寧道別，大步走了出去。

  　　吳佳慧不明所以，詢問田寧，田寧笑道：“我在老家跟人合辦了一個服裝廠，最近打算將貨鋪到京城，事情多又繁瑣，需要個本地人來幫我做這件事，趙三正合適。”

  　　當然，要是趙三沒處理好錢耀祖的事，他就不是那合適的人了，田寧隻會付給他一筆錢。

  　　聽到田寧有一個廠子，吳家姐妹倆都愣住了。

  　　吳佳慧忍不住問道：“田寧，服裝運過來是要擺攤嗎？”

  　　田寧搖頭：“不擺攤，開店。”

  　　趙三走得匆忙，便是接了任務找合適店鋪去了。

  　　吳佳慧恍然又敬佩：“田寧，你真是太厲害了。”

  　　田寧搖頭笑道：“我不過是占了先機而已。”

  　　背景圖一般的吳小慧，忽然怯生生開口問道：“田姐姐，你的店鋪需要售貨員吧？”

  　　田寧看了吳小慧一眼，點頭笑道：“自然是需要的。”

  　　吳小慧的眼睛亮了一下，張口要說話，但被吳佳慧拉住了，她冷下臉說道：“小慧你先出去，我跟你田姐姐還有些話要說。”

  　　吳小慧有些不願，但被她姐姐盯著，隻能走出院門。

  　　等她一走，吳佳慧就掏出一個錢袋遞給田寧：“雖然我隻是擺了一個攤位，掙不了多少錢，但我不能白占你的便宜，趙三是應了你的情幫我們解決麻煩，這個錢就該你收著。”

  　　田寧掃了眼錢袋，問道：“你留了做生意的本錢沒？”

  　　“留了的。以後利潤的百分之五十，我都給你送過來。”

  　　田寧笑著擺手：“那倒不用，我又不是收保護費的。你這份錢我收了，這事也了了。”

  　　她接過了吳佳慧的錢袋。

  　　吳佳慧鬆了一口氣，說道：“以後東東他們想吃什麽，你就跟我說，我給做了送來。”

  第六百三十三章 能吃飽飯的工作

  　　趙三剛走出巷子，就被一群兄弟圍住，陸前更是迫不及待地問道：“三哥，成了嗎？咱們是不是能攢上一輛三輪車了？”

  　　他們這一夥人，雖然混，但有底線，不會去掙偏門，平日就是幫人扛個貨跑個腿之類的。

  　　就這活，要是單不伶仃一個人，一樣會被人搶活和欺負，逼得他們隻能抱團，但掙的錢都不夠糊口的。

  　　但有輛三輪車就不一樣了，有了車就可以接人，接大活，掙的也多。

  　　隻是三輪車不便宜，得好幾百塊錢一輛。

  　　一夥人巴巴地想攢一輛三輪車，省吃儉用的終於湊得差不多了，結果有個兄弟的老母親得了重病，大夥一致同意先給老母親治病，買三輪車的事就拖下來了，連趙三的一輛單車也被抵出去了。

  　　好在現在又有希望了。

  　　大夥兒巴巴地看向趙三。

  　　頂著大夥的目光，趙三清了下嗓子道：“沒有三輪。”

  　　大夥兒“啊”了一聲，滿臉失望，陸前又忍不住問道：“三哥，你沒跟田同誌說清楚嗎，咱們就是管她借一筆錢，以後肯定連本帶息還她。”

  　　“說了。”

  　　“那她還不同意？這就不仗義了啊，我們可是幫她擺平了於狗子那夥人，還有那個姓錢的……”

  　　趙三抬手勾住陸前的脖子，冷聲道：“今後不許說田同誌半個不字，她現在是咱的老板。以後，我的話你們可以不聽，但田同誌的話，你們必須執行。”

  　　他這話一出，陸前等一眾兄弟完全懵了。

  　　還是早上那個要錢買早點的小夥，最先反應過來：“三，三哥，你是說田同誌給了咱們一份工作是嗎？能吃飽飯的工作？”

  　　“對，跟著田同誌幹活不光能吃飽飯，還能叫你們以後攢錢娶上一門媳婦，所以都給我緊緊皮，老實幹活，不許出幺蛾子，不然老子先削死你們……喂，你們幹嘛，把我放下來！”

  　　趙三被興奮的兄弟們抬起來拋上了天，他罵罵咧咧好一陣，兄弟們才將他放下來，然後屁顛屁顛地跟著他去尋摸合適的店鋪。

  　　他們卻沒注意到，吳小慧在他們離開後，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你怎麽跑這來了？叫我好找。”

  　　吳佳慧走到吳小慧身後，拍著她的肩膀訓了一句。

  　　吳小慧被拍得驚跳了一下，回頭看到她姐，又埋下頭不說話。

  　　吳佳慧看到她這模樣又來氣：“你是在埋怨我剛剛攔下你開口要工作是嗎？你可真有臉，我今天帶你來是要你跟田寧道歉的，你倒先惦記上店鋪售貨員的工作，別說田寧不可能答應你，就算她答應，我也不會讓你去！”

  　　吳小慧的眼圈一下子紅了：“你們做局害了錢耀祖，我都沒說什麽，你還要我給田寧道歉——”

  　　“住口！”吳佳慧氣得厲聲嗬斥，指著她道，“姓錢的找來混混在我們的攤位上搗亂，就這樣的人在你眼裏還是好人是嗎？”

  　　“不會的，肯定有誤會。”

  　　“是不是誤會，你自己去派出所，去問公安，去問姓錢的！”

  第六百三十四章 做好人也得有鋒芒

  　　姐妹倆爭吵過後不歡而散，吳佳慧徑自回了住處。

  　　吳小慧沒有去派出所，咬了一陣手指後，掉頭去了四合院。

  　　田寧正在設計新的服裝圖樣，看到吳小慧去而複返，放下筆問道：“有事嗎？”

  　　吳小慧抓著衣擺，低頭說道：“田姐姐，我是來給你道歉的，對不起。”

  　　田寧抬眸看向她：“然後呢？”

  　　被她洞徹一切的眼神盯著，吳小慧漲紅了臉，咬了幾下唇後終是開口：“田姐姐，你之前說過你的店鋪需要招售貨員，你看我行嗎？”

  　　田寧聞言笑了一聲：“小慧，其實售貨員和保姆的動作都是一樣的，都是服務人民群眾。”

  　　一聽她這話，吳小慧的臉白了，但依舊沒有放棄：“田姐姐，之前是我錯了，我不該跟我姐姐賭氣拒絕保姆的工作，但現在那份工作秦妮子已經接手了，我……”她欲言又止。

  　　“你現在也有工作，你在擺攤。”田寧淡淡說道。

  　　吳小慧臉上血色徹底褪去，黑黝黝的眼睛望著田寧問道：“田姐姐，你真的不肯再幫我一次嗎？”

  　　田寧很奇怪的看她一眼：“幫過你的人，就需要一次又一次的不計前嫌的繼續幫你嗎？你這觀念從哪來的？”

  　　吳小慧抿著嘴沒說話，眼神依舊幽幽的。

  　　田寧笑了一聲：“都說鬥米恩升米仇，我原是不信的，現在倒是相信了。算了，當是我買個教訓，你走吧。”

  　　最終，吳小慧一言不發地走了。

  　　惠玉抱著蓓蓓來到書房，眉頭是蹙著的，開口就檢討：“是我的錯，當初不該給她介紹保姆的工作，不然不會養出她的貪心。”

  　　田寧接過女兒，搖頭說道：“真要說錯，我才是源頭，最初不該留小慧住在咱家。”

  　　惠玉聞言豁達笑起來：“咱娘倆都沒錯，隻是以後做好事也得多些鋒芒，不然容易被人攀上來。”

  　　婆媳倆說說笑笑，很快丟開了吳小慧的事，討論起服裝的樣式來。

  　　惠玉原是文工團團長，舞蹈是她的專長，排舞是她的工作，這工作涉及到繪畫服裝等等方麵。眼下退休了，她不怎麽跳舞了，卻把繪畫和服裝拾撿起來，所以婆媳倆談的很投機。

  　　一歲多的小蓓蓓卻是個待不住的，咿咿呀呀地從她奶奶懷裏掙脫下來，在書桌上爬動，很快就在畫紙上留下一圈奶香的口水，把她的樣圖暈染了。

  　　田寧哭笑不得，伸手將她抱下來，喊來東東帶她出去玩。

  　　東東跑了過來，將小蓓蓓架在脖子上：“哥哥帶你騎馬馬。”

  　　小姑娘高興得咯咯笑，田寧卻提起了心，連忙喊道：“東東，快把她放下來，她一天比一天重，別壓壞了你。”

  　　“媽媽，我的力氣也一天天的長，妹妹壓不壞我。”東東自信說道。

  　　“可是媽媽心疼，所以還是把她放下來吧。”田寧與他商量道。

  　　東東聞言眼睛發亮，應聲將妹妹放了下來，牽著她的小手說道：“哥哥今後不給你當馬了，但哥哥會攢錢給你買個小木馬。”

  　　小姑娘高興地拍手學舌：“麽麻，麽麻~”

  　　“不是麽麻，是木馬。”東東糾正。

  　　“麽麻，麽麻——”

  第六百三十五章 鋪麵

  　　小蓓蓓跟著哥哥姐姐們學說話，總能把音節變調，東東有些著急，田寧笑著勸道：“蓓蓓的聲帶還沒有發育好，等她長大些就好了。”

  　　東東鬆了一口氣，點頭道：“媽媽，我以後會耐心教妹妹。”

  　　“媽媽，還有我，我也教妹妹。”南南也跑了過來，後頭還有西西和明思明希姐妹。

  　　被哥哥姐姐包圍的小蓓蓓開心得咯咯笑，然後搖搖擺擺地撲到媽媽懷裏。

  　　這邊其樂融融，另一邊，吳小慧回到家就開始翻東西。

  　　吳佳慧推門看見，立刻喝問：“你找什麽？”

  　　吳小慧立刻回過身，但手背在後頭，搖頭道：“沒找什麽？”

  　　吳佳慧卻不相信，緊走兩步，抓住吳小慧的肩膀，就把她藏在身後的東西拽了出來，看清是整套的補習班資料，麵露狐疑：“你翻這些出來做什麽？”

  　　吳小慧低下頭，抿了下唇說道：“我就想看看。”

  　　吳佳慧看妹妹這模樣，想到她也是求上進了，語氣放軟了許多：“你隻讀到初中，這些資料卻是針對高中生的，你拿了也看不懂。你要是想看書，我回頭給你找些初中的課本。”

  　　吳小慧又抬起頭：“我看了也是白看，我又不能參加考試。”

  　　吳佳慧被噎住，現在的學籍製度是不能跨省的，就是借讀也很困難，況且吳小慧已經輟學好幾年了，再想進入中學讀書幾乎不可能。

  　　至少，她目前沒法幫妹妹弄好這些手續。

  　　田寧應該可以……

  　　這念頭剛冒出，吳佳慧就摁下了，她不能再厚著臉皮求田寧幫忙，她們姐妹都還不起。

  　　思索一番後，她衝吳小慧道：“京城開了好幾所夜大，除了工廠事業單位推薦外，還可以自己參加考試，隻要考過了，交上學費就能去讀。”

  　　吳小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張口想說什麽，吳佳慧又嚴肅道：“你不要以為這考試好過，你必須得補上初高中的知識，我能給你輔導，但不能代替你學。”

  　　吳小慧看了眼她手裏拿著的資料，咬唇說道：“姐，我想試試。”

  　　吳佳慧聞言很高興：“定下的事可不能半途而廢，我現在去給你買書。”

  　　說完，就從櫃子裏翻出錢，高興地出門了。

  　　吳小慧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喊住她，等她走遠後，就收拾了那一套補習資料塞進書包裏，快步走了。

  　　城東百貨大樓邊上一座前鋪後院的宅子前，趙三帶著一群兄弟，跟房主商量著要買這宅子。

  　　房主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連連擺手：“我這不賣，你們走吧。”

  　　房主說完就要關門，但被趙三一隻手抵住了，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叔，別急著關門啊，咱們先談談價錢。”

  　　房主是個中年男人，掃了眼外頭那七八個小混混，知道被纏上了就很難甩脫，幹脆咬牙道：“我這宅子要價一萬！”

  　　“一萬？”陸前忍不住掏了一下耳朵，衝趙三道，“三哥，這老小子獅子大張口啊……哎呦！”

  　　“咱現在不是混混，跟人說話客氣點。”

  第六百三十六章 趙三談價

  　　趙三抬手打了下陸前，轉頭換上笑臉衝房主道：“叔，您別跟那小子一般見識，我們是真心來買房的，但您這開價一萬實在是過了。我們來您這之前也看過別家的宅子，同等麵積的，人家隻開價六千，您這一萬不合適。”

  　　房主一聽他做過調查，打量他問道：“你真誠心要買？”

  　　“真誠心買。”趙三一臉認真。

  　　房主琢磨了一下道：“那我前頭鋪麵六千賣給你，後頭院子我自家住，不賣。”

  　　“誒你老小……”

  　　趙三一個眼風掃過去，罵罵咧咧的陸前及時改口：“老叔你這太不地道了，前頭鋪麵還不到一百平，要不是看你後院有兩間屋子，誰會花大幾千塊買你鋪麵？”

  　　或許是看出了趙三這群人的忍讓，房主硬氣起來：“我就這個價，你們愛買不買。”

  　　幾個兄弟頓時有些按捺不住了，作勢摩拳擦掌要嚇唬人，但被趙三抬手攔住，然後不緊不慢地點煙抽了一口，隔著升騰的煙霧瞧著房主。

  　　房主被他瞧著頭皮發麻，心底暗自後悔起來，就見趙三咬著煙嘴輕笑了一聲，不急不緩地說道：“叔，宅子是您的，您自然可以往高了定價，隻是這年頭啊，您見誰買鋪麵做生意了？”

  　　“大夥兒頂多擺個攤，一分房租不用付就能把錢掙了。要是什麽時候政策一改，大夥兒把攤子一收人一跑，啥事都沒有。但有了鋪麵就有了證據，躲都躲不掉，一抓一個準。所以，除了我們光腳不怕事的人，誰還會去買鋪麵呢？”

  　　房主聽得眼角抽動，卻也不得不承認趙三的話說得在理，也說出了他的擔憂。

  　　其實，他家之前是開鋪麵的，但前些年因為這鋪麵遇上不少事，還遭了些罪，還一度失去了這宅子的所有權。

  　　眼下雖說宅子回來了，改革開放也有一兩年了，但是誰知道這政策啥時候又改回去？這事又不是沒有過。

  　　瞧見房主神情變幻，趙三抖了下煙灰，一臉和善為他考慮道：“叔，你這前頭鋪子也可能改成房間租給那些沒房住的人家，一個月應該能收個五六塊吧，一年就六七十，一百年就能收到六千塊，算下來是比賣給我合算。”

  　　房主：“……”

  　　雖然錢都一樣，但一百年後他重孫都有了，自己墳頭的樹苗也能長成大樹了！

  　　“叔，今天打擾了，你關門吧，我們要去別處問問。”

  　　趙三客氣地說完，一揮手，領著兄弟們轉身朝外走。

  　　房主一見他們真要走，連忙招手：“回來，咱們談談。”

  　　趙三腳步頓住，卻沒往回走，麵上帶著遺憾說道：“叔，我們十來個兄弟咬牙湊的錢也隻有6000塊，您要再往上談，這不是為難我們嗎？”

  　　房主聞言嘬了下牙花：“6000肯定不行，光前頭的鋪子就值這個價，你得再加2000，我把後頭的院子也抵給你們。”

  　　見趙三一臉為難的樣子，房主瞪眼：“別說你們錢不夠，別在我麵前玩那些虛頭巴腦的，8000塊一口價，你們湊足錢再來找我！”

  　　說完，房主硬氣地進了院子，嘭地關上門。

  第六百三十七章 告狀的南南

  　　陸前氣憤得想去砸門，但被趙三攔住了，他摁滅煙頭笑了一聲：“回去。”

  　　陸前愣了一下問道：“三哥，回哪啊？”

  　　趙三回頭望了眼這些蠢笨的兄弟，立刻改了主意：“我要去跟田同誌匯報，你們各回各家，別跟著我。”

  　　可惜他們兄弟之間平日太過融洽，他這話沒人聽，全都跟上他，嘴還不閑著。

  　　“三哥，帶我們去見見田同誌唄，咱也算她的人了，得拜見一下。”

  　　趙三抬手在多話的兄弟後腦勺上糊了一把：“你當拜山頭啊？田同誌是大學生，就你們這德性去見她，她得懷疑我這領頭人的能力和品行。”

  　　“那我們回去換身體麵衣服再去？”

  　　“你有體麵衣服嗎？就算有，瞧瞧你們這尖嘴猴腮，賊眉鼠眼的，帶你們去見她就是丟我的臉。”

  　　趙三將兄弟們一通打擊，但賴不住他們臉皮厚，趙三也怕他們亂來，幹脆領著他們到了四合院外頭，叮囑道：“都老實待著，我一會跟田同誌提一提，她要是同意，我就領你們進去；她要是不同意，你們一聲屁都不許給我放，記住了嗎？”

  　　“記住了！”

  　　十來人齊聲應道，聲音洪亮，惹得隔壁院子的大娘大媽出門來瞧，然後迅速拉住了自家的孩子，不叫他們去巷子裏玩，嘴裏還在訓誡著什麽。

  　　趙三的臉難得地熱了一下，給了兄弟們一個警告的眼神，這才整理了衣服，敲響了嚴家的院門。

  　　剛敲了一下，南南一蹦一跳到了前院，仰頭說道：“趙叔叔，我媽媽叫你進去。”

  　　趙三點頭進門，又忍不住低頭問小男孩：“你媽怎麽知道我過來了？”

  　　南南給了他一個“你真笨”的眼神：“我聽到了你們的喊聲了呀，一猜就知道是趙叔叔來了，我媽媽當然也能猜到。”

  　　被鄙視的趙三：“……”

  　　身後響起一眾兄弟的噗嗤笑聲，趙三轉頭瞪回去，一眾兄弟連忙憋住笑挺高了胸膛，一副“我很正經”的模樣。

  　　趙三給他們一個“回頭再找你們算賬”的眼神，然後試探地牽起南南的手，抬腳跨過月亮門進入前院。

  　　南南倒沒掙手，他仰起頭，繃著小臉認真說道：“媽媽說，你以後是我們廠子的人了，所以我給你牽小手，但你要是給我糖，我是不會吃的。”

  　　趙三一下子樂了，俯下身對五歲的小男孩說道：“叔叔下次給你帶糖果來，你別跟媽媽說。”

  　　南南軟乎乎的臉上隻糾結了一秒，就掙開趙三的手，噠噠往前跑，大聲喊道：“媽媽，趙叔叔說要給我買糖果，還不讓我告訴你！”

  　　趙三：“……”

  　　田寧從書房出來，一把接住撲過來的二兒子，笑盈盈衝趙三說道：“這小子皮得很，你別慣著他，尤其不能給他買糖，他牙不大好，再吃都得長蛀牙了。”

  　　看著田寧數落著兒子，手上卻溫柔地拍著兒子的後背，趙三有些恍惚，他所向往的老婆孩子熱炕頭，或許就是這場景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分寸

  　　“趙同誌，你來找我是鋪麵有消息了嗎？”

  　　田寧見趙三愣神，便開口問了一句。

  　　趙三回過神，立刻將那些胡思亂想摁下去，正色回道：“是有一家比較合適的，在城東百貨商店邊上，前鋪加後院大約兩百平，要價八千，我把不準這個價，所以回來跟您匯報。”

  　　田寧聞言沉吟。

  　　她現在住的四合院，前年買的，前後兩進院四百多平米，當時花了6500塊。隻過兩年，麵積隻有一半的宅院要價就漲到八千了。

  　　這價格合適嗎？

  　　眼下看是有些虛高了，但往後再推幾年，等京城人對國家的政策不再懷疑，個體戶遍地開花的時候，那這鋪麵的價格就太合適了！

  　　恰好這兩年，三人合作的服裝廠掙了一些錢，買幾家店鋪沒問題。

  　　雖然租也行，但買下來更符合長久的利益。

  　　田寧很快就做出決定，抬眸衝趙三道：“8000的價位我認了，你再去城西或者城北的百貨商店附近找一家鋪麵，到時兩三家店一起開，你手下那些人也都能用起來。”

  　　鎮定如趙三，聽到這也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兩三家店鋪，那就是兩三萬塊錢啊。

  　　眼下萬元戶那都是會登報表揚，戴著紅花敲鑼響鼓慶賀的。

  　　趙三知道田寧辦了補習班掙了錢，不然不會在她找他平事時那般盡心盡力，他當時就存了打好關係找她借錢的念頭。當然，他不做無本買賣，是準備連本帶利還的。

  　　但眼下聽到田寧的財力，趙三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了。

  　　一時間心底五味雜陳，趙三忍不住問道：“田同誌，你這樣跟我透底，不怕我見財起意嗎？”

  　　田寧聞言挑了下眉：“你會嗎？”

  　　看看眼前女人眸中含笑、輕描淡寫的模樣，趙三禁不住用舌尖頂了下腮幫子，吐出三個字：“我不會。”

  　　田寧笑著點頭：“所以，我很放心。”

  　　當然，她不是看麵相就信任趙三這個人，早在打算跟他合作之前，田寧就通過婆家的關係將趙三這個人調查過一遍，人是有些混，但有底線，也仗義。

  　　最主要的是，趙三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不會幹傻事。

  　　田寧的身份雖隻是個普通大學生，但她身後有嚴家，不管是誰要動她都得先掂量一下，畢竟當初孔家為了平息事端，孔家長子親自跟田寧道了歉，又將自家的女兒女婿都放棄了。

  　　趙三自然也是能想到這些的，他的心情很複雜，又問了一遍田寧對鋪麵的要求後，便利落地提出告辭，一句沒有提等在院外的一幫兄弟。

  　　因為，他們不配。

  　　田寧叫住他，遞給他一個信封：“裏頭有些錢，是你們這幾天的活動費。”

  　　趙三伸手接了，捏了捏厚實的信封，笑著道了聲謝就走了。

  　　望著趙三離開的背影，田寧在心底幽幽歎了一口氣。

  　　親則生狎，近則不遜。

  　　保持距離和威懾，會讓彼此的關係變得冰冷，不利情感升溫，但有了吳小慧的前例在，田寧寧願將彼此的關係定義為老板和員工，而非朋友。

  　　隻要員工做得好，她會給足夠的獎勵，金錢的獎勵，激勵他們更努力的工作。

  第六百三十九章 聘用

  　　趙三用了一周的時間，在三個城區談好了三家店鋪，每家的價格都壓在八千之下。

  　　去房管局辦完手續，田寧讓趙三將他所有兄弟帶到一家店鋪裏，與他們見了麵，簽訂了聘用合同，除趙三外，每人每月30的底薪加獎金。

  　　田寧許諾，隻要幹得好，獎金會比底薪高，且她當場發了一月的工資。

  　　收到錢的陸前等人先是一愣，隨即歡呼起來，一個個朝她道謝。

  　　但高興之外，他們又發現一個問題，推出陸前出麵問道：“田老板，我們三哥呢，你不給他發錢嗎？”

  　　田寧看了眼在邊上抽煙的趙三，笑著從包裏抽出一份獨立的合同遞過去：“趙同誌，我想聘任你為我公司在京城銷售部的經理，你是否願意？”

  　　洋裝淡定的趙三，聽到她這話，嘴裏的煙都咬不住了，他急忙接煙，不小心接住了煙頭，卻渾不知疼，隻盯著田寧問道：“你說真的，你讓我當經理？”

  　　“自然是真的，但你先得把煙頭丟了，不然簽不了字了。”田寧指了下他被灼燒的手指，笑著說道。

  　　被提醒過後，趙三才覺察到手指的疼痛，立刻丟到煙頭抬腳踩滅了，又吸著涼氣搓手指，招來了兄弟們的一陣嘲笑，氣得趙三衝他們揮手：“笑什麽？哥激動一下不行嗎？”

  　　“行，以後您就是趙經理了。”發小陸前嬉笑道，又召集兄弟們一起喊他趙經理，整個店鋪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在兄弟們的打趣聲中，趙三很快簽了那份合同，又領了一份獨屬於他的工資，要比其他人厚上兩倍。

  　　趙三欣喜之外，也有了壓力，先帶人將店鋪打掃幹淨，就匆匆趕到四合院找田寧，恰好趕上嚴家人吃飯。

  　　田寧看到他笑道：“你來得正好，一起上桌吃飯。東東，給你趙叔叔拿副碗筷過來。”

  　　東東立刻應聲跑去廚房。

  　　趙三卻有些猶豫，看向堂中逗弄孩子的阿姨，他知道那是田寧的婆婆。

  　　惠玉察覺到客人的視線，抬頭笑著招呼道：“小趙別客氣，坐下吃飯，以後把這當家裏，到飯點盡管過來。”

  　　趙三自然不會把這客氣話當真，但他沒真客氣，笑著道了謝，接了碗筷坐下來。

  　　他吃飯很快，吃完又要幫忙洗碗，但被惠玉和田寧聯手攔下來了，家裏幾個大孩子迅速收拾了碗筷，端去井邊清洗。

  　　惠玉則抱起了小孫女：“孩子我帶，你們去談工作吧。”

  　　此時是夏天，傍晚的天色還亮得很，田寧帶著趙三來到院中棗樹下的石桌旁，請他坐下。

  　　有晚風吹過，帶來了井水的絲絲涼意，倒也舒爽。

  　　趙三卻是熱的，抬手擦了把額頭的汗水，他坐直身體與田寧道：“田老板，我之前就是個混混，沒進過工廠，也沒進過單位，更沒給人當過什麽經理，之前是我腦子一熱簽了合同，現在想想，我可能不是那塊料——”

  　　田寧聽到這，搖頭打斷道：“我這不是國營廠，也不是企事業單位，我要的就是一個能幫我管人，幫我賣貨，還能幫我解決這期間麻煩事的一個管理者，這幾個要求，你覺得自己能達到嗎？”

  第六百四十章 不踏實的大夥

  　　趙三聞言沉吟起來，半響過後，他抬頭咬牙道：“我沒法向你保證我能擺平所有的麻煩，但有一點我能保證，即便把命搭上，我也會護住你的店鋪，還有店裏的財物。”

  　　從八十年代往後一二十年，經濟快速發展，但治安情況卻不容樂觀，要是沒有一點自保能力，開店掙錢多半會成泡影，所以田寧在考察趙三等人後，選擇聘用他們。

  　　但現在聽到趙三承諾以命護店護財，田寧忍不住動容，搖頭說道：“每個人的命都是無價的，真遇到危險的情況，舍財保命才是明智之舉，之後報案交給公安去處理，要相信國家的力量。”

  　　趙三動了動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隻說了三個字：“我知道。”

  　　田寧以為他聽進去了，鬆了一口氣，然後跟他說起具體的工作安排，趙三聽得很認真，拿出紙筆一條條記錄下來。

  　　他讀書雖不大行，但也念到了初中，基本讀寫是沒有問題的。

  　　南南不知何時跑了過來，就趴在桌邊聽他們說話，還煞有介事地點著小腦袋。

  　　田寧被逗樂了，揉著他的小腦袋問道：“聽得這麽認真，你聽得懂嗎？”

  　　南南眨著大眼睛說道：“現在聽不懂，但我能記住，等我大了我就懂了。”

  　　“哎呦，我家南南還是個小天才。”

  　　“是媽媽的小天才。”南南揚起小臉，聲音又脆又奶，田寧沒忍住親了他一下。

  　　趙三收起了筆記，起身說道：“田老板，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跟你匯報。”

  　　“行，你回去歇著吧，我明天也會去店鋪，到時再聊。”

  　　田寧將趙三送出了四合院，碰見隔壁院子的鄰居，對上那些或探尋或八卦的目光，她大大方方地介紹道：“這位趙同誌是我家店裏的員工，以後會經常過來，要是無意中打擾到各位鄰居，還請諒解。”

  　　她說得客氣，但鄰居們的關注點全在店鋪上。

  　　“田同誌？你開店了？”

  　　“店鋪在哪呀？近不近，要不要招人啊？”

  　　“田同誌，你看看我家四丫頭，她高中畢業，當個店員絕對沒問題。”

  　　麵對熱情的鄰居，田寧先揮手讓趙三離開，然後無奈說道：“我就是開了一家小店，小本生意，請不起什麽人，如今都是朋友在幫我，暫時不需要添人。”

  　　鄰居們聞言大失所望，又跟她打探幾句，還有人暗戳戳地說趙三這人是混子不靠譜，見田寧隻笑不搭腔，便悻悻閉嘴，各自散了。

  　　趙三雖然提前走了，但那些閑言碎語還是隨著風送入他耳中，不過他臉上沒有一絲變化，眼神卻越發堅定。

  　　走出這片巷子，趙三看到一眾兄弟聚在外頭，眉頭皺了一下：“怎麽都在這等著？又惹事了？”

  　　一眾兄弟齊齊搖頭：“三哥，我們可不敢惹事，這工作還是熱乎的，要是惹事惹沒了，家裏的老子娘得把我們的腿打折了。”

  　　趙三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都跟家裏說過了？”

  　　眾兄弟一致點頭，一個個喜氣洋洋的，說起家裏原本看他們不順眼的老子娘，今天破天荒地誇他們出息了，哥嫂也給了笑臉。

  　　“三哥，這天上砸下來的餡餅太香甜了，大夥兒有些不踏實，就都來找你了。”陸前說出了大夥兒的心聲。

  第六百四十一章 邱大姐上京

  　　趙三聞言笑了一聲：“既然不踏實，那就踏實幹活。國營廠不是號召員工以廠為家，那咱們就以公司為家，要是哪路蛇神敢壞咱家，你們說該怎麽辦？”

  　　“幹他丫的！”一眾兄弟齊聲喊道，眼紅脖子粗的，是真上頭。

  　　趙三滿意地點頭：“記住你們說的話，誰要是光嘴皮子利落不幹事，甚至是背叛咱公司的，我趙三頭一個收拾他！”

  　　最後一句話透著狠意，大夥兒心頭一凜，齊聲表示絕不當叛徒。

  　　趙三這才緩了臉色，將一群人領到了最近的店鋪，然後將剛剛從田寧那學到的東西全部教給他們。

  　　有腦殼笨學得慢的，免不了挨幾下揍，但大夥兒都沒有半點埋怨，而且學得極用心，因為有奔頭。

  　　第二天，田寧去店鋪，交代他們裝修事宜時得知他們如此上進，很高興地為他們專門開了個夜班。

  　　用的是前院的教室，考慮到各人基礎不同，從識字、算術、會計到服裝剪裁，以及銷售技巧，田寧都有教授。

  　　隻是這般事無巨細地教授，兩天之後田寧就累得不行，拿了羅漢果泡水潤嗓子。

  　　趙三找到她：“田老板，他們一個個的腦袋笨得很，沒個十遍八遍記不住，以後我來給他們講課，您在邊上瞧著，我有說錯的，您再糾正。”

  　　田寧一聽這主意不錯，就笑著答應了：“咱們以後就把這定做培訓，新人進來都要培訓。培訓的日子我這管飯。”

  　　趙三還沒來得及阻止，那些兄弟就高興地歡呼起來，一個個誇讚老板人美心善，還有誇她是菩薩的，把田寧逗得笑起來。

  　　眼下是八十年代，雖然依舊是票證管控物資，但城郊農貿市場悄然形成，想要買糧食蔬菜不難，隻是價位高些。

  　　田寧請了隔壁大娘過來給這群大小夥子們做飯，小夥子們雖有些痞氣但也勤快，大娘回去一宣傳，巷子裏對他們的非議少了很多。

  　　就是不時有鄰居向田寧打探，店裏是否要招工，她都一一婉拒了。

  　　一周之後，三家店鋪裝修得差不多了，大小夥子們也被培訓得有些模樣，從老家發出的服裝終於抵達京城。

  　　與服裝一起到來的，還有邱大姐！

  　　田寧很是驚喜，抱住她的胳膊問道：“大姐過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啊。喏，還有我們家兩個小子。”

  　　邱大姐往後一招手，寧大宇和寧曉宇兩兄弟提著行李從火車跳下來，嘴甜地喊著“田阿姨”，熱情地撲過去。

  　　田寧高興地一手拉住一個，上下打量：“都長大了長個了，大宇比阿姨還高了，要是冷不丁在馬路上碰見，我都不敢認。”

  　　“田阿姨，我認您就行，您這兩年一點變化都沒有，還是那麽年輕漂亮。”寧曉宇嘴甜地說道。

  　　田寧樂得不行，從口袋裏兩張大團結塞給兄弟倆：“就衝你這嘴甜，田阿姨也要把這兩年漏掉的壓歲錢給你們補上。”

  　　收到錢兩兄弟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又一齊看向親媽，邱大姐點頭：“你們田阿姨給你們的，就收下吧，但到了田阿姨家可得勤快點，懶漢可沒飯吃。”

  　　兩兄弟齊聲應了，喜滋滋地把壓歲錢收了起來。

  第六百四十二章 不怕你家嚴隊吃醋？

  　　趙三帶著兄弟們一塊來接站，確切地說是接貨，他已經提前聯係好車。

  　　田寧給雙方介紹認識，隻簡單客套一番，趙三就帶著人去辦手續、接貨、裝貨，全程不用田寧操心半點。

  　　邱大姐見了，忍不住誇讚：“小田，你找的員工不錯，活都幹全了，都不用咱操心。”

  　　田寧笑道：“還是要操心一下的，大姐回頭給他們整個銷售培訓，這是你的專長。”

  　　邱大姐謙虛擺手：“哪有什麽專長，我不過是跟人多打了些交道。”

  　　兩人說說笑笑，帶著兩小子跟著貨物，前往西城的店鋪。

  　　貨物卸到後院倉房，前麵百八十平米的店鋪，顯眼的招牌，嶄新的櫃台，一排排掛衣架，還有木質的人體模特，後者是這年代獨一份。

  　　當模特套上漂亮裙子，戴上帽子，乍一眼看去跟真人一般，邱大姐繞著模特走了兩圈，嘖嘖讚道：“這模特好，客人路過就能瞧見衣服上身效果，喜歡就會進店購買。”

  　　這年代還是偏向保守，試衣間在百貨大樓是沒有的，人們看重什麽衣服也頂多是拿著衣服在身上比劃一下，至於合不合身，上身好不好看，全靠自己把控。

  　　有了模特，就有了直觀的效果，自然會吸引更多人。

  　　這不，幾個大小夥子把服裝簡單熨燙後掛上衣架和模特上，就有一些從旁邊百貨大樓出來的人在店外流連，好奇地打量。

  　　邱大姐是個擅長交際的，笑著走出店麵熱情招呼道：“我們這店剛上貨，服裝款式還不太齊，但大夥要是感興趣就進來瞧瞧，喜歡就取下來比劃一下，裏頭還有試衣間可以上身試，不喜歡也沒關係，瞧兩眼也浪費不了多少時間。”

  　　邱大姐的這一招呼，原本就心動的女同誌，還有陪同的男同誌，忍不住就踏進了店麵。

  　　店裏的大小夥子們，在趙三的帶領下立刻換上了笑臉，身上的痞氣收斂得一絲不剩，熱情地給客人介紹款式，動作利落地取衣服掛衣服，就是誇讚人時有些生硬，但依舊讓年輕的女同誌紅了臉，多數人都含羞帶喜地掏了錢買下衣服。

  　　寧家兩兄弟看著好玩，忍不住加入其中充當售貨員，寧曉宇是個嘴甜的，一聲聲“漂亮姐姐”喊得渾然天成，哄得女同誌們眉開眼笑，臨走時都帶走了一兩件。

  　　等到中午，不過短短一個小時，就賣了十幾件衣服，近兩百的銷售額，把店內的小夥子們嚇了一跳。

  　　田寧和邱大姐商量一番後，拍了兩下手笑道：“都別忙乎了，洗把臉收拾一下，咱們去國營飯店吃飯，算是給邱大姐接風。”

  　　這年代下館子可是倍兒有麵的事，大夥高興得歡呼起來，一疊聲的謝謝老板，然後跑到後院水井邊壓水洗臉濺起一片水花，寧家兩兄弟也去湊熱鬧。

  　　邱大姐笑嗬嗬地瞧著，又撞了一下田寧的肩膀，壓著聲音調侃：“你招的員工全是大小夥子，青春活力的，不怕你家嚴隊知道後吃醋？”

  第六百四十三章 樹上摔下來的小姑娘

  　　田寧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那我下次招些女員工。”

  　　思緒不由得飄到了南方某片山林中，想著那裏是否又下雨了，想著嚴柏的腿疾有沒有再犯，想著他有沒有好好吃飯……

  　　“嗨，想什麽呢，該走了。”

  　　邱大姐的聲音拽回了田寧的思緒，一抬頭看到一群大小夥子們都洗好了臉，但水珠未幹，折射著金色陽光，很是晃眼。

  　　看來，店鋪還真得招女售貨員，不然店內都是這些荷爾蒙爆棚的小夥子，害羞保守的女同誌怕是不敢進店。

  　　田寧搖頭失笑，又揮手招呼：“走吧，去飯店。”

  　　“田阿姨，西西妹妹不去嗎？”寧曉宇抹掉臉上的水，跑過來問道。

  　　“瞧瞧我這傻兒子，就記著他西西妹妹呢。”邱大姐調侃起來。

  　　寧曉宇被親媽調侃得臉有些熱，田寧也笑起來：“咱們去的飯店就在我家邊上，到時把他們叫上。”

  　　寧曉宇立刻自告奮勇，要做跑腿的人。

  　　他確實跑得快，跟飛毛腿一般，確認了院門後，一馬當先進了四合院，一眼就瞧見了攀爬棗樹的西西。

  　　粉妝玉琢的小姑娘，穿著白T恤和背帶褲，趁著大人不注意剛爬到樹杈上，就被跑進院的少年撞見了。

  　　兩年未見，剛滿五歲的西西已經不記得寧家小哥哥了，但小姑娘還是心虛的，下意識地抬手豎起一根小手指噓了一聲，卻忘了自己在樹上，放開一隻手後身體不穩，啊呀一聲朝樹下栽去。

  　　“妹妹小心！”

  　　寧曉宇驚得心都快蹦出來了，大喊一聲衝過去，正好接住了掉下來的西西，兩人摔成一團。

  　　惠玉聽到動靜從後院趕過來，看到一個陌生的小少年給孫女做了肉墊，趕忙上前抱起孫女，又拉起小少年問道：“小朋友，你有沒有受傷？”

  　　寧曉宇摔得屁股有點疼，但他沒好意思說，連忙搖頭道：“奶奶我沒事，先看看西西妹妹吧。”

  　　西西栽下來的時候小手努力抓樹幹，延緩了墜落時間，才讓寧曉宇有機會接住她，小手卻被樹皮蹭紅了，但知道是自己犯了錯，她迅速背起小手，眨著亮晶晶的眼睛說道：“西西也沒受傷，謝謝哥哥接住我。”

  　　寧曉宇不是個細心的，沒發現小姑娘的小動作，但聽到她喊哥哥就高興起來：“西西，你還記得哥哥是不是？”

  　　小姑娘歪了下小腦袋，一臉迷茫。

  　　寧曉宇有些急：“我是你曉宇哥哥啊，以前在鄉下帶你去捉過魚和蜻蜓，還帶你去河邊玩。”

  　　小姑娘依舊茫然。

  　　“你個傻小子，兩年前西西才兩三歲，記不得你很正常。”

  　　這時，邱大姐走了進來，拍了下傻兒子的後腦勺，寧曉宇頓時有些蔫了。

  　　一起進院的田寧不由得笑起來，先跟婆婆介紹了邱大姐母子三個，又說了去飯店吃飯的時候，便抱起西西去了井邊。

  　　先用水給小姑娘洗幹淨了手，然後是酒精清洗蹭傷，小姑娘疼得癟嘴掉眼淚，田寧沒哄她，等到上完藥才問道：“知道錯了嗎？”

  六百四十四章 後頸發涼的寧曉宇

  　　小姑娘紅著眼點頭認錯：“媽媽，對不起，西西錯了。”

  　　田寧看得心軟，揉著她的發頂說道：“你還小，偷著爬樹會很危險，知道嗎？”

  　　小姑娘點頭答應。

  　　“田阿姨，以後我看著西西妹妹，不叫她爬樹。”寧曉宇急著插話，見西西抬起水潤的紅眼睛看過來，寧曉宇糾結了一下，“或者你爬樹，我在下頭接著？”

  　　說到後頭那句話時，巴巴看向田寧。

  　　田寧被逗樂，點頭笑道：“行，這幾天你幫阿姨看著西西。”

  　　寧曉宇高興得連連點頭，又把西西一把抱起。

  　　雙腳離地，小姑娘被驚得叫了一聲，小少年忙放下她，輕聲哄她。

  　　“哎呦，這小子可算懂點事。”邱大姐一臉欣慰，再次跟田寧提起兩家結親之事。

  　　田寧瞧了眼那邊玩鬧的孩子們，笑道：“他們還小呢，現在就給他們定親，等他們大些到了青春期，說不定會逆反，不如順其自然。”

  　　邱大姐聞言笑起來：“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回頭我拿鞭子抽著小二上進，不然他要是連個大學都考不上，我也沒臉帶他來給西西提親。”

  　　正陪著妹妹玩的寧曉宇，忽然覺得後頸發涼，回頭就對上他媽慈愛的笑容，立刻打了個激靈，心生不妙。

  　　“好了，去吃飯了。”田寧笑著招呼。

  　　寧曉宇立刻牽起西西的小手，挨著田阿姨走，遠離慈愛的母親大人。

  　　國營飯店很是熱鬧，好在趙三帶人先一步來到飯店，占了兩張大桌子，一群人才安置下來。

  　　紅燒肉、京醬肉絲、烤鴨等一盤盤硬菜上桌，身為大哥的趙三還能端住，但他那些兄弟卻都忍不住吞咽口水，齊齊看向田寧。

  　　田寧剛將孩子們安排坐下，就聽到了那些小夥子們的吞咽聲，笑著招呼道：“都別看著了，拿起筷子吃吧，不夠了咱再要。”

  　　她這話一落，大夥兒紛紛抓起筷子，一疊聲說道：“夠了夠了，比年節都豐盛了，足夠吃了。”

  　　田寧便笑著招呼他們吃喝，又讓服務員先端一盆饅頭上桌，饅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空了。

  　　田寧又拿出一疊糧票，添了兩盤主食上桌。

  　　孩子們也不常在飯店吃飯，吃的是新鮮，不過他們更喜歡家裏的飯菜，所以吃得不是很多。

  　　另一桌的大小夥子們卻一個個吃得肚兒圓，走出飯店時就差扶著牆了。

  　　趙三覺得丟臉，剜了兄弟們一眼，又跟田寧道歉，說要回請。

  　　田寧擺手笑道：“回請就不用了，接下來你們該很忙，現在先回店鋪休息，下午我和邱大姐去找店鋪你們。”

  　　吃撐了的大小夥子們，齊齊敬禮應諾，嗓門又洪亮，惹得路人都看過來。

  　　邱大姐搖頭笑道：“可真是一群精力十足的壯小夥，我得替你瞞著你家老嚴，不然他肯定吃醋。”

  　　田寧：“……”

  　　山林之中，也有一群壯小夥子們，在熱火朝天地修建堤壩。

  　　不過，南方天氣跟小孩子的臉一樣，說變就變，剛剛還豔陽高照，下一刻就烏雲密布，劈裏啪啦地下起雨來。

  第六百四十五章 搬遷容易生計難

  　　雨大起來，聽到號令，水壩上幹活的小夥子們紛紛奔向帳篷躲雨。

  　　嚴柏和邱工卻是最晚回帳篷的，雨水打在頭臉上，渾身濕透，即便是夏日，依舊讓人感覺到寒涼。

  　　邱工沒忍住，狠狠打了個噴嚏，卻第一時間看向嚴柏的腿：“老嚴，腿沒毛病吧？”

  　　邱工沒等到嚴柏的回應，因為有個年輕姑娘紅著臉遞過來一條毛巾說道：“嚴隊長，你擦擦臉。”

  　　嚴柏和邱工一起看過去時，年輕姑娘又慌忙解釋道：“毛巾幹淨的，我洗過的。”

  　　邱工衝嚴柏擠了下眼，透著看笑話的意味。

  　　嚴柏看了眼外頭越下越大的雨，婉拒了姑娘好意，又叮囑道：“等雨停了早點回去，山間路滑容易出事。”

  　　說完這話，又與邱工說了一聲，便披上雨衣抬腳走進雨幕中，視察堤壩情況。

  　　年輕姑娘愣了一下，抬腳想追上去，但被邱工叫住了。

  　　“姑娘，咱嚴隊結婚了，孩子都好幾個了，你要不看看我們隊裏其他小夥子，單身的很多喲。”邱工笑嗬嗬道。

  　　年輕姑娘的臉騰地紅了，連連搖頭道：“同誌你誤會我了，我來是替我們村的人謝謝你們，上次下暴雨要是沒有你們，我們也不能安全撤出來。”

  　　想到上次暴雨，年輕姑娘有些後怕。

  　　他們村子三麵環水，北麵靠山，出行都靠船，但上次的暴雨太大，水麵暴漲衝擊村子，但村民一開始惦記著家裏的盆盆罐罐不肯撤走，後來是想撤也撤不了。

  　　危機時刻是嚴隊帶著工程隊尋來足夠船隻，將村民都接了出去，安置在高處的營地帳篷裏，又給了吃喝，才讓村民們熬了下來。

  　　往年這種情況總會死上幾人，今年卻是完好無損，所以村民們對工程隊十分感激，時不時會有人送些野菜、魚之類的東西。

  　　年輕姑娘這次帶來是解暑的綠豆粥，可惜趕上一場雨，綠豆粥沒送出去。

  　　邱工聽完沉默一會道：“你們村裏的結果嚴隊已經往上反應了，最好是搬出去……”

  　　年輕姑娘連連搖頭：“村裏人不會搬的，外頭沒有我們的土地活不下來的，而且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家都習慣了，也不是每年都會發大水。”

  　　邱工聞言歎了口氣，見外頭的雨小了些，讓姑娘在帳篷歇著，他也穿上雨衣出去了。

  　　找到嚴柏，又說起了村子搬遷之事，因為那村子就在水壩上遊。

  　　“村子不搬遷，後續還會有麻煩，所以得早點想辦法。”邱工語氣堅決說道。

  　　其實，他們修水壩的，隻要不是把村寨圍在水壩中，就不關他們的事。

  　　但人都是有同理心的，而且水壩確實會影響村寨的生活，所以邱工一直惦記這事。

  　　嚴柏站在修了半截的水壩上，遙望著雨幕中的村寨說道：“讓他們搬遷出來很簡單，劃一塊地就能安置，困難的是如何解決他們的生計。”

  　　80年代，山林之中的村寨依舊封閉，人們還遵從古老的生存方式，若搬出來沒有土地，也沒有其他技能，如何生存？

  第六百四十六章 接站

  　　按照規劃，兩三年內水壩連同發電站就會修建完成，一旦完成就會影響上遊的水位，所以村寨的搬遷必要趕在前頭。

  　　嚴柏和邱工商討一番後並無好辦法，隻能在回單位時再次跟上頭打報告。

  　　八月中旬，嚴柏就回單位一趟，開完會打算離開時，卻被寧國鋒叫住了，還神神秘秘地將他往外拉。

  　　嚴柏有些莫名，看了眼手表道：“我得趕時間，不然天黑都趕不回工地。”

  　　寧國鋒聞言放開他，哼笑道：“那你走吧，我自己去接我媳婦和弟妹。”

  　　嚴柏怔了一下，下一秒就抓緊了寧國鋒的胳膊：“嫂子和田寧一起回來了是嗎？”

  　　“是啊，但你不是沒空嘛，我自己去接……唉，你跑什麽？你等等我！”

  　　寧國鋒最終沒能追上嚴柏，直到火車站月台上。

  　　一趟趟火車駛過，寧國鋒遞給他一支煙說道：“還得等半小時，抽支煙解解乏。”

  　　嚴柏直接拒了：“她不喜歡我身上有煙味。”

  　　寧國鋒：“……”

  　　“你嫂子也不喜歡煙味，算了，不抽了。”寧國鋒將煙塞回煙盒裏，就見嚴柏大步朝外走，忙追趕問道，“老嚴你要去哪？”

  　　嚴柏沒有回答，但片刻後老寧就明白了，這兄弟是去搞個人衛生了。

  　　寧國鋒忍不住嘖了一聲，然後跟著把頭臉都洗了，免得邊上有老嚴比對著，回頭媳婦得嫌棄他身上臭烘烘的。

  　　八月天氣熱，嘩啦啦的水澆在頭上，涼爽得很，寧國鋒又從嚴柏手裏搶了肥皂，愉快的在頭發上搓出泡沫，廣播忽然通報一列火車抵達，他忙道：“老嚴，你嫂子她們好像就是轉乘這列火車……老嚴，你等等我呀，我這泡沫還沒衝呢！”

  　　但一身清爽的嚴柏再次拋下了他這兄弟，疾步奔向月台。

  　　寧國鋒隻能匆匆衝洗了一下，也顧不得打濕的衣服，追著嚴柏來到月台。

  　　恰好火車停靠，車門打開，旅客蜂擁而下。

  　　從京城始發，坐了三天兩夜的快速火車，到縣城後又緊趕慢趕地換乘慢車，整個旅途讓田寧精神疲倦，就連雙腿都有些發軟，沒有力氣跟前頭的旅客爭搶，隻提著行李跟著邱大姐走到後頭。

  　　下車之時，她隱約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下意識的抬頭看去，就見一道高大身影逆著人流而來。

  　　他的頭發濕潤，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點金色光芒，卻不及他眼中綻放的光芒。

  　　視線相觸的那一瞬，田寧身上的疲倦好似一瞬間消失了，她忍不住加快了腳步，但被手上沉重的行李帶得身體一個踉蹌。

  　　沒有意外的，嚴柏一個大跨步到了她身前，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另一隻手接過了沉重的行李，又顛了顛，不讚同道：“一路上帶這麽沉的東西，累著了吧？你之前該告訴我你要回來，我去縣裏接你。”

  　　聞著男人身上帶著水汽的的清冽氣息，田寧搖頭笑道：“臨時決定回來的，你又在工地上太忙，就沒通知你。”

  　　“老寧你這一脖子的泡沫哪來的？別告訴我，你之前跑去理發了？讓你接個站就這麽不上心！”

  第六百四十七章 苦哈哈的寧曉宇

  　　同樣接媳婦，一邊溫聲細語，一邊被罵，寧國鋒抹掉脖子上沒衝洗幹淨的泡沫，陪著笑臉哄好媳婦，然後猛然發現一件事。

  　　“那兩小子呢，沒回來？”寧國鋒驚訝問道。

  　　邱大姐哼笑一聲：“暑假還有大半個月，兩小子在京城還沒玩夠，大宇跟著店裏人幹活，曉宇留院裏帶妹妹。”

  　　田寧聽到寧國鋒夫妻倆的話題，笑著說道：“我在這邊待一陣就回京城，然後將大宇曉宇兩個送回來。”

  　　“不用，讓他們自己坐車回來，都是大小夥子，坐個火車還能走丟不成？”寧國鋒不以為然道。

  　　京城某店鋪，兢兢業業幹活的兄弟倆一齊打了個噴嚏。

  　　寧曉宇揉了下鼻子：“哥，是爸媽念叨咱們了吧？”

  　　寧大宇白他一眼：“大熱天打噴嚏是熱傷風，回頭喝瓶藿香正氣。”

  　　說著話，又有客人進店，寧大宇趕忙迎上去，清俊少年的笑容陽光又燦爛，熱情招呼：“姐姐，你想看哪件衣服？我給你拿。”

  　　人們都是愛熱鬧的，有一人進去，就帶動接二連三的客人進店，兄弟倆忙乎個不停，連藿香正氣都忘了喝了。

  　　等到傍晚打烊，兄弟倆幫忙記賬核算，看見賬本上利潤一欄，寧曉宇眼睛都睜大了，用肩膀撞了一下他哥。

  　　“哥，開個店這麽掙錢，我不想讀書了，我替田阿姨看店吧。”寧曉宇興奮道。

  　　寧大宇還未教訓這蠢弟弟，就聽到趙三咬著煙嘴笑了一聲：“看店可不僅僅是賣衣服，你要覺得自己能吃這個苦，從現在開始就跟著我吧。”

  　　“好啊，我跟著趙三叔，您有活就交代我。”寧曉宇高興地應下。

  　　寧大宇想阻攔都已經晚了，最後看了眼單蠢的弟弟，便果斷拋棄他回四合院。

  　　“哥等等我呀，我跟你一起回去看妹妹。”

  　　寧曉宇想追出去，但被趙三拉住了。

  　　“不是說聽我安排嘛，現在去後院做飯。”趙三指了下後院，將咬著的香煙又塞回煙盒裏，他最近在戒煙，就是過過嘴癮。

  　　不僅是他，所有的兄弟都要求戒煙。

  　　這不是田寧的規矩，田寧隻要求員工在店內不許抽煙，但趙三直接命令他們戒煙，且下了死命令，一個月內戒不了，那就自動離職。

  　　大夥兒都很珍惜工作的機會，都咬著牙戒煙，有忍不住的就往嘴裏丟顆飴糖，咯嘣咯嘣地嚼著，一邊在後院生爐子做飯。

  　　廚房跟店麵和倉房都離得遠，幾個小夥子搭夥做飯，當然，手藝很一般，隻保證熟了。

  　　早就餓了的寧曉宇吃得有些艱難，他開始懷念家裏的飯菜，所以扒拉了幾口就放下了。

  　　趙三瞧了他一眼，也沒勸，隻叫人將剩下的飯菜都分食了，便趕人回家休息。

  　　寧曉宇跟著起身，卻又被叫住。

  　　“今晚上你跟我一起守夜。”趙三又指了下碗筷，“把這些收拾幹淨。”

  　　寧曉宇：“……”

  　　就在寧曉宇苦哈哈幹活的時候，他的父母還有田阿姨嚴叔叔來到了鎮上的國營飯店，又喊上了玉蘭嬸母女倆一起吃飯。

  第六百四十八章 被人伺候的感覺

  　　吃過飯後，又去擴建的服裝廠一趟，看著一排排整齊的縫紉機，聽著一片噠噠噠的聲音，一件件衣服流水一般地壘起來，田寧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現在是兩班倒，晚班十點結束，但有時候布料供不上，就隻上白班。”邱大姐介紹道，臉上露出一絲無奈。

  　　剛進入八十年代，雖已經改革開放，但供銷製度並沒有多大變化，國營棉紡廠依舊是按計劃生產，要等到私企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國營廠才會生出危機感，但那時過於臃腫的體製已經競爭不過簡裝上陣的私企，國企破產下崗潮隨之而來。

  　　好吧，這扯得有些遠了，眼下三人的小私企還處於被原材料掐脖子的時期。

  　　來到廠長辦公室，田寧跟另外兩合夥人商討了一陣原料供應問題，一時半會也沒定下方案。

  　　忽然聽到一陣呼嚕聲，田寧回頭看見寧國鋒仰頭靠在木頭沙發上，張口打呼嚕，邊上的嚴柏雖沒睡，但眼底透著困倦。

  　　目光相觸，嚴柏衝她笑著搖頭表示沒事，但田寧還是起身朝兩合夥人笑道：“快十點了，今天先這樣吧，咱們明天再聊。”

  　　玉蘭嫂也起身笑道：“廠裏有宿舍，聽說你們要回來，一早就收拾好了宿舍，被褥枕頭都是新的，你們兩對夫妻都住下吧。”

  　　“我跟老寧就不用，瞧瞧他睡得多香，就留他在這睡一晚上吧。”邱大姐嫌棄道。

  　　寧國鋒卻在這時睜開眼跳起來，茫然問道：“誰叫我？”

  　　辦公室裏響起一片笑聲。

  　　家屬院離廠區不遠，所以最終邱大姐和寧國峰還是回家了，隻田寧和嚴柏去了宿舍。

  　　十多平米的單身宿舍，除了床鋪外，臉盆毛巾、牙刷缸子、暖水瓶等物都很齊全，可見準備之人很用心。

  　　“是我家美麗準備的，不過她肚子大了，預產期就在下周，所以我叫她在家裏養著，沒叫她來廠裏。”玉蘭嫂眉眼間帶著喜意，竟然很期待外孫的出生。

  　　夫妻倆對視一眼，嚴柏開口說道：“等我回工地就給賈飛批假，讓他回來陪產。”

  　　孫美麗和賈飛去年結的婚，婚後沒幾天就跟著嚴柏去了工地建水壩，如今已是小隊長，工資漲了，但因為趕工程，節假日都回不來。

  　　以往，孫美麗會跟著物資車去工地探望丈夫；後來她懷孕肚子大了，玉蘭嫂不放心，就不叫她去了。

  　　說來，夫妻倆有小半年不見了。

  　　眼下聽到嚴隊給女婿批假陪產，玉蘭嫂喜出望外，接連道謝，又道：“等孩子生了，讓他認你們當幹爹幹媽。”

  　　田寧聞言擺手笑道：“嫂子，這幹兒子我們夫妻可不好認，不然輩分亂了。”

  　　玉蘭嫂一琢磨也拍手笑起來：“是有些亂，那幹親就不認了，但洗三的時候你們可一定要來。”

  　　田寧滿口應下。

  　　又聊了幾句，玉蘭嫂告辭離開。

  　　一回身，發現嚴柏已經倒好了洗臉水，牙刷塗上牙膏，水杯也裝滿了水。

  　　這種被人伺候的感覺……真不錯！

  第六百四十九章 雨夜苦短

  　　但從床下被伺候到床上，田寧就有些受不住了。

  　　她迅速縮到床角，抵住靠過來的男人：“你不累嗎？之前困得都要睡著了。”

  　　男人低頭吻了下她的唇，輕笑道：“原來是困的，但現在不困了。”

  　　說完，蚊帳一放，男人傾身壓住她。

  　　“……唔……”

  　　屋外忽然下起了雨，連綿細雨，後又風急雨驟，掩下了聲聲低吟，卻驅不散屋內的熱潮。

  　　雨打芭蕉，嬌蕊越發鮮豔。

  　　直到清晨，風停雨歇，一輪紅日躍出，金色陽光灑向窗欞，透過窗簾縫隙漏入些許光線。

  　　田寧卻睡得很沉，麵頰白皙嬌嫩，卻在脖頸上殘留些許紅痕。

  　　嚴柏眼底閃過一抹愧疚，在紅痕上親吻了一下便準備起身，不想這動作驚動了田寧。

  　　田寧眼睛都沒掙開，就下意識的伸手推他：“你別鬧了。”

  　　聲音透著將醒未醒的嬌憨，又帶著無意識的撩人，嚴柏呼吸一沉，輕輕允住她白皙耳垂說道：“寧寧你繼續睡，我來就行。”

  　　男人戴著繭子的手掌劃過嬌嫩的肌膚，帶來過電般的酥麻，田寧一下子清醒過來，可這時拒絕已經晚了，男人將她所有聲音吞沒……

  　　安靜的工廠漸漸有了聲音，工人們陸續來上班，田寧隱約聽到了邱大姐那敞亮的嗓門，羞窘之下進程加快，最後田寧將男人踹了下去。

  　　當然，她的腿腳無力，饜足的男人為了哄她開心順勢下了床，又打了水給她清洗。

  　　等到夫妻倆出了房間，麵對的便是一臉打趣的邱大姐，好在邱大姐沒有直言挑破，田寧才沒有找地縫鑽下去。

  　　吃過早飯，嚴柏要趕去工地，田寧有些猶豫，邱大姐推了她一把：“工廠的事也不急於一時，你們夫妻難得相聚，你先陪他吧。”

  　　田寧確實舍不得相聚的時光，想了想點頭道：“我過兩天就回來。”

  　　嚴柏是開著拖拉機來局裏，回去的時候車上帶了一些物資，田寧跟他一起坐在前頭，緊緊抓住座下的塑膠繃帶，才沒有被蹦跳的拖拉機甩出去。

  　　因為山路崎嶇又狹窄，這已經是個工程隊修整山路之後的成果，一年之前這裏連自行車都通不了。

  　　不過山路兩旁竹林蔥鬱，河流清澈，山花絢爛，景致美得叫人流連忘返。

  　　要是再過二三十年，完全可以開發成風景區，遊人必然不少，但現在解決溫飽才是國家頭等大事。

  　　田寧想起嚴柏提及的水庫上遊的村子，在抵達工地後，對嚴柏說道：“你要忙工作，我也不打擾你了，我去那個村子看看。”

  　　不過，她沒有去成，因為拖拉機一開進工地，大夥就注意到車上多了一人，聽到賈飛喊了一聲“嫂子”，大夥恍然大悟，紛紛停下工作一起歡迎她。

  　　一聲聲嫂子都匯成了聲浪，小夥子們又齊刷刷衝她敬禮，田寧感動不已，回了一禮後，指著車上一批物資說道：“我來的匆忙，沒有什麽準備，臨時從供銷社拿了一批肉罐頭給你們加餐，你們別嫌棄——”

  　　話未說完，工地上就響起一片歡呼和感謝聲，還有一片拋飛的帽子，驚飛了林中的鳥獸。

  第六百五十章 魚湯獨食

  　　抵達工地時快趕上中午了，田寧就留下來吃了第一頓大鍋飯。

  　　就在河邊用石頭壘起的灶台，架著大鐵鍋燒著柴火，大師傅一邊流汗一邊翻鏟，等飯菜熟了，整個人都紅彤彤的，他用鏟子敲著鐵鍋大聲喊道：“開飯了，開飯了，一個個排隊來打飯！”

  　　小夥子們歡呼著停下工作，清洗手腳，跑進帳篷拿了各自的飯盒筷子就去排隊。

  　　飯是米飯混著粗糧管夠，菜是土豆燉豆角，沒有多少油光，但今天有她帶來的肉罐頭，每人分到兩三塊，大小夥子們眼睛發亮，吃得極香。

  　　田寧看著有些心酸，賈飛卻開心地跟她說道：“嫂子，我們的夥食挺好的，每周咱工地都會做一頓肉。偶爾得空，還能去河裏捉魚，去山林中抓野雞竹鼠打牙祭。就是最近那些野物變機靈了，咱還沒靠近就給嚇遠了。”

  　　田寧一聽更心酸了，將手裏一罐沒開蓋的肉罐頭塞給他：“你拿著吃吧。”

  　　賈飛卻不接：“嫂子，我碗裏有肉呢，而且嚴隊給我批假了，我明天就回家去。我每次回家，丈母娘都會給我做很多好吃的。”

  　　瞧見賈飛臉上那憧憬的模樣，田寧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行吧，叫你丈母娘疼你去，我把這罐頭給別人。”

  　　田寧去了大鐵鍋前，將罐頭給了掌勺大師傅，讓他分給大夥吃。

  　　她也沒辦法，因為嚴柏每天跟大夥一起吃飯，從不開小灶，即便她給寄來的各種海帶、蝦米、紅棗、肉幹等吃食，嚴柏都一律交到夥房改善大夥的生活。

  　　叫人很無奈，又心生敬佩。

  　　好在，她這些年掙了些錢，下次再多寄一些吃食過來。

  　　田寧正琢磨著這些，忽然一陣鮮香飄來，一回頭看到嚴柏端著一陶罐魚湯過來，不由得詫異地問道：“你剛剛離開是去捉魚了？”

  　　嚴柏嗯了一聲，溫聲說道：“你以前沒吃過大鍋飯，怕是吃不慣，我單獨給你熬了魚湯，你嚐嚐。”

  　　田寧低頭望見陶罐裏奶白的魚湯，肥厚的魚塊，抬頭瞧見男人清瘦的麵龐，她的鼻子忽然有些酸，舉起手裏的飯盒笑道：“大鍋飯挺好的，我吃這個就行，魚湯你自己喝……”

  　　但她話未說完，嚴柏就舀了一勺魚湯送到她嘴邊：“嚐嚐鹹淡。”

  　　對上男人溫柔的眼神，田寧下意識地張口喝了，鮮香甘甜，她眼睛亮了：“你的廚藝見漲啊。”

  　　嚴柏眼底溢出笑意：“是水庫裏的魚肥，水也甘甜。還剩了一條魚，晚上我給你做酸菜魚吃。”

  　　“老嚴啊，你帶弟妹吃獨食，還用的我的陶罐，不分一點說不過去啊。”

  　　邱工循著香氣找來了，毫不客氣地伸筷子，但落了個空，因為嚴柏拿開了陶罐。

  　　田寧瞧了眼快跳腳的邱工，笑道：“大家一起吃吧。”

  　　“看，還是弟妹人好。”邱工喜滋滋地再一次伸筷子，又被嚴柏擋住了。

  　　嚴柏瞥了眼他的筷子說道：“你要吃，重新弄雙筷子來。”

  　　邱工瞧了眼田寧，反應過來忙收回自己沾了口水的筷子：“哎是我的錯，我這就是去弄筷子。”

  　　邊上就是竹林，劈根竹枝，三兩下就能做出一雙筷子，開水一燙就行，還帶著竹子的清香味。

  　　最終三人坐在大石頭上，伴著竹林簌簌，河水湍湍，將一鍋魚湯分食，其實也沒幾口，但一直留在他們的記憶深處，數十年三人相聚時還說起此事，也記得那鍋魚湯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