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坦白

  　　現場鬧哄哄一片，最終毯子被扒下來，露出袁麗驚恐慌亂的臉，她極力想要奪回那張毯子，卻搶不過那些滿手繭子的鄉下婦女，就在她絕望地想要撞牆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

  　　“就算是罪犯，也要給予尊嚴。”

  　　袁麗一下子抬起頭，淚流滿麵，衝著屋外陽光下那高大的男人哽咽喊道：“顧嚴——”

  　　名字還未吐出，就聽到男人繼續道：“罪犯該交給公安處置，而不是動用私刑。”

  　　袁麗身體一下子抖了起來，不顧毯子滑落往外衝，卻被那幾個婦女聯手按住了。

  　　“這位同誌說得對，咱們就給把這對狗男女送去公安局！”

  　　“都綁起來，別讓他們跑了！”

  　　混亂的場麵下，呆愣的孔亦珊清醒過來，尖叫著撲向被按倒的方言：“綁那賤人去，別綁我男人！”

  　　孔啟明一張臉鐵青，衝著司機吩咐：“把她給我摁住，塞回車裏去。”

  　　司機立刻聽令，孔亦珊卻在掙紮：“哥，是那女人勾搭方言，方言是被迫的……”

  　　啪！

  　　一巴掌狠狠狠扇在孔亦珊臉上，孔啟明收回手，盯著她冷聲道：“你要是不閉嘴，我叫他坐一輩子的房！”

  　　孔亦珊驚恐地閉上了嘴。

  　　……

  　　田寧上午的課剛上完，看到這幾天一向早出晚歸嚴柏在外頭等她，她驚喜跑過去問道：“今天不忙了嗎？”又看他身邊陌生的男人問道，“這位是你朋友嗎？”

  　　嚴柏輕搖了下頭，很自然地從她手裏接過書包，說道：“這位是公安局的同誌，七月份你被襲擊的案子有了新的進展，我來接你過去。”

  　　田寧愣了一下，見那名公安亮出了證件，心底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望著風塵仆仆的丈夫問道：“你最近其實不是在找房子，是在追查七月份那件事。”

  　　嚴柏點頭，拉著她的手歉意道：“我不該瞞著你，隻是沒有結果之前，我不想讓你掛心。”

  　　一個小時後，田寧在公安局見到了方言和袁麗，兩人都戴著鐐銬，身上衣服都被撕扯過，很是狼狽。

  　　見麵的那一刻，袁麗就跟田寧哭喊，說她做的一切都是被嚴柏逼迫的，指使的，求她放過她。

  　　方言卻沒有做一句辯駁，隻深深地看著田寧。

  　　一向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卻爬上了血絲，清雋的臉上透著頹喪和自嘲：“寧寧，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我也知道你不信。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祝福你以後的日子幸福快樂。”

  　　田寧譏諷地勾起嘴角回道：“那我祝你一輩子關在牢裏，生活‘幸福’。”

  　　方言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僵滯，隨後又笑了笑：“不管初衷如何，我都做錯了事，我接受法律對我的懲罰。”

  　　田寧做完記錄就出來了，心情並不是很好，因為她那聲“祝福”並不會成真，方言不會被關一輩子，因為現在距離那場嚴打期還有一兩年。

  　　許是察覺到她的低落，嚴柏握住她的說道：“七月你遇襲擊，因為沒有造成實質傷害，不會有對方言有太重的判罰。但是今天早上的事，有孔家參與，至少會判十年。”

  　　田寧抬頭看著嚴柏，問道：“孔啟明是你叫過去的，包括那群村民？”

  　　“對。”嚴柏握緊她的手坦白道，“我不能讓危險一直留在你身邊，所以我找了孔家合作，又引導村民去了破屋。”

  第五百四十六章 後怕

  　　“大哥，你答應過我的，答應過我會保方言的，為什麽他還會被判十五年？”

  　　孔家客廳裏，孔亦珊撲向孔啟明嘶吼大叫，被他鉗住手腕，冷笑道：“我何時答應過你要保他？說起來，上次田寧遭遇襲擊，方岩能躲開調查是因為你的包庇，你說我要不要把你送去牢裏跟他作伴？”

  　　孔亦珊的聲音戛然而止，好似被掐住脖子的鴨子，身體顫抖著，驚恐地看向孔啟明。

  　　孔啟明將她丟到地上，陰冷說道：“放心，這次不會把你送進去，但也是最後一次，從此以後，你老老實實待在家裏，家裏不會缺你的吃喝，但是你不會再有出門的自由。”

  　　孔亦珊搖頭想說話，就聽見孔啟明繼續道：“當然，你可以拒絕，我把你送進牢裏，這也是嚴家希望看到的。”

  　　孔亦珊閉上了嘴，癱在地上嚎啕大哭。

  　　……

  　　這天晚上，嚴家所有人都趕回家吃飯。

  　　餐桌上，葷素搭配很豐盛，也上了酒。

  　　一家子先給老爺子敬了酒，之後嚴誌剛就倒滿一杯敬嚴柏，感激道：“大哥，要是沒有你，我這次多半又要栽跟頭了。”

  　　嚴誌剛得知方袁兩人的謀劃後，當時就出了一身冷汗。

  　　謀劃中，會先是安排一場戲讓他英雄救美，之後袁麗用編造的悲慘身世博他同情，隻要來往了兩三次，尋得了機會，就會弄一出酒後事件，再拿一張懷孕診斷，到時他八百張嘴都說不清，除了娶她進門別無它法，還要麵臨閔鳳雲的撒潑吵鬧，鬧到最後不光會影響到他出國，還會與家人生出嫌隙，他更無顏麵對大哥和大嫂……

  　　越想越是後怕，嚴誌剛敬了嚴柏一杯後，覺著不夠又倒了一杯，但被嚴柏伸手攔住。

  　　“誌剛，不管遇到什麽事，要多想想，還要堅持原則，就能避開許多禍事。”嚴柏告誡道。

  　　嚴誌剛連連點頭，又堅持把酒杯倒滿了，跟嚴柏敬酒道：“哥，我記住了，以後我會謹言慎行。”

  　　“過一陣我就要出國了，爸媽還勞大哥大嫂照顧。”

  　　說完，仰頭而盡，臉上頓時緋紅一片，身體晃了一下。

  　　嚴柏也將酒杯喝幹，望著他嚴肅說道：“那我再告誡你一句，你酒量不行，出門在外不可隨意飲酒，免得被他人所趁。”

  　　“哥，我記住了。”嚴誌剛連忙答應，又甩了下頭，但身前的人一個個出現重影，他不禁有些委屈，“哥，我頭好暈。”

  　　嚴柏：“……”

  　　最終，嚴誌剛被嚴柏攙去了房裏。

  　　嚴文靜卻湊到田寧身邊，笑嘻嘻打趣她二哥：“大嫂，你說我二哥出了國，會不會給咱爸媽帶回來了一個洋媳婦？”

  　　田寧：“……”

  　　“你這丫頭胡說什麽？快吃你的，吃完就回你婆家去，免得我鬧心。”惠玉訓了女兒一句。

  　　惠玉言出必行，一吃完飯就把女兒女婿一起趕回了隔壁馬家，然後去書房跟嚴正明說道：“回頭你跟老二說，洋媳婦我可接受不了。他要非得娶，就讓他別回家了。”

  　　嚴正明聞言搖頭笑道：“不過是文靜的一句玩笑，你還真上心了。”

  　　惠玉橫了丈夫一眼：“雖是玩笑未必不會成真，我這是防患於未然，不然再娶進來一個閔鳳雲，或者不安好心的兒媳，我怕我晚年不得安寧。”

  　　“那就把他們趕出去，隨他們折騰。”嚴正明哈哈笑道

  　　這事他看得很開，兒女是不能扶持一輩子的，教他們本事，讓他們獨立才是最要緊的。

  　　不過幾天之後，嚴老首長就不這麽想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 買下四合院

  　　方言的事情處理之後，嚴柏就把精力放到了找房子上。

  　　從年初到如今，大半年過去了，由於一些案件的糾錯，一些院落被還給了原主人。

  　　市麵上終於有了出售的院子，隻是大部分的院落原有人住著，即便被還回去，想要原有住戶搬走，那可不是一般的難度。

  　　嚴柏跑了好幾家，皆是這種情況，直到他假期結束的前一天，找到了一套幹淨的二進院落，隻是價格要貴一些。

  　　“六千五百塊？”

  　　田寧聽到這價格眼睛發亮，拉著嚴柏說道：“咱們帶上折子，趕緊給房東過戶吧。”

  　　嚴柏掏出了一張存折，放到她手上說道：“這是兩年前那張存折，加上我這兩年工資存款，正好夠六千五，隻是買完之後就沒有積蓄了。”

  　　田寧頓時明白了他的猶豫，笑道：“買了這院子，你沒錢了，我養你。”

  　　鎮上的服裝作坊，每月可以給她進賬數百塊錢，所以她自信能養得起自家男人，就是擔心這男人不願意吃軟飯。

  　　不想，男人點頭笑道：“寧寧，那我以後靠你養了。”

  　　“榮幸之至。”田寧俏皮笑道。

  　　趕在中午午休時間，夫妻倆跟房東匯合，去銀行取了款，掐著房管局下午上班的點，順利辦好了過戶手續。

  　　就是中間發生了一點小爭執。

  　　“同誌，房本寫我愛人的名字。”嚴柏拿出戶口本，提醒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的筆頓住，抬頭看向夫妻倆。

  　　田寧愣了一下，連忙衝工作人員道：“寫我丈夫的名，錢是他出的。”

  　　工作人員幹脆把鋼筆帽套上：“你倆商量好了嗎？”

  　　田寧剛想說話，嚴柏就握住她的手說道：“我明天就要離開京城，房子是你和孩子在住，寫你的名比較方便。”

  　　“提示一下，你們倆是夫妻，房本可以填上你們兩人的名字。”工作人員說道。

  　　“不用，就寫我愛人的名字。”嚴柏堅持道。

  　　半小時後，夫妻倆從房管局走出來，田寧的書裏裝著新鮮出爐的房本，她原以為自己會很激動，但實際，隻是有一點小激動，更多的是心底泛出的甜。

  　　她忍不住看向身邊的男人，秋日的陽光下，他的側臉輪廓分明，又被淡金色的陽光柔和了那絲冷硬，眉眼變得溫潤起來，越發讓人移不開眼。

  　　察覺到她的目光，嚴柏側過頭，溫聲問道：“怎麽了？”

  　　“沒事，隻是想多看看你。”田寧不自禁地道出心裏話。

  　　嚴柏的眸子似一瞬間綴滿了陽光，明亮又炙熱，他握住她的手低聲問道：“下午有課嗎？”

  　　男人掌心的熱力，讓田寧心尖悸動了一下，點頭道：“下午有課……”在他眸子暗下之時，又笑著補充道，“四點就結束了，你來接我。”

  　　男人的眸子重新亮了起來，變得滾燙。

  　　他將她一把抱上了單車的後車座，便飛快蹬著車輪將她送去學校，然後又騎回四合院，快速收拾起來。

  　　四合院裏家具齊全，是作為添頭留下的，所用木料並非頂尖，但也不錯，且有雕花圖樣，顯見原主人是上了心的。

  　　不過，嚴柏沒時間欣賞這些，他打了水，首先將主屋收拾幹淨，而後打掃庭院。

  　　時間過得很快，臨到四點才收拾出了個大樣，他就打了水洗了個戰鬥澡，換成幹淨的衣服，騎車去學校接妻子。

  第五百四十八章 咱們回家啦！

  　　田寧下了課，抱著書走出教學樓，就看到了倚在單車旁的高大男人。

  　　他身著白襯衫黑褲子，秋風卷動紅黃樹葉在他腳邊滾動，他似渾然不覺得冷，線條流暢的肌肉透過白色布料顯現出來，彰顯著力量和蓬勃的熱力。

  　　隔著人潮，兩人的視線對上，田寧笑著奔跑過去，跳上後車座，抓住他的衣擺，輕晃著腿說道：“咱們回家啦！”

  　　“好，回家。”

  　　嚴柏含笑應道，長腿跨上車，用力一蹬，車子飛馳而去，田寧驚呼一聲，抱緊了他的腰。

  　　車子穿過林蔭道，卷起一片斑駁的陽光和絢爛的落葉，但這些風景都不及車上的青年男女。

  　　男人高大俊朗，身體挺拔，女人俏麗溫柔，依偎在男人後背上，歲月靜好不過如此。

  　　不過，當單車駛入四合院，靜好是沒有了，隻有升騰的熱力。

  　　陽光照入窗棱，秋風穿過縫隙，吹不散裏頭的熱力和聲聲低吟。

  　　天邊的太陽羞得圓臉通紅，悄悄躲入山下，留下一片炫麗的霞光。

  　　最後霞光斂盡，夜幕降臨。

  　　臥室的門打開，饜足的男人走了出來，打了一盆井水進去。

  　　擰幹毛巾走到床邊，看到床上的妻子臉頰緋紅若六月的芙蕖，就連眼角都帶著一絲緋色，明媚的意態自眉梢眼角，一路流淌至紅潤的唇瓣上。

  　　嚴柏心頭再次悸動，喉頭發緊，他忍不住低頭吻住她的唇角。

  　　昏睡的田寧被吻醒了，杏眸睜開，看見俯身而下的男人，身體不由得一顫，使出最後一絲力氣推拒道：“柏哥，我太累了，你饒了我好不好？”

  　　她的聲音又嬌又柔，春水含波的眸子裏透著央求，嚴柏喉結滾動，卻克製著從她身上下來，又摟住她說道：“好，你睡一會兒我們再回大院。”

  　　聽到他這話，田寧一下子清醒過來，伸手推他：“我們回去吧，孩子們還等著呢。”

  　　“你繼續睡，我去把孩子們接過來。”

  　　“要接也得咱倆一起去，不然咱爸和惠姨問起來，你要怎麽說？”田寧橫了他一眼，努力起身下床，卻不想雙腳發軟，差點摔倒。

  　　嚴柏及時接住她，卻被田寧捶了好幾下，他也不生氣，輕聲哄著，又幫她揉按。

  　　過了好一會，才騎上車帶著她前往大院。

  　　原以為嚴家已經吃過晚飯了，不想惠姨一直等著，見他們回來才重新熱飯菜上桌。

  　　飯後，夫妻倆將買房的事說了，又提出搬出去。

  　　前幾天才跟妻子說過“兒女獨立才是最要緊”的嚴首長，眼下聽到長子長媳要搬出去，當下臉就板了起來，斷然說道：“你們兩口子搬出去可以，但東東、南南和西西得留下來。”

  　　頓了頓，老首長給出理由：“你們買的院子離孩子們的學校太遠。”

  　　相距兩站地而已。

  　　但見嚴首長的臉色，又想到自己還在上學，確實不大方便接送孩子，田寧將這話咽了回去，點頭答應下來。

  　　嚴首長眼裏閃過一絲得意，孫子孫女在手，兒子兒媳不得乖乖回來？

  　　田寧疑惑地看過去，嚴首長立馬恢複了威嚴的表情，衝著妻子說道：“惠玉同誌，看看家裏還有多少錢票，都拿出來交給老大兩口子，讓他們自己買些家具被褥，得收拾齊整了才能住。”

  第五百四十九章 老嚴家根子好

  　　夫妻倆想婉拒，但老兩口子堅持給，不收就板臉，田寧隻好收下那些錢票，有將近兩百塊。

  　　田寧知道，老兩口其實並沒有太多積蓄，他們的工資除了養家之外，大部分都匯給了已故戰友的遺孤和家屬。

  　　這兩百塊許是他們僅有的積蓄。

  　　夫妻倆商議之後，決定先留下，回頭拿這錢給老兩口添置東西。

  　　另一間房裏，老兩口也在談論嚴柏夫妻倆的事。

  　　“老嚴，嚴柏和小田這樣兩地分居也不是個事兒，你看能不能活動活動，把嚴柏調到京城來，他們也好團聚。”

  　　“年輕人的事不要管，他想回來自己就可以寫申請，用不著我這個老頭子來活動。”

  　　“你這萬事不管，得虧三個孩子沒長歪，不然非得怨死你。”

  　　“那是咱老嚴家的根子正，咋長都不會歪。”嚴首長得意說道，心底卻是在慶幸，沒養在身邊的大兒子不但自己出息，還給老嚴家娶了一個優秀又能幹的兒媳，讓他在那些老夥計麵前很長臉。

  　　說起來，還是老嚴家的根子好。

  　　“你就吹吧你。”

  　　“行，不吹，咱睡吧。”

  　　嚴首長關上燈，抖開被子睡覺，蓋在老妻身上。

  　　這個時間，嚴柏和田寧卻沒法安睡，因為三個孩子都跑了過來，一定要跟爸媽擠著睡，因為這是爸爸離開前的最後一晚了。

  　　夫妻倆隻好依著他們，給他們講故事，哄他們睡覺。

  　　等到三個孩子睡著，已快淩晨，南南還緊攥著他爸爸的手不放開。

  　　嚴柏要起身，被田寧按了回去：“孩子們舍不得你，半夜醒來看不見你會哭鬧的，我去孩子們的房裏睡。”

  　　不大的床，確實睡不下一家五口。

  　　嚴柏妥協了，但在田寧起身要走時，他勾住了她的脖頸，啞聲說道：“你親親我。”

  　　雖是請求，但不等田寧回應，就主動吻住她，轉輾反側，相濡以沫，不斷深入……

  　　被放開時，田寧幾乎穩不住身體，雙腿發軟，瞪了他一眼，就迅速關燈走了出去。

  　　來到隔壁躺下，田寧竟有些睡不著，因為還未分別，她就開始想他。

  　　這或許……就是熱戀吧。

  　　可即便如此，田寧也不會自私地要求嚴柏留下。

  　　他有他的責任和理想，她也有她要做的事。

  　　暫時的分離，是為了以後更好的相聚。

  　　如此寬慰著自己，田寧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許是在夢中，她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和懷抱，她哼唧一聲，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睡得更香了。

  　　第二天，田寧醒來睜開眼，發現熟悉的懷抱並非做夢，男人不知何時來到了這房裏，抱著她睡覺，他的呼吸溫熱又綿長。

  　　田寧不想吵醒他，又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劃過他長出胡茬的下巴。

  　　有點癢，有點酥麻。

  　　“好玩嗎？”

  　　上頭傳來男人帶了一絲暗啞的聲音。

  　　“好玩。”

  　　田寧下意識回道，隨即反應過來，想要脫離男人的懷抱，卻被他翻身壓住，將她的所有氣息吞沒。

  　　不過終歸記著早上的火車，嚴柏克製著，深吻一番後就放開了妻子。

  第五百五十章 被一捋到底的閔家人

  　　別離總是叫人不舍和傷感。

  　　嚴誌剛也來送行了，回去時安慰田寧：“嫂子，大哥調回京城，你們就可以團聚了。”

  　　田寧愣了一下，望著已經駛出站台的火車問道：“這是你大哥跟你說的？”

  　　嚴誌剛點頭：“對，大哥說再幹幾年，攢些資曆，就調回京城，我希望那時我也從國外回來了。”

  　　聽到小叔子後頭的那句話，田寧壓下心中的疑惑，笑問道：“你們出國的日子是不是定下了？”

  　　“具體日子沒定，但大致在下月，或者下下月。”嚴誌剛笑道。

  　　“那得多準備些東西，你們去到M國人生地不熟，生活怕是並不容易，所以能帶的都帶上。”田寧叮囑道。

  　　嚴誌剛點頭：“嫂子我知道的，我有心理準備，但想來再艱難，不會難過我在鄉下那些年。”

  　　見小叔子輕鬆說起鄉下的日子，田寧便知道他真放下了，心裏也為他高興，便又問了一句：“最近閔鳳雲有去找你嗎？”

  　　“或許找了吧，但我沒碰見她。”

  　　有些人卻是不經念叨。

  　　田寧和嚴誌剛離開火車站後，坐同一輛公交趕去學校，嚴誌剛先到站，下車就碰見了等候已久的閔鳳雲。

  　　田寧怕他們鬧得不好看，也跟著下車了。

  　　閔鳳雲確實來者不善，憤怒地拉住嚴誌剛質問：“我都跟你離婚了，你們嚴家為什麽不肯放我娘家人？”

  　　嚴誌剛被問得一頭霧水，掙出手道：“你家的事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我爸媽從來不是濫用職權的人。”

  　　“你說得好聽，那我爹的大隊長，還有我哥的會計，本來幹的好好的，為啥前兩天被捋了幹淨？要不是他們給我發電報，我還不知道這事！”

  　　“你們嚴家真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我告訴你嚴誌剛，這事沒完！”

  　　閔鳳雲的大嗓門引得過往的行人看過來，其中就有附近學校的學生。

  　　田寧蹙眉，趕過去隔開閔鳳雲和嚴誌剛。

  　　“閔鳳雲，吵鬧解決不了問題，你想要個交代，可以，我代表嚴家人跟你去郵局，給你們那邊的公社打電話，問問你爹和你哥的任免是否有人插手。你要是還不信的話，我陪你回你老家調查。”

  　　“要是經過調查，證實這事跟我們嚴家沒關係，你必須跟我們道歉。還有，你現在這份工作也要還回來，這是你隨意汙蔑一位老同誌的代價。”

  　　田寧的話一下子震住了閔鳳雲。

  　　閔鳳雲不能確定這事是否跟嚴家是否有關係，但是她絕對不能丟了城裏這份工作。

  　　閔鳳雲麵上現出猶豫之色，田寧瞧見，便轉頭衝嚴誌剛道：“誌剛，你的功課忙，先進學校吧。”

  　　嚴誌剛沒有同意，他不能什麽麻煩事都丟給嫂子，閔鳳雲更是跳腳喊道：“不行，他不能走！”

  　　閔鳳雲想再次抓住嚴誌剛，被田寧攔住後，瞪眼怒道：“田寧，我就知道你一直不安好心，我跟嚴誌剛離婚就有你的一份功勞！”

  　　田寧挑眉：“所以你今天過來鬧，還是想要跟二弟複婚是嗎？”

  　　她這話直中要害，閔鳳雲臉色漲紅，卻沒有否認。

  　　離婚後，閔鳳雲來了學校好幾次，但碰不見嚴誌剛，也沒借口找他，直到家裏發來的電報讓她看到了機會。

  　　嚴誌剛卻斷然道：“不可能，我不會跟你複婚。”

  第五百五十一章 不甘心

  　　嚴誌剛的話沒留一絲餘地，閔鳳雲瞬間紅了眼，想要鬧又被田寧喝住。

  　　“閔鳳雲，你鬧之前先想想孩子，想想明思和明希，她們想要一個毀掉她們父親前程的母親嗎？”

  　　閔鳳雲怔了一下，隨後捂臉哭了起來。

  　　嚴誌剛想說什麽，田寧揮手趕他：“你留在這隻會牽扯不清，進學校去吧。”

  　　嚴誌剛想想確實如此，就跟嫂子道了謝，轉身進了學校。

  　　田寧十點才有課，她這會還有些時間，便把哭腫了眼的閔鳳雲拉到一安靜處，說道：“二弟的優秀是人都能看到見，你舍不得他，又怕他被別的女人吸引走，心急心慌也在情理之中，但他給了你承諾，就必然會遵守，你再婚之前他絕對不會跟別的女人有瓜葛。”

  　　“那我不結婚，一輩子不結婚，可以等到他回頭嗎？”閔鳳雲病急亂投醫，抓著田寧的手急聲問道，眼底滿是希翼。

  　　田寧抽出手搖頭道：“不該問我，你該問你自己，你們一起生活這麽多年，二弟的性格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嚴誌剛的性格如何？

  　　他容易心軟，卻又執拗，讓閔鳳雲在希望和絕望中掙紮，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看在兩侄女的麵上，我最後給你一句建議，若是遇到合適的男人就結婚吧，不要把時間耗在等待上。”

  　　田寧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閔鳳雲卻還是不甘心，擦幹眼淚衝著嚴誌剛的學校發狠道：“我就一直等，你要敢跟別的女人勾搭，我絕饒不了你！”

  　　魯省，黃河邊上某大隊。

  　　“爹，小妹還沒消息，她是不是不管俺們了？”閔家老大不滿地說道。

  　　閔父正在抽旱煙，聽到兒子的抱怨，抽得更凶了，耳邊卻浮現出公社書記前兩天跟他說的話。

  　　“老閔啊，你快六十了吧？這年輕人是咱國家的未來，咱要多給年輕人鍛煉的機會。”

  　　“書記，我退可以，我兒子鐵柱還年輕。”

  　　“閔鐵柱？我有印象，是你們大隊的會計吧，但有群眾反映他做的賬有些問題。要不這樣，我派個幹事下去查一查，還閔鐵柱同誌一個清白。”

  　　“不不不用麻煩了，他性格馬虎，幹會計工作確實不合適，我回去讓他把賬本整理清楚交到隊裏。”

  　　他記得公社書記聽完他這話後，和顏悅色地拍拍他的肩，就讓他回家了。

  　　那一刻，他就灰心了。

  　　“爹，你到時說句話啊。”閔鐵柱滿心牢騷，見他爹不吭聲，忍不住又催了一聲，卻不想點燃了閔老頭的怒火。

  　　“說啥子？你做賬出了問題，叫人告到公社去，連累得老子的大隊長都被捋了下來，你多大的本事啊！”閔老頭唰地站起來，用旱煙杆指著兒子大罵。

  　　閔鐵柱被罵得狗血淋頭，又有些不服氣，低聲嘟囔：“又不是第1次出問題，以前不也沒事……”

  　　“以前？以前俺們跟京城的首長是親家，現在不是了，你還指著隊裏給你麵子？”

  　　“鳳雲離婚的事，俺們也沒在村裏說呀，他們怎麽知道的？”

  　　“你不說，你當別人不會說？”

  第五百五十二章 暖居

  　　四合院距離師大很近，走路不到一刻鍾，騎車還能縮短一半時間。

  　　在嚴柏走了，田寧花了一周的時間將這座二進的四合院收拾幹淨，又買了被褥窗簾，鍋碗瓢盆，還整理出了一片菜地。

  　　乘著天氣還不算冷，撒上白菜籽和蘿卜籽，蓋上一層幹草保暖，幾天後冒出了綠芽。

  　　這天周末，田寧將家裏人邀請過來，算是正式入住，也是暖居。

  　　孩子們開心地在院子奔跑，爬樹，還要翻牆，被嚴誌剛發現了，將他們從牆頭扒下來。

  　　老兩口最關心院子的格局，轉了一圈後，嚴首長點頭說道：“這院子不錯，方位正，地方大。”

  　　田寧笑道：“爸，院裏房間也多，等您和惠姨退休了，就搬來這邊住吧，我把正房留出來。”

  　　老兩口對視一眼，眼底皆有欣慰，但婉拒了：“等退休了我們就去療養院，不給你們年輕人添麻煩。”

  　　“爸媽，你們就是想太多了，我們年輕人可從來沒把你們當麻煩，是吧，嫂子？”嚴文靜湊過來，帶著俏皮地埋怨父母一句，又朝田寧詢問。

  　　田寧笑著點頭：“是啊，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二老可是寶貝，誌剛，文靜，你們可不許跟我搶。”

  　　“我不跟你搶，但你得給我留一間房。”嚴文靜眼睛一轉，笑嘻嘻提出要求。

  　　“十來間房都還空著，文靜你要那間，自己挑就行。還有誌剛，你替自己，還有明思明希各挑一間房吧。”田寧笑道。

  　　嚴誌剛愣了一下，忙搖頭：“這不合適。”

  　　“沒什麽不合適的，人多才熱鬧。”田寧笑道，“你們要不選，我就給你們先安排，住不住的都隨意。”

  　　嚴誌剛還在猶豫，嚴文靜就親昵地抱住田寧的胳膊：“嫂子，我可愛死你了，我要挑一間西廂房，聽說古代的大小姐都是住西廂，我要體驗一下大小姐的生活。”

  　　她這話逗得院裏的人都笑起來，惠玉嗔道：“你這丫頭，來你嫂子這還想當大小姐？”

  　　“當丫鬟也行，我就喜歡這院子。可惜按我和六喜的工資，十年不吃不喝都買不起。”

  　　嚴文靜有些憂愁，可是這愁緒一秒就散，又快樂地說著逗趣的湖，然後進廚房給嫂子幫忙，隻是幹活還不如東東利索，摘個菜還需要人指導。

  　　惠玉走廚房搖頭歎息：“嫁人前你懶不肯學，嫁人後你婆婆也寵著你，等日後你們兩口子分出來，可怎麽吃飯？”

  　　“到時再學唄，我學得很快的，對吧嫂子？”嚴文靜一邊摘著長短不一的豆角，一邊自得地說道，還詢問了田寧。

  　　田寧笑道：“廚房的活，需要夫妻倆一起承擔，叫六喜一起學吧。”

  　　嚴文靜眼睛頓時一亮：“我也是這麽想的。”

  　　說完就要喊馬六喜進來幫忙，但被惠玉拉住了。

  　　“你嫂子寵你，你還真當真了？你看你爸，什麽時候進過廚房？”

  　　嚴文靜不以為然：“爸不進廚房那是媽您慣的，咱們年輕一代可是要講平等和公平，您看我大哥，回家這幾天不也進廚房幫忙嗎？還舍不得我嫂子進去，說是怕油煙熏著她。”

  　　惠玉：“……”

  　　惠團長這是第一次被女兒懟得說不出話來，也開始認真思考起女兒和兒媳的話來，想著是不是真要做些改變。

  　　不為別的，孫輩的教育還是很重要的，需要家長以身作則。

  　　院子裏，還在悠閑踱步的父子和女婿三人，忽然覺得後頸有些發涼。

  第五百五十三章 小姑子懷孕

  　　當然，今天他們是客人，田寧並沒有讓三個男人進廚房幫忙幹活。

  　　就是中途出了些問題，田寧在做魚的時候，嚴文靜興衝衝去幫忙，結果一靠近，忽然捂嘴跑到出去。

  　　馬六喜看見，連忙追上去，攙住她緊張問道：“媳婦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嚴文靜根本沒有力氣回應他，隻一個勁揮手趕他走，急得馬六喜團團轉，執意拉著她問個明白。

  　　結果嚴文靜沒忍住，哇的一聲吐到他身上，馬六喜更急了：“媳婦你是吃壞肚子了嗎？我抱你去醫院。”

  　　說著就一把將她抱起。

  　　“你把文靜放下，她多半是懷孕了。”惠玉趕了過來，連忙喊道。

  　　馬六喜一聽，雙腿一軟，差點將嚴文靜摔出去。

  　　好在最後關頭，馬六喜一手摟緊嚴文靜，一手撐地，左膝又嘭地砸在地上，身形終於穩住了。

  　　惠玉趕到近前，一邊接手女兒，一邊教訓小兩口：“你說你們兩個二十好幾的人了，還毛毛躁躁的，等生了孩子可怎麽辦？”

  　　田寧後腳趕到，給小姑子遞上了一杯溫水。

  　　嚴文靜漱了口，立刻委屈道：“媽，明明是馬六喜毛躁差點把我摔了，你怎麽還訓我啊？”

  　　“不訓你訓誰，你都懷上了自己還不知道。”惠玉瞪了女兒一眼。

  　　嚴文靜縮了下脖子，弱弱道：“媽，也不一定是真懷了，可能是吃壞肚子……”

  　　“那你的例假呢？上次是什麽時候來的？”

  　　“媽，我，我例假有些不準……”

  　　“你是醫生啊，你例假不準，你不會去查一下是嗎？”惠玉差點忍不住戳女兒的額頭。

  　　高興傻了的馬六喜，這會終於反應過來，咧著嘴擋在媳婦和嶽母中間，衝著嶽母賠禮道歉：“媽，是我的錯，跟文靜沒關係，你訓我別訓她——”

  　　“馬六喜你身上什麽味……嘔！”

  　　嚴文靜沒忍住又吐了，這下連嚴家父子和五個孩子都趕了過來，現場一片忙亂。

  　　最終，這頓午飯沒吃成，馬六喜脫掉了被吐髒的外衣，就穿著一件單薄的長袖襯衣，頂著深秋的冷風，護著媳婦去最近的醫院檢查。

  　　結果喜人，嚴文靜真的懷上了，而且快三個月了，小兩口這就免不了被惠玉再訓一通。

  　　回了大院，馬六喜又被親媽教訓。當然，懷孕的兒媳是不會訓的，還被全家輕聲細語的哄著。

  　　對比如此慘烈，馬六喜卻一直傻嗬嗬地笑，嘴都快裂到後腦勺了，嘴裏還一個勁重複：“我要當爸爸了，我要當爸爸了——”

  　　嘭！

  　　被吵得不行的嚴文靜一枕頭丟過去，終於把馬六喜打啞巴了，就是他臉上的笑一直沒下去。

  　　如此喜事，田寧也回了大院，跟著惠姨一起把嚴文靜和嚴誌剛兄妹倆小時候穿過的衣服收拾出來。

  　　“不知道文靜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不過他倆的都收拾出來準沒錯，要是個男孩，就把文靜的衣服剪了給她兒子當尿布使……”

  　　一向溫婉又幹練的惠團長，這會因為女兒懷孕也忍不住絮絮叨叨，就是說了中途，忽然想起一件事，目光看向田寧的肚子問道：“小田，你最近身體有什麽異常不？”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一孕傻三年

  　　田寧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搖頭笑道：“惠姨，我的身體沒有異常。”

  　　嚴柏離開有一周了，她的例假還沒到日子，應該……沒事吧？

  　　想到嚴柏離開的前一天，兩人在四合院那荒唐肆意的傍晚，似乎有那麽一兩次避孕做得並不到位，她的心不禁提起來。

  　　隨後用力地甩了下頭，勸自己別太擔心，偶爾一兩次沒關係，懷孕哪那麽容易？

  　　瞧見田寧臉上神色幾次變幻，惠玉了然，勸道：“要是有什麽不舒服，就去醫院查一查。”

  　　田寧收斂情緒，笑著點頭：“謝謝惠姨，我知道了。”

  　　“現在天氣冷了，你那四合院也空曠，就先別搬了，平時住宿舍，周末回家裏住吧。”惠玉又笑道，“你爸他呀，平日忙，周末難得回家歇一天，就想著享受天倫之樂，要是你把他孫子孫女都帶走了，他一整天都會不得勁。”

  　　“你們背地裏說我什麽壞話呢？”嚴首長洪亮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婆媳倆相視一笑，一起把這話題糊弄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嚴文靜時常跑回娘家吃飯，不是娘家的飯更好吃，而是婆家對她太好，灶上的補湯就沒斷過，吃得她受不了，跑回娘家吃青菜，被惠玉數落不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媽，那福氣我真享不了，您看窩身上的肉，您看我這腰，都粗了一圈，這才一個星期啊。”楊文靜放下筷子哀嚎一聲，又忍不住往嫂子腰上掐了一下，哀嚎聲更大了，“嫂子的腰多細啊，我原來跟嫂子是一樣的。”

  　　田寧被掐得有些癢，躲了一下，身下隨之一熱，她連忙起身道了聲歉：“我吃飽了，功課有些忙，我先去看書了。”

  　　說完就匆匆回了臥室，換下褲子一看，果然，推遲了幾天的例假來了，雖然量比往常少些，但來了就意味著她的擔心是多餘的，田寧很是鬆了一口氣。

  　　這時房門被敲響，田寧說了聲“稍等”，趕忙換上褲子，走過去開門。

  　　“嫂子，我剛剛是不是掐疼你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嚴文靜忐忑地在門外衝她道歉。

  　　“就你那手勁隔著好幾層衣服，哪能掐疼我？”田寧笑著將小姑子拉進屋，又岔開話題問道，“你這幾天怎麽樣？有什麽不舒服的嗎？”

  　　嚴文靜果然被轉移了注意，整個人也跟戳破的氣球一般：“除了胖了不舒服，哪都舒服。”

  　　田寧不由得想起之前惠姨那句“身在福中不知福”，也想起這具身體兩次懷孕時所遭受的一切，忍不住歎息一聲。

  　　“嫂子，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知好歹？”嚴文靜是個聰慧的姑娘，拉著她的手撒嬌問道。

  　　田寧笑著搖頭，幫她捋了下額角的碎發，一邊說道：“不管是營養不足，還是營養過剩，對孩子和孕婦都不好，文靜你是醫生，這些東西你懂的應該比我多，回去跟你婆婆好好聊一聊吧，總躲回娘家也不能解決問題，還會傷人心。”

  　　嚴文靜被說得一愣，隨即懊惱道：“嫂子，都說一孕傻三年，我這才剛懷上就傻了，差點辦了糊塗事，還要嫂子來提醒，我這就回去跟我婆婆談，完事就把灶上熬好的湯端過來給嫂子補補，嫂子也太瘦了。”

  　　田寧被她逗笑了：“我補什麽呀？我又不是孕婦，快回你家去吧。”

  第五百五十五章 嚴柏新的工作

  　　嚴柏打來電話時，田寧將小姑子懷孕的消息告訴了他。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男人隨後問道：“寧寧，你的身體有什麽不舒服沒？”

  　　田寧想著剛來的例假，很是輕鬆地回道：“沒啥不舒服，一切都正常，吃嘛都香。”

  　　電話那頭傳來低低的笑聲，經過電流更多了幾分撩人的味道，偏偏男人還在說：“寧寧該多吃一些，長些肉，摸起來更軟……”

  　　“你給我閉嘴。”田寧羞惱地低叱一聲。

  　　電話那頭的男人才終於正經起來，握著話筒說道：“寧寧，如果身體有什麽不舒服就去醫院，一切以你的身體為主。”

  　　男人的溫柔體貼，讓田寧心裏暖暖的，她知道他的意有所指，但沒道破，笑著回應：“你也是，要照顧好自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你那條腿可不能再受寒，要是再出問題，我可真不原諒你了。”

  　　“好。”男人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帶著笑意。

  　　隻是很快有人喊他，嚴柏遺憾地衝著話筒說道：“寧寧，我下次再給你打電話。”

  　　“行，你去忙吧，我這邊都挺好的，不要記掛。”

  　　田寧讓嚴柏不要記掛，但掛上電話後，她便開始思念。

  　　“老搭檔，看到我開心不？”

  　　邱工走到嚴柏身前，張開手臂要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嚴柏麵無表情地往後一退：“我隻抱我媳婦。”

  　　“嘿，你當我樂意抱你？我這不是怕你的腿還沒好嘛，一激動又摔地上，我也沒法給弟妹交代。”

  　　“不用交代，我的腿好著呢。”

  　　這對老搭檔，一邊鬥著嘴，一邊走向卡車。

  　　這輛車會把他們拉去新的工作地點，那是一個比五裏峽更偏僻的地方，方圓十裏無人煙，車子也開不進去，最後一段路需要他們步行進入，這也是邱工擔心嚴柏腿不行的原因。

  　　但下車後，嚴柏一路都沒拉下，而且走在最前頭，一路穿山過林，終於，前方隱約傳來水聲。

  　　越近，水聲越大，最後仿若雷鳴一般，經久不息，那是一條幾十米寬的瀑布自懸崖上衝擊而下，墜入深潭之中。

  　　水花四濺，陽光照在上頭，形成一片絢爛的彩虹，迷住了所有抵達此處的人。

  　　“太美了，跟仙境一般。”邱工忍不住感歎一聲，隨後又瞧了眼嚴柏的腿，歎息道，“你不適合待在這兒，這般潮濕，住上一個月你的老寒腿就得犯了。”

  　　“囉嗦，幹活。”

  　　嚴柏冷淡吐出這四個字，就大步走向瀑布，山石長滿濕滑的苔蘚，他卻走得很穩。

  　　邱工趕緊跟上，但走兩步就搖晃，隨行的戰士連忙過去攙扶。

  　　新建水庫，首先要勘察，要測繪，要計算，之後才能定位置開工。

  　　這前期的工作也是最辛苦的，道路不通，吃住都是問題，唯一不缺的那就是水了，畢竟建水庫，找的就是河流和水源。

  　　於是，包括戰士、地質人員在內的十幾號人，在這邊山林中開始了長達幾十天的野人生涯。

  　　不過，他們大多身懷絕技，深潭的大肥魚被釣上不少，附近山林中的野豬兔子也都遭了殃，包括喜歡儲存的鬆鼠，哪天一出門再回家，自己的窩被掏空，氣得鬆鼠吱吱亂叫。

  第五百五十六章 東方巨龍開始蘇醒

  　　嚴柏等一行人在山林中當“野人”的時候，時間悄然進入十二月中旬，一場改變整個華國走向的會議召開了，定下了改革開放的方針，東方的巨龍開始蘇醒。

  　　邱大姐激動地給田寧撥了電話，接通後，第一句話就是：“小田，你都神了，什麽都被你說中了，真的改革開放了，咱們的作坊可以擴建成工廠了，再不用偷偷摸摸了！”

  　　田寧同樣激動，終於等到了這一時間節點，不過她也是清醒的，拿著話筒勸道：“邱大姐，這事還不急，大的方針定下來，但細則的製定還需要時間，眼下沒有出台允許私人經濟的文件，應該還需要大半年，所以咱們現在依舊按照原來的計劃，一點點擴大影響，等到允許私人經濟的文件一出來，立刻申報公司和品牌。”

  　　“好，好，我都聽你的。”邱大姐現在對田寧格外信服，她說什麽都照做。

  　　兩人通了將近半個小時的電話，臨掛斷時，邱大姐忽然想起一事說道：“孫美麗那丫頭親事要定下來了。”

  　　孫美麗是玉蘭嫂的女兒，當初她們三人城裏服裝作坊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買了一台縫紉機給孫美麗使用，那姑娘繼承了她母親的手巧，隻是性子也高傲，數次相親不成，又拒絕了邱大姐的做媒，還放話以後不結婚，靠自己養活自己。

  　　不過小半年過去，孫美麗要定親了，田寧不由得有些好奇，問道：“是她自己願意的嗎？定的是誰？”

  　　“嗨，正要跟你說呢，原先我不是給她和賈飛做媒嘛，孫美麗當時不願見，結果後來他們倆自己碰上了。”

  　　“那天天快黑了，孫美麗騎車趕路，結果摔了一跤，車還摔壞了，賈飛瞧見，幫人修好了車，還一路偷偷護送，可把人姑娘嚇得不輕，到家後就咋呼著喊人捉流氓，當時恰好我也在，把身份一介紹，誤會一解開，兩人都紅了臉。”

  　　“瞧瞧，這不就是緣分嘛。緣分到了，就是用剪刀剪也斷不了。”

  　　“就是賈飛那傻小子呦，前一陣非得跟你家嚴隊去深山老林中測繪，要不然兩人這會已經結婚了，用不著往後拖……哎呦，我這嘴給說漏了。”

  　　邱大姐忍不住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又跟田寧道歉：“小田對不住啊，大姐不是有意瞞你，是你家嚴隊臨走前特意叮囑我的，說怕你知道後擔心。”

  　　田寧握著話筒上的手指收緊，語氣平靜的說道：“大姐，這事不怨你，我理解嚴柏的苦心，不過我不擔心，畢竟他在山洪爆發的時候留在觀測塔上都沒出事，去深山老林測繪能出啥事？”

  　　邱大姐一聽，這事大發了，嚴隊回家怕是跪搓衣板。

  　　偏偏還是自己透露的消息，邱大姐心底很是愧疚，打算回頭讓自家老寧多給嚴隊準備一些物資還有營養品，以免他在山林中熬壞了身體，回家後連搓衣板都跪不穩。

  　　正在山林中忙碌的嚴柏，忽然打個了噴嚏，心頭莫名生出一絲不妙。

  第五百五十七章 嚴誌剛離開

  　　對於嚴柏去了深山老林，田寧氣了一陣，就拿了錢票去百貨大樓。

  　　她挑選了好一些防水保暖的衣物，又買了麥乳精等營養品，當天就郵寄給寧國鋒，讓其轉交給嚴柏。

  　　至於信，那是沒有的，後來想了想，又放了一張空白的信紙在包裹裏頭。

  　　包裹被裝上火車，自北方的平原出發，向著西南的山林進發。

  　　同一時間，一架飛機悄然地停在首都機場，在雪花的飄揚中，等待即將踏上異國他鄉的學子們。

  　　嚴誌剛就是其中之一，他的行李箱被裝得滿滿的，若非他言明隻能帶一個箱子走，家裏人得給他裝出兩三個箱子來。

  　　眼見匯合的時間要到了，嚴誌剛衝著父母鞠了一躬：“爸媽，你們多保重，兒子走了。”

  　　話未落，嚴誌剛的眼眶先紅了。

  　　惠玉的眼眶早已濕潤，她張口還想叮囑一二，但被嚴首長拉住了，他一臉嚴肅地衝兒子揮手：“走吧，記住祖國和人民對你們的期待。”

  　　“爸，我一直記得，記在心中。”嚴誌剛按了下心口，就提起行李，轉身大步朝外走，隻是眼淚禁不住滑落，打濕衣襟。

  　　二老同樣眼眶濕潤，站在自家門口目送兒子離開。

  　　田寧和嚴文靜則帶著孩子們，一路將嚴誌剛送出大院，卻在大院門口碰見了閔鳳雲。

  　　“誌剛，我聽說你今天要走，我匆匆給你準備了一些衣服和吃食，你別嫌棄。”閔鳳雲衝到嚴誌剛跟前，巴巴地遞上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

  　　田寧和嚴文靜都沒有阻攔，卻同時握住了明思明希這對姐妹的小手。

  　　嚴誌剛並沒有看閔鳳雲手裏的包袱，淡淡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我媽和我嫂子都為我備齊衣物和吃食了。”

  　　閔鳳雲臉一白，又堅持將包袱塞過去：“衣物吃食沒有嫌多的，你都帶上吧。”

  　　嚴誌剛往後一退，包袱啪地掉在地上，飄零的雪花落在上頭，染上一層白。

  　　閔鳳雲一下子哭了起來：“誌剛，你就這麽狠心嗎？這是我給你準備了好幾天的東西……嗚嗚……”

  　　嚴誌剛歎息一聲，自地上撿起包袱，拍掉雪花，隻是不等閔鳳雲驚喜，包袱被放到了她手裏，男人淡淡說道：“過去的就過去了，你該往前看。”

  　　閔鳳雲崩潰：“你要我往哪看？我心裏就隻有你一個男人，別人我都看不上！”

  　　嚴誌剛眉頭皺了一下，知道沒法跟閔鳳雲說通，便與嫂子、妹妹還有孩子們道了聲別，便提起行李轉身走了。

  　　閔鳳雲要去追趕，田寧伸手攔住：“閔鳳雲你再糾纏，會耽誤誌剛上飛機。”

  　　閔鳳雲聽進去了，停下了腳步，卻又不甘地衝著嚴誌剛的背影喊道：“我會等你的，等你回來！”

  　　嚴誌剛沒有回應，也沒有停步，他上了車，車子消失在飄零的雪花中。

  　　夜間，一架飛機緩緩起飛，衝向天空。

  　　“爸爸在上頭嗎？”明希指著天上的飛機問道。

  　　“是啊，你爸爸在上麵，等過幾年他也會乘著飛機回來。”

  　　“那是幾年呀？”

  　　“這個說不好。”

  　　“那等我長大可以去看爸爸嗎？”

  　　“當然可以。等你長大，我們的國家強大了，明希可以環遊世界，想去哪都可以。”田寧摟著明希笑道，眼底透著堅定的信念。

  　　不管我們身在何處，都在為我們祖國的強大而努力。

  第五百五十八章 嗜睡

  　　送走了嚴誌剛，嚴文靜的肚子開始顯懷，孕吐的現象也隨之消失，胃口變得越來越好。

  　　在婆家吃過飯不算，還跑到娘家來蹭幾口，這次惠玉同誌卻沒嫌棄她，還偷偷跟親家商量孕婦食譜。

  　　於是，嚴文靜每次大飽口福後，就拉著田寧的手哀怨，她的腰越來越粗了。

  　　田寧失笑，輕撫她的肚子安慰：“是它在長大，等它出生你的腰就細了。”

  　　話說完，她忽然有些頭暈，嚴文靜連忙攙住她：“嫂子，你怎麽了？”

  　　隻一下眩暈感消失，田寧笑著擺了下手：“沒事，許是最近累了些，快期末考試了，有些忙。”

  　　嚴文靜稍稍鬆了一口氣，又勸道：“嫂子你成績那麽好，用不著在期末太拚，你現在這樣應該是營養跟不上，以後我吃什麽你吃什麽，肯定能補回來。”

  　　嚴文靜懷著孕，依舊風風火火，說完就要去給她端吃的，田寧忙阻止：“不用，晚飯吃過了，我就吃不下別的，我應該是累的，我回屋休息一下就好。”

  　　“那我攙嫂子進屋。”

  　　田寧失笑：“你攙我？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那個懷孕的。好了，你坐著吧。”

  　　田寧將懷孕的小姑子按坐的椅子上，這才回了臥室，關上門後就捂住了嘴。

  　　她有些反胃，但沒到嘔吐的程度，應該是最近吃的東西有些不合適，她打算最近吃清淡些，養養胃。

  　　然後拿起書翻看，看了沒一會，房門偷偷被推開，依次露出三個小腦袋，最前頭的是東東，他擔憂地輕聲問道：“媽媽，你身體不舒服嗎？”

  　　田寧笑了，招手讓三個孩子進來，說道：“剛剛是有些累，不過現在緩過來了。”

  　　“那媽媽多休息，以後也別累著。”東東認真叮囑，小大人的模樣格外可愛。

  　　南南也蹦起來說道：“媽媽，我以後會很乖，不吵你。”

  　　“我給媽媽捏手手。”西西爬到她懷裏，抓著她的手認真揉按，一下子把她兩個哥哥比下去了。

  　　東東沒什麽，南南很不服氣，爬上床要給媽媽按肩膀。

  　　田寧心底又暖又好笑，拉他們過來一人親了一下：“好了，媽媽現在精神百倍，要繼續看書了，你們也出去玩耍吧。”

  　　“媽媽，我也看書，我可以留在這屋裏嗎？”東東問道。

  　　南南立刻湊熱鬧，西西也拿來了自己的小人書。

  　　田寧自然樂意他們多學習，笑著答應了。

  　　隻是不到九點，田寧眼皮開始打架，不知不覺中歪倒在床頭，睡著了。

  　　東東首先發現，放下手中的課本，輕輕地給媽媽脫了鞋。

  　　南南想說話，被東東一個眼神製止了。

  　　給媽媽蓋好被子後，東東就把弟弟妹妹帶出了房間，關上了燈。

  　　門外，南南小聲嘟囔：“哥，我想跟媽媽一起睡。”

  　　“不行，你會吵醒媽媽。我帶你們去洗臉洗腳，然後上床睡覺。”東東板著小臉說道，很有大哥的威嚴。

  　　南南吐了下舌頭，噠噠跑去了衛生間：“哥，我不用你帶，我會自己洗臉洗腳……哎呦！”

  　　隻是還未跑到洗手間，就啪嘰摔了一跤。

  　　一直關注著孩子們的惠玉立刻要上前，但被嚴正明眼神製止了，就見南南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就進了衛生間。

  　　惠玉眼底閃過欣慰和驕傲：“還是小田會教孩子。”

  　　會教孩子的小田在床上睡得正香。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丁媛媛的通透

  　　田寧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昨晚睡覺的時候連外衣褲都沒脫。

  　　但她起晚了，顧不得細想緣由，洗漱過後，匆匆跟惠姨道了聲別，就抓起書包往外趕。

  　　“小田，再趕也要吃早飯。”

  　　惠玉叫住她，往她手裏塞了一個飯盒：“裏頭裝的是小籠包，路上找空隙吃幾個，不要在乎體不體麵。”

  　　“謝謝惠姨。”田寧感激道謝，塞入書包裏，就匆匆出門趕公交。

  　　公交上人多，她沒顧上吃，好在她趕在上課前踏入了教室，還剩幾分鍾，肚子咕嚕叫喚，她忍不住打開了飯盒。

  　　小籠包的香氣散發出來，還帶著一些餘溫，透著惠姨的體貼。

  　　她拿起一個放入嘴裏，薄軟的白麵皮下是濃香的肉汁，還有木耳、鮮肉和雞蛋，十分美味，她忍不住三兩口吃下一個小籠包。

  　　“寧寧，你是想要饞死我呀。”

  　　丁媛媛湊到她身邊哀嚎，眼睛都快掉進她飯盒裏了：“你在哪個食堂買的包子？”

  　　田寧又拿起一個包子，笑道：“食堂沒有，我家惠姨做的。”

  　　她剛剛一嚐，就知道是惠姨的手藝，應該是早上為嚴文靜做孕婦餐，又多做了些，特意給她留的。

  　　丁媛媛頓時滿臉羨慕：“我也想有個這麽好的婆婆，以後我嫁人先挑婆婆，男人排在後頭。”

  　　田寧被她逗得噗嗤笑了，將手裏的包子塞進她嘴裏：“別做夢了，這包子當是夢醒後的安慰。”

  　　丁媛媛立時顧不上說話了，張開口三兩下吃完了，眼睛卻更亮了，繼續盯著她的飯盒。

  　　田寧卻端走了飯盒：“我今早很餓，分不出多的給你了，中午請你吃食堂的紅燒肉。”

  　　丁媛媛哀愁的搖頭：“吃過你家惠姨的小籠包，食堂的紅燒肉對我已經沒有吸引力了。再說請客，也該我請你。”

  　　說著，丁媛媛忽然想到什麽，挽住田寧的胳膊笑嘻嘻地低聲問道：“寧寧，我記得你好像提過你家小叔子離婚了，要不你跟我介紹一下。”

  　　田寧驚奇地看向丁媛媛：“為了滿足口福，你真就如此放得開嗎？”

  　　丁媛媛收斂了笑容，認真說道：“不光是為了口福，說實在的，在這個年代，有個好婆婆比一個好丈夫更重要。而且，通情達理的婆婆養出來的兒子，差不到哪裏去。”

  　　田寧有些驚訝丁媛媛的通透，一時沒有說話，卻見丁媛媛臉上忽然漫起了一絲紅暈，她有些支吾地說道：“他來找你的時候，我碰見過幾次，覺得他人也不錯。”

  　　田寧：“……”

  　　田寧歎了一聲，拍著丁媛媛的手說道：“我小叔子結過婚，有兩個孩子，還有一個執意要等他回頭的前妻，他不適合你。”

  　　丁媛媛並不知道嚴誌剛的情況這麽複雜，怔了一下後又堅持道：“一個好婆婆可以抵消這些麻煩事。”

  　　田寧還有搖頭：“你耗不起，因為嚴誌剛承諾過，他前妻再婚之前他都不會結婚。”

  　　丁媛媛目瞪口呆，半響才吐出一句話：“怎麽會有這麽傻的男人？”

  第五百六十章 自力更生的學子們

  　　丁媛媛口中很傻的男人，此刻正在M國勤工儉學，在飯店刷盤子，去碼頭搬貨物，之後趕去學校上課。

  　　這是因為出國之時，領隊隻帶了五十美元，所有的學子必須自力更生。

  　　不是國家有意鍛煉他們，是此時國內外匯奇缺，是迫不得已。

  　　但身體的艱苦帶來了精神的滿足，嚴誌剛每日精神飽滿，穿梭於工作與學習當中，還會擠出時間給家裏寫信。

  　　漂洋過海的信件走得極慢，就如田寧寄給嚴柏的包裹一般，停留在寧國鋒那裏老長時間，才隨同局裏的物資一起往山林送。

  　　田寧已經顧不上關心這些了，因為期末考試來臨，而她嗜睡的毛病越來越嚴重。

  　　今日最後一門考試，她差點在中場睡著了，還是監考老師敲桌子提醒她，她才睜開眼，用力掐著指甲下的肉，靠痛感保持精神，勉強完成考試。

  　　交試卷的時候，她都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丁媛媛在她後頭交卷，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問道：“寧寧，你昨晚又熬夜了嗎？你也太拚了，你就是不拚，年紀第一也是你的掌中之物啊。”

  　　田寧：“……”

  　　沒法與她解釋，田寧隻能含糊地應了一聲，轉而問起丁媛媛何時回家。

  　　“我是明天的火車票，寧寧你在哪一天？”

  　　困意再次襲來，田寧扶了一下額頭回道：“這個假期，我可能不回去了。”

  　　丁媛媛沒多想，反倒羨慕的說道：“你這有房子住，還有個手藝好的婆婆給做飯，換我我也不回老家了。”

  　　老家？

  　　田寧忽然有些傷感，她的老家不在這個時空，她想回也回不去。

  　　最終，她去宿舍收拾了東西，回了四合院。

  　　中午也沒胃口吃飯，就燒了炕，打算睡個午覺就回部隊大院。

  　　卻不想一睜眼，天都快黑了，隱約還聞到了米飯的香氣。

  　　是隔壁人家在做晚飯吧？

  　　她心中猜測，起床穿衣出門，就見到了在院子裏玩耍的幾個孩子，以及在井邊洗菜的惠姨。

  　　田寧趕忙上前接替惠姨的活，一邊問道：“惠姨，你們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喊我起來？”

  　　惠玉伸手攔了她一下：“這菜馬上就洗好了，你別沾手了。”又看了眼她的臉，“是還沒有睡足嗎？看著臉色不大好。”

  　　田寧忙搖頭：“睡足了，可能是睡多了，反倒有些疲倦。”

  　　惠玉的神色卻嚴肅起來，放下菜盆，又揮手趕開要撲過來的幾個孩子，然後拉著田寧進了屋子。

  　　田寧不由得有些緊張，問道：“惠姨，您是有事要說嗎？”

  　　惠玉點頭，望著她說道：“你不覺得你現在的情況，跟文靜前一陣很相似嗎？”

  　　田寧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其實不大相似，她孕吐，我沒有，就是偶爾有些犯困。”

  　　這下輪到惠玉愣了一下，隨即拉起她的手，氣惱地拍了一下：“你這孩子，明明知道有孕，為啥不跟家裏說？”

  　　田寧搖頭：“惠姨，其實我還不確定，打算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

  　　上個月經期遲了幾天，量又少，這個月卻突然斷了，加上有些症狀，田寧不可能沒有懷疑，隻是考試太忙了，所以一直拖到現在。

  第五百六十一章 喜脈

  　　惠玉卻沒等到明天，當下就拉著田寧去某部隊醫院，找了一位老中醫給她把脈。

  　　老中醫很快摸出了喜脈，叮囑她回去注意補充營養和休息。

  　　雖然有所猜測，但真的被證實，田寧還是有些懵的，呆呆地看著惠姨跟老中醫詢問養胎保胎各種注意事項。

  　　其實，兩個月前，惠玉來問過一次了，是為女兒嚴文靜問的。

  　　這次是為了田寧，依舊事無巨細，老中醫耐心極好，一一跟她說了，還用紙寫了要點遞給她。

  　　惠玉道了謝，又與老中醫約定：“大夫，那我們下月再來看診。”

  　　老中醫點頭，看了眼還有些回不過神的田寧，安慰道：“女同誌，你之前生過孩子，眼下胎兒也穩定，所以不用太過緊張，平常心就好。”

  　　田寧鬆開攥緊的手，扯出一絲笑搖頭：“謝謝大夫，我不緊張。”

  　　怎麽能不緊張呢？

  　　原主生過孩子，但她沒生過啊。

  　　對於生孩子，她兩眼一抹黑，那些曾經勸說嚴文靜的話，落在自己身上，全然不管用了。

  　　偏偏記憶裏，還有原主懷孕生子各種痛苦經曆。

  　　許是發現了她的緊張，到家後，惠玉就握住她的手說道：“小田，嚴柏工作忙沒辦法陪你，但阿姨在你身邊，你有什麽不舒服，有什麽想吃的都可以跟阿姨說。阿姨也臨近退休了，等你生下孩子，我正好退了幫你帶孩子。”

  　　田寧那顆惶惶不安的心，但聽到惠姨這番話後，忽然間如同浸在溫泉裏，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搖頭哽咽說道：“惠姨，我這會隻是有些不適應，等過一陣就好了，您不用為了我耽誤工作。”

  　　看到她淚流滿臉，惠玉心疼地拿出帕子給她擦眼淚：“傻孩子，阿姨麵前不用裝堅強，咱女人懷孕生子就是在邁一道艱難的坎，各種情緒波動，身體疲倦虛弱都是正常，正需要家人的嗬護。嚴柏又不在你身邊，阿姨我雖不是你親婆婆，但我一直把你視作女兒，跟文靜是一樣的。”

  　　田寧再也忍不住淚崩，抱住她喊了一聲：“媽。”

  　　惠玉愣了一下，隨即滿臉笑容地“噯”了一聲。

  　　等到家裏人都得知田寧懷孕的消息，整個屋子洋溢著歡樂的笑聲。

  　　孩子們再也不敢隨意往她身上撲，惠玉和家裏阿姨商量著給她進補的吃食，同時攔住她進廚房幹活。

  　　嚴文靜挺著孕肚從隔壁馬家趕回娘家，見此情形，佯裝吃味地挽住田寧的胳膊說道：“嫂子，現在我不是這家裏的寶貝了，嫂子才是，你看咱媽現在做東西都沒我的份了。”

  　　惠玉回頭嗔了女兒一眼：“有你婆家把你當寶還不夠，還跑回娘家蹭你嫂子的吃食，你臉咋這麽大？”

  　　嚴文靜捧著自己圓乎乎的臉哀：“媽，我的臉就是大了呀，被你和我婆婆喂大的。”

  　　她這話逗得屋子裏的人都笑了。

  　　唯有馬六喜，一本正經地搖頭說道：“媳婦你的臉一點都不大，現在這樣最好看，圓乎乎的多喜慶。”

  　　“好呀，你說我的臉圓！”嚴文靜生氣地掐住丈夫腰間的肉。

  　　“媳婦，我真覺得圓臉好看……哎呦，媳婦你輕點，別把自己的手累著了。”

  　　田寧：“……”

  　　她覺得自己飽了，吃了一大盤狗糧，心底也生出羨慕，還有一絲埋怨。

  　　埋怨那個留下種子就跑了的臭男人。

  第五百六十二章 嚴柏的回信

  　　今日，外出的戰士終於歸來，帶來了物資還有家信，身為隊長的嚴柏宣布歇假半天，山林裏的“野人們”都高興得歡呼起來。

  　　下發物資，領取信件，嚴柏領到的是一個很大的包裹。

  　　邱工打趣：“果然弟妹心疼你，你這包裹夠大的，裏頭不得裝個十封八封家信。”

  　　嚴柏沒有回應，嘴角卻禁不住上揚，立刻打開了包裹，有禦寒的厚實衣物，有毛毯，有肉幹、蝦皮以及各種曬幹的蔬菜，比局裏配給的物資都要齊全。

  　　隻是邱工打趣的十封八封信沒有找著，嚴柏的心頭漸漸生出一絲不安，好在最後翻出了一張疊好的信紙。

  　　他鬆了一口氣，將信紙展開，上頭空無一字，臉上的表情瞬間凝滯了，心底生出一個不好的念頭。

  　　邱工喜滋滋地看完家信，抬頭瞥見老搭檔神情不對，上前關心道：“老嚴，你這表情不對呀，弟妹信上跟你說啥了？”

  　　嚴柏迅速收起了信紙，揣進兜裏說道：“沒事，我去前頭看看。”

  　　他說完，大步離開氣氛歡樂的隊伍，獨自來到了瀑布下。

  　　此處地勢較高，山林中已經下過一場雪，白雪堆積在深潭邊緣，越發襯得水清天藍，美得不似人間。

  　　嚴柏歎了一口氣，從口袋裏拿出那張空白信紙，斟酌片刻後拿出鋼筆，就著譚邊岩石寫回信。

  　　“寧寧，

  　　見信安。

  　　很抱歉上次見麵時，我並未告知你我新工作的內容和地址，我本意是不想讓你擔憂，但還是讓你知道和擔心了，是我的錯。

  　　我盡快完場這次勘測任務，趕在年前與你和孩子們相聚，那時我當麵跟你道歉，隨你處罰……”

  　　寫完信，嚴柏回到了隊伍裏，將信紙放在信封裏，又放入了幾片路上尋到的漂亮樹葉，封好交給了送信員，然後帶上工具，繼續勘察工作。

  　　還在琢磨如何給媳婦寫情書的邱工瞧見，趕忙追上去問道：“老嚴，下午不是歇假嗎？你又忙忙乎乎幹啥去？”

  　　“你們繼續歇著，我沒事，去前頭看看。”

  　　“你真是……算了，我陪你一起。”邱工把寫到半截的信收了起來，跟上去。

  　　隊員們一瞧，兩領導都去幹活了，他們也得積極啊，迅速給家書收尾就跟了上去。

  　　勘測隊又火熱的工作起來。

  　　另一邊，田寧漸漸適應了懷孕狀態，不再那般慌張和無措，嗜睡的症狀也漸漸消失了，就是她的臉跟嚴文靜一般，慢慢地圓潤起來。

  　　這天，她去參加謝師宴，是去年補習班上帶出來的那批大學生執意籌辦的，選在一家口碑不錯的國營飯店。

  　　學生們見到她，先是吃驚她的圓潤，得知原因後，紛紛與她道喜，一邊撤掉了酒和茶水，又詢問她的忌口，重新安排菜單。

  　　學生們的體貼讓她心底熨帖，擺手笑道：“你們不用這麽緊張，我已經過了懷孕初期，沒有太多忌諱。”

  　　組織謝師宴的袁為康笑道：“田老師，今天是我們跟小師妹小師弟的頭次見麵，自然要多照顧些，您坐好了，我們去安排。”

  第五百六十三章 被踏破的嚴家門檻

  　　袁為康確實安排得很好，吳雙月也被邀請了過來，坐在田寧身邊。

  　　吳雙月原是跟田寧同隊的知青，前年參加了田寧在大隊籌辦的補習班，成功考回了京城，對田寧很是感激，去年的補習班她幫了不少忙，因此跟袁為康他們這批學生都認識，也欣然答應了邀約。

  　　吳雙月小心地照顧著田寧，又忍不住打量田寧還未顯懷的肚子，小聲問道：“田老師，嚴隊調回京城了嗎？”

  　　田寧微愣了一下，笑著搖頭：“他那工作，山林與河流才是他最好的伴侶。”

  　　吳雙月回想嚴隊那張嚴肅又冷峻的臉，不由得為田寧擔憂起來，握緊她的手悄悄問道：“那你的新婆婆對你好嗎？”

  　　因為是同隊知青，吳雙月見過馬秋菊的刻薄難纏，也見過田寧以前的艱難，這讓她一度恐婚，進入大學後也多次拒絕男同學的追求。

  　　看到吳雙月臉上的沉重，田寧拍拍她的手笑道：“我現在的婆婆對我很好，你看我的臉都圓了，就是我婆婆給喂養的。”

  　　“真的很好嗎？”吳雙月還有些擔憂。

  　　田寧點頭笑道：“真的很好，別擔心。”

  　　袁為康安排好菜單，笑嗬嗬地走過來接話道：“吳同學，這世間好婆婆還是很多的，就如我媽，她常跟我說，以後我要娶了媳婦，她就把我媳婦當閨女照顧。”

  　　這話一出，桌前許多人會心一笑，但吳雙月的關注點卻不同，她肅著臉糾正道：“袁師弟，你該叫我師姐，我比你高一屆。”

  　　袁為康：“……”

  　　桌前爆發出更多歡快的笑聲。

  　　這一頓晚飯，田寧吃得很開心，飯後大夥一起將她送回大院，不想看見婆婆帶著三個孩子在門口等待。

  　　田寧趕忙與大夥揮別，往門口走去。

  　　“小田別急，慢慢走。”

  　　惠玉一邊溫聲告誡，一邊快步迎上來，攙住她的手臂。

  　　這時，這批大學生們在袁文康的帶領下一起朝她鞠躬道別：“田老師再見。”

  　　這一幕讓門口進出的人們驚訝又好奇，待打聽清楚事情的緣由後，老嚴家有個優秀兒媳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大院，據說隻要上了她的補習班的學生都能考上大學。

  　　這消息一傳出，嚴家的門檻都快被踏平了，畢竟誰家都有幾個孩子不是？

  　　但這些人全部被惠玉攔下了，說自家兒媳正在養胎，沒有時間開補習班，於是各種養胎的物品被送上門，不收都不行。

  　　就連隔壁馬家也來湊熱鬧。

  　　不過馬家很清奇，幾個孩子送過來陪嚴家的孩子玩，按馬老爺子的說法，馬家這些不成器的孫輩過來沾沾學霸的福氣，說不定以後也能擦邊考上個大學或者大專，再不濟，中專也行。

  　　許是馬老爺子的話傳出去了，東東三兄妹在大院裏的人緣迅速攀升，每天早晚都有許多小朋友來找他們玩。

  　　田寧一開始還有些擔心三個孩子玩野了，結果東東將弟弟妹妹安排的妥妥當當。

  　　上午看書或者畫畫，周末午睡，下午玩耍，晚上陪媽媽，給媽媽捏腿捏肩講故事。

  　　沒錯，三個孩子已經不需要聽田寧講故事哄睡覺了，而是反過來哄她肚子裏的小寶寶。

  第五百六十四章 維護

  　　下午孩子們去玩耍了，田寧難得清靜，拿了書坐在小院裏的藤椅上，一邊曬太陽一邊背單詞。

  　　忽然，閔鳳雲提了兩瓶罐頭上門，田寧以為她是來看兩女兒的，便隨口告訴她：“明思明希這會大約在院裏的籃球場玩耍。”

  　　“我是來看你的，聽說你懷孕了。”閔鳳雲一邊說，一邊不客氣地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她身邊。

  　　田寧這下有些驚訝了，放下手中的書問道：“你是有什麽事找我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都說是來看你了。”閔鳳雲不大高興說道。

  　　“行，你隨便看。”田寧勾起一絲笑意，重新拿起書本道，“隻是我功課有些忙，沒法招待你了。”

  　　閔鳳雲被噎住，想發作又生生忍住，氣惱地拿著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田寧。

  　　卻不想田寧半點不受影響，嘴裏還在輕輕念著她聽不懂的外語，閔鳳雲實在是熬不住，開口打斷道：“大嫂，誌剛去M國快三月了，他有沒有寫信回來？”

  　　田寧放下手中的書，認真糾正道：“閔同誌，你現在喊我大嫂不適合，請喊我名字或者田同誌。”

  　　閔鳳雲唰地站起來，似被氣得不輕，但最終還是憋氣道：“行，田同誌，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嚴誌剛有沒有給寫信回來？把他的地址給我，我要給他寫信！”

  　　原來這就是閔鳳雲找上門來的目的。

  　　田寧倒不覺得意外，她抬頭說道：“他寫信回來了，前幾天到的，在老爺子那，你可以去找老爺子要。”

  　　閔鳳雲氣得臉色漲紅：“你覺得我不敢衝老爺子要是嗎？我就坐這等到晚上，等老爺子回來。”

  　　她又一屁股坐下，氣哼哼的。

  　　“我不會阻攔你，隻是要提醒你一句，眼下跨國信件，即便是家書，也會被審查的。”田寧淡淡道，又低頭繼續看書。

  　　“我就說些平常話，難道還能被截下來不成？”閔鳳雲心虛又不甘。

  　　田寧並未應答，看書看得很專注。

  　　“說到底，還是你們看不起我！”閔鳳雲也不知想到哪裏，忽然怒了，一掌拍在田寧身下的藤椅上。

  　　藤椅晃了一下，田寧抬起頭，臉色已經冷下來：“一不如意就說別人瞧不起你，到底是別人瞧不起你，還是你自知粗鄙，便拿粗鄙當幌子胡攪蠻纏？”

  　　“你——”閔鳳雲氣得手指向她。

  　　“閔同誌，田同誌現在懷著孕，你要是敢動手，我就去叫人過來把你趕出去！”家裏阿姨趕了過來，護住田寧，冷聲嗬斥。

  　　這番動靜驚動了四周鄰居，包括隔壁馬家，好幾個人要趕來看情況，閔鳳雲又氣又羞，拎起那兩瓶罐頭怒氣衝衝走了。

  　　家裏阿姨鬆了一口氣，拉著田寧的手說道：“小田，以後閔鳳雲來了你喊我，她魯魯莽莽的，要是碰著撞著你，那可就什麽都來不及了。要我說，以後就不能讓她進大院。”

  　　田寧聞言失笑：“李阿姨，你把當瓷娃娃了，我沒那麽虛弱，她也不敢動手。”

  　　不想李阿姨理所當然地點頭：“你現在可不就是瓷娃娃，不怕一萬也怕萬一，惠團長可是交代我了，不能讓你有一點損傷。”

  　　田寧微愣，隨即笑了起來，冬日的陽光給她籠上一層光暈，溫暖又明媚。

  第五百六十五章 撒潑和禁閉

  　　傍晚，惠玉下班回來，從李阿姨那聽說了閔鳳雲上門的事，就去大門處跟警衛室道了聲招呼。

  　　又過了兩天，閔鳳雲打著來看女兒的借口來到大院，卻在大門處就被攔住了，氣得當下就撒潑，不管不顧地往裏頭硬闖。

  　　勸說無效後，警衛室果斷采取行動，將她製住，押去禁閉室。

  　　閔鳳雲這下終於有些害怕了，在禁閉室裏拍門，大喊大叫，卻無人理會。

  　　狹小的窗口一開始還能看見太陽，後來連光都沒有了，有的隻是黑暗，閔鳳雲又餓又冷，害怕得縮到了牆角，嗚嗚哭了起來。

  　　哐當！

  　　禁閉室的門忽然被打開，泄入幾縷燈光，閔鳳雲趕忙爬起來，嗚嗚哭道：“我知道錯了，你們放我出去吧。”

  　　開門的戰士走了，留下了惠團長，閔鳳雲這時也看清了來人，連忙喊了一聲“媽”。

  　　惠玉的腳步停在門口，光線自她頭頂瀉下，語氣冷淡道：“我當不起你這一聲媽。我以為你跟誌剛離婚後，能夠多一絲清醒，過好以後的日子，卻原來是我過於樂觀了。”

  　　“媽，媽，我真的清醒了，您再給我一次機會。”閔鳳雲撲過去，抓著她的手央求。

  　　惠玉抽出手，語氣淡漠：“你磨去了所有嚴家人對你的信任，以後你可以來大院看孩子，但要在警衛室打電話通知，若我在家，會帶著孩子去大門口見你。”

  　　閔鳳雲的臉色唰的變了：“媽，你連我見女兒也要限製？她們是我生的！”

  　　最後一句，她忍不住嚷起來。

  　　“但凡你有一點母親的樣子，我何苦攔著她們見你？就你今天在大門口撒潑，有想過她們的臉麵嗎？有想過她們因此被院裏其他孩子嘲笑嗎？”惠玉的臉色冷厲起來。

  　　“是我想撒潑嗎？是你叫人攔著我不許我進大院！”閔鳳雲激動得嚷起來。

  　　“所以你一直覺得自己沒錯是嗎？”惠玉冷淡問道。

  　　“對，我沒錯，是你，是你們所有嚴家人都瞧不起我！”

  　　看著神情猙獰的前兒媳，惠玉忽然失去了與她對話的興致，衝外招了下手：“明思明希，過來見見你們媽。”

  　　閔鳳雲的叫嚷戛然而止，她有些慌又有些急，掏出口袋的東西趕過去拉扯兩女兒：“明思明希想媽媽嗎？媽媽給你們買了糖果……”

  　　兩姐妹卻慌張地躲開了她的手，跑到了奶奶身後，在惠玉的要求下，兩姐妹才衝著閔鳳雲喊了一聲“媽”，然後就拉著奶奶的袖子仰頭問道：“奶奶，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看著急切想走的兩女兒，閔鳳雲懵了一下，隨即氣急敗壞地喊道：“招娣來娣，你們兩個白眼狼，忘了是誰生養的你們嗎？”

  　　“夠了！”惠玉嗬斥，“你要繼續這樣，以後也不用再來看她們了。”

  　　惠玉說完，就牽著兩孫女走了。

  　　閔鳳雲想追趕，卻被一名戰士攔住，他客氣又堅決的說道：“閔同誌，你可以走了。”

  　　望著祖孫三個走遠的背影，閔鳳雲一下子哭了起來，嚎啕大哭。

  第五百六十六章 車馬慢，書信遠

  　　田寧窩在院子裏看書養胎，並不知道今日閔鳳雲鬧出的事，但發現了兩侄女的低落和沉默。

  　　晚飯後，她就讓東東把她們兩姐妹也叫來房裏，一起聽小喇叭廣播，又一起看書講故事。

  　　兩姐妹漸漸恢複了活潑，跟著東東他們一起輕輕摸著田寧的肚子，跟裏頭的小弟弟輕聲說話，童言稚語分外可愛。

  　　等到睡覺時，兩姐妹還舍不得走，直到惠玉來接她們，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過一會兒，惠玉又敲門進來了，問過田寧的身體之後，才說起了閔鳳雲的事，之後拉著田寧的手歎息著說道：“我雖然疼愛明思明希兩丫頭，但我畢竟是她們奶奶，代替不了母親的身份，兩丫頭心裏有了委屈和煩惱都不肯跟我說。”

  　　田寧聽到這，明白了婆婆的意思，笑著回道：“媽，您放心，我會把明思明希當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照看。”

  　　見她主動提議，惠玉反倒生出一絲猶豫：“你現在還懷著孩子，再添兩孩子，指定得累著……”

  　　田寧搖頭笑道：“媽，明思明希都是懂事的孩子，再說三隻羊是趕，五隻羊也是趕，費不了多少事的。”

  　　惠玉被逗笑了：“你還真把養孩子當羊羊啊？他們可比羊群麻煩多了。”

  　　“媽，你見過養羊嗎？”田寧就勢岔開話題。

  　　惠玉笑起來：“我不光見過，我還養過呢。以前在根據地的時候，我們要自力更生，養羊養牛，種田割麥子，什麽沒幹過？我跟你爸呀，也就是在那會認識的……”

  　　惠玉說到這就打住了，田寧卻忍不住追問：“是咱爸先追求您嗎？”

  　　惠玉搖頭笑起來：“沒有誰追求誰，我們是政委介紹的，見過一麵，彼此覺得都還行，就打報告結婚了。”

  　　田寧：“……”

  　　“炮火連天的年代，哪有那麽多浪漫情懷？我跟你爸那是革命情意，同誌情意，還有在柴米油鹽中磨合出來的夫妻情分，一晃眼就到了白頭。”

  　　田寧躺在床上後，還在回想惠玉臨走前那番關於感情的話，就忽然睡不著了。

  　　人生短短幾十年，她和嚴柏聚少離多，何苦還要浪費時間置氣？

  　　她起床披上外衣，拿出信紙開始寫信。

  　　“柏哥，

  　　見信安。

  　　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又要當爸爸了。

  　　每隔半月我就會去醫院檢查，大夫說它很健康。

  　　隻是如今快三個月了，爸媽依舊不放心我坐火車，所以這個寒假我回不了老家了，你若是方便的話，能否來京城與我們團聚？

  　　……”

  　　田寧寫到淩晨時分才停筆，桌麵上已經有了五六張寫滿的信紙，她竟不知自己對他的思念如此強烈，不禁有些羞赧，但還是通通裝進了信封了，打算明天睡醒後就寄出去。

  　　她也確實這樣做了，隻是忘了這年代的車馬走得很慢，書信很遠，從北到南需要漂泊半個月。

  　　嚴柏並未收到田寧的信，他趕在年前完成了勘測任務，就匆匆返回了村裏。

  　　但家裏空無一人，隻有牆角忙著吐絲織網的蜘蛛。

  第五百六十七章 落拓的男人

  　　懷孕滿了三個月，田寧身體沒有不適，惠玉才終於肯讓她出大院了。

  　　她便帶著孩子們去了少年宮，這裏有繪畫、朗讀、書法、合唱，還有各種模型，孩子們玩得開心，流連忘返，直到傍晚才哄著他們回家。

  　　到家後，李阿姨告訴她，嚴柏中午打來了電話，得知她和孩子們在京城就掛了電話。

  　　田寧：“……”

  　　不明所以，她還是立即回撥過去，接電話的卻是寧國鋒。

  　　“弟妹，你找老嚴啊，他掛了電話就去火車站了，買的是今天的票，沒有坐票也沒有臥鋪，隻有站票，我勸他晚兩天等有位置再說，他不聽，非得今天走，這會應該在火車上熬著呢。”

  　　田寧聽得心揪起來，從老家到京城可得坐三天火車，一路站過來，身體怎麽扛得住？

  　　“弟妹啊，老嚴今天上午才能山林裏鑽出來，一天沒歇就上了火車，你看他心這麽誠，就是犯了啥錯，能不能輕拿輕放啊？”老寧為兄弟說了一句話。

  　　田寧還未回應，老寧又道：“跪搓衣板跪個一兩天就行了，要跪久了，他的老寒腿又得犯咯。”

  　　田寧：“……”

  　　第二天，田寧去了四合院，家裏幾個孩子也跟來，搶著幹活，打掃屋子，清理院落，半點不嬌氣。

  　　有鄰居來串門，看見這場景紛紛誇讚她的孩子懂事，又問她近日是否要搬過來住。

  　　田寧笑道：“是要搬過來住，就這兩天吧。”

  　　鄰居打量著院落說道：“你這院子挺大的，我看你們人口也不多，有沒有想過把多餘的房間租出去呀？咱這街坊裏有不少人家孩子大了，住不下了，想租個房，都是知根知底的，價錢也好說。”

  　　田寧笑著婉拒：“我家老人退休後就會搬過來，他們喜歡清靜，所以不打算外租。”

  　　鄰居遺憾走了。

  　　轉眼到了第三天，田寧清早起來，匆匆吃了一口，就帶著東東去接站。

  　　南南和西西太小了，就沒帶，兩孩子還撅著嘴不高興。

  　　喧囂的火車站，人來人往。

  　　東東仰頭問道：“媽媽你累嗎？您去椅子上坐著吧，我在出口等爸爸就行。”

  　　田寧看著個子隻到自己胸口的大兒子，心底暖暖的，揉了下他的小腦袋說道：“媽媽不累，你爸的火車快到了，等一會就行。”

  　　話音剛落，廣播通報列車到站。

  　　沒過多久，旅客仿若潮水一般朝出口湧來，東東被嚇了一跳，連忙用小身板護住媽媽。

  　　田寧失笑，拉著東東退了好幾步，以免被碰撞。

  　　東東卻著急地踮起了腳尖：“媽媽，我看不到出口了，要是錯過爸爸怎麽辦？”

  　　“不會，你爸爸個子高，他要出來一眼就能看見……”

  　　田寧話未說完，就在人潮中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高大身影，隻是他的頭發長的幾乎要蓋住眼睛，臉上胡子也長，遮住了五官，身上背著一個陳舊的背包，整個人看起來落拓又倦怠，與她記憶中的男人相差甚遠，這讓她不由得疑惑起來。

  　　或許……不是他？

  　　這念頭剛閃過，男人似有所覺，轉頭看過來。

  第五百六十八章 再髒也是我男人

  　　四目相對，男人怔了一下，似有些難以置信。

  　　看清他的正臉，田寧確認那就是她的男人，心底酸澀，努力衝他笑了笑。

  　　看到她的笑，男人布滿血絲的眼底一下子亮了，倦怠的神情化作激動，他的腳步加快，高大身形帶來的威勢讓人潮下意識地為他讓道。

  　　“媽媽，那好像是爸爸，但爸爸沒那麽長的胡子和頭發。”東東指著大步走來的男人，帶著些疑惑說道。

  　　東東的話讓走到近前的男人一下子刹住了腳步，田寧卻笑著說道：“這就是你爸爸。”

  　　她說著走過去，向男人伸出手，但男人卻退後一步，嘶啞說道：“寧寧，我身上髒，等回家——”

  　　男人話未說完，就被一個柔軟的身體抱住，田寧仰頭對他說道：“再髒也是我的男人。”

  　　嚴柏心尖一顫，原本推拒的手一下子摟住了妻子的腰，低頭在她白皙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熟悉的清香鑽入鼻腔，連日奔波帶來的疲倦在這一刹那間全然消失。

  　　“爸爸，也抱抱我！”

  　　這時，東東拉著他的袖子，仰頭期待地說道。

  　　嚴柏眼底漾開笑意，鬆開一隻手臂，彎下腰打算見東東抱起，但被田寧攔住了。

  　　“東東，你爸爸累了，牽上他的手，咱回家了。”田寧溫聲對東東道。

  　　“沒事的，我不累。”嚴柏笑道，朝東東張開了手臂。

  　　東東卻搖頭，小手放到他的大手裏，脆聲說道：“爸爸，我牽著你就行。”

  　　田寧和嚴柏相視而笑，一家三口走出了火車站。

  　　上了公交，人多擁擠，嚴柏用身體為母子倆隔出一個空間。

  　　在擁擠的硬座車廂裏待了三日沒有清洗，身上的味道自然是不好聞的，他邊上的乘客一臉嫌棄地挪開，嚴柏神色淡然自若。

  　　等到站下車後，嚴柏有意地與妻子拉開一些位置，因為他知道妻子最是愛潔。

  　　但剛拉開一步距離，田寧就走到他身邊，堅決地握住他的手，又在走進大院時，向門口的戰士解釋：“這是我愛人。”

  　　年輕的戰士朝他們進了一個敬，讓道放行。

  　　“爸爸，爸爸！”

  　　剛到家門口，雙胞胎撲了過來，嚴柏放下肩上的背包，蹲下身抱起來了兩孩子。

  　　但南南嗅了下小鼻子，皺著小眉頭說道：“爸爸，你身上好臭臭。”

  　　“那南南去廚房看看熱水燒好了沒，讓你爸爸洗澡。”田寧笑著說道。

  　　“好的媽媽。”南南脆聲答應，拍著爸爸的胳膊讓他放下他，就噠噠跑向廚房。

  　　李阿姨從廚房走出來笑道：“熱水燒了兩大桶，嚴同誌去看看夠不夠，不夠我再燒一些。”

  　　“夠了，謝謝李阿姨。”嚴柏道了謝，進了廚房，提起熱水走向洗手間。

  　　田寧要跟上，但被李阿姨攔住：“小田，你懷孕呢，衛生間濕滑，萬一摔了可不好……”

  　　嘭嘭！

  　　兩道悶響打斷了李阿姨，是嚴柏手中的熱水桶忽然砸落到地上，水花四濺，驚得李阿姨下意識地護住田寧。

  　　嚴柏的褲腳被熱水打濕，他卻渾然不顧，一步走到田寧跟前，麵部線條是繃著的，張了張嘴想說話，卻沒有發出聲音。

  第五百六十九章 緊張的男人

  　　李阿姨看了夫妻倆一眼笑道：“嚴同誌還不知道小田懷孕了？那你們自己聊，我去廚房。”

  　　李阿姨很有眼力地走開，還把幾個孩子一並帶走，留給他們夫妻倆說話的空間。

  　　田寧望著嚴柏緊繃的神色，心頭不由得生出一團陰雲，撫著肚子輕聲問道：“是不願意要它嗎？”

  　　話音剛落，就被男人抱進了懷裏，但動作極輕，男人聲音嘶啞：“我怎會不願意？我隻是太緊張了。”

  　　他的聲音在發顫，落在她腰上的手也在抖，田寧剛剛懸起的心放下，又想起自己剛確認懷孕時的手足無措，便拍了一下嚴柏的手安撫道：“不用緊張，我每隔半個月就會去趟醫院，大夫說孩子很健康。”忽又想起一事，“我不是給你寫過信嗎？你沒有收到嗎？”

  　　嚴柏搖頭表示沒收到，又蹲下身，臉貼在她的肚子上，仰頭問道：“它鬧你嗎？”

  　　田寧噗嗤笑了：“它才三個月了，可沒精力鬧我，你趕緊去洗澡吧。”

  　　“我先扶你去坐下。”

  　　嚴柏堅決地將田寧先安置到沙發坐著，又把濺在地麵上的水擦幹了，才提水進屋洗澡。

  　　不到20分鍾他就出來了，身上蒸騰著混著水汽的熱力，臉上胡子刮了，露出輪廓分明的臉，但因為清瘦，線條更加淩厲了。

  　　他潮濕的頭發還未來得及修剪，軟軟地耷拉著濃黑的眉宇上，倒是弱化一絲淩厲。

  　　田寧瞧著有些心酸，又有些軟，笑著朝他問道：“要我幫你剪頭發嗎？事先說明，我隻給三個孩子剪過，手藝很一般……”

  　　“好。”

  　　不等她說完，嚴柏就笑著答應了，轉身去找李阿姨要來了剪刀。

  　　陽光照起來，田寧拿著剪刀和梳子，將男人的頭發一縷縷剪下來。

  　　沙沙的聲音如同春蠶啃食桑葉，讓人的心莫名地寧靜和滿足。

  　　幾個孩子先是圍了過來，看了一會就覺得無趣了，跑到小院裏玩耍，歡笑聲傳進來。

  　　“好了。”

  　　半個小時後，田寧放下了剪刀，但看著並不太圓潤的板寸，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要不你還是去理發店修一下吧。”

  　　“不用。”嚴柏握住她的手說道，“你剪的就是最好的。”

  　　田寧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手掌在男人直立的寸發上撫了一下：“等下次再給你剪好一些。”

  　　“媽媽幫我剪，我的頭發也長了。”南南跑進來喊道，軟軟的頭發被他奔跑帶起的風吹得支棱起來。

  　　田寧點頭要應下，卻被嚴柏攔下，他拿起剪刀衝小兒子道：“你媽媽累了，爸爸給你剪。”

  　　南南看到爸爸下巴處掛胡子留下的一道血痕，立刻開始抬起小手捂住自己的頭發：“不用麻煩爸爸，我跟哥哥去理發店。”

  　　說完，就噠噠跑出去喊哥哥。

  　　田寧噗嗤笑了，伸手在男人下巴上輕蹭了一下：“下次刮胡子慢一點，輕一點，別再弄傷……”

  　　話沒說完，指尖忽然被男人含著，帶起一股電流，躥至心尖。

  第五百七十章 落雪共白頭

  　　嚴柏的到來，讓田寧真正進入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狀態，她因此差點墮落了。

  　　為著肚子裏孩子和自身的健康著想，她堅持飯後散步。

  　　嚴柏為她穿好大衣，戴上圍巾和帽子，又牽上她的手，才讓她走出了屋子。

  　　隔壁嚴文靜瞧見，擰了馬六喜的腰：“瞧瞧我大哥，再看看你，真是差遠了。”

  　　馬六喜立馬說道：“媳婦，我也牽你出去轉轉。”

  　　“你牽狗呢？”

  　　“不是，我是說帶你出去轉轉。”

  　　小兩口還在鬥嘴，田寧和嚴柏已經走在了院子裏。

  　　冬日裏，院裏大多數樹木的葉子已經凋零，唯有鬆柏依舊蒼翠，暖黃的路燈灑落在路麵上，不時有孩童歡笑奔跑而過，也有老人悠閑散步，時光在這一刻變得悠遠。

  　　忽然，天上灑落雪花，洋洋灑灑，在燈光下飛旋，晶瑩又透亮。

  　　田寧有些驚喜，伸手接住一片，就被嚴柏握住了手，拍掉雪花，認真說道：“你不能受涼，咱們回去吧。”

  　　田寧卻很想任性一下，搖頭說道：“這是今年第一場雪，我不想回去。下雪的時候其實並不怎麽冷，等雪停了才真的冷，到時你更不讓我出來了。”

  　　嚴柏一臉無奈，為她整理了一下帽子和圍巾，讓她隻露出了一雙眼睛，最後又把她的手放進自己口袋裏，寵溺說道：“我再陪你走走，不能超過半小時。”

  　　田寧立刻點頭，開心得眼睛笑彎了，如月牙一般。

  　　嚴柏呼吸微沉，扣住她的腰，低頭在那對月牙上親了兩下。

  　　原本想追上哥嫂的嚴文靜，立刻拍打馬六喜，低聲道：“咱們換條路。”

  　　馬六喜把一把抱起嚴文靜，不顧她的驚呼，三兩步轉到了一條無人的小徑上，低頭笑道：“媳婦，你是不是瞧著眼熱？”

  　　“眼熱什麽……唔唔……”

  　　“我好想聽到了文靜的聲音。”田寧迅速推開嚴柏，紅著臉回頭看去，身後卻空無一人。

  　　嚴柏的目光自那條昏暗的小徑上收回，握緊她的手說道：“你聽差了。腳累不累，累的話我抱你回去。”

  　　田寧被轉移了注意力，連連搖頭：“不累，我還能繞整個大院走一圈。”

  　　可惜，她隻走了半圈，雪花變得稠密，路麵覆上白雪，也落了夫妻倆一身。

  　　瞧見嚴柏的頭發都被染白了，她踮腳為他拍雪，但被男人抓住手，凝視她說道：“雪花落滿頭，也算共白頭。”

  　　田寧噗嗤笑道：“你何時有這浪漫情懷？是邱工寫給嫂子的吧？”

  　　許是被說中了，男人麥色的臉隱隱泛紅。

  　　田寧抽出手，示意男人低頭，然後用手輕輕拂掉他頭上的雪花說道：“我可不想為了虛假的白頭，讓我的男人受寒，我們是夫妻，是要真正共白頭的，白頭偕老，一輩子。”

  　　聽到她這話，男人的目光忽然變得灼亮，若寒夜裏的星辰，又似黑暗中的火光，他伸手將她摟住，抵著她額頭啞聲說道：“你我共白頭，一世不夠，下一世，下下世……”

  第五百七十一章 一線還是後方？

  　　這一夜的雪下個不停，孩子們想跑出去玩，被大人們捉了回來，有那調皮的，免不了屁股上要挨上幾巴掌。

  　　嚴家不用大人動手，隻喊了一聲，東東就把弟弟妹妹帶了回來，又帶著他們一起洗漱。

  　　臨睡前，三兄妹還湊到媽媽肚子前，跟未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嘰裏咕嚕的說了一番話，東東又鄭重其事地叮囑爸爸：“爸爸，睡覺的時候照顧好媽媽，別擠著媽媽的肚子。”

  　　嚴柏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揉了下大兒子的小腦袋：“爸爸知道了，你們去睡吧。”

  　　“爸爸也揉揉我。”南南蹦過來，西西也挪了過來，一起仰頭看向爸爸。

  　　田寧失笑：“你送他們三個去睡覺吧。”

  　　“好，你坐著別動，我一會就回來。”嚴柏應了，一手抱起一個，走向孩子們的房間。

  　　相比三個月前，房間裏已經變了樣，多了一張高低床，是兩個小子的，原有的床屬於西西小姑娘，有時候明思明希兩姐妹也會過來一起睡。

  　　隻是今天神情嚴肅的大伯回來了，兩姐妹有些怕他，就早早地跑回自己房間睡了。

  　　安頓好三個孩子，嚴柏關燈走出來，路過書房時，被嚴正明喊了進去。

  　　或許是相處時間太短，也或許是因為都是部隊出身，父子倆的相處和對話依舊一板一眼。

  　　隻是嚴柏這次略有些急，簡單匯報過自己的工作後，就準備離開，但嚴正明沒放他走，望著他問道：“你媳婦懷孕了，她又在上大學，你有什麽打算？”

  　　嚴柏沉默了一會答道：“我會盡快交接工作，申請調回京城來。”

  　　嚴正明眼底閃過一絲滿意，麵上半點不顯，隻揮手趕人：“回去跟你媳婦商量吧。”

  　　嚴柏回到了房間，見妻子已經歪靠了床頭睡著了，他輕輕走過去，為妻子脫掉鞋子和外衣，抱起放在枕頭上。

  　　這一動，田寧醒了過來，打著哈欠問道：“幾點了？”

  　　“快11點了，睡吧。”嚴柏輕鬆哄著，為她拉上被子。

  　　“我這會不困了，跟我說說你在山林中的那些日子吧。”田寧坐了起來，目光又看向男人的腿。

  　　嚴柏明白她的擔心，搖頭道：“我的腿沒事，你寄過去的物資我收到了，衣物很保暖，肉幹抗餓，所以腿疾沒有複發，也沒疼過。”

  　　田寧知道這男人一向愛在這事上說謊，堅持讓他捋上褲腿，上手檢查過後，才鬆了口氣：“你以後上工地也得防護好，盡量避免下水……”

  　　“我打算年後回去，就申請調回京城。”嚴柏握住她的手說道。

  　　田寧愣了一下，問道：“調到京城，你會做什麽工作？”

  　　“應該會坐辦公室，具體的得定下來才知道。”嚴柏回道。

  　　“那你喜歡上一線，還是回到後方坐辦公室？”田寧追問，目光落在他臉上，觀察他每一絲神色變化。

  　　嚴柏垂下眼眸，給她攏了一下被子說道：“無所謂一線還是後方，都是工作。”

  　　他的避重就輕，田寧哪裏看不出來，心底有酸澀，也有暖意，輕哼一聲道：“要真無所謂，早幾年你就該調回來了。我知道你是我懷孕了才改變了主意，但用不著，京城條件好，醫院也離得近，有什麽事我就直接去醫院了，用不著你陪我在我身邊。”

  第五百七十二章 跟爸爸學功夫

  　　關於調工作的事，夫妻倆並沒有達成一致，夜深了，嚴柏哄著她睡覺。

  　　田寧確實困了，又想到嚴柏這幾天在火車上幾乎沒睡過，便與他稍稍拉開距離，結果被男人伸手摟進懷裏，下巴輕輕蹭著她的額頭說道：“寧寧，抱著你才是我最好的睡眠，我已經想了好幾個月了。”

  　　田寧心底好似有花朵在綻放，嘴角不由得揚起，在他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輕聲道：“我也想你，我們一起睡。”

  　　“嗯。”

  　　夜深人靜，雪落無聲，卻悄然染白了天地萬物。

  　　第二天清晨，拉開窗簾，雪色映著陽光照進來，亮堂得刺眼，讓人禁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也驚歎大自然的奇妙。

  　　大地雪白，玉宇瓊枝，點綴雪色之中的是那些歡笑打鬧的孩童。

  　　紅的、綠的、黃的，仿若一個個漂亮的圓球在雪毯上滾動，還有四處亂飛的雪球。

  　　田寧忍不住走了出去，腳踩在雪麵上就陷了進去，發出嘎吱的聲音，忽然，一個雪球迎麵砸過來——

  　　嘭！

  　　田寧臉上一片溫熱，她被扣入男人的懷裏，雪球砸他的肩上，是趕來的嚴柏。

  　　“叔叔阿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砸雪球的男孩白了小臉，站在原地連聲道歉。

  　　田寧一邊為嚴柏拍打肩上的雪沫子，一邊搖頭衝小男孩笑道：“沒事，下次看準了再砸，去玩吧。”

  　　男孩鬆了一口氣，抬頭看到田寧笑彎的眸子，眨了下眼睛，脫口說道：“阿姨你真好看。”

  　　田寧噗嗤笑出聲，還未回應，南南蹬蹬跑了過來，大聲衝男孩說道：“這是我媽媽，當然好看！”

  　　東東也牽著妹妹跑過來，喊著爸爸媽媽。

  　　七八歲的小男孩，仰頭看了眼田寧，又看了眼西西，忽然紅了臉，攥著小手問道：“漂亮阿姨，我長大了能娶你女兒嗎？”

  　　“不行！”

  　　三道聲音異口同聲，卻是西西的老父親和兩個哥哥，小男孩被嚇得掉頭跑了。

  　　田寧笑得快直不起來，摟著自家神情懵懂的小姑娘說道：“咱家西西這麽受歡迎，長大了可怎麽辦？”

  　　“媽媽，我們保護妹妹。”東東和南南一起說道。

  　　嚴柏看了眼妻子，彎腰將女兒抱起說道：“西西，從今天開始跟爸爸學功夫好不好？”

  　　田寧：“……”

  　　“好。”西西卻是脆聲應道，黑亮的眸子笑成月牙，幾乎是田寧的小翻版。

  　　原計劃是今天上午搬去四合院的，但因為這場雪，嚴柏將她留在了大院，自己帶著幾個孩子去四合院掃雪，到了下午才將她接過去。

  　　田寧看見幹淨的院落，堆雪的菜畦，瓊枝棗樹，還有暖和的屋子，散發香氣的糕點，以及煮好的清茶。

  　　或許是因為懷孕了，體內激素變化，田寧忍不住紅了眼圈，哽著聲音對嚴柏說：“謝謝你，我很喜歡。”

  　　嚴柏歎息將她攬入懷裏，用指腹擦幹她的眼角說道：“對不起，是我之前照顧你太少了。”

  　　“爸爸媽媽，來堆雪人啊！”

  第五百七十三章 操心的婆婆

  　　傍晚的時候，警衛員開車將嚴首長夫妻送到了四合院，還帶來許多菜蔬、香腸鮮肉和幹貨。

  　　嚴文靜和馬六喜小兩口也提著禮物過來，說是上次因為她懷孕打斷了四合院的進夥，這次過來補上。

  　　街坊們聽到動靜也過來串門，田寧笑著將糕點糖果拿出來，散與四方鄰居和跑來玩耍的孩子們，也算是認了臉了。

  　　有些人原本有些小心思，但看到停在院門口的吉普車，還有那年輕的警衛員，紛紛收斂了心思，熱情地打招呼，爭取給留下好印象。

  　　於是，來院裏串門的鄰居很多，但人人友善，氣氛融洽又熱鬧。

  　　等到廚房裏散發出食物的香氣時，鄰居們很有眼力見地紛紛告辭離開，還有講究的人家送來了一些蔬菜和雞蛋。

  　　田寧笑著收下道謝，又一一記錄在冊，打算回頭還禮。

  　　晚飯是圍著火灶吃的火鍋，燉了一隻雞做鍋底，放入竹筍、山藥、香菇和粉條，熱氣升騰，香氣四溢，喜辣的麵前還有一碟剁碎的青紅辣椒，吃得一家子頭頂冒熱氣。

  　　惠玉是地道的北方人，平日裏一點辣椒都不吃，但在嚴正明極力慫恿下，夾了塊山藥在辣椒碟裏滾了一下，入口辛辣很快就受不了，喊道：“水，給我水……咳咳……”

  　　嚴正明早有準備，將一杯水送到了妻子嘴邊，惠玉喝了整杯水才衝淡了口中的火辣，在臉上依舊緋紅，鼻尖還冒出了汗。

  　　嚴正明哈哈笑道：“你現在感覺好嗎？是不是渾身都暖和了？”

  　　惠玉橫他一眼：“我不光渾身暖和了，我的腸胃也火辣辣的，要是出了毛病，我可找你算賬。”

  　　“那是你一次裹得太多，像這樣沾一點你再試試。”嚴正明夾了塊竹筍輕輕沾了點辣椒汁，放到了惠玉碗裏。

  　　不好駁他的麵子，惠玉將信將疑夾起竹筍輕咬了一口，淡淡的辣味，混著竹筍的清香，還有雞湯的濃香，讓舌尖的味蕾一下子綻放，美味的體驗提升了兩三倍，惠玉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好吃吧，多吃點。”嚴正明又為妻子夾了好幾塊菜，沾上辣椒放入她碗裏。

  　　田寧看著不由得饞了，但為著肚中的胎兒，堅決地把辣椒碟推開，隻撿了些清淡的吃。

  　　嚴柏瞧見，往她碗裏夾了一塊又一塊雞肉，田寧忙阻攔：“這些就夠了，不要再夾了。”

  　　飯後，田寧和嚴文靜這對姑嫂，在孩子們的小心看護下，繞著院子散步。

  　　至於她們的丈夫，被留在廚房洗碗燒水，打掃衛生，任勞任怨，沒有半點不滿。臨睡前，還為懷孕的妻子泡腳按摩。

  　　老兩口也留在了四合院，他們住的是主屋，炕燒得很暖和。

  　　因為吃了辣椒，那股熱力久久不散，惠玉有些睡不著，就把嚴正明也拉了起來。

  　　“老嚴，嚴柏不是說要調回京城，我記得你有個戰友是在水利部，過兩天就是周日，你把他請來家裏做客，我親自下廚……”

  　　“請客聯絡感情可以，但不要雜夾那麽多心思，”嚴正明搖頭打斷妻子話，“老大這小子，明年未必會調回來。”

  　　惠玉愣了：“你這話什麽意思？嚴柏又不想回來了？”

  　　“他回不回來，得看小田。”

  　　“好了，睡了，別操心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變成了小廢物了怎麽辦？

  　　清晨，田寧醒來，枕邊沒有人，她不由得有些失落。

  　　“醒了？喝些熱水。”

  　　這時，房門嘎吱推開，嚴柏走了進來，將水杯遞到嘴邊，含笑看著她。

  　　剛剛那絲失落立刻消散無蹤，她就著男人的手喝了一口熱水就不要了，起身要穿衣服，結果這活又被嚴柏搶了，她隻需伸手伸腿就行。

  　　田寧心底甜滋滋，又有些憂愁：“你再這樣，會把我養成小廢物的，以後都離不開你怎麽辦？”

  　　嚴柏半蹲在炕前給她穿襪子，聞言抬頭笑道：“我一輩子陪著你，照顧你一輩子。”

  　　田寧心中忽然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情緒，自炕上直接投入他懷裏。

  　　嚴柏伸出結實的臂膀將她接住，抱起來，低頭吻住她的唇。

  　　最初溫柔的親吻，漸漸變得炙熱又深入，但在一切不可控製之前，嚴柏放開她，喘息著親了下她的唇角，啞聲道：“我一會回來。”

  　　田寧卻伸手拉住他，紅著臉低聲說了一句話。

  　　嚴柏的眼底一下子迸射出奇異的光，喉結快速滾動了兩下，但他還是克製住了，輕揉著她白皙細膩的後頸啞聲道：“乖，上午咱們去一趟醫院，問問醫生。”

  　　田寧：“……”

  　　她羞惱地抓起一個枕頭砸過去，被嚴柏精準地接住，抱著她又哄了好一陣，最終牽著她的手走出了臥室。

  　　院子裏，嚴首長正在帶著孫子孫女們晨練，呼呼哈嘿，吐出的白氣飄到上空。

  　　廚房裏，嚴文靜挺著微凸的肚子，指揮馬六喜做飯，但被惠玉嫌棄礙手，差點趕出來。

  　　夫妻倆便是在這時來到了廚房，嚴柏捋上袖子說道：“惠姨，我來做吧。”

  　　惠玉回頭看到他笑了：“可算來了個會幹活的了，懷孕的都出去，六喜你也出去，看著你媳婦，別讓她亂蹦。”

  　　馬六喜立刻領命，攙扶著跳脫的媳婦走出廚房，還招呼田寧這個嫂子。

  　　但田寧沒有出去，她笑道：“媽，我剛過三個月，正是活動方便的時候，您別跟我趕，讓我活動活動打打下手。”

  　　惠玉想了下點頭：“行吧，你留下，但不能沾涼水。”

  　　終於爭取到幹活的權利，無視掉嚴柏不讚同的眼神，田寧熟練地拿出雞蛋，打入碗裏。

  　　早飯有窩窩頭、白饅頭、紅薯、大米粥，配上香腸、煎雞蛋、木耳粉絲和肉末酸豆角，簡單又粗細搭配。

  　　細糧基本堆在兩個孕婦和孩子們麵前，男人們則大口吃著粗糧，用他們的話來說，粗糧頂餓，適合他們這種在部隊訓練量大消耗也大的人。

  　　田寧拿起碗裏的白饅頭，跟嚴柏換了一個窩窩頭，說道：“我喜歡窩窩頭的口感。”

  　　嚴文靜看到，衝馬六喜道：“給我換個紅薯，天天吃饅頭，我吃煩了。”

  　　馬六喜不敢得罪這祖宗，連忙給她拿了個紅薯，但不肯接她遞過來的饅頭。

  　　孩子們也紛紛伸手拿粗糧，把細糧讓出來。

  　　桌上相互謙讓著，惠玉扶額說道：“是我的錯，以後粗細糧混著做，饅頭做二合麵的，紅薯放入大米中熬粥。”

  　　嚴文靜大大咧咧點頭：“媽，可不就是你的錯嘛，一個桌上兩樣吃食，不知道的還有我們兩個孕婦特別嬌氣。”

  　　惠玉：“……”

  第五百七十五章 先省些力氣

  　　早飯過後，上班的上班，去少年宮的去少年宮，田寧和嚴柏夫妻倆則去醫院做檢查。

  　　這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兩日，好在一起看的老大夫今日坐診。

  　　先做了幾項化驗，之後來到老大夫這，把脈問診過後，老大夫告知一切正常。

  　　但嚴柏還是留下來問了許多問題，從飲食到平日防護，最後終於問到了夫妻之事。

  　　田寧的臉一下子紅了，拉了下嚴柏的手，卻被他反手握住。

  　　老大夫一臉慈祥的看著眼前的年輕夫妻，笑著點頭道：“懷孕中期是可以的，隻要不是過於激烈，過程中要以妻子的感受為主。”

  　　一刻鍾後，田寧滿臉通紅地走出了醫院，上了公交車後也不願搭理男人。

  　　嚴柏卻小心地護著她，用寬廣的後背隔開其他人，又彎腰跟一位坐著的青年低聲說過一句話，對方理解的站起來，為田寧讓座。

  　　田寧很是不好意思，想拒絕，但對方熱情難卻，她隻好多次道謝才坐了下來。

  　　嚴柏便站在她身邊，一手抓著靠椅後背，一手抓著橫杆，將她整個護在他的保護圈內。

  　　之後不管上了多少乘客，不管如何擁擠，都無人能侵入他的保護圈，田寧在圈內安然無恙，沒有被人觸碰到一片衣角。

  　　仰頭看見男人堅毅的臉龐，原本堵在心口的那絲羞惱不知不覺中已然消散，她伸手拉了下他的袖子。

  　　嚴柏立刻低下頭問道：“是有哪裏不舒服嗎？還是餓了渴了？”

  　　他身上挎著一個包，裏頭裝了糕點、山楂、軍用水壺等東西，很是齊全。

  　　田寧搖頭，往窗邊移了移，又拉了下他的袖子，在他彎腰時低聲說道：“你離我近些吧，車上擁擠，你給我留出這麽大空間會被人說的。”

  　　嚴柏笑著搖頭：“沒事，若有人說話，我會告訴跟他們‘我的愛人懷孕了’，他們會理解的。”

  　　田寧心口又暖又脹，加力拽著他的袖子，抬眼瞪他：“我就想跟你近些，想挨著你，你到底依不依？”

  　　對上妻子水潤的杏眸，聽著她撒嬌的話，嚴柏的尾椎泛起一陣陣酥麻，體內的血液劇烈奔騰起來，他啞聲說了聲“好”，移動腳步朝妻子靠近，幾乎將她抱入懷裏。

  　　聽到他撩人的聲音，對上他灼熱的眼神，田寧後知後覺自己好似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更要命的是男人腿很長，靠過來時田寧的臉幾乎貼在他的腰腹上，這個位置實在是羞得慌，她連忙轉過頭麵上窗外，卻依舊能感受到男人起伏的腰腹肌肉。

  　　半個小時後，公交終於到站。

  　　下車後，田寧想避開他，但被男人牢牢握住了手，放入了他的大衣口袋中，幹燥的手心溫暖又灼人。

  　　穿過巷子到家後，嚴柏反手將四合院的大門關上，就把田寧抱起。

  　　雙腳驟然離地，田寧驚呼一聲，拍打他的胸口說道：“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男人卻笑起來了：“寧寧，先省些力氣。”

  　　說罷，男人大步穿過院子，推門進入臥室，將她放在炕上。

  　　這一刻，田寧終於明白，男人為何讓她先省些力氣。

  　　窗戶關緊，寒風卷不動簾子，屋內熱氣升騰，還有一聲聲低吟。

  　　更惱人的是，他總在中途問她難不難受？

  　　田寧很難受，她想臭男人踹下炕。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不酸，很甜

  　　風消雨歇，已至傍晚，天邊霞光鋪層，給雪白的大地籠上一層溫柔的暖色。

  　　田寧強撐著起床，要去接孩子，但被嚴柏溫柔地按回去，又在她眉心處親吻了一下。

  　　“你躺著，我去接。”

  　　嚴柏迅速穿上外衣，端起熱水走了出去。

  　　冬日天黑得早，他趕到少年宮時，天色已昏沉。

  　　“爸爸，我們在這！”

  　　東東帶著弟弟妹妹等在少年宮大門口，一見爸爸就飛奔過去，像五隻快樂的小鳥。

  　　嚴柏抬手揉著他們的小腦袋，彎腰歉意地對兩侄女道：“是大伯來晚了，大伯帶你們去買好吃的，你們想吃什麽？”

  　　明思明希有些怯怯的，對視一眼後又看向東東。

  　　東東一臉認真對堂姐堂妹道：“我爸爸很好的，你們想吃什麽直接說就好了。”

  　　年紀大些的明思還是不好意思張口要東西，但妹妹明希卻沒忍住，小手指向街邊巷口的糖葫蘆垛子，小聲道：“大伯，我想吃糖葫蘆。”

  　　嚴柏笑著將明希抱起：“好，大伯帶你去買糖葫蘆，你們也都跟上來。”

  　　田寧在炕上歇了沒多久就起來了，打算去廚房做晚飯，孩子們就回來了，每人手裏拿著一隻糖葫蘆，圍著丈夫身邊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就連明思明希這對害羞的姐妹，也對丈夫格外親熱，田寧有些欣慰。

  　　看見妻子走出屋子，嚴柏讓孩子們各自玩去，就大步走到她身邊，舉了下手裏四支紅紅火火的糖葫蘆，目光溫柔：“各種口味都有，挑你喜歡吃的。”

  　　田寧挑出一支傳統的山楂糖葫蘆，笑道：“我隻吃一顆，剩下的歸你行嗎？”

  　　“好。”嚴柏眼底蘊起笑意，將山楂糖葫蘆送到她嘴邊。

  　　田寧張口咬下一顆，但當外頭的糖衣吃完，酸澀的果肉讓她整張臉都皺巴起來，張口想吐出來。

  　　這時，男人伸手扣住她的腰，低頭吻住她，將那半顆糖葫蘆吞入自己口中，嚼了三兩下就吞了進去。

  　　田寧都忍不住替他牙齒發酸：“這麽酸，你怎麽吞得下去？”

  　　“不酸，”嚴柏又低頭吮掉田寧唇角殘留的一點糖漬，溫柔笑道，“甜的。”

  　　田寧：“……”

  　　這男人也太會了，她都抵擋不住，不想讓他走怎麽辦？

  　　“爸爸，我的吃完了！”

  　　南南跑了過來，手裏舉著一支空竹簽，黑亮的葡萄眼巴巴地瞅著爸爸手裏的糖葫蘆。

  　　嚴柏麵無表情地對小兒子道：“一天隻能吃一支，而且這是媽媽的，你不能動。”

  　　南南瞪圓了眼睛：“爸爸，為什麽我隻能吃一支，媽媽卻有四支？”

  　　“因為你媽媽肚子裏還有妹妹。”嚴柏回道。

  　　“為什麽不是弟弟？”南南又問，眼睛看向媽媽的肚子，小手還摸了一下，嘟囔道，“我喜歡弟弟，弟弟可以陪我玩，妹妹不好玩，愛哭。”

  　　田寧含笑看著他們父子對話。

  　　嚴柏溫柔的看她一眼，就低頭對小兒子道：“因為你太調皮了，爸爸不希望媽媽再生一個像你一樣的男孩，會把媽媽累壞。”

  　　南南：“……”

  　　“爸爸壞！”他紅著眼眶，噠噠跑走了。

  　　田寧失笑，拍了一下男人：“還不去哄哄你兒子？”

  第五百七十七章 又一年除夕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到了除夕。

  　　孩子們爬樹上掛燈籠，踩凳子往門框上貼對聯，又踮腳往窗台上貼窗花，當然，他們最開心的是放鞭炮。

  　　孩子們在巷子裏嬉鬧放炮，紅色的碎末落在雪堆上，染上喜慶的顏色。

  　　中午過後，田寧和嚴柏就帶了五個孩子回了大院小洋房，準備年夜飯。

  　　至於李阿姨，一早就放她回去與家人團圓好了。

  　　嚴首長和惠團長卻不能趕回家吃年夜飯，因為他們要留在部隊與戰士們一起歡度新年。

  　　馬六喜也不能回來，包括他的父親和幾個哥哥，留家裏的都是婦孺。

  　　楊文靜笑著對田寧說道：“嫂子，我都習慣了，每年爸媽都不在家過年。最慘的一年，是回京城的前一年，我一個人在家煮餃子吃，結果沒煮熟，半夜肚子疼也沒人理我。”

  　　說著眼眶就紅了，又笑著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田寧拿帕子給嚴文靜擦了一下眼角，指了下她顯懷的肚子說道：“不管父母丈夫是否在身邊，它一直陪著你。”

  　　嚴文靜聞言撫著肚子破涕而笑：“是啊，它一直陪著我了，我可不孤獨，還有四個月它就要出來了，到時我怕忙得腳不沾地。”

  　　見她情緒好了，田寧便提議：“我們兩家一起過年吧，熱鬧。”

  　　嚴文靜一聽高興了：“那我去問問我婆婆和嫂子，她們要是不樂意來，我自己過來陪哥嫂。”

  　　田寧笑著揮手趕她：“你一個人就不用過來了，晚點我給你送些豆腐圓子。”

  　　但不到十分鍾，馬母帶著兒媳和孫子孫女過來了，她笑嗬嗬拉著田寧的手說道：“原還想著讓文靜請你們到家裏過年，結果她被你策反了。我想了想，今年我們來你們家，待明年，你們去我們家，這麽輪流著來，行不？”

  　　楊文靜得意地向她邀功，田寧笑起來，點頭答應下來。

  　　於是兩家合作一處，既包餃子，又包豆腐圓子，要炸肉丸，也煎雞蛋卷，還有花式饅頭，五香米飯等等南北混雜。

  　　孩子們在兩家不停地奔跑玩鬧，有時會幫忙包個餃子，也會搗亂弄撒麵粉，或者偷吃個丸子，讓大人又愛又恨，若非過年，肯定得賞他們幾巴掌。

  　　當暮色靄靄，軍歌嘹亮響起，外頭響起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嚴馬兩家的年夜飯也開席了。

  　　嚴家客廳連接餐廳，有四十來平米，卻坐得滿滿當當，主要是孩子多，分了三桌才坐下。

  　　馬母被推到主位，她高興地舉杯說道：“往年啊，咱們都是等家裏的男人，今年咱不等了，咱們自己開心地過年！”

  　　“對，開心過年，他們守衛國家，咱們女人守衛家。”馬家大嫂笑道。

  　　“大嫂你這話偏頗了，我媽也在部隊了。”嚴文靜笑著糾正道。

  　　馬家大嫂哎呀了一聲，連忙認錯。

  　　田寧也笑著接了一句話：“這頭一杯咱們敬保家衛國的父母兄弟，也敬為家操勞的我們。”

  　　她這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同，一起舉杯碰杯，飲下第一杯酒。

  　　當然，兩孕婦沒有酒，隻有果汁，但依舊暢快。

  第五百七十八章 璀璨煙花

  　　南北的吃食各有風味，大人們吃得很開心，孩子們吃得肚兒圓。

  　　年夜飯後兩家又在一起守夜，這一年還沒有春節晚會，大家聚在一起聽廣播，聊天，下棋，玩撲克。

  　　最終，簡單不費腦的撲克成了大家愛玩的遊戲，但有些人算牌是下意識的行為，於是幾輪下來，大夥額頭上都貼了紙條，卻有兩人臉上幹幹淨淨，就格外顯眼了。

  　　或許是一孕傻三年，嚴文靜額頭上的紙條都快蓋住眼睛了，她哀嚎道：“大哥大嫂你倆這麽厲害還是隊友，我們還怎麽玩呀？不行，你倆得分開，我跟大嫂一隊。”

  　　嚴文靜著急地抱住了田寧的胳膊，非要跟她組隊。

  　　嚴柏放下手中的牌，站起來笑道：“你大嫂坐久了不舒服，你們玩吧，我帶她出去散散步。”

  　　嚴文靜猶豫著要不要跟著去散步，就被馬家大嫂拉住了：“文靜你可不能走，你走了這牌桌就湊不齊了。一會你要是玩累了，我陪你出去散步。”

  　　“好啊，我大哥大嫂走了，我肯定能贏滿全場。”嚴文靜自信滿滿地放下大話，惹得大家都笑起來。

  　　“行，你要是贏了全場，我給你個大紅包。”馬母笑嗬嗬道。

  　　說起紅包，田寧才想起這事來，進了臥室拿出一遝紅包，給每個孩子都發了紅包，也受了他們一通拜年和吉利話。

  　　馬家人也熱熱鬧鬧地發紅包，將氣氛推上了高潮。

  　　這時，嘭嘭嘭一陣聲響，大院的廣場上煙花綻放，照亮了整片天空。

  　　大家也不玩遊戲了，一起去廣場看煙花。

  　　嚴柏卻護著田寧站在人少的地方，避免被衝撞。

  　　望著妻子被煙花照亮的臉頰，璀璨的星眸，嚴柏為她攏了下圍巾，握緊她的手說道：“寧寧，以後每一個年我都陪你一起過。”

  　　但他的聲音不時被煙花的鳴響聲蓋住，田寧轉過頭，揚起臉問他：“你說什麽？”

  　　“沒什麽。”

  　　嚴柏笑著搖了下頭，在燦爛的煙火下，低頭吻住了妻子的紅唇。

  　　廣場上的人們都仰頭看著煙火，並沒注意到角落裏擁吻的年輕夫妻。

  　　煙花璀璨若流星，但有些情卻能長存一輩子。

  　　淩晨過後，人們陸續睡了。

  　　新的一天，又在鞭炮中醒來。

  　　嚴首長夫妻在大年初一這個清晨，帶著一身寒霜回到了家。

  　　迎接他們的是熱騰騰的餃子，還有清亮雞湯煨透的豆腐圓子，嚐過後者後，嚴正明竟隱隱有些紅了眼眶：“這豆腐圓子味道正，像文靜她奶奶做的。”

  　　田寧和嚴柏對視一眼，都不知如何寬慰父親。

  　　惠玉握住丈夫的手，溫聲道：“等來年得空了，咱們一起去給老人家掃墓。”

  　　“好，就這麽定了。”嚴正明拍板，豆腐圓子一個個塞進嘴裏，大口嚼著，眼底透著追憶。

  　　數千裏之外的西江大隊，村民們也在歡喜地過著春節，唯有顧家今年格外冷清了些。

  　　癱在床上的馬秋菊，揮手要把連點肉沫都沒有的米粥打翻，顧家大兒媳就站在門口冷嘲熱諷：“娘，這碗粥你要是打翻了，你今天就甭吃了，咱家沒那麽多糧食被你霍霍。”

  　　嘭！

  　　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米粥潑了出來。

  　　顧家大兒媳指著她鼻子罵道：“你個老不死的打我的臉是嗎？行，你今天要能喝上一口水，算我輸！”

  　　說完，她就把伺候馬秋菊的大丫拽了出去，任由地上的米粥漸漸發涼，侵入地麵。

  第五百七十九章 逃避還是接受？

  　　大年初一的習俗，家中孩子向長輩拜年。

  　　惠玉早有準備，在五個孩子朝她和嚴正明拜年時，笑嗬嗬地掏出一遝紅包，一一發給孩子們，就連嚴柏和田寧都有份，推拒不得。

  　　田寧有些感慨：“許多年沒收到紅包了。”

  　　嚴柏就將剛得的紅包放到她手裏，東東三兄妹也將收到紅包交給她代管，於是田寧一下子變成了家裏紅包最多的人，正是開心又暖心。

  　　當然，孩子們的紅包全部記賬，丈夫的紅包收歸己有。

  　　上午十點的時候，門衛處打來電話，說是閔鳳雲要來探望兩女兒。

  　　老兩口發過紅包後就回屋休息了，夫妻倆便沒打擾他們，帶著兩侄女去了大門處的接待室。

  　　一段日子沒見，閔鳳雲變得極為憔悴，看到他們進來，立刻撲向兩女兒，又從口袋裏掏出紅包往她們手裏塞：“明思明希，把紅包收好，缺什麽就自己買，不夠就跟媽媽說……”

  　　“我不要！”

  　　明思立刻拒絕，明希見了也縮回小手，又跟著姐姐一起躲到了大伯身後。

  　　閔鳳雲臉上的神色僵住，抬頭看向嚴柏，又看了眼田寧，忽然就哭起來：“誌剛跟我離婚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你們為什麽還要挑撥我跟兩女兒的關係，讓她們不認我……嗚嗚嗚……”

  　　領他們過來的年輕戰士有些尷尬，說了聲有事喊他，就走了出去帶上門。

  　　田寧找了張椅子坐下，才淡淡對閔鳳雲說道：“明思明希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她們會分辨是非曲直，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挑撥什麽，你要關心她們也盡可以來探望，至於她們是否接受，就得看你自己的努力。”

  　　她這番有理有據的話，讓閔鳳雲一時間哭不下去了，她再次期待地看向兩女兒，但兩姐妹依舊埋頭躲在大伯身後，不管她如何說都不出來。

  　　一刻鍾後，閔鳳雲堅持將兩個紅包和一個裝著水果和糕點的網兜留下，便失落地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兩姐妹格外的沉默。

  　　田寧便讓嚴柏提著東西先回家，她帶著兩姐妹來到昨日放煙花的廣場。

  　　煙花的碎屑早已打掃幹淨，一些孩子在那瘋跑玩耍，歡笑聲一片，兩姐妹卻並未被調動起情緒。

  　　田寧歎息一聲，拉著她們說道：“明思明希，不管是真心還是出於何種目的，你們媽媽在改變。伯娘不是要你們接受她，而是要告訴你們，她是你們的生母，這是不能否認的事實。”

  　　“不管是出於道德還是法律，你們都無法跟她切割關係，那麽如何處理與她的關係，是逃避還是接受？”

  　　兩姐妹的小臉上都是茫然，還有無措。

  　　田寧揉了下她們的小腦袋說道：“如果你們想逃避，以後可以拒絕她的探望。如果是接受，那在見麵時保持基本的禮貌。”

  　　“不管你們選擇哪一種，伯娘和你爺爺奶奶都會支持你們。”

  　　“當然，我們最希望的，是你們能夠開心又健康的成長。”

  第五百八十章 突如其來的電話

  　　田寧的話，6歲的明希還聽不太懂，懵懂又茫然，但大她兩歲的明思去聽懂了。

  　　她低頭望著腳尖思索了好一會，而後抬起頭，小姑娘認真又堅定對田寧說道：“伯娘，是我和妹妹錯了，她下次來的時候，我和妹妹會喊她媽媽，對她禮貌的。”

  　　明希聽姐姐這麽說了，忙點頭附和。

  　　“好孩子。”田寧欣慰地伸手將她們攬入懷裏說道，“你們要記住，你們父母離婚不是你們的錯，你們也不缺少愛，家裏每一個人都愛你們，都會保護你們。”

  　　“當然，你們要是犯了錯，伯娘和爺爺奶奶也會指正你們，甚至責罰你們，東東他們三個也是如此。”

  　　兩姐妹連連點頭，表示知道了，眼底卻同時有了光。

  　　孩子雖懵懂，卻也是敏感的。

  　　大人的一點點區別對待，特殊的照顧，她們都能敏銳地感知到，感知到這是補償。有缺才需補償，所以補償並不會讓她們安心，隻會讓她們慌亂，甚至自卑。

  　　勸導好兩姐妹，田寧帶著她們準備回去，一回身就發現嚴柏等在廣場外。

  　　“怎麽沒先走？”田寧詫異問道。

  　　嚴柏牽住她的手：“路麵有雪，牽著你我才能安心。”

  　　兩姐妹頓時不好意思了，明思主動從嚴柏手裏接過網兜：“大伯，我來提東西，我們先走了。”

  　　說完，就提著網兜拉著妹妹跑了。

  　　“跑慢點，別摔著。”田寧衝著她們的背影叮囑。

  　　兩姐妹脆聲應了，卻沒有放緩腳步，好在她們一路都沒摔跤。

  　　夫妻倆在院子又散了一會步，才回去。

  　　翌日是大年初二，嚴文靜又回娘家了，手裏還提著裝著八樣糕點的禮盒，很是鄭重。

  　　惠玉嗔了女兒一眼：“你每天回來兩三趟，還用得著專門提東西過來？”

  　　嚴文靜抱著她的胳膊撒嬌：“媽，今天不一樣，今天是回娘家的日子呀。這禮也不是我準備的，是我婆婆非叫我拿上的。”

  　　惠玉點了她一下：“你呀，再過幾個月孩子都要出生了，還一副沒長大的樣子。”

  　　“我在爸媽跟前呀，當然長不大。”嚴文靜理所當然地說道，又帶著些得意地瞥了眼丈夫馬六喜，“不然我幹嘛嫁給他呀，不就是圖每天能回家嘛。”

  　　馬六喜：“……”

  　　就在眾人說笑間，客廳的電話響了。

  　　嚴柏拿起了電話，說了兩句話後就看向田寧。

  　　“找我的？”田寧笑著走過去，伸手要接話筒。

  　　嚴柏卻沒有把話筒給她，而是輕聲說道：“去書房接分機吧。”

  　　田寧心頭微凝，點頭去了書房，她拿起了話筒，裏頭就傳來一道有些耳熟又急切的聲音。

  　　“小妹，我是大姐，爸生病了，你趕緊回來一趟。”

  　　田寧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田芳的聲音。

  　　自三年前，她回了一趟省城與田家人鬧翻，又每年準時寄過去一筆贍養費，便再也沒有聯係。

  　　田父身體一直不大好，早幾年就退休了，把工作給了大兒媳。

  　　所以，聽到田芳這話，田寧很平靜地問道：“他病的嚴重嗎？醫藥費是多少？你們把醫藥費單子寄過來，我會出我應出的那一份醫藥費。”

  　　電話那頭卻傳來田芳氣憤的聲音：“田寧，你當我是找你要錢的嗎？你怎麽這麽狠心，爸要死了，你也不肯回來！”

  第五百八十一章 再次分別

  　　田寧眉頭皺了一下，她並不知道田芳說的是真是假，因為三年前那一次田家人便是用田父生病誆她回省城，目的卻是將她推給方言，以換取田家小兒子留城工作名額。

  　　“寧寧，電話給我。”

  　　這時，嚴柏走了進來，從她手裏拿走了話筒。

  　　電話那頭許是聽到他的聲音，田芳提高了嗓門：“是妹夫吧？你們結婚這麽多年，都沒來帶孩子回來一趟，你說你這像話嗎？這次爸重病，你們要是再不來……”

  　　“我會去的，請田芳同誌告訴我嶽父所在的醫院和病房。”嚴柏打斷那邊的話，冷靜地問道。

  　　話筒那邊田芳噎了一下，才支支吾吾說道：“沒住院，爸不肯住，說不想花那冤枉錢，我們怎麽都勸不住。不過爸最聽小妹的話，等你們回來，小妹一勸他肯定就去了，到時不管花多少錢，我們幾兄妹一起湊……”

  　　田芳說了很多，但嚴柏聽到這就打斷了：“我妻子回不去，她現在懷孕了不能坐火車，有什麽事等我去了再說吧。”

  　　電話那頭有些懵，似乎還在組織語言，嚴柏就說一聲再見，把電話掛了，然後看向田寧。

  　　田寧的眉頭是皺著的：“那邊的話最多有三分真。”

  　　“寧寧，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該去一趟，算是一個交代。”嚴柏握住她的手說道。

  　　這個“交代”是給另外一時空的“田寧”。

  　　對方也在那一時空替她盡孝。

  　　“你去吧，把今年的贍養費一並帶過去，若是需要醫藥費咱們可以多出一些，但別的不要答應。”

  　　“我知道。”嚴柏將她額角的碎發捋到耳後，“今天大年初二，火車票應該不緊張，我帶上行李直接去火車站吧。”

  　　田寧拉住他：“今日直達這趟清早就發車了，你現在去了也是白去。”

  　　“寧寧，沒有直達的可以轉乘，我早點過去，弄清楚情況就給你打電話。”

  　　田寧：“……”

  　　勸不住他，田寧隻能回臥室幫他收拾行李。

  　　嚴正明和惠玉得知這事後，也支持嚴柏趕早去一趟，還拿了一個厚實的信封給他，但被婉拒了。

  　　相聚不到一周，再次分離。

  　　田寧想去火車站送他，也被嚴柏攔下了。

  　　他抱住她，輕抵著她額頭笑道：“寧寧，不用這麽不舍。忙完省城的事，我就會回局裏申請調回京城，快的話一個月，慢的話兩個月就能回來了。”

  　　田寧的心卻又酸又脹，主動仰頭親了一下他的唇角：“好，我等你——”

  　　話未說完，就被男人反客為主，加深了這個吻。

  　　田寧忍不住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脖頸，踮腳回應，這激發了男人的熱情，親吻變得炙熱又滾燙。

  　　等他終於放開時，田寧的身體都是軟的。

  　　隻是再多的熱情和不舍，都無法阻擋別離的到來。

  　　嚴柏最後親了一下她的眉心，提上行李走出了臥室。

  　　田寧沒有出去，站在臥室的窗邊，望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及至消失。

  　　這一刻，她分外想念數十年後的交通，不管是飛機還是火車，幾個小時就能從南跨越到北，便捷無比。

  　　而嚴柏現在的工作，正是為了日後的極速和強大打著基礎，這也是他的理想。

  第五百八十二章 探病

  　　三天後，嚴柏下了火車，找了一家招待所，定了一間房放下行李，又去門市部買了糕點和水果，來到棉紡廠家屬院。

  　　田家是在家屬院東北角的一棟筒子樓，房號301。

  　　嚴柏提著東西剛到樓道口，就被等在外頭的田芳熱情地迎了進去。

  　　屋裏人很多，除了田家人外還有一些親戚，對待嚴柏都很熱情，熱情的接過他手裏的東西，又給他端茶倒水介紹親戚。

  　　嚴柏起先還客氣著，後來生出一絲不耐，皺眉打斷道：“我這次來是為了探望嶽父，聽說他重病，如今情況如何，可去了醫院？”

  　　他身形高大，不怒自威，眉頭一皺更讓屋內的人下意識的止住了聲音，聽到他的話後，又齊齊看向田母。

  　　田母齊香蘭臉色淡了幾分說道：“你嶽父前一陣就從醫院回來了，如今在裏屋休養。”

  　　嚴柏眉頭皺得更深：“既然是休養，怎麽來這麽多人，這不是打擾嶽父休養嗎？”

  　　這話一出，屋內陷入尷尬氣氛，尤其是田家那些親戚。

  　　“你怎麽說話呢？要不是因為你第一次來，我姥姥姥爺舅舅他們會跑來看你嗎？本該你去看他們的，現在他們來看你，你還挑理了！”田家小兒子田鵬義，跳出來不滿地嚷道。

  　　嚴柏沒有理會田鵬義，他的目光轉向齊香蘭，語氣平淡地說道：“我記得三年前，嶽母明確地告知我，不希望我來拜訪你們，而且勸說我妻子與我離婚，是有這事吧？”

  　　這話一出，屋內氣氛凝滯，齊香蘭的麵色變得極為難看，厲目瞪向嚴柏。

  　　田家大舅一看這場麵，忙上前打哈哈：“外甥女婿，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咋還記在心裏呢？這可不該啊，不管怎麽說，你娶了我外甥女，我大妹是你嶽母，你該敬著，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嚴柏並未反駁，他從大衣口袋裏取出一個信封遞給齊香蘭：“這是來之前，我們夫妻給二老準備的今年的贍養費，因為考慮到嶽父重病，所以贍養費加倍，請您數一下，看有沒有問題。”

  　　齊香蘭氣得臉都青了：“你真以為我是為了錢才喊你們夫妻回來的？”

  　　嚴柏搖頭：“嶽父重病，我們夫妻是該回來一趟，隻是寧寧懷有身孕不方便上火車，所以我過來替她將孝心一起敬了。請問現在，我可以去探望嶽父了嗎？”

  　　話音落下之時，裏屋傳出一陣咳嗽聲，還有田父嘶啞的喊聲：“讓他進來……咳咳咳……”

  　　“爸你別急，我這就把妹夫帶進去。”田芳連忙說道，推開了裏屋的門，立刻就有一股藥味傳出來。

  　　嚴柏走進去的時候，看到掙紮起身的田父，便上前攙扶，一邊詢問他的身體情況。

  　　田父仔細打量過嚴柏後，消瘦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擺手道：“沒啥大毛病，就是天冷了就會咳嗽。我聽說寧寧懷孕了，回去好好照顧她，不用擔心我這邊……咳咳咳……”

  　　說了沒兩句話，田父又咳起來，但是不管誰來勸，他都不肯去醫院。

  　　嚴柏就將信封以及額外掏出的五十塊錢放到了田父手邊，便起身告辭離開，幹脆又利落，讓田家人及其親戚都反應不及。

  第五百八十三章 心思活泛

  　　“把錢拿去還給他……咳咳咳……”

  　　倒是田父最先反應過來，抖著手拿著錢說道，隻是沒說完又咳了起來。

  　　田芳目光閃了一下，接過錢說道：“爸，我去把妹夫追回來。”

  　　“老大老四你們倆也去。”齊香蘭沉著臉吩咐。

  　　老大田鵬山立刻應聲追上田芳，老四田鵬義不情願，被齊香蘭瞪了一眼，才磨磨蹭蹭跟上。

  　　田家兄妹一路追到了院門口，才氣喘籲籲地攔下了嚴柏。

  　　“妹夫，你咋走這麽快啊？”田芳口中抱怨著，又把手裏的錢塞過去，“這是爸叫我們還給你的，我們喊你回來真不是為了錢……”

  　　嚴柏沒有接錢，冷淡地打斷道：“我們夫妻能給就隻有贍養費和醫藥費，其他的請你們不要多想。”

  　　田芳被哽住，又不甘心地看向大哥田鵬山，示意他說話。

  　　田鵬山有些為難，他不是個會說話的，猶豫間見嚴柏要走，急得拉住他道：“妹夫，之前是家裏錯了，沒有多關心小妹，媽把你們喊回來是想緩和關係，畢竟大家都是親人，沒必要弄得這麽僵是不是？”

  　　他這一著急，實話都禿嚕出來了。

  　　嚴柏立刻抓住重點，目光淩厲：“所以，嶽父的病情並沒有田芳同誌在電話裏說的那麽嚴重，對嗎？”

  　　說話時，他的視線掃了眼田芳。

  　　田芳被他看得頭皮發緊，幹巴巴解釋：“其實前一陣子爸咳得厲害，我們是真擔心有個萬一，就是最近緩和一些了。”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多照顧嶽父。我還有事，走了。”

  　　嚴柏走得毫不留情。

  　　田芳和田鵬山見他鐵了心要走，對視一眼都表示放棄，不想田鵬義忽然跑了過來，氣憤地朝他後背打了一拳：“你算個什麽東西……啊！”

  　　田鵬義的叫罵戛然而止，因為他的拳頭剛揮出，嚴柏就回身接住反手一擰，疼得田鵬義慘叫起來，引得附近的人都看過來，議論紛紛。

  　　田鵬山身為老大，麵色漲紅地上前勸說：“妹夫，小弟他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嚴柏看了田鵬山一眼，淡淡道：“不管你們有什麽目的，以後都不要再去找我妻子。既然以前就把親情磨沒了，那就沒有接續的必要。不過，你們不用擔心，該付的贍養費和醫藥費，我們都會給，不會少一分，也不會多一分。”

  　　田鵬山被哽住，說不出話來。

  　　嚴柏便鬆開了田鵬義，轉身大步離開，這次再沒有人阻攔。

  　　看到他走出院門，抱著胳膊的田鵬義又蹦起來：“哥，就這樣放他走了？這不是不太便宜他了嗎？”

  　　田鵬山怒了：“你還想怎樣？還嫌不夠丟人嗎？”

  　　田鵬義身為小兒子受寵慣了，哪裏受得了委屈，當下就炸了：“你嫌我丟人，那你去找關係將我從鄉下調回城裏來啊！”

  　　三年前，田寧回來那一次並未讓田家人如願，田家人又沒找到別的門路，於是身為小兒子的田鵬義隻能下鄉當知青。

  　　近一年，陸續有知青返鄉，田家人的心思又活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