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作者:藿香菇      更新:2022-05-09 16:44      字數:3139
  裴郅先是有些驚訝錯愕, 看著她窘迫的樣子下一刻又笑出了聲來。

  他胸膛起伏, 喉間逸出來的沉沉笑聲讓寧茴愈加不好意思, 捂著自己的臉埋下頭再是不肯多說一個字。

  在心中偷偷腹誹, 有什麽好笑的?有什麽好笑的?!!還不許她不知道嗎?這難道不是很正常嗎?

  裴郅摸了摸她的頭, 半天都沒能抑住笑聲。

  寧茴輕咬著下唇, 手肘抵著他的胸膛往後推了推, “學海無涯,有不知道的東西不是很正常嗎?!”笑笑笑,再笑你就要抽抽過去了!

  裴郅微握著拳掩唇輕咳了兩聲, 勉強緩了下來,俯首帖耳低聲哄道:“夫人說得對,學海無涯, 這事兒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他如此順她的意, 不知道為啥,大概也許可能是心裏作用, 寧茴總覺得他說的是反話, 垂眼抓著腰間襳褵不鬆手, 卻聽他頓了頓又湊在耳邊低語。

  暖熱的氣息叫她不由自主地往邊兒上縮了縮。

  “所以……這些日子我特意學了, 你不會也沒什麽關係, 傾囊相授與你也未為不可。”

  寧茴捂了捂自己的肚子, 懷疑地看著他,“是嗎?原來你也不會的?你是在哪兒學的?”

  裴郅附唇親了親,“書山有路。”

  寧茴抱住他的腰, “什麽書?”

  裴郅輕笑不語, 饒是她再三追問也一個字都不肯說。

  她有些煩惱地抓了抓身上裙子,“你倒是告訴我啊!”氣人!你不說她怎麽知道啊!

  裴郅點點頭道了一聲好,寧茴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他卻是一伸手將手扣在懷裏,望著她瑩澈明亮的水眸,微涼的雙唇輕輕地在她臉頰上磨蹭。

  寧茴眉頭微蹙,“裴……唔?”

  她剛出聲兒,餘下的字便盡數湮沒在他的雙唇裏。

  丞相府一過,國公府便不遠了,馬車晃悠了沒多久便在門口停了下來。

  楚笏與青苗春桃從後麵的馬車上下來,一人撐了把傘往前候著,飄落的雪花在傘麵兒上覆了薄薄淺淺的一層,青苗傾斜著傘抖了兩下,白雪簌簌地往下落。

  “世子,少夫人?”青苗在外麵喚了一聲,卻聽不見裏頭有什麽動靜。

  青苗看了眼楚笏,又看了眼春桃,噤聲退了兩步。

  剛剛立定,裏頭的人便出來了,兩人都穿戴著鬥篷,連帶的兜帽扣在頭上罩了個嚴實。

  寧茴被裴郅抱著,一片雪花飄停在她眼睫上,霎時便消融成了水霧,她側過頭埋在他懷裏,捂得有些悶了也不肯露出臉來直麵這凜冽的風雪。

  青苗上前給他們撐傘,卻有些趕不及裴郅的步伐,須得快步小跑著才能堪堪叫手上的紺青素傘半遮住兩人。

  一路回來,青丹正坐在外間的小凳兒上做著繡樣,聽見屏風外頭傳來的腳步聲忙站起身迎了上去,“世子。”

  裴郅繃著的臉上無甚表情,轉過眸子,冷聲道:“出去。”

  青丹愣神間,人已經進了裏間,她片刻恍然,抱著繡簍子踱步出了門去將正屋裏走的青苗堵了個正好。

  青苗問道:“你幹什麽攔著我?”

  青丹將手裏的繡簍子放到她懷裏,轉身拉好了門,徐徐吐出一口氣來,沒有回青苗的話,反是與春桃說道:“去廚房搬個碳爐子來擺在外頭,哦,對了,再拿幾個小凳兒來。”

  春桃動作利索,又叫了幾個小丫頭,很快就把青丹要的東西搬到了門前簷下。

  幾人分坐在小凳兒上,青苗翻翻撿撿她的繡樣,問道:“屋裏好好的不待,在外頭吹什麽風啊?”

  青丹將她的東西又拿了回來,箍好繃子,取針撚線,“安心坐著吧。”

  楚笏坐在爐子邊手撐著劍,麵露著笑意接過春桃從小廚房特意給她端來的花生糕。

  一時無聲,隻風風雪雪動人。

  寧茴身上的鬥篷被解開掛在了離床邊不遠的架子上,她坐在床上雙手抱膝,臉紅紅地看著扯掉自己身上玄色暗紋鬥篷的裴郅。

  她總覺得現在這個氛圍哪裏有點兒不對,左偏偏右看看,打算和她家熊貓諸葛溝通溝通,誰知裴郅卻突然將她推壓在了床上。

  他抬手勾下了幔子,輕含著她的唇。

  他的動作依然溫柔,但寧茴莫名還是有些小慌張,寬衣解帶的時候更是不自覺地往裏縮了縮。

  裴郅一手支在她身側,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兒放在腰封上,輕聲道:“解開。”

  眼如桃花,人比春山,寧茴瞅了兩眼,手指慢吞吞地幫他解了下來。

  裴郅又親了親她,心潮騰湧。

  人如春柳早鶯,聲如鶯舌百轉,風風韻韻的動人,落在耳裏,酥麻到了心坎兒。

  他指尖輕點在她眼角,看著她蘊著淚微微泛紅的杏眸,心頭遊弋的炙熱半天都未有消減。

  額角滑落的汗水擦她肩頭而過,落在霜色的被單上洇濕了點點,顏色都稍深了些許。

  意亂情迷時候,他埋在她的脖頸裏,聲音悶沉低暗,“寧茴……”

  寧茴聽見他叫她,軟軟地應了一聲,像是摻了絨羽,撓得心頭越發空茫。

  寧茴半睜著眼,迷迷茫茫地瞧見床頭懸掛著的淺櫻色穗子在眼前來來回回地晃動。

  青青草原坐在水池邊坐了許久,兩個黑黢黢的眼珠子幽幽地轉過來,看著在黑暗邊緣試探了幾分鍾,明明滅滅半天最終還是暗了下來的屏幕,非禮勿視幾個字晃眼的很。

  它悲傷地扯過帕子捂住自己的熊貓嘴,結果發現帕子太小捂不住,一撈手又不知道從哪兒另外換了張大的,一邊啜泣一邊往自己新挖的大坑裏跳了進去。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它的崽再也不是隻屬於它一隻熊的了。

  “哇嗚嗚……”熊貓抱頭痛哭,雖然女婿很好是沒錯,但是它還是好傷心好難過啊……

  ……………………

  雪迎著風,飄了不少在簷下石階上,青丹繡了半張帕子,間或抬頭一望,便見著齊商打著傘走了院子裏來。

  他腳步匆快,明顯是帶了事兒來的。

  “你們坐在外麵做什麽?這麽有情趣還賞雪呢?”齊商跨上石階將傘遞給了旁邊候著的小丫頭,往著火爐子邊湊了湊,“我瞧官署沒人,世子是不是在屋裏頭?”

  青丹回道:“在的,齊侍衛是有什麽事嗎?”

  齊商伸手在火爐子那處晃了晃,回道:“可不是嘛,有大事兒,勞煩青丹姑娘幫我進去回一聲兒。”

  青丹搖了搖頭,將手邊的小凳子拉過給他,“先坐著,一時半會兒地應該是不大成的。”

  “怎麽了?世子這個時候還在午睡?”齊商心裏還是惦記著。

  青丹略是遲疑,還是回道:“是在睡午覺,萬萬不能打擾的,齊侍衛稍等著吧。”

  齊商聳了聳肩,從楚笏手裏搶了一塊花生糕丟進嘴裏,嘀咕道:“這個時辰睡什麽覺啊。”

  楚笏翻了個白眼,問道:“是派去閬陵的人回來了?”

  齊商:“是啊,所以我說是有大事兒。”

  “這麽說,是查得差不多了?”

  齊商咧了咧嘴,笑嘻嘻道:“那是自然的,一清二楚嘞。”

  ………………

  寧茴睡醒過來的時候,雕花窗格外的那片天已經暗了下來,屋子裏隻點了盞桌燈,她睜眼瞧著,隻覺一片模糊不清。

  青丹打外麵進來,忙將燈架上的蠟燭點了起來,擦了擦手,撩起床幔掛在了鎏金彎鉤上。

  她柔聲問道:“少夫人醒了,世子剛剛和齊侍衛去書房了,你要不要起來吃點兒東西?小廚房剛做了翡翠麵條。”

  寧茴懨懨地,縮在被子裏的腦袋搖了搖,“不要,不想吃。”

  “那奴婢叫廚房熬些粥來,好歹墊墊肚子。”青丹又出去了,換了青苗進來守著。

  屋裏沒聲兒,寧茴一點兒也不想動,雙手扣著被子邊緣輕唔了一聲。

  重見天日的青青草原在熊腦袋上套了張大頭巾,也焉耷耷趴在水池邊。

  一人一熊相顧無言。

  寧茴探下手輕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有些懷疑,“青青草原,是這樣就好了嗎?”

  青青草原別過頭眼淚汪汪,“什麽好了不好了的?”

  寧茴問道:“我是不是過些日子就要生崽崽了?”

  青青草原摳了摳腦殼,“不一定啊,看運氣。”

  寧茴驚道:“真的嗎?”

  熊貓看著她這副蠢樣實在是太難受了,爬起來跑到操作台旁邊大箱子裏,戳著手爪子砰砰砰,把它壓箱底兒的東西掏了出來,甩給她,氣呼呼道:“自己看自己看!”

  青苗離得有些遠,寧茴便躲在被窩裏嘩啦嘩啦地翻書,看到最後她恍然大悟,“是這樣?”

  旋即她皺了皺鼻子,手握拳輕輕捶了捶床板兒,苦兮兮,“你怎麽不早點兒告訴我呀?這下丟臉丟大發了!”

  寧茴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像條鹹魚一樣沒有生氣半躺著,“我以後還怎麽正氣十足地在裴郅麵前挺直腰杆兒??”

  想到這個瞬間矮半截,她捂著臉,臉紅得發燙,真的太丟人了!

  熊貓幽幽歎氣,在被子裏的那一坨上努力搜索了一下腰在哪兒,又扯著帕子捂了捂嘴,嚶嚶嚶,“應該是挺不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