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作者:藿香菇      更新:2022-05-09 16:44      字數:3415
  這些日子寧茴沒有樹挖, 青青草原也沒有樹種, 熊貓閑得慌整天不是在水池裏泡澡遊泳就是在泥地裏打滾兒, 寧茴扯了個軟枕墊在身下, 百無聊賴地數著自己的頭發。

  青苗提著點心進來的時候, 她恰恰好數到五百, 焉耷耷地完全提不起精神來。

  “少夫人若是無聊不若去外麵逛逛?”青苗從食盒裏將剛出鍋的糯米糕端了出來, 夾了一小塊給她試試口味。

  寧茴咬了一口,咀嚼了半天才咽下去,問道:“能去哪兒逛呢?”這冰天雪地的, 去哪兒都沒意思的緊。

  青苗思忖了半刻,試探道:“不若去珍寶閣?聽說又來了好些新奇玩意兒呢。”

  寧茴提不起興致,去一次還好, 去兩次也罷, 可隔三差五就去一趟,她的那丁點兒好奇心早就消磨殆盡了。

  頂著風雪去看那些沒什麽用處的東西, 還不如就讓她和床榻鎖死共沉淪呢。

  手指頭描了描被毯上的青蓮繡花, 偏著頭懶怠地歎了口氣, 感覺春天還有好遠呢。

  青丹還好, 青苗和春桃這幾日在屋子裏也悶得夠嗆, 兩人湊到一堆兒嘰裏呱啦地說著話, 突地又出了聲兒,“少夫人,要不然咱們去鳴翠坊瞧瞧?”

  寧茴雙手抵著軟枕坐直了身, “鳴翠坊?”

  鳴翠坊是新開在城南浮雲街的歌舞坊, 和玉春樓那種煙花柳巷的地兒不同,歌舞坊在大衍的地位要高的多,也雅致得多,不失為一個消遣解悶兒打發時間的好地方。

  寧茴也去過兩次城中的歌舞坊,這新開的鳴翠坊倒是還沒見過。

  外頭風大,剛出了門就叫風雪撲了一臉,待到了馬車裏,沾粘的雪花消融,外罩著的鬥篷都被洇濕了點點。

  從國公府到城南得有些時候,寧茴抱著暖爐子本來沒有睡意的,這一搖一晃的倒是叫她打起了哈欠。

  眼角滲出淚她也沒理會,外頭陡然響起的陣陣馬蹄聲嚇了她一跳,眼淚也就順著滑了下來,寧茴抬著袖子擦了擦,掀開簾子一角往外瞧了瞧,黑色的披風從視線中一掠而過。

  她哎了聲,“齊商?他走這麽急是要去哪兒?”

  馬車裏隨行出來的楚笏手心撐著劍柄,隻往外略略瞥了一眼,“皇城吧,想來是去官署的。”

  寧茴歪歪頭,“那也用不著這麽急呀,跑那麽快摔了怎麽辦?”

  楚笏:“沒事,他肉厚,再爬起來就好了。”

  寧茴:“……”

  青苗和春桃捂著嘴相對而笑,一反剛才的安寂。

  約莫用了將近小半個時辰馬車才慢悠悠地晃到了鳴翠坊,青苗給要了個上間兒,正對著白紗飄飄的台子。

  在歌舞坊無非就是聽聽曲子看看舞蹈,寧茴欣賞不大來歌舞所營造出來的意境,就純粹地盯著人看去了,兩支舞一過就又準備打道回府去,沒想到剛下了樓就看見裴郅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裴郅身邊還跟了人,寧茴也認得,正是剛剛解了禁足不過幾日的太子陸琅。

  寧茴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太子身邊喬裝打扮過的何公公卻是小跑了過來,笑著在她跟前做了個揖,“少夫人安好,我家主子請你過去一道吃個茶呢。”

  寧茴循眼往那頭看,裴郅也正麵對著她,視線相觸及的時候衝著她微微頷首。

  寧茴笑笑,隨著何公公一起下了梯子。

  裴郅和太子定的小間兒在西側的三樓,阻隔視線的竹簾已經被拉著半卷了起來,正好下方舞蹈台子又新上了一批人。

  他們二人分坐兩邊,寧茴進裏來與太子問了安,聽得他道了聲免禮方才到裴郅身邊坐下。

  裴郅將手裏的茶遞給她,怪道:“今日倒是舍得出門來。”

  寧茴淺抿了一口,癟了癟嘴往他身邊偏了偏回道:“這不是無聊嘛。”

  無聊到長了一身的蘑菇,都能煮好幾碗湯了。

  她在底下拉著裴郅的手玩兒,言說的時候分了一半注意力在對麵坐著的人身上。

  太子這些日子天天都要在雪地裏跪一遭,饒是有太醫守著,各種藥物補湯備著,也仍是日漸消瘦,藍色交襟袍子穿在身上都略顯的寬鬆了些。

  陸琅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笑以示回應,一派溫和有禮的模樣,就這一點上他與裴都慣有些相似。

  寧茴曲著手指在裴郅掌心輕撓了撓,便聽得陸琅不緊不慢地開口起了話頭,“三弟這些日子倒是春風得意。”

  裴郅眼中漠然一片,“是挺得意的。”這暗裏的手越伸越長,真想拿著劍直接砍了,隻是這樣雖幹脆利索,未免又太過無聊了些,沒什麽意思。

  太子年幼時也曾被昭元帝丟到千葉山長公主那兒待了些年歲,他與裴郅頗有交情,說起話倒也不避諱,“孤原以為是個好的,沒曾想居然是一匹狼。”

  陸琅眼中覆著一層薄冰,他少有這樣的時候,此次陸玨在雪災之事上坑他那一手是真叫他生出了怒意。

  膝蓋上的凍傷還隱隱作疼,每疼一下,心頭的怒火便旺上一分。

  “也是,都是姓陸的,誰還沒幾分誌向。”陸琅又飲了清茶,茶香沁人,心緒稍緩,“聽母後說三弟和丞相小姐的賜婚聖旨也就今明兩日了,他這是春筍怒發,好事層出啊。”

  裴郅心頭微動,“今明兩日?”

  陸琅點頭,“裴昕那兒說不得也會一道下來。”

  裴昕如何裴郅並不放在心上,“挺好的。”早些嫁出去也省的礙眼。

  這話題暫時告一段落,下頭台子上荷袂翩躚,輕紗交纏,人影窈窕纖美,曲聲悠悠婉轉。

  小間兒裏幾人卻是聽著不大得勁兒。

  陸琅端正身子,終是問道:“聽說你在東巷藏了個人。”

  裴郅冷淡地抬眼,“嗯?”

  陸琅隱晦地從寧茴身上撇過一眼,微微笑道:“今兒個早朝前孤還聽得幾位大人湊在一塊兒,說是你從平春帶回來的美人兒,在東巷金屋藏嬌呢,日日都要過去一趟。”

  裴郅輕嗤一聲,將桌上擺著糕點的玉瓷碟子往寧茴手邊移了移,“胡說八道。”

  陸琅自然知曉這些都是無稽之談,以裴郅的性子他真要什麽人哪裏又犯得著做什麽金屋藏嬌,大大方方地待回府去誰又能說些什麽?要不然他也不會當著寧茴的麵兒問這一嘴,這一開口不過是有些好奇內中原由罷了。

  “那你這是何故?”巴巴地從平春帶回個人來養著,總不能是日行一善吧?

  裴郅坦然自若,“年關將至,想著給定王殿下送上一份驚天動地的年禮。”

  陸琅神色有變,意味深長,“不知孤可否先行一觀?”

  “不急一時半會兒,這禮尚未備全,還需得稍待些時候,待完備周全,再請聖上和殿下共覽。”

  陸琅恍然,“原是如此,孤知曉了。”

  在鳴翠坊坐了近半個時辰,太子不能在外久待,很快就起身回宮去了,裴郅其實不大喜歡這地方,坐了一會兒也帶著寧茴往附近的酒樓去用了午膳。

  回府去的時候風雪不見小反倒是又愈發大了些,為著安全馬車走得極慢,寧茴張了張嘴,哈出一口氣,動作飛快地又把車窗簾子放了下來。

  馬車裏再沒其他人,楚笏和青苗她們都去了後麵,她懶洋洋地往他懷裏靠,正巧又聽得外麵馬蹄聲過,突然想起了來時看見的齊商,遂問道:“齊商沒跟著你一起嗎?我方才在路上見著他了。”

  裴郅捧著她的臉親了親,瞧那白裏透紅的誘人,顯些輕咬上一口,“他自有事去辦。”

  這番耳鬢廝磨實在是惹人,寧茴埋頭躲了躲,不叫他再湊上來。

  “寧茴……”裴郅曲著修長的手指在她下巴尖兒勾了勾,聲音低啞悅耳。

  寧茴仰頭,問道:“怎麽了?”

  “聽見太子說的話了?”

  她不解其意,“東巷的事兒嗎?”

  “不,是定王和丞相小姐的婚事。”裴郅手扣在她脖頸上,拇指輕撫著肌膚細膩的臉頰。

  寧茴抿了抿唇,秀眉微蹙著,哎,真愁人,裴郅怎麽盡惦記著這事兒呢?

  她把他的手扒拉了下來,小指頭一下一下在掌心輕撓著,認真道:“太子殿下說的也不算數,說好了要等賜婚聖旨的嘛。”

  裴郅嘖了一聲,“聖旨?”

  寧茴剛點頭道了一聲對,抱著她的人輕笑出聲,眸光自她麵上幽幽掠過,停擱暗色的窗簾子上,他緩聲道:“你瞧瞧外麵。”

  寧茴疑惑地歪了歪頭,順著他的意思將簾子掀了個半開,冷風吹得她臉上一冷。

  外頭正是丞相府,正門口立著一圈兒侍衛,石階下還聚了不少打著傘身穿蓑衣看熱鬧的行人,寧茴眼尖地瞥見了一個熟悉的影子,她往那頭指了指,“是張公公呢!”

  手上一鬆,簾子又放了下來,“張公公去丞相府做什麽的,他……” 話出口她便覺得哪裏不對,驚訝道:“難不成是來傳賜婚聖旨的??”

  裴郅抵著她的額頭,“不然呢?”

  不待她回聲兒,眼尾微揚,曳曳動人,“願賭服輸?嗯?”

  寧茴正對著他漆黑的瞳眸,眼睫飛快地顫了兩下,紅著臉有些不大好意思,扯著自己腰間的紅色襳褵在手指頭上繞了好幾圈兒,雙唇囁嚅了兩下,聲音細弱的很。

  裴郅挨得這麽近都沒能聽清,他問道:“怎麽?準備耍賴了?”

  寧茴睜大眼,“不是!”她一向很誠實守信的好嗎?

  裴郅放柔了語氣,“那是如何?”

  她羞怩慚愧地四處亂轉的視線,稍稍大了些聲,吞吞吐吐道:“我、我不會……”

  水藍星的時間可寶貴了,大家都在努力地搞重建,很少談及這些事情,生理課動作教學什麽的要拿了結婚的小本本才準去放映室刷卡看的。

  生崽崽該怎麽生?她沒學過呀,沒人教過她呀QAQ

  她倒是看過異獸生崽崽,但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裏麵啥都沒有啊??

  裴郅:“……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