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作者:藿香菇      更新:2022-05-09 16:44      字數:2684
  寧茴的聲音比安陵郡主那驚聲一叫還要來的響亮些, 連船艙裏頭的寧湘都聽見了, 急匆匆地跑了出來。

  寧湘稍要慢些, 最先過去的是船上太子帶來的侍衛, 領頭的看見蛇立馬伸長了腿, 穿著厚底黑靴的腳一踢就把還在暈的蛇丟回了河裏, 再見地上坐的人渾身發抖氣虛氣短, 急忙半跪著查看,“裴少夫人,可有大礙?”

  寧茴抬起頭, 眼裏還含著因為使勁兒揉眼睛擠出來的眼淚,她像是被對方的說話聲喚回了神,恍然急聲道:“我沒事, 快!快快救郡主!”

  “什麽?”侍衛跑到邊兒探出半截身子, 河裏的人正是撲騰的厲害,隱隱約約能瞧見是個女人, 他揮手招呼人, “快, 快救人!”

  安陵郡主落水, 半個船的侍衛都動了起來, 懸燈的懸燈, 下水的下水,聲音嘈雜的厲害。

  寧湘半摟著捂臉開心的寧茴,與青丹合力將人扶了起來, 寧茴便順勢半靠在她身上, 臉埋在她瘦的有些硌人的肩頭。

  “怎麽回事?”裴郅的聲音有些冷沉,剛才那一聲叫他都給怔了怔,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兒。

  寧茴窩在寧湘懷裏,頭不抬麵不露,也不解釋其他,隻甕聲甕氣說了兩個字,“有蛇……”

  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麽自己想唄。

  裴郅定定地看著她,揚眉不語,他這麽瞧著還攔了路,寧湘被他看得雙腿發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隻得弱弱地開口提醒道:“姐、姐夫?”

  裴郅側身別過臉,“待在船艙別到處亂跑。”

  “是是是。”寧湘秉著氣直點頭,拖著寧茴就往裏跑。

  “你沒事吧?”寧湘把人按在凳子上,接過宋青清遞來的熱茶塞到她手裏,狠狠地戳了戳她的額頭,“叫你到處亂跑,活該被嚇個半死。”

  杯中水汽氤氳,茶香撲鼻,寧茴喝著茶水潤了潤有些發幹發疼的嗓子,

  “我沒事兒啊,倒是安陵郡主……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寧湘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在一邊的宋青清摸著自己的袖子隱晦地看了寧茴一眼,她也不管這內裏原由,隻管幸災樂禍就對了,“幸虧那水裏沒蛇了,否則一群圍上去可就好看了。”

  寧茴小口小口地喝著茶水不說話,四周也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青青草原半天都沒反應過來,良久才從土裏抬起了熊貓臉,“崽啊,你就不怕嗎?”

  寧茴昂首挺胸:“不怕。”

  青青草原:“安陵郡主肯定會說是你幹的。”

  寧茴:“她不會。”

  就像安陵郡主接二連三的暗害刺殺搞事情,她這麽有恃無恐不就是因為沒有證據,心知肚明又如何,沒有動機沒有人證沒有物證,誰信你呢,說出來也不過是空惹一身騷罷了。

  以安陵郡主的聰慧,她什麽都不會說的。

  寧茴將水喝幹淨了又叫青丹幫她倒了一杯,順便問起了她惦記的花兒,青丹一邊倒水一邊答道:“少夫人還有心情惦記著花呢,放心吧,奴婢叫人一道帶過來了。”

  聽青丹這樣寧茴便放心了,繼續自在地喝水。

  因為營救及時安陵郡主並無性命之憂,隻是瞧著還是不大好,被人攙著進船艙裏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副暈暈沉沉半昏半醒的狀態。

  寧茴偷偷瞥了一眼,她身上裹著一件湘妃色的鬥篷,在小榻上縮成團冷的直打著哆嗦,鶯兒在旁邊給她又是擦頭又是擦臉,有些手忙腳亂。

  她有些可惜,這些侍衛的業務能力也太好了。

  船很快靠岸,待雙腳踏踏實實地落到地麵上諸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太子立在船頭,看著被人抬下去的安陵郡主摸出了那塊玉佩,風吹的他臉有些發涼,吩咐下人道:“回宮。”

  小幾上銀質燭台的火光充盈了整個馬車,裴郅斜歪著身子,雙眼微瞌,

  “裝的還真像是那麽回事兒。”

  ……………………

  太子前腳回到東宮,後腳就招了太醫。

  “如何?可有不妥?”

  吳太醫握著玉佩聞了又聞,細瞧了許久,在太子的催促下將玉佩遞還了回去,躬身回稟道:“回殿下的話,這玉佩在雄黃酒中浸泡過,麵上塗了南羅特有的碧西草汁液,南羅多蛇,上至皇親貴族,下至貧苦百姓都喜歡在隨身之物上沾浸碧西草汁液,避蛇侵擾。”

  太子目光微動,“既如此,吳太醫便隨孤去一趟紫宸殿。”

  吳太醫不敢多問原由,道了聲是。

  兩人過去的時候昭元帝正準備就寢,聽聞太子求見蹙著的眉頭漸漸平展,又叫人替他更衣,換了一身簡單的常服才轉了出去。

  殿內的安神香已經點了許久,昭元帝撐著有些昏沉欲睡的頭,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大晚上的,特意來見朕所謂何事?”

  太子溫聲稟報了紅綾河上水蛇之事,昭元帝聽著漸漸地坐直了身子,麵上威嚴愈重,待到太子停了聲兒候立在旁,他沉吟一聲道:“此等異象,是上天示警?來人,招欽天監監正速速來見朕。”

  他話音剛落,站在蟠龍燈架旁邊的小太監立馬退了出去。

  太子也不阻攔,又將玉佩呈了上去,“父皇,這是安陵郡主之物,兒臣無意間拾得。”

  那東西剛被呈上禦案吳太醫便又將在太子跟前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昭元帝握著玉佩沒有動作,殿內寂寂無聲。那頭欽天監監正連奔帶跑也到了外麵。

  欽天監監正也已經一大把歲數,但每天跑來跑去的身體倒還是利索,這一趟過來腰不酸腿不軟氣不喘,聽到昭元帝問起天象,恭敬地答了‘並無異象’四個字。

  昭元帝沉吟一聲,轉向太子,“你可還有查到什麽?”見太子搖頭,他啪的一聲將玉佩放下,聲音微冷,“此事明日再議,都退下吧。”

  太子出了門,離開時轉頭看了一眼,輕笑著搖了搖頭,他父皇啊年紀越大越是惦念舊情,今日這事可大可小,但端看這意思他父皇是要一手按下了,看來江都郡王府暫時還能再飄些日子。

  說了一趟事,昭元帝再沒了睡意,幹脆又坐在案邊看起了折子,奏章攤開手上蘸了朱砂的筆久久沒有落下,他歎了一口氣,“都說外甥像舅,侄女像姑,樣子長的是像,這性子怎麽就天差地別呢?”

  總管太監端了茶,“江都郡王府就這麽一個孩子,自然是寵著的,更何況郡王本就是那樣混不吝的性子……”

  昭元帝掀開蓋子,看著飄悠而上的水汽,一時惆悵。

  第二日上朝,當庭便有朝臣上奏了昨夜水蛇之事,果如太子猜測的那般昭元帝絕口不提安陵郡主,隻派了人繼續探查紅綾河異象,太子估計這事兒查著查著最後大概還是會不了了之。

  這些事寧茴是不知道的,她隻知道安陵郡主臥病在床很是不好,大夫請了一茬又一茬,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很是開心地多吃了兩碗飯。

  裴都和柳芳泗的婚事近在眼前,府裏越發熱鬧,一出院子到處是喜氣洋洋,正堂都已經開始拉起了紅綢。

  每當她出去總有或明或暗的目光往她身上瞅,更甚者裴老夫人怕她又為愛瘋狂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搞事情,特意叫她日日都去小佛堂念經半個時辰,美其名曰好好平心靜氣。

  裴老夫人是京都貴婦人圈子裏少有不信佛的,福安院也沒擺置小佛堂,她便叫了榕春給寧茴安置在了正院裴朱氏的小佛堂裏。

  佛經上的字她每個都認識,但這一連起來她就隻能懵逼,寧茴看著上頭的佛像,暗道佛祖莫怪,循環往複地念起了‘阿彌陀佛’。

  最後念著念著成了催眠曲,生生叫自己催眠了,坐在蒲團上垂著頭睡了過去。

  “宿主,快醒醒!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