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作者:藿香菇      更新:2022-05-09 16:44      字數:3929
  這兩人都走遠了, 魏成晚還待在原地, 鶯兒遍尋她不得, 一路走過來急的滿頭大汗, “郡主, 你可嚇死奴婢了。”

  魏成晚緊緊抓著扶欄, “鶯兒……”

  鶯兒回道:“奴婢在呢。”

  她偏頭, 指尖從自己的臉頰上滑落,微微笑道:“你說我漂亮嗎?”

  鶯兒恍惚了一下,被涼風吹的回過神, “漂亮,這京都貴女裏再難找出比郡主還要好看的人。”

  江都郡主自小就是個美人胚子,江都兒郎一度奉為神女, 每每出行, 鈿車驕馬都攔不住那些金鑣玉轡的錦衣少年,隨手的摘花折柳便是才子詩人口中的華美佳篇。

  “是嗎?”魏成晚並沒有因為這個回答而露出絲毫的喜色, 溢美之詞她聽得多了, 從未放在心上過, 隻是如今受挫叫她難免想找些話來尋些安慰。

  明明她這麽漂亮, 這麽有趣, 她很適合他啊, 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們天生就該在一起。

  比起寧茴那樣的嬌小姐,成了婚還惦記著別人的女人好多了不是嗎?

  安陵郡主自打病了一場之後行事詭異言行複雜, 鶯兒現在學聰明了, 也不再費心費力地去揣測她的心思,反正怎麽猜也猜不著,她還是省省那個心吧,做好自己該做的便是了。

  她裝作沒看見魏成晚臉上的失落和不解,道:“郡主,咱們往裏頭去吧,船還得有一會兒才能靠岸。”

  這方小地很快便沒了人影恢複了安靜,寧茴從五步小梯後頭轉出來,頭痛地捂著嘴打了個嗬欠。

  無意間看了這麽一場戲,青青草原很是一言難盡地開口,“宿主,你現在有什麽想法?”

  寧茴認真地摸了摸下巴,想著方才安陵郡主那副撩人心懷的模樣認真道:“裴郅真不是個男人。”

  摒棄其他,安陵郡主那樣可嬌可憐可冷可傲的小妖精,一般女人都不大能受得住好嗎?

  青青草原本意不是說裴郅,但被寧茴這一說也帶偏了,“人家那叫做意誌堅定,好好學學。”

  寧茴搖搖頭,“不不不,青青草原,你想啊,裴郅不喜歡原主,但小說裏原主各種搞事他非但什麽都不說還由著她來,他到完結章被男主哢嚓掉都還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如今麵對這樣的傾城美人坐懷不亂不說還反過來劈裏啪啦了人家一頓……這正常嗎?這不正常啊!”

  青青草原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是哦,他還長了一張比女人還好看的臉。”

  寧茴斜了斜眼,“我們是不是遇上女扮男裝的大佬了?”

  青青草原默了默,總算在寧茴的彎彎繞繞裏鑽了出來,“宿主,快閉上你的小嘴巴,腦洞開太大了。”

  寧茴撐在欄杆上,“我明明是合理猜測嘛。”

  青青草原哼了一聲,“就不許人家真是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就不許人家正直善良有責任心?”

  寧茴:“……你覺得那些形容詞適合裴郅嗎?”

  青青草原:“……不適合。”

  寧茴吹著風,看著遠處星星點點的漁火,飛鳥從江麵一躍而過,小聲嘀咕道:“說真的,安陵郡主現在心裏肯定也在想,哎呀,這裴郅啊真不是個男人……”

  她聲音小的很,後頭的人隻隱約聽到了前後幾個字,冷沉著聲音問道:“誰不是個男人?”

  寧茴被這神出鬼沒的人嚇了一大跳,轉身過來背抵著欄杆,麵前的裴郅穿著邊繡暗花祥雲的交襟長袍外罩大氅,也不知道是不是晚間吹多了冷風麵色比平時還要蒼白些,這般膚色的映襯下顯得唇色越發紅豔,整個人病氣的厲害。

  “我,我不是個男人。”寧茴先是一怔,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伸出手反著指向自己。

  裴郅上身微微前傾,皮笑肉不笑, “是嗎?”

  方燈裏的燭火明明滅滅的,時暗時明的光線照在他身上總有種莫名的陰涼詭異,寧茴抖了抖,哦噢,有一種古老鬼片的既視感,好嚇人啊!

  一向最怕吸血鬼魔鬼各種鬼的寧茴心裏默念了兩遍‘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收回自己看到恐怖片驚悚片一樣發抖的手,努力笑的很是燦爛以表真誠,“是啊是啊。”

  她眉眼彎彎,雙唇輕抿著,笑容裏像是摻了蜜糖,裴郅神情一動,收了表情,又俯身湊近了些,隔得太近寧茴甚至能聞到他身上偏冷的藥香,她不由自主地往後仰了仰。

  瞧了一會兒心中無語地又立直了身子,她笑容還襯在臉上,裴郅彎腰將落在她腳邊不遠處半掩在橫木下的玉佩撿了起來放進袖中,走時又看了她一眼,雙唇微動,“莫名其妙。”有什麽好笑的?

  寧茴:“???”

  裴郅撿了落下的東西,那頭太子使了身邊的何公公過來請他,他理了理衣袖便走了。

  何公公在前微曲著身子領路,裴郅走的稍慢些,他冷肅著臉一言不發,及至門前卻是突地頓住,挑了挑眉,“笑得活像是村兒裏頭的二傻子,齊商,你說是不是?”

  齊商一愣,啊了聲,“……哪、哪個村兒?”

  裴郅盯著前頭,“咱們村兒。”

  太子邀裴郅單獨談事,齊商便和何公公守在外頭,他想著剛才的一番談話眉頭都快擰成了個疙瘩,招了個跟著的裴家侍衛,小聲道:“你一會兒跑快些,叫方隨給配些退熱的藥煎熬著。”

  世子這多半是吹風發熱了……哎,都叫他多套件披風了。

  裴郅進去的時候太子陸琅正坐在小方桌旁邊的長凳上,指著對麵的凳子叫他一並坐下,溫聲道:“找了你好一會兒,去哪兒了?”

  “在外頭站了一會兒。”

  他不欲多說,太子也沒追問,親自拎著茶壺倒了兩杯水,推了一杯給他,頗有些頭疼地開口道:“難得出來放鬆一趟就遇上這樣的事情,水蛇群湧頗是駭人,孤已經派人查去了,究竟是人為還是異象還不得而知。”

  那密密麻麻的水蛇真是嚇人,“孤都被嚇著了,聽何海福說那一船的小姐們還暈了好幾個,頭疼啊頭疼。”

  太子一手撐著頭,一手端起杯子抿了兩口水,歎了兩口氣,“你怎麽想的,孤一會兒還得跟父皇上奏呢。”

  裴郅抬了抬眼皮子,“該怎麽說便怎麽說,查到了什麽就說什麽,有什麽好憂心的,不過……”

  太子動作一頓,“不過什麽……”

  裴郅漠然地盯著杯子裏的水,將放在袖中的東西去了出來輕放在桌麵上,指尖輕點在上頭慢慢移到了太子麵前,“殿下大可把這個東西呈與陛下。”

  桌上放著的是一塊翡翠玉佩,形似水滴玉葉,一看就是女兒家喜歡的樣式。

  太子詫異道:“這個是……”

  裴郅神色如常,回道:“安陵郡主身上不小心掉下來,臣以為是個好東西。”

  他提到安陵郡主,太子便想起何海福說過對麵那船便是她特意租賃來的,皺了皺眉頭將玉佩收下,“孤知道了。”

  …………………………

  畫船原路返回,因為受了驚嚇船艙裏幾乎沒人說話,宋青清坐在角落裏的繡墩上,捂著自己心口暗罵了魏成晚一千遍一萬遍,等她回去以後飯前睡後也一定不會忘記罵死她。

  這事兒要不是魏成晚做的,縣主她名字倒著寫!

  宋青清在心裏給安陵郡主紮小人兒,離她不遠的地方被紮的正主手滑過腰間,眉心猛地一跳,“我的玉佩呢?”

  鶯兒停下給她梳理額邊碎發的手,“想是方才不小心掉了。”她又安慰道:“一枚玉佩罷了,郡主若是喜歡極了那樣式,叫人照著模子再刻便是了。”

  安陵郡主打落鶯兒的雙手,冷著臉站起身徑直出了船艙去,她走的極快,步履匆忙,鶯兒緩過神來追出去外頭便不見了人影。

  外圍的廊道上寂無人聲隻聽得見兩岸綠蔭裏的蟲鳴鳥叫,安陵郡主徑直去了方才和裴郅說話的地方,她半蹲在地細細尋了一遍,沒見著蹤影又站起身來微蹙著眉頭看著江麵波浪。

  莫不是掉進河水裏了?

  她兀自思量,身後一雙白底霜色麵兒的繡鞋輕落在船板上,繡著翠色花邊兒的裙角一動,寧茴扶著門框走了出來。

  “宿主,你要幹什麽??”青青草原見她朝著安陵郡主走過去,伸著爪子撓了撓頭。

  寧茴:“你猜呀。”

  青青草原眼珠子在眶裏轉了幾圈兒,眼尖地瞥見她手裏抓著什麽東西,但是礙於外罩著的大氅袖擺極寬,遮擋住了視線,它在空間裏頭轉了好幾個視角都沒能看個清楚明白,好奇心驅使下開口問道:“宿主,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寧茴:“你猜啊。”

  青青草原心裏突然升起一股不大好的預感,“宿主,你想對安陵郡主做什麽?”

  寧茴眨了眨眼睛,“弄她。”三番四次搞事情搞針對,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都知道了,當然是……弄她啊:)

  青青草原:“?!!”

  熊貓的耳朵都蹦了兩下,驚道:“……你要不要冷靜一下?”

  寧茴疑惑地皺了皺眉頭,“我冷靜一下,她就會放過我嗎?”

  青青草原:“呃,好像不會”安陵郡主一直在下狠手,宿主做還是不做好像沒什麽差別。

  寧茴:“所以啊……為什麽要冷靜呢??”

  寧茴也沒偷偷摸摸,安陵郡主很快就發現了她,轉過身子眼裏含著冰霜,“你有事?”

  寧茴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緩步靠近,歪了歪頭笑嘻嘻回道:“我是特意來給郡主送禮的。”

  安陵郡主不為所動,暗藏著嫌惡的視線下瞥轉身拂袖離開,方才走了兩步,腰身卻是突地一緊,她愣了愣尚未作出反應就被人猛拽著後倒在了扶欄上,腰背硬生生地磕在方木上叫她不由悶哼了一聲,誰知聲音尚未出口雙唇便被人緊緊地捂住。

  寧茴壓在她身上,腦袋湊得極盡,杏眸裏好似噙著星光,“郡主還沒收下我的禮物呢。”

  安陵郡主整個人都懵了,眼睜睜地看著麵前的人直起身子,一直背在身後的右手慢悠悠地抬起了起來。

  暗紅色的蛇芯子率先映入眼簾,安陵郡主瞳孔一縮。

  青青草原震驚了,“崽啊,你什麽時候捉的蛇,藏哪兒的我怎麽不知道??”

  寧茴沒有理青青草原,這個時候安陵郡主被寧茴手上的蛇一刺激總算是反應過來,開始掙紮起來。

  寧茴哪裏管她,扯著衣裳將人反掀過來,放了蛇往她身上一繞,速度極快地拉過她緊抓著欄杆的手反身一折,抬腳就往她膝蓋窩狠狠地猛踹了幾腳,趁著魏成晚痛的嗚嗚嗚使不上力氣的時候往上使勁兒一推,連人帶蛇一起丟進了河裏。

  噗通的落水聲伴隨著刺耳的尖叫衝擊著耳膜,船上的人瞬間動了起來。

  青青草原快急死了,“糟了糟了,宿主!”來不及跑了,要被抓現行了!

  寧茴唔了一聲,拍了拍手,心情不錯地坐在地板上,吃了顆幹果仁兒壓壓驚,手抖了一下,又一條蛇從她袖子裏鑽了出來,尾巴甩了兩下,暈乎乎地吐著蛇信子懵懵懂懂的打轉兒。

  寧茴扯了扯自己的臉,醞釀了會兒情緒,指著地上的蛇瑟瑟發抖,連連驚叫,聲音之尖利叫兩岸雀鳥都驚飛了起來。

  “啊啊,救命啊!!”

  旁觀所有的青青草原這下是真的徹底懵逼了,“哈??”臥槽,這不是它的崽,這不可能是它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