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醫生遞給我的化驗單，我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猛然回過神，然後趕忙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這時，就連一向很冷漠的葉芷也湊了過來，關心著醫生口中的所謂陰性，是好還是壞。

  我不太敢確認，又向身邊的葉芷問道：“陰性，是不是代表，沒有得艾滋病？”

  “百科裏是這麽說的……你看，陰性，說明本次檢測沒有發現艾滋病毒抗體，陳進他沒有感染艾滋病！”

  我的目光定格在葉芷手指著的關鍵字上，心裏忽然就順暢了起來，然後倍感輕鬆……

  陳進他是逃過一劫了！

  我笑著對葉芷說道：“我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陳進，他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

  我以為葉芷會和我一樣高興，可她卻以一個很另類的角度，向我問道：“你覺得經曆了這一次，他會收斂自己嗎？……我是聽說，男人一旦走在了自我放縱的路上，就很難再回頭了。”

  我稍稍想了想，便回道：“我覺得他一定會回頭的，因為在生死麵前，所有的愛欲，都不值一提……你覺得人活著，有什麽欲望能大的過求生欲嗎？”

  葉芷沉默，我以為這是一種默認，繼而又對她說道：“我想了想，你說的也有道理，我覺得不能太輕易把這個結果告訴他，人是特別容易遺忘的動物，得真的讓他在生死邊緣走一次，也許他才能真正記住這次教訓！”

  “你想怎麽做？”

  “嚇唬，嚇唬他。”

  說著，我在手機上找到了自己和陳進的通話記錄，然後回撥了過去……

  ……

  隻是一瞬間，陳進便接通了電話，可想而知，他是多麽心急的在等待著這個結果；以至於我還沒有開口說話，他那邊的呼吸聲已經是又重又紊亂，他先是吞咽口水，然後才向我問道：“怎麽樣，是不是檢測的結果出來了？”

  “你現在人在哪兒？”

  “你別管我在哪兒……是不是檢測結果出來了？”

  我歎息，又說道：“自從來了大理以後，你過得就是自我放飛的生活，你覺得風流是男人的本性；可你偏偏沒有想過，這種毫無克製的自由，會給自己帶來什麽……人總不能靠僥幸心理活一輩子吧，任何在你看來，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其實都是有一定幾率的，你每天都在重複做這件事情，幾率肯定也會跟著無限變大……”

  陳進吼叫著打斷了我：“你別說了！”

  電話那邊是死一般的沉寂，許久之後，他才像丟了魂似的，又開口對我說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是我活該。”

  “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找你聊聊。”

  “讓我一個人靜靜吧……以前總是覺得自己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從來沒覺得自己需要總結什麽，可現在回頭看看，曾經經曆的這些，卻是我人生中走過的最長一段路……我真的挺後悔的，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說完，陳進便掛掉了電話，我再打過去，他卻不肯接了；後來，索性直接關掉了手機。

  我心裏有點發毛，便向身邊的葉芷問道：“他不會承受不住打擊，做出什麽傻事兒來吧？”

  “不排除有這樣的可能性，很多表麵看上去樂觀的人，其實承受打擊的能力，並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麽好……何況，這確實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先趕緊找到他人吧。”

  ……

  打電話問了妮可和Tina，都說沒在古城見到陳進，我和葉芷便將車開到了環海路上，我覺得陳進會在洱海邊，因為他和我一樣，從來大理的那一天開始，便將洱海當成了是心中的一個圖騰，所以在人生失落的時候，總會習慣性的在洱海邊去尋找那麽一點點撫慰。

  一路從“馬久邑”開到了“龍龕”，我終於在碼頭附近的一塊礁石上看到了陳進……他正背對著環海路，身邊亂七八糟的扔了很多或抽完，或隻吸了一半的煙頭……

  我示意葉芷在車上等我，然後便獨自往陳進那邊走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他回頭看著我，目光呆滯。

  我笑了笑對他說道：“葉芷說，有些人隻是表麵上樂觀，其實承受能力卻不如一般人……我怕你做出什麽想不開的事情，一路從馬久邑找到這邊……嗬嗬，她也有看人不準的時候，你這不是好好的嘛。”

  兩行眼淚從陳進的臉上掛了下來，他又往自己的嘴裏塞了一支煙。

  我又說道：“我從來都沒有覺得這個世界是這麽的美好……尤其在大理這個地方，你看這些成群的紅嘴鷗，每年從北方飛到這裏，一路上不知道看了多少美麗的風景……我覺得這才是生命的意義，人也一樣，不在乎這一生活了多少年，隻要曾經瀟灑過就好……所以，你也別太難過，如果你真的把閱女無數，當成是活著的樂趣，那你這一輩子也算是值了……沒有遺憾！”

  “放你媽的屁……有你這麽做兄弟的嘛！”

  “沒事兒，你要覺得罵我，能讓自己舒服一點，你盡管挑難聽的罵……我也盡力了，除了這麽說，再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來安慰你。”

  陳進徹底崩潰，他失聲痛哭，甚至已經說不出什麽後悔的話來；而這一刻，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但我希望他能記住這一刻的痛感，然後洗心革麵，做一個有正常價值觀的男人。

  ……

  等陳進平靜了一點後，我重重“籲”出一口氣，終於開口對他說道：“你的檢查結果是陰性。”

  陳進像是被一個急刹車，給撞懵了腦袋，他盯著我看了半天，才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你的檢查結果是陰性……兄弟，看開一點，這病雖然治不了，但是可以控製住……NBA巨星，魔術師約翰遜，有聽過這號人物吧……在我記憶裏，從他公布自己得了艾滋病到現在，起碼有二十來年了，人家現在不照樣好好活著嘛，時不時還出來做點公益活動……他就算犯過錯，但也不失為偉大……雖然偉大這詞，用在你身上不合適，但做好你自己，總是沒問題的吧？”

  明白過來的陳進破口罵道：“米高……我幹翻你祖宗十八代……你他媽知道陰性是什麽意思嗎？”

  我一臉無辜的看著陳進，然後回道：“醫生告訴我是陰性……正常邏輯，男為陽，陽為剛……你這是陰性，那就是不男不女；你出去亂搞男女關係，把自己搞的雌雄難辨，那可不就是攤上大事兒了嘛！”

  “放你媽的屁……我不想罵你……你趕緊給我滾！”（坦克新書首發於公眾號坦克的書攤兒，主角圖片、每天與作者互動記得來關注）

  我還沒轉身，他又一把扯住了我，說道：”化驗單呢，你趕緊把化驗單給我看一下……”

  我覺得陳進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教訓，所以這一次沒有再為難他，我將化驗單遞到了他的手上；他迫不及待地看了一眼之後，整個人便陷入到了一個無法自控的癲狂狀態中……

  他先是躺在礁石上大笑，又猛然坐起來，然後就開始脫自己的衣服，當脫到什麽都不剩下的時候，便一頭紮進了洱海裏……

  這個行為，把在遠處觀看的葉芷，弄得很是不好意思……但他卻像是一條被困在陸地，又重獲新生的魚，在水裏遊來遊去……

  我想：人生的大起大落，也就真不過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