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在楊思思的病床旁邊坐了一會兒之後，我又向她問道：“你餓嗎，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妮可剛剛給我送了吃的東西，她自己做的蟹肉粥。”

  我笑了笑，回道：“你人緣不錯啊，我跟妮可在一起住了這麽久，她也沒專門給我煮蟹肉粥吃。”

  “你這話，我怎麽聽著這麽怪？！”

  “我們是合租……她住樓下，我住樓上，你往哪兒想呢！”

  “真是幸福啊，怎麽就沒有一個多才多藝的男人跟我合租呢。”

  “別陰陽怪氣的了……人家妮可好心給你做飯吃，結果你往人頭上亂扣帽子，人家寒心不寒心呐？”

  楊思思笑，她就是這樣的人，你隻要把話題一岔開，她馬上就會忘了剛剛不開心的事情；她又對我說道：“別說有好吃的東西沒惦記著你，那粥還給你留了一半兒呢……在保溫盒裏，想吃就自己去拿吧。”

  “你特意留的？”

  “廢話。”

  “你怎麽確定我一定會來，我要是不來，你可不就白留了。”

  楊思思用很誇張的表情看著我，然後說道：“我都這樣了，你還不來看我……信不信我變成孤魂野鬼，天天躺在你床頭，嚇死你！”

  我一邊笑，一邊從桌子上拿過了那個保溫盒，打開看了看，還留了一大半，裏麵不僅有蟹肉還有蟹黃，看上去就讓人特別有食欲。

  我拿著勺子晃了晃，向楊思思問道：“這是你剛剛用過的？我得先拿去消個毒。”

  “你找死，是吧……有能耐你就往口袋裏裝一瓶消毒水，走哪兒噴哪兒，真以為自己有潔癖呢！”

  “你說的對，這年頭，要是不染上幾個怪癖，都覺得不夠時髦。”

  “腦子有病，才這麽想。”

  ……

  在我吃粥的過程中，楊思思一直托著下巴看著我，然後看似很不經意的向我問道：“米高，你說，我欠了葉芷這麽大一個人情，要不要請她吃個飯呐……想想，我也真的好久沒有見過她了，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漂亮。”

  我含糊著回道：“你要是覺得你們之間感情還不錯，那你就請……”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楊思思給打斷了，她說道：“我們的感情肯定很好啊……你忘了，我剛來大理的時候，沒地方住，還在她那兒住了好幾天呢……最惡心的就是你，跑去偷看人家洗澡，結果被我們給綁了，在空調下麵吹了半天冷氣……我們要是感情不好，能這麽同仇敵愾的對你麽。”

  “我怎麽不記得有這事兒。”

  “海途客棧……你再裝，要不要我把時間地點都給你說出來啊？”

  “往事不堪回首，別說了。”

  說完，我便又想起了那一幕，心裏不免有些感慨，好像隻是一眨眼，就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其實，我沒有楊思思說的那麽不堪，當時隻是事出緊急，才不小心看到了正在洗澡的葉芷，實際上什麽也沒看到，她的身體都藏在泡泡裏麵……所以真正吃虧的人是我，白白背負了罵名；對此，我不恨葉芷，也不恨瞎起哄的楊思思，我隻恨那一堆泡泡。

  是的，當時我就是這麽想的，沒覺得太羞恥，因為男人有這麽一點小心思，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但現在再回想起來，卻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我莫名覺得自己老了，心裏多了一絲滄桑，可能是因為經曆了太多，所以對待很多事情的態度，不再局限於找樂趣，更多的是緬懷。

  那時候，是真的好！

  至少，活得有激情，對未來也充滿了無限想象。

  楊思思又逼迫著向我問道：“你老實說，你當時到底有沒有把她給看了？”

  “咱能聊點正經的麽。”

  楊思思一聲歎息，很是泄氣的回道：“我是挺無聊的，問了一個這麽沒意義的問題……她後來都做你女朋友了，當時看沒看到，又有什麽區別。”

  “你盡管發揮你的想象力，但我沒有時間陪你在這兒胡扯了……我工作還沒做完，先走一步。”

  “禽獸，不要臉……偷窺狂魔……”

  我就這麽在楊思思的咒罵聲中離開了診所……我的情緒很穩定，因為我已經習慣了她那陰晴不定的性格。

  ……

  全副武裝之後，我又開始忙碌了起來，還是送外賣的工作；這一忙，就到了夜裏的兩點半，收工的時候，和往常一樣既迷茫又空虛。

  這真不是矯情，或者對現狀不滿；我覺得，任何一個敏感的人，在冷清的夜裏，對著空空蕩蕩的街道都會有這種感覺。

  收拾好心情，我便去了大理大學對麵的那個燒烤攤，要了一份炒飯和一罐啤酒。

  應該不是巧合，我又碰到了那個叫安安的女人……

  我笑了笑對她說道：“我是為了工作忙到現在，你又是為了什麽？”

  “失眠，睡不著，想出來喝點兒。”

  “哦，你這是典型的富貴病……你要是像我這樣，從下午忙到現在，保準躺在床上，什麽心思都沒有，分分鍾睡著。”

  “別說這些風涼話了……我心裏難受！”

  “難受很正常……”

  考慮到她的心情，我的話隻說了一半兒，便停了……其實她自己應該也知道，依附著別人去生活，就意味著丟掉自我，一個連自我都沒有的人，談何心安理得的去善待自己的生活呢？

  安安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她是挺可憐的，淩晨兩點半，臉上還留著精致的妝，卻隻能孤家寡人……我想，在她心裏，應該挺想那個男人來陪陪她的。

  對視中，遠處又傳來了一陣特別亢奮的叫喊聲，起初以為是發酒瘋的酒鬼，等近了，才發現是兩個騎著自行車的創業青年。

  之所以這麽肯定他們的身份，是因為他們喊的都是創業口號……

  他們想做喬布斯，想做比爾蓋茨，想改變這個世界……

  這不是叫喊，也不是瘋癲，這是衝鋒的號角，是體內的熱血在沸騰。

  想來，這才是深夜真正的魅力，有人空虛寂寞，也有人一腔熱血，肆意的揮灑……大家都不用掩飾，因為周圍沒有異樣的目光。

  ……

  在我恍惚著的時候，安安接到了一個電話，她的心情忽然就變了，她在掛斷電話之後對我說道：“他待會兒來找我，不和你多說了。”

  我笑了笑，回道：“嗯，化了這麽好看的妝，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安安也笑，顯然是好心情。

  她從包裏拿出化妝鏡，補了補口紅之後，便匆匆離開了。

  她的表現足以證明，她是愛這個男人的……同時，她也在用愛克服著心裏的痛苦。

  這個夜晚，於我而言，是真的很有價值……因為我又看到了人生百態……我不再隻盯著自己，我所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是主角，都是上帝，他們在努力的創造著屬於自己的世界。

  ……

  次日，“蒼山一墅”的財務部門，很有效率的將那筆預付款打到了我的賬戶上；與此同時，周三三也給我打來了電話，說他已經坐上了從香格裏拉到大理的班車，最遲傍晚前就能到。

  這對我來說，都是好事情，因為我又多了一些做大事的資本。

  我不隻是和葉芷表表決心這麽簡單……我必須成功，就算她嫁為人妻，我也必須成功。

  就當是完成心裏一個最固執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