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關心鐵男的，所以在吃飯的時候，向馬指導問道：“被判了以後，鐵男的情緒怎麽樣？”

  “看上去挺好的，還勸我不要替他遺憾。”一陣沉默之後，馬指導又歎氣說道：“可是你覺得他的心情能好嗎？這段時間，他在裏麵已經被磨的沒了脾氣，所以心裏麵也就接受這個結果了……他還說，是他對不起桃子。”

  “他就沒問，桃子為什麽沒去？”

  “肯定要問的。”

  “你怎麽告訴他的？”

  “沒敢說實話，隻能說桃子有事回老家了……可還有什麽事情能比他宣判這事兒更大呢？……他心裏挺懷疑的……我就又告訴他，等桃子一回來，就會來看他，讓他在裏麵安心接受改造，他這才放下了疑心，還讓我轉告桃子，一定要等他三年，隻要他一出來，就立馬和桃子結婚；他說自己已經看開了，以後也不想和他爸較勁兒，隻要在他爸那裏低個頭，然後把家產給繼承了，他和桃子的日子不會太難過。”

  我重重靠在椅背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馬指導又對我說道：“要不，你再想辦法和桃子聯係一下，哪怕騙騙鐵男也行，要不然他這三年真沒法熬！”

  “我給她打過電話，微信上也給她發過信息，她一直沒有回複……我現在是真沒辦法聯係上她。”

  馬指導憂心忡忡的看著我，然後回道：“要是桃子一直不去看他，他又該起疑心了。”

  “你也是，一個出家人，幹嘛對著他撒那麽大的謊！”

  馬指導瞥了我一眼，說道：“你要是敢當麵把真相告訴他，你就當我剛剛的話都沒有說過。”

  我雙手重重從臉上抹過，然後一籌莫展的與馬指導對視著……一方麵，我們很想給鐵男一點兒堅持下去的念想；另一方麵，也是真的聯係不上桃子，她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自從上次走後，再也沒有消息傳回到大理這邊，甚至是白露，即便她們情同姐妹，也沒有再聯係過。

  馬指導又對我說道：“電話號碼有可能換，但微信現在都是實名認證過的，想換一個用很麻煩，我估計她已經看見了你的信息，隻是沒回複……你再給她發一條微信，就說鐵男已經被判了，現在精神狀態很不好，讓她回來和鐵男見一麵……她要是用真心對鐵男，就不可能選擇視而不見的。”

  “我試試。”

  我編輯了一條很長的文字信息，將前因後果都表達清楚了，可是在我發出去後，卻得到一個被對方拒收的提示，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桃子竟然將我也從好友名單裏刪除了。

  我感到不可思議，又將這個結果給馬指導看；半晌，馬指導感歎道：“這女人要是狠心起來，是真的狠……不用想了，其他人肯定也都被她刪除了好友！”

  我低沉著聲音回道：“她越這麽做，越證明她在乎，所以才更加不敢去麵對……”

  “她上次是和一個男人，一起離開大理的嗎？”

  我點頭，馬指導眼眉低垂，他沒有再說話，說再多也沒用，因為桃子和鐵男之間的結果已經被注定了。

  鐵男早晚都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早點知道也未必是壞事；假如等到出獄那天，再告訴他真相，那才真是毀滅性的打擊，因為鐵男一定會在這個謊言的基礎上去設想很多關於未來的事情，一旦三年後，發現這些設想都是不成立的，他的心態一定會甭……而現在就讓他知道，雖然看上去很殘酷，但最起碼真實，也好讓他早做打算。

  ……

  跟馬指導吃完中飯，我回了工作室，半天的忙碌之後，轉眼傍晚就來了。陳進一邊整理辦公文件，一邊向我問道：“上次房管局說，咱們那個房產證什麽時候能下來？”

  “七到十五個工作日……怎麽了？”

  “有點兒急，這證一天不下來，一天就拿不到銀行的貸款……我這邊又談了幾個業主，其中的極個別，有出售商鋪的意向，但是咱得有錢在手上，我才有底氣去和人家談呐。”

  “這事兒急不得，先穩住。”

  “我不知道你怎麽看，反正我是挺緊張的……這次，咱們玩的就是一場豪賭，賭贏了，咱倆一步登天，要是賭輸了，咱可真就回到解放前了。”

  我也整理著自己的公文包，然後笑了笑回道：“怎麽著，你是希望我給你撒點兒雞血，讓你興奮起來？”

  “我現在已經很興奮了，你還是給我來點兒心靈雞湯吧，比如有誌者、事竟成這樣的……要不然我心裏不踏實。”

  “我這兒還真沒有這樣的雞湯……但是你不用太操心，咱倆分工合作，各自做自己擅長的，我負責製定戰略，你負責執行……隻要咱倆同氣連枝，我覺得沒有辦不好的事情。”

  “那你做個預判，這些商鋪全麵升值，需要多長時間？”

  “踏實做事兒，剩下的東西交給市場來決定……”

  陳進歎息：“你這人，就不能給你的合作夥伴畫一畫大餅嘛……不需要多好看，能解饞就行。”

  “你要是喜歡吃餅，回頭請你到葉榆路上吃個夠，那邊還真有一家賣燒餅的網紅店，配牛肉湯吃，是一絕！”

  陳進對我表示無語，我笑……然後兩人一起走出了工作室，又一起結束了今天的工作。

  我覺得自己是正常了，正常的工作，正常的和別人交流……這也是生活漸漸步上正軌的一種體現，我不用再替自己擔心，我依然在努力的活著，感受著周圍的美好，並拒絕成為第二個馬夫……我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些在乎我和關心著我的人。

  ……

  鎖門的時候，我才發現門把手上掛著一隻方便袋，方便袋裏麵裝的是餅幹，還有一張字條，字條上寫著：“這兩天在學著做餅幹，這是第一爐我覺得不難吃的，送來給你嚐嚐……你要是覺得好吃的話，發信息告訴我；要是覺得不好吃，就什麽都別說了……署名：比你光明磊落的楊思思。”

  她是在借此諷刺我，偷偷摸摸對她好的行為。

  我摸了摸餅幹，還是熱乎著的，於是四處看了看，卻不見她的影子。

  她還是這樣，善於玩一些小花招，但這些小花招卻都能給我帶來快樂……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她也學著去體會簡單卻又充實的生活了，放在以前，我真不敢想象，她會親自動手去做吃的東西。

  我從袋子裏拿出一塊餅幹，先遞給了陳進，然後說道：“你先來一塊，幫我試試有沒有毒。”

  “你還能更禽獸一點麽？！”

  陳進嘴上這麽說，手已經從我這邊接過了餅幹，然後扔進了自己的嘴裏。

  隨之，我聽見了“嘎嘣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