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思的忽然出現，讓我措手不及，盡管腦子在飛速轉著，但還是找不到合適的說辭，來掩飾自己此行的目的，我有點兒緊張，準確說，是難堪……

  楊思思從後麵走到了我的前麵，我咳了兩聲，然後將目光轉移到了洱海門那邊，反正就是不看著她……我巴不得這會兒能來一場暴風驟雨，好讓我拔起腿就跑，可偏偏月亮就明晃晃地掛在天上，被它這麽一照，連一個細微的表情都別想藏住。

  “說話啊，這麽偷偷摸摸的算什麽？”

  “那是因為你人不在，你要是在的話，我就當麵給你了。”

  “好啊……剛剛我是不在，現在我就在你麵前站著，你趕緊當麵給我吧……慢一秒鍾，都算你是個慫包。”

  我看了楊思思一眼，“嗖”一下從椅子下麵將鬆茸拿了出來，又“嗖”一下遞到了楊思思的麵前，沒有一絲拖泥帶水……這會兒，我特別清醒，反正是賴不掉了，倒不如幹淨利落。

  我對楊思思說道：“這速度你滿意嗎？”

  “為什麽給我送鬆茸？”

  “路過一賣鬆茸的攤兒，順手買了一點。”

  “承認對我好，真的很難嗎？……”

  我不言語。

  “王八蛋，你說話呀……真的有那麽難嗎？”

  我從煙盒裏摸出一支煙點上，然後對著楊思思笑了笑……她卻有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很鮮明的對比，但卻未必代表了我們此刻全部的心情。

  我終於開口對她說道：“鬆茸是時鮮貨，你回去不要擺太久，趁著有水分的時候吃，最好。”

  “我那麽愛吃鬆茸，我會不知道嗎？……你要是不知道我喜歡吃鬆茸，你又會送這個給我嗎？”

  “你這麽咄咄逼人的說話，我們很難溝通的……我沒有別的什麽意思，就是傍晚那會兒的事情，我做的有點過分了，就算今天不買鬆茸送過來；改天，也會找個其他方式來和你表達歉意的……”

  楊思思的語氣終於軟了一些：“我是該高興呢，還是該不高興呢？”

  我也試圖讓自己輕鬆一些，然後笑了笑，說道：“別再因為那個事情生我氣就行了……買曹小北的商鋪，我看上去占了一點便宜，但九隆居這個地方的商業價值還沒有完全被體現出來，我自己承擔的風險很大，壓力也很大……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和曹小北不一樣，我是一個隻要一天不奔跑，就會被這個社會淘汰掉的人，而我的生活中也必須要有計算……就像買曹小北的商鋪，我必須要把風險降到最低，才能確保自己有抵抗風險的能力。”

  “可是八十萬買一套，也太占便宜了……我問過在大理做房產評估的朋友，曹小北那套商鋪最少也值100萬。”

  “急著賣的行情和等著升值的行情，是不一樣的……而且九隆居這個地方沒有固定的行情，曹小北那邊我給出了80萬的價格，以現在的形勢來看，我並沒有昧著良心……你也知道，在我們工作室沒有進入九隆居之前，裏麵的商鋪根本是沒有人去打聽的，現在隻是微微好轉。”

  楊思思沉默了片刻之後，終於輕聲回道：“我相信你，以後我都不說這個事情了。”

  我笑了笑：“那我這個鬆茸就送值了。”

  楊思思也笑了笑；忽然，她又冷著臉對我說道：“你現在該和我說實話了吧……那把遮陽傘是不是也是你送的？”

  “傘是傘，鬆茸是鬆茸，一碼歸一碼，傘真不是我送的。”

  “那我問他。”

  楊思思向那個一直站在我們身邊看戲的工作人員投去了質問的目光……

  我特別希望工作人員能夠咬緊牙關，不要在這個時候把我出賣了，可是，他卻不這麽想。

  他樂嗬嗬的對楊思思說道：“傘就是他送的，那天他用兩包煙賄賂了我……要不然，那麽熱的天，誰願意出苦力替你把傘裝上……不過姑娘，能這麽用真心對你的人，恐怕不會有第二個了……你千萬要珍惜啊！”

  一直在眼眶裏打著轉的眼淚，終於順著楊思思的臉頰掉了下來，可是她卻笑著向這個工作人員回道：“大哥，你弄錯了……喜歡他的人是我，一直是我在他身邊追著……可是他沒有珍惜我……現在我落魄了，就不能在他身邊留著了……他過的不好的時候，我怎麽著都會陪著他……他現在越來越好，我也不想做他的負擔……所以，還是不喜歡他，會過得輕鬆一點……每天這麽費盡心思的去喜歡一個人，也是夠累的！”

  我心裏五味雜陳。

  工作人員看著我，半晌才說道：“這轉折真是夠神的啊！……我……我……也不敢夾在你們兩個人中間說話了，但是冒死說一句，這個時候你得給人姑娘一個擁抱……真的是挺委屈的！！”

  大理人的通病就是愛起哄，愛撮合，但這次我卻沒有反感，我主動走到楊思思的身邊，然後伸手輕輕抱住了她，她是個身材很修長的姑娘，但這一刻，卻很嬌小和柔弱。

  可我始終不是她，就算這一刻，我們之間沒有一點距離，我也不會知道，她曾經在我這裏承受了多少痛苦和委屈，我能知道的是，她就是那個用真心對我的人。

  真心換真心，所以我也願意去這麽對她……如果拋開男女之情，這其實也挺美好的。

  手放在她的頭發上，我輕輕籲出一口氣，又抬頭往遠處看了看……我看見了皎潔的月光正安靜的灑在高聳的蒼山上，我眼裏的世界是溫柔的，正如我此刻所擁有的感覺，嗬護了他人，也溫暖了自己。

  ……

  經曆了一個沒有做夢的夜晚，次日上午，傳來了鐵男被判刑的消息，他因為容留他人吸毒，並從事不正當交易，被判刑3年……這個結果在我們的預料之中，雖然心裏感到遺憾，但還是在平靜中接受了。

  宣判的時候，我沒有在場，馬指導去了。而我之所以沒有去，是因為對他有一份愧疚，當初正是我提供了一條有效線索，才使得他容留他人吸毒的事實浮出水麵……我愧疚，但不後悔……如果不及時製止膨脹的欲望，難保他下次不會親自去販毒賣毒，一旦這樣的可能性變成事實，可就不是被判三年這麽簡單了，這是要付出性命代價的罪行。

  ……

  中午的時候，我和馬指導一起吃了飯，他大佛大量，所以也沒有再為了上次送鼻炎藥的事情和我生氣，我也大量，非但沒有在意他逃避白露的懦夫行為，還陪他一起吃了素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