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進說餅幹的味道還不錯，我分了一半兒給他，自己留下了一半，然後又給楊思思發了信息，讓她繼續努力，爭取下次做出更好吃的餅幹。

  她說我想得美，如果還想吃她做的餅幹，就必須拿鬆茸換，她這小算盤打的可真是好，她這點餅幹能和鬆茸等價麽。

  但這就是生活裏的趣味。

  如果不去想那些痛苦和遺憾的事情，大理的生活確實是蠻美好的，就比如眼前的陳進，甩著公文包，哼著小曲，就往酒吧去了，而在上海時，即便是下班，也不會有這麽輕鬆的心情。

  ……

  我和陳進不是一路人，但我也有自己消遣的方式，我已經習慣了下班後，在古城裏麵散散步。今天，我是為了買點大理這邊的特色小吃，然後給老米和我媽送過去。

  白天我是沒有空，所以晚上一定要抽出時間來陪陪他們。

  晃蕩在人民路上，我又遇到了那個馬夫，他還是和平常一樣，坐在地上，身邊圍繞著一群流浪狗……我給他買了兩根雞腿和一個塊頭很大的麵包。

  他甚至沒看我，便從我的手上接了過去，麵包他自己留著了，兩個雞腿都分給了身邊的狗。

  直到這個時候，我的心情才開始低落，因為在我麵前的，是一個與我同病相憐的男人……

  我從口袋裏將手機拿了出來，然後在微信裏找到了葉芷，我翻看了她的朋友圈，裏麵內容不算多，但大多與我有關……

  我吸了吸鼻子，對著她的照片低聲說道：“你知道嗎？除了沒有你，現在的生活，每一天都很有意思……但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把你忘了……不會忘的，每天都會想起你……隻是心情會偶爾不同……就像現在，看著你的照片，都會覺得你就在我身邊，陪我說話，陪我看太陽下山……嗬嗬，忘記你不喜歡說話了，但是沒有關係，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我從煙盒裏麵摸出一支煙點上，就這麽失神的看著……

  慢慢將口中的煙吐出，我又輕聲說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就藏在這些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和我捉迷藏，然後突然出現在我麵前，俯身看著我，和我說笑……我看著你的臉，感受著你熟悉的氣息，想想都會開心的要瘋……可是……我知道你回不來了，無論我怎麽想你，怎麽努力，你都回不來了……我接受了這個現實。”

  說到這裏，隻感覺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讓我親口說出“接受了這個現實”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我哽咽道：“我的對麵坐著一個馬夫，我們同病相憐，也正是因為他的出現，才讓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想在你這裏得到驗證。我手上有一枚硬幣，待會兒，我會扔出去，如果有字的一麵朝上，就代表你希望我重新選擇生活；反之，你希望我對愛情忠貞，那不管你在何方，我都會一直等下去的……”

  我閉上眼睛默念：“這次，無論是什麽結果，我都不會反悔。”然後將硬幣高高拋起……感覺快要落下時，趕忙睜開眼睛伸手去接，硬幣卻穿過我兩個手掌之間的縫隙，掉落在了地上。

  “隻要有正反麵，掉在地上也算。”

  我心裏這麽想著，硬幣卻滾落進了腳旁邊的一個下水道裏。

  我懵了一會兒，這才趴在下水道有縫隙的蓋子上看著，卻根本沒有看見硬幣，大概是順著下水道滾遠了……也就無從去談結果了。

  我有點不死心，想打開下水道的蓋子伸手去掏，可蓋子是上了鎖的，我用力擰了兩下……

  “米高，下水道口那麽髒，你趴在那兒幹嘛呢？”

  我抬頭看去，和我說話的人是陸佳……她的手上拿著相機，很不理解的看著我。

  “你怎麽來了？”

  “是你在這兒坐很久了吧，古城就這麽大，隨便逛逛也能碰上的。”

  “哦。”

  “需要我幫忙嗎？”

  我搖了搖頭，然後坐直了身體，但還是忍不住往硬幣掉落進下水道的地方看了一眼……我不知道這樣一個結果意味著什麽，幸虧我不算是個太迷信的人，要不然一定會針對這個結果想上很多……

  可我沒有得到答案也是事實，但我不打算再來一次了，因為在這之前我就想過，無論是什麽結果，都會遵從……

  ……

  陸佳給我遞來了一張紙巾，讓我擦掉手上的汙漬。我說了聲“謝謝”，又問道：“怎麽你一個人在逛，叔叔阿姨呢？”

  “他們在客棧休息，今天玩了一天，都累壞了……我自己想拍一點古城黃昏時候的照片，就帶著相機出來了……反正這兒離客棧也不遠，就當散步了嘛。”

  我應了一聲，陸佳又四處看著，尋找著能用鏡頭去捕捉的畫麵。

  “米高，你幫我拍張照片吧……就在那個酒吧的門口，我太喜歡門口的三角梅了！”

  “你眼光挺好的，那個酒吧叫飄香，在大理特別出名，很多新人的婚紗照，都是在這兒取景的，門口的三角梅是最大的亮點。”

  我一邊說，一邊伸手接過了陸佳遞來的相機，然後兩人並肩向酒吧的門口走去……不湊巧的是，就這麽短短一段路，卻被一對拍婚紗照的情侶給領先了，我和陸佳隻能站在一旁等著。

  婚紗照往往造型多變，攝影師和新人又要反複的找感覺，所以不可能拍一張就了事……但等待的過程中，我和陸佳都沒有抱怨。

  “米高，還記得那天晚上，你對我說的話嗎？”

  “哪個晚上？”

  “就是我出國前，去出租屋找你的那個晚上。”

  “記得。”

  “你說，想看看我穿上婚紗的樣子……挺丟臉的！到現在也沒有真正為誰穿上婚紗……”

  稍稍停了停，她又輕聲向我問道：“你說，我穿上婚紗的樣子，會有那個女孩好看嗎？”

  我下意識往正在拍婚紗照的新娘看了一眼，蠻好看的一個姑娘，她的新郎也帥。

  我將口中的煙吐出，然後笑了笑回道：“你肯定會比她好看！……心裏話，不是敷衍。”

  陸佳也笑：“肯定是你的心裏話……要不然，不是在否定你自己曾經的眼光嗎？”

  說到這裏，陸佳的表情變得認真，她又低沉著聲音對我說道：“我知道，論相貌和社會層次，我都和葉芷差了很遠、很遠……可是我一直都很真實的活著……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奢求從你這兒得到很多，但是真的希望你能理解我……然後再請你原諒我！”

  陣陣吹來的晚風，讓我有點恍惚……她為什麽要說這些話？我們之間又是不是真的存在原諒和被原諒的關係？

  忽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喚回了我的注意力，我看了陸佳一眼，然後從口袋裏將手機拿了出來，是一個來自上海的陌生號碼。

  我帶著疑惑接通，那邊傳來了似曾相識的聲音：“米高，你一定還記得我……我是簡子涵，葉芷最好的朋友……給你打這個電話，你不要感到意外，因為我人現在就在大理……你要是有空的話，一起吃個晚飯？……我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