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因為心裏的一些感觸而沉默著，可楊思思卻誤解了我的意思，她往我身邊湊了湊，又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要求挺過分的……我知道在攜程上做一個幾百條好評的賬號不容易，你要是覺得為難的話，那就算了……我不會勉強你的。”

  我這才回道：“我沒有覺得為難，這個賬號放在我手上也沒什麽用了，要是對他有幫助，那他拿去用吧。”

  “有幫助，有幫助……”

  楊思思一邊說，一邊從包裏拿出了紙和筆，讓我將賬號和密碼寫給她。

  我從她手上接過，沒什麽猶豫，便在下一刻將自己苦心經營的賬號在紙上寫了下來，然後又對她說道：“暑假的旅遊旺季，馬上就要到了，這個賬號上肯定會有不少回頭客，你讓曹小北把服務做好，因為他們都是相對高端的客戶，比一般客戶更在乎住宿體驗，尤其是一些能體現細節的地方，比如邊邊角角的衛生，千萬不能夠馬虎。”

  “哦，那房間的話，訂多少錢一天合適呢？”

  “平常就四百塊錢一天；旺季的話，八百到一千。我這隻是建議，具體實施的時候，還得他自己去考察客流量的大小……”

  “嗯，嗯……你再幫忙預判一下，他這個客棧以後會不會賺錢。”

  “嗬……我當時在九隆居做的時候，什麽都沒有；他現在的條件可比我當時要好上太多了……除非他沒用心去做，要不然我真想不到有什麽理由會賺不到錢。”

  楊思思打了一個響指，她一邊將寫著賬號和密碼的紙放進包裏，一邊笑著對我說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我也隨她笑了笑，然後向她問道：“還有其他事情嗎？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

  楊思思不讓我走，又神叨叨地說道：“你不就是去給你爸媽安排酒店嘛……我這兒有個特別好的提議……要不，你就把他們安排到曹小北的客棧唄，他那邊已經裝修好了，什麽東西都是全新的，環境也好……最重要的是，客棧離你的工作室不要太近，正好也讓他們感受感受，你這一年的事業成果唄。”

  我問道：“你這是在為他著想，還是在為我著想？”

  楊思思想了想，然後回道：“他多一點，你少一點……我是挺希望他能有個開門紅，你爸媽做他的第一對客人，不是挺好的嘛！”

  “不去……他那兒沒海景，我爸媽隻住有海景的房間。”

  “有海景的貴呀！明天正好是周末，一個海景房，不賣你2000塊錢一晚上才怪……曹小北那邊就不一樣了，我可以讓他給你打折……”

  “不差錢。”

  楊思思對著我咂嘴，又感歎道：“我覺得你飄了……可是你為什麽要把自己變成一個暴發戶呢？……難不成真是資產階級腐朽沒落的思想在你腦子裏起了潛移默化的作用？“

  “別瞎扯了……有時間好好琢磨琢磨自己的生計，天天在這兒畫畫，有一單沒一單的，算個正經事情嘛？！”

  “我發現你現在真的是一個特別、特別沒勁兒的人！……我能把自己的愛好變成生存的工具，你行嗎？”

  “我是怕你在這兒太受罪……這邊的日曬有多強，你自己不知道嘛。”

  “我當然知道，所以說患難見人心……別人就知道送一把傘來保護我……你呢，就像領導訓話似的，不痛不癢說幾句，誰會理你！”

  楊思思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又有遊客過來向她谘詢畫一幅畫的價錢，趁著她和遊客說話的空隙，我一聲不響地離開了她的攤位……

  ……

  訂好酒店，我又回到了工作室，處理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之後，陳進又趁著空閑，向我問道：“你把陸佳她爸媽都安排好了？”

  “嗯。”

  “沒發生點兒什麽事情？”

  我有些不耐煩地反問道：“你希望我們發生什麽事情？”

  “你看你，幹嘛把自己弄得那麽抵觸……咱這不也是閑下來談著玩兒嘛……我覺得，他爸媽這次見到你，肯定得對你刮目相看……真的，別說他們，連哥們兒天天和你一起共事，都覺得不可思議……你說，你到底是長了一雙什麽樣的慧眼，才能發現九隆居這邊的商機，而且還真把真金白銀給賺到手了！”

  “別他媽和我扯風涼話了……當初業務談不下來的時候，最想散夥的就是你！”

  陳進笑，又說道：“我那不是為了給你一點壓力麽，真想散夥，這會兒坐在這邊和你一起分享勝利果實的，肯定就不是我了。”

  我點上一支煙，對著工作室外麵的一根燈柱發呆。

  陳進一點也不想放過我，他撿起剛剛的話題，接著對我說道：“你和陸佳真的可惜了！……你倆之間，別人不知道是怎麽相處的，我可是都看在眼裏……你那會兒上班，是不是有一段時間，一直騎電動車？……人陸佳就在你後麵坐著，怕你冷，可真是把自己的羽絨服敞開，連你一起裹著……你自己想想，就衝現在姑娘的拜金勁兒，誰能拿這樣的心去對你？……她那可是真的心疼你啊！……你現在開上奔馳了，那麽大的車座兒，就真的裝不下人陸佳了？”

  我不言語，但心裏有內疚，因為他說的都是實話

  “你倒是說句話啊……不說話也行，但是你得清醒點兒……我知道，葉芷這個女人符合男人對女人的一切幻想……可你們真的不是一樣的人，就像葡萄藤上永遠開不出玫瑰花……你想讓她降落，她確實也降落了，可你最後還是沒有能抓住她……咱們就事論事，在她出事前，是不是曾經主動和你提出過分手？……是的話，那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人都已經不在了，你還和我說這些做什麽？！”

  “是啊……她人已經不在了，可你還是停在原地，一步都不想往前多走……你已經快三十歲了，也該為自己的婚姻大事考慮、考慮了。”

  我看著陳進，冷言回道：“等你哪天不隔三差五的換女人，你再來和我說這些，成嗎？”

  “你可千萬別這麽說，咱倆之間沒有可比性……我這樣，是因為真的被丁琳給傷了，她不光搞走了我的錢，還毀了我的前途……人陸佳除了跟你說了一句分手，有再對你做過更過分的事情嗎？……米高，分手不是罪，有些時候，它甚至是一劑良藥，讓你迅速成長……現在，你成功了，雖然不知道這份成功跟陸佳當初的分手到底有沒有關係……但你真的成功了！”

  “你繞了這麽多彎子，到底想表達什麽？……你麵前坐著的，是和你相處了五年的朋友，你能不能敞亮點兒？”

  陳進看著我，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他回道：“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也給陸佳一個機會……你們現在已經完全具備了結婚的條件……哥們兒不是說風涼話，如果你現在需要買房子，我可以無條件的把我那份拿出來給你用……不是真的兄弟，誰能這麽掏心掏肺的跟你說這些，做這些？”

  我閉上了眼睛，一些畫麵又開始在我的大腦裏旋轉……此刻，我就好像站在了一個三岔路口，必須要選擇向左還是向右，而這，僅僅是因為陳進說了這番話。

  是的，他字字誅心。

  為什麽我買了奔馳以後，反而就裝不下當初那個陪我坐電動車的女人？

  我確實是把分手當成了一種罪過，所以情願自斷後路，也不願意去正視自己和陸佳之間。

  這一刻，我很混亂，因為我的心裏還有另外一個生死未卜的女人，就算從來沒有真正抓住過她，但我也不想做那個在此時此刻就選擇放棄她的男人。

  這是薄情！

  我更比其他人明了，她是愛我的……隻是找不到一種對的方式，我也一樣。

  此刻，我內心的衝突，就是幻想和現實之間的衝突。

  我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