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角落裏，我接通了楊思思的電話，她先開口向我問道：“你現在在哪兒，我有事情找你。”

  “我在古城這邊，你找我談的事兒，咱們是在電話裏聊，還是見麵聊？“

  楊思思愣了一下，然後回道：“我問你在哪兒，肯定是為了見麵聊啊，這事兒必須得見麵聊，電話裏麵聊不成……”稍稍停了停，她又說道：“我覺得你有點怪！……以前，你從來都不問我是電話聊，還是見麵聊……能在電話裏解決的事情，你是絕對不會見麵的……可是聽你剛剛的語氣，好像很想和我見麵嘛？”

  楊思思這時而大大咧咧，時而又極其敏銳的性格，把我搞得很不適應，我稍稍沉默之後，才避重就輕地回道：”你說個地方，我現在就過去找你。”

  “肯定有鬼！”

  “快說地方啊……”

  “明明是我有事情找你，怎麽就變成你迫不及待的想和我見麵了？”

  “你的好奇心能不能別那麽重！見麵問不行嗎？”

  “行、行、行，我在洱海門這邊。”

  ……

  結束了和楊思思的對話，我又回到了陸佳和她爸媽身邊，我對他們說道：“叔叔，阿姨……這邊有人找我去談點事情，我就不多陪你們了……你們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找三寶，我們是非常好的朋友了，有什麽麻煩，他都會替你們解決的。”

  陸佳她爸讓我去忙，不用替他們操心；陸佳她媽在我準備走的時候，又向我道：“米高，今天晚上有時間的呀？……叔叔和阿姨請你吃個飯，感謝你把我們安排到一個這麽好的地方。”

  陸佳看著我，好似希望我能答應下來。

  我避開了她的目光，然後回道：“今天晚上有應酬，肯定沒有時間了。”

  陸佳她媽有點失望，但還是對我說道：“那就明天晚上，明天晚上總有時間了吧？……看著你跟在我們身邊忙前忙後，要是不請你吃個飯，我們這心裏真的是過意不去的呀”

  “阿姨，您真的不用太客氣，我這邊隻是舉手之勞……”

  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在大理的這幾天，讓陸佳多陪你們轉轉吧，她現在在國外留學，你們一家人聚一次，也挺不容易的……如果你們真想感謝我的話，那就在這邊玩的開心一點，隻有你們開心了，我才覺得自己這個忙幫的值……至於請吃飯什麽的，真的不重要！”

  陸佳她媽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她一聲歎息，終於沒有再開口說一起吃飯的事情。

  是的，我刻意強調了“你們一家人”，就是希望自己和陸佳之間的關係能夠有一個明確的界限……我們真的已經不是曾經的關係了，我之所以幫他們安排住處，原意隻是為了幫他們節省一些旅遊開銷，並住的舒服一點……我沒有料想到，在我和陸佳都已經擺正了位置之後，她媽卻還有多餘的想法。

  也不能確切說是多餘的想法，但是我真的很不喜歡，她媽前後對我的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在上海時，她是看不起我的；所以在我和陸佳交往的這些年，她從來沒有主動要求陸佳將我帶到家裏吃過飯……為數不多的幾次，都是厚著臉皮去的。

  但這也恰恰證明，陸佳曾經對我用過真心，因為在明知道她父母看不上我的前提下，還帶我去她們家，隻能是因為發自內心的喜歡；她想讓她的父母也喜歡我，接受我……可惜，事與願違，我們的愛情，最後還是死在了世俗的眼光中，這是最沒有尊嚴的一種死法，也恰恰是最現實的一種死法。

  ……

  我終於得以離開，可是在真正離開了之後，又不那麽急著去找楊思思了，我就這麽一個人在街頭坐著，然後又回想了這一年多來，自己所經曆的每一個重大事件。

  我沒有麻木，所以因此而帶來的痛苦都特別清晰……我就好像陷入到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中，無論是向左或是向右都是痛苦，我失去了自救的能力，也不知道誰會來拯救我。

  不，除了葉芷，任何人都拯救不了我，隻有她還活著，才是我在這個困境中，最明亮的出口。

  可是，越這麽奢望，我就越絕望……因為葉芷真的已經不在了，我和她經曆的那些過往，要麽在回憶裏，要麽就是在夢裏……現實中，我忍受了這麽多痛苦，可是卻連她的一個笑容，都再也要不來。

  ……

  又被楊思思打電話催了一次，我才去了洱海門，我在那個已經有了遮陽傘的攤位下見到了她。她沒有生意，看上去挺閑的，見我來了，就從隔壁攤位借來了一個凳子，讓我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我習慣性地點上了一支煙，然後向她問道：“說吧，找我有什麽事情。”

  楊思思托著下巴看著我：“我的事情不急，你先告訴我，你剛剛為什麽那麽反常。”

  “你的事情既然不急，那幹嘛還一大早給我打電話？”

  “剛剛急，現在不急了……你趕緊說嘛。”

  我深吸了一口煙，這才抬頭看著楊思思，然後回道：“陸佳她爸媽來大理旅遊了……我把她們安排在我朋友的客棧住，可他們好像誤解了我的意思。”

  “你腦子有病吧？你前女友的父母來大理了，你給他們安排住處……你讓你現女友怎麽想？”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楊思思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又含糊不清地說道：“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戳你痛處的……可就算你現在是單身，有和任何人自由戀愛的權利，那也不能去替前女友的父母安排衣食住行啊……除非你想和她複合……可是，你有這樣的想法嗎？”

  “我沒有想這麽多……我就是覺得自己欠了陸佳的人情，想找個機會還給她……”

  “你欠她什麽人情？”

  “要不是她把她們公司的形象店帶到九隆居……我的事業可能不會發展的像現在這麽順利。”

  “哦……哦……哦，你要覺得這是天大的人情，那你可以直接給她錢啊……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來還？你這明顯就是在給別人希望……”

  “我真的沒有想這麽多！……在我和陸佳相處的時候，她爸媽都很看不起我，我不覺得，我做了這麽一點事情，他們就會對我刮目相看……”

  楊思思打斷了我：“你是真的沒有看到自己身上的改變嗎？……你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米高了。”

  稍稍停了停，楊思思又否定了自己，說道：“不……你還是以前那個米高……是你身邊的人變了……這不怪你。”

  一陣帶有思考的沉默之後，我回道：“該做、不該做，我都已經做了……我們之間就不要再探討這個事情了……你趕緊說你的事情，我待會兒還要去把我爸媽的酒店給訂了。”

  楊思思壞笑：“你要不要把你爸媽的房間也訂到那個酒店啊？……說不定他們一溝通，覺得還是你和陸佳最合適，沒準就讓你們結婚了呢……這不也等於圓了你年輕時的一個夢嗎？”

  “你能不胡說八道嗎？”

  “很多事情的發生，不就在一瞬間麽？……就好像我，認識曹小北的這一整年，都挺看不上他的……可是，在知道傘是他送的那一個瞬間，心真的就像是融化了一樣……忽然，也就能靜下心去發現他身上的好了。”

  我心情有些複雜，但是卻沒有開口說話。

  楊思思又說道：“其實，我這次找你，就是為了曹小北……他投資的那個客棧馬上就要正式營業了……我想讓你把之前的老客戶介紹給他，還有你在攜程上的賬號，能不能也送給他去運營？……我看那個賬號，已經有好幾百條好評了……這個賬號，你要是能給他用，他真的能省好多事情！”

  我驚訝地看著楊思思，我沒有想到，一直被曹小北捧著的她，竟然也學會在背後為曹小北默默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