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昀接觸著顧澤漆的目光，狠狠地咽下唾沫。

  “怎、怎麽了……”

  薑佐：“你還敢問怎麽——”

  但他還沒說完，馬路邊，劉母提著兩大袋甜品快步走了回來。

  “這些，你們帶回去分著吃，來，拿著。”劉母將袋子遞給薑佐和另一個男生。

  薑佐連忙改口說“謝謝”。

  也因為劉母在場，薑佐不好說什麽，顧澤漆便收回視線，隻一雙眼暗如深淵。

  沒多久，計程車來了。

  劉景昀跟母親道別，有意識地跟在顧澤漆身後。

  隨後，兩人上了同一輛車。

  薑佐有些佩服劉景昀的不怕死，這種情況，還敢跟澤哥一起坐。

  他在心裏豎起一個大拇指，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坐了上去。

  車內的氣壓從劉景昀關門的那一刻起，變得有些低，冷氣從縫裏飄出來，吹得人縮了縮脖子。

  劉景昀扭頭，望著顧澤漆冷漠的側顏，小心翼翼地開口：“學長。”

  “你喜歡黎茉嗎？”

  司機聽到這句，不禁看了眼後視鏡。

  後座的少年掩在黑暗中，看不清容貌，姿勢疏懶，似有寒氣在身周彌漫。

  他沒有回答是或否，隻道：“離她遠點。”

  沒什麽溫度的聲音充斥著警告，令劉景昀後背一陣發涼。

  他還記得上學期他把黎茉砸暈後、顧澤漆是怎麽抱起黎茉就走的畫麵。

  那樣匆匆離去的腳步，不難看出顧澤漆當時有多麽緊張黎茉。

  但劉景昀沒想到的是，顧澤漆現在還對黎茉有感覺。

  他聽說過校霸的花邊傳聞，顧澤漆一度被男寢評為最“仰慕”的男生之一，不僅小弟多，女友也多。

  所以他一直以為，顧澤漆對黎茉隻是玩玩而已……

  想到這裏，劉景昀求生欲很強地解釋：“學長你誤會了，我和小明經常賭球，當時就是把黎茉作為一個借口，沒別的意思。”

  薑佐聽明白後，嗤道：“諒你也沒那個膽，黎茉就算不喜歡我澤哥，也輪不到你！”

  他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

  顧澤漆緩和下來的眸光，再度冰寒。

  劉景昀尷尬地笑了下，同時為了轉移火力，又說：“我聽說，黎茉喜歡過我們的年級第一。”

  薑佐豎起耳朵：“誰？”

  “邱楓。”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顧澤漆發出一聲冷笑，藏著三分嗜血的陰狠戾氣。

  還想追問的薑佐駭了一下，想問又不敢問。

  劉景昀以為顧澤漆會追問，一直等著，卻幹等到了計程車停下。

  晚自習的申中校門口很安靜，時間已經來到最後一節課。

  這個點，高三國際班沒人覺得顧澤漆會來，直到教室後門突然被推開。

  教室裏不少學生受驚扭頭，便看見顧澤漆堂而皇之地走了進來。

  帶著初秋夜晚的涼意，在晚自習老師的注目中，顧澤漆光明正大地走向倒數第二排的課桌。

  清雋的臉龐沒有太多的情緒，直到經過座位後麵的女孩時，瞥見她抬起了眼。

  四目相對，黎茉眉頭一皺。

  她好像聞到了血的味道。

  顧澤漆心懸了起來，生怕自己的無故缺席，會惹她生氣。

  課桌上放著周測試卷。

  他一題也做不下去，但還是提筆，勉強填了兩道選擇題。

  “叮叮叮——”

  下課鈴響，試卷由後往前傳，交到老師手中，老師收完試卷便走了。

  顧澤漆聽到身後椅子擦地的聲音。

  他回頭，就見黎茉跨步到自己麵前，俯下腰。

  香甜的氣息撲麵而來，顧澤漆稍愣，聽到她問：“你受傷了？”

  顧澤漆驚詫了一下，搖頭。

  “不可能，你身上有血腥味。”

  顧澤漆自己都沒聞到，詫異至極：“鼻子這麽靈？”

  “可靈了！”黎茉睜圓了漂亮的杏眼，滿眼寫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顧澤漆隻好從實招來。

  包括他為什麽遲到、以及碰巧救下兩個同校生的事。

  “……對不起。”少年的聲線帶著低沉抓耳的磁性，“我不想讓你擔心，所以沒說。”

  鮮少聽到校霸道歉的同學們，吃驚又替他感到無奈地搖了搖頭。

  唉，班裏又多一個妻管嚴。

  上一個還是老孟。

  黎茉見他沒事，也就不擔心了，伸手拿起他沒上交的數學周測卷。

  “這張卷子老師明天會講的，你今晚帶回去補，不會做就打電話給我。”

  顧澤漆捏著試卷一角，動了動唇：“累，今晚還要熬夜寫卷子……”

  男生低迷微啞的聲線，沉沉的，聽起來，讓黎茉產生了反派撒嬌的錯覺。

  她不由放寬了要求：“那…今晚我先陪你做一半，明天早上來學校我們再接著做？”

  顧澤漆嘴角噙著薄笑，仰起頭來，嗓音悠緩：“茉茉心真軟啊……”

  —

  —

  第二天，警方把持刀者押往看守所，又派了幾人到申中西門肅清混混。

  還有兩名警察進了申中。

  老孟一開始見到警察，著實嚇了一大跳，以為顧澤漆惹上了大麻煩！

  直到，他看見警察手裏那麵錦旗。

  高三國際班。

  課間，顧澤漆背過身去，聽黎茉講題。

  就在這時，前門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顧澤漆！”

  同學們抬頭望去，卻發現來的不止老孟，還有地中海年級長，體型龐大的教導主任，以及兩名穿著製服的警察！

  “什麽情況！？”有人低呼，都以為顧澤漆闖了大禍！

  然而，跨入教室的警察卻笑眯眯地說：“不錯啊，這位同學課餘時間還在學習，這麽好學上進，你們要多多向他學習。”

  “……”

  同學們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很給麵子地點頭。

  顧澤漆一臉淡定。

  隨後，警察又表揚了顧澤漆見義勇為的行為。

  老孟滿麵春風，道：“顧澤漆，你到講台上來，接受警察叔叔的錦旗。”

  顧澤漆第一反應是拒絕。

  豈料，黎茉第一個帶頭鼓掌，並用一種閃閃發光的眼神鼓舞著他。

  “啪啪啪！”

  “噢噢噢！”

  全班都跟著起哄。

  顧澤漆輕嘖了聲，最終還是抬腳走上講台。

  警察微笑著把見義勇為的錦旗頒發給他，教導主任擠到他身邊，整理衣服，等著拍照。

  “哢嚓。”

  第二天，顧澤漆的照片就登上了城市晚報。

  老孟興高采烈地在辦公室裏炫耀。

  潘芷瑩拿到報紙，迫不及待地帶回班裏，公開處刑。

  “來來來，我們申中的大英雄，對於人生第一次上報紙有何感想？”

  顧澤漆冷笑著伸手。

  潘芷瑩如獻貢品般，把報紙呈了上去。

  隻是下一秒，那頁報紙就被顧澤漆撕成兩半。

  潘芷瑩笑容僵住。

  黎茉撿起落下的半頁報紙，惋惜地說：“為什麽撕了呢？明明那麽帥……”

  顧澤漆眸光瀲灩，薄唇不自查地揚起，陰鬱的目光一下子明媚了不少。

  接著，他拿出手機。

  潘芷瑩不由得豎起大拇指。

  還是黎小茉會說話！

  但她還沒來得及誇獎黎茉，就見顧澤漆站了起來，攬住黎茉的肩膀，手機一舉。

  “哢嚓。”

  畫麵定格了黎茉因驚訝而圓睜的眼，以及少年不用刻意擺角度、也惹人妒忌的美顏。

  “賠給你。”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