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茉收到了顧澤漆拍的照片。

  少年沒有刻意地做表情，隻一雙瞳孔映照著鏡頭，若星光熠熠。

  黎茉說不出來地喜歡。

  但也說不出來地困惑。

  “為什麽要賠給我？”

  報紙不是她買的，要賠也是賠給老孟吧？

  顧澤漆啞著嗓子，語氣透著點滴笑音：“你說呢？”

  黎茉搖頭。

  這個回答顯然讓顧澤漆很不滿意，淩厲的眉峰蹙了起來。

  “你不要就刪掉。”

  黎茉反射性地把手機往身後一背。

  顧澤漆微掀著薄唇，習慣了黎茉的有話直說，才發現她的口是心非也那麽可愛。

  他笑笑：“好了，不刪你的。”

  黎茉這才把手機收回來。

  “我去。”一個女生在潘芷瑩身邊小聲投訴，“校霸同學也太會了！”

  天天吃瓜的潘芷瑩，這回也忍不住心動了：“靠，搞得我也想破戒了……”

  顧澤漆見義勇為的行為，在周一的升旗儀式上再次得到了表揚。

  而這一次，顧澤漆沒有上台接受“公開處刑”。

  不過，這並不妨礙申中的學生在談論他的時候、言語中吐露出讚美和仰慕。

  顧陵遊始料不及。

  在他來申中之前，顧澤漆的風評差到人盡皆知。

  現在，輿論反而逆轉了。

  可他不是回來看顧澤漆好過的！

  “……顧同學、顧同學？”一個學生會幹事發現顧陵遊把手裏的紙捏皺了，連忙喊他。

  顧陵遊回過神來，垂眸將紙抹平。

  “你怎麽啦？”那人關心地問。

  顧陵遊眉宇間恢複淡漠，嗓音清冷：“沒事。”

  “那…你能幫忙整理一下校運會的報名表嗎？按項目分，晚點老師要輸進電腦裏。”

  “嗯。”

  顧陵遊從三個文件袋中取出報名表，原本是按年級收集的，現在換成同類項目的放在一起。

  拿到高三那一遝時，他下意識地凝神細看。

  顧澤漆報名了鉛球和籃球跳投。

  明顯是來耍帥的。

  顧陵遊清冷的雙目閃過一抹幽暗。

  你想秀，我偏不讓你如願！

  —

  —

  運動會舉行的前一天。

  顧澤漆騎車出校，和薑佐等人告別，拐進了通往自己家的巷子。

  街燈昏暗，僻靜的巷子裏透著夜晚的涼意。

  一切和往日沒什麽差別。

  停在家門口，他用鑰匙開了鎖，一走進去，腳步卻頓住了。

  擺在院子裏的古董搖椅歪倒在地上，爛成兩半。

  屋子的門本該關著的，如今半開，被風一吹發出吱呀的呻吟。

  他往屋裏走。

  室內的家具也全被毀了，不是被翻得亂七八糟，而是砸爛或扔碎，比遭賊還恐怖！

  顧澤漆轉身往外，敲了敲隔壁的門。

  隔壁的老人家隔著生鏽的鐵門，把白天發生的事跟他說了說。

  “就是程家的那個兒子帶了一堆人來……”

  顧澤漆聽完，沉默地扭頭離去。

  老人家望著他的背影，重重地歎了口氣。

  老城區誰敢惹程家的人啊？這小孩真是不要命……

  晚間十一點。

  程如遊蕩夜總會，跟兄弟們喝得酩酊大醉。

  意料之中，包廂裏闖入了一個男生，門口望風的人攔也攔不住，直接被踹進包廂裏，滾到沙發腿邊。

  “來啦，嗝。”程如並未被嚇到，打了個酒嗝，嬉皮笑臉，“坐啊。”

  顧澤漆一步步踩進去。

  周邊的人都警惕地看著他，手暗暗捏緊。

  他們和顧澤漆交鋒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才知道麵前這個人有多可怕！

  “你——”程如指使身邊的女人，“給他倒酒。”

  女人被顧澤漆踹的那一腳駭到，不敢上前。

  程如不悅地催促：“快點！”

  女人不得不捧起酒杯，顫顫巍巍地走過去：“帥哥，喝一杯嗎？”

  顧澤漆視若無睹，冷睨著程如：“你就這點本事，躲在女人身後？”

  程如臉僵。

  兄弟們爭先恐後地喊：“老大，別跟他廢話！直接做了他！”

  程如瞪著顧澤漆，陰沉地開口：“顧澤漆，有人花錢買下你的一隻手，別怨我，要怪，就怪你這隻手太值錢了！”

  顧澤漆寒聲吐出三個字：“你試試。”

  —

  —

  東方吐白。

  顧陵遊被鬧鍾聲吵醒，睜眼關掉，然後拿起手機看了看。

  【搞定了。】

  下麵是一張照片。

  熟悉的身影蹲在地上，手捂腹部，血跡從指縫滲了出來。

  他低著頭，黑色短發從額前滑下，不見平日的淩厲清雋，隻顯得異常狼狽。

  顧陵遊不多說，把剩下的錢匯了過去。

  程如不是缺錢的人。

  但奈何，找到他的這個人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而且，他也想搞一下那個狂妄的家夥。

  所以這次他明目張膽地翻進顧澤漆的房子，砸了裏麵所有能砸的東西，守株待兔。

  隻是程如沒想到，顧澤漆竟敢一個人來。

  不過一個人，也把他們搞得夠嗆。

  最後還是在顧澤漆踩著程如、問他幕後主使是誰之際，稍稍分神，才讓他們有機可乘。

  破碎的玻璃瓶口捅進了顧澤漆的腹部。

  程如掙脫了顧澤漆，用眼神使喚幾個人，聯手把顧澤漆按在地上，才拍到那張照片。

  夜總會是程如的地盤，他們撤的很輕鬆。

  顧澤漆就沒那麽輕鬆了。

  自己打的120，在醫院縫了十幾針，一整晚沒睡著。

  早上八點，高中部響起了課間操的音樂。

  各班排隊前往操場，準備運動會的開場典禮。

  八點半，開場典禮正式開始。

  國際部三個班最後入場，站在邊緣漫長地等待。

  有些學生擠到前麵去看表演，黎茉舉著牌子，遲遲沒有看見顧澤漆的身影，有些心神不寧。

  “安啦。”潘芷瑩從後麵環住她的腰，假意一起扶著牌子，實則趁機吃豆腐，“顧澤漆又不參加表演，你就讓他多睡一會兒懶覺。”

  “……嗯。”黎茉情緒不高地應著。

  也不知是不是潘芷瑩的錯覺，黎茉小臉發白，連唇色都淡了些。

  她慨歎：相思病真是要命呐！

  潘芷瑩拿出口袋裏的一小支口紅：“我幫你塗點。”

  黎茉腦袋往後仰：“為什麽？”

  “你代表我們國際部的形象，肯定要好好打扮一下，不然大家看見國際部舉牌的人這麽沒精氣神，多不好。”

  潘芷瑩循循善誘，黎茉挑不出她話裏的毛病，便答應給她擺弄。

  經過將近三個小時的等待，終於輪到最後一個集體——國際部入場。

  國際部跳的是交際舞，風聲在彩排的時候就傳遍全校，以至於他們一出場，便有一堆人擠上來看。

  黎茉高舉班牌，走在最前麵。

  沿著跑道站成一排的學生們，目光全聚焦在她身上。

  她穿著禮服短裙，裙擺到膝蓋以上，露出纖細勻稱的小腿，膚色白如凝脂。

  每次踏步，都像踩在心尖上。

  不少男生都咽了咽口水，女生則更留意她的臉。

  淺色長發束了起來，精致美豔的五官一覽無遺，紅唇更是昭著惹火。

  “好漂亮的小姐姐～”

  “聽說他們跳交際舞，幸好小姐姐沒有參加，不然我會哭出來！”

  “醒醒，她不是你的……”

  交際舞音樂響起之時，顧澤漆剛到操場，步履緩慢。

  短袖之外配著校服外套，在這個尚未轉涼的天氣顯得有點多。

  他望著操場另一頭的看台，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一道略帶詫異的喊聲。

  “顧澤漆？你怎麽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