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陷入一片寂靜，連走動的學生會都停下來，怔怔地看著他們。

  顧澤漆轉的筆停了一下。

  他笑了笑，那雙漆黑的眼眸裏似乎蘊著一層薄薄的水霧，睫毛隨著低垂的眼瞼輕顫。

  接著他收腿，站了起來，在眾人或質疑或詫異的視線中，走向後門。

  站在後門邊的學生會成員，隻感到一陣煞氣洶湧地灌來，反射性地讓了讓。

  “嘭！”

  教室後門被踢開，放誕不羈的少年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嗬。”

  顧陵遊冷笑一聲，眼底染著三分譏諷，指尖捏著記分本，正要走。

  “嘎吱——”隨著椅子尖銳地滑過地麵，麵前一個女生站了起來。

  顧陵遊頓住腳步，微愣。

  剛才他沒注意到，那個在黑客比賽中打敗他們隊伍的女生，竟和顧澤漆一個班。

  黎茉冷睨著他，眼神猶如掛著鉤子：“顧家年入十位數，怎麽養出了你這種斤斤計較、小肚雞腸的男人，連這點空調錢都惦記著？”

  顧陵遊愕然，其他人則掰著手指數十位數是多少錢。

  領隊的老師遙遙指著黎茉，沉聲道：“同學，坐下。”

  黎茉置若罔聞。

  她挑了一下眉，走出座位，旋即，一把揪住顧陵遊係得整整齊齊的衣領。

  顧陵遊下意識地後退，用記分本擋住。

  但黎茉的力氣不容反抗。

  “喂！”領隊老師大喝一聲，正要進去阻止，餘光瞥見一道身影跑了過去。

  “茉茉姐，放開他！”黎杜若驚惶地喊，卻又不敢靠近，無措地站在原地。

  潘芷瑩有些吃驚，盛傳了兩年的申中校花，居然是黎茉的妹妹？

  黎茉揪著顧陵遊的衣領，再一壓，把他按在了顧澤漆的椅子上。

  “哐當”一陣亂響，清冷漂亮的少年第一次呈現出這般狼狽的姿態。

  旁觀者都瞪大了眼睛！

  黎茉嗤笑，一沒身板二沒力氣，還好意思在顧澤漆麵前找存在感？

  她居高臨下地警告：“手下敗將，少在顧澤漆麵前晃悠！你再敢來，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茉茉姐！你在說什麽？”黎杜若難以置信，學生會的人也驚恐不已，這人比辰曦學姐還要可怕！

  隻有高三國際班的同學們優哉遊哉地感慨：他們的校霸同學和黎小茉絕逼拿錯了劇本！

  麵對數道觀望的視線，黎茉丟開顧陵遊，作勢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塵。

  領隊老師氣勢洶洶地衝進來：“當著老師的麵欺負學弟，你想幹什麽？叫什麽名字？黎杜若，給她扣分！”

  黎茉不甚在意，瞟了一眼起身整理衣著的顧陵遊，嗤笑：“沒用的東西，除了用公報私仇這種卑鄙低劣的手段，你還能做什麽？”

  顧陵遊指尖頓住，抬眸，盯著黎茉的眼神充斥著寒涼。

  領隊老師肺快要氣炸了！

  早就聽說國際班的學生能把老師氣得心肌梗塞，果然如此！

  黎茉與顧陵遊直視，笑容一淡：“我說錯了嗎？”

  黎杜若扯著黎茉的衣袖，低柔地哀求：“茉茉姐，求你別說了……”

  黎茉甩開她的手，嫌惡地拍了拍。

  黎杜若低下頭，渾身散發著被冷落的委屈感，楚楚可憐又無辜。

  領隊老師見狀更氣憤：“別以為你是黎杜若的姐姐，老師就會包庇你！你出來！”

  黎茉淡道：“沒時間。”

  “你說什麽？”領隊老師更覺荒唐，“你現在給我出來，不然明天叫你家長過來！”

  “我是學校認準的燕大苗子，我爸分分鍾幾百萬上下，耽誤了我們的時間，你賠得起嗎？”

  “哇……”聽到這話的學生們發自內心地對她頂禮膜拜。

  領隊老師氣得說不出話！

  他急忙組織學生會檢查完衛生，就去找高三國際班的班主任了。

  學生會辦公室。

  黎杜若邊收拾記分本，邊對顧陵遊說：“對不起啊顧同學，我姐姐說話一直都是這樣，直來直去，不留一點麵子，我在家都習慣了……”

  她笑了一下，有些慘淡。

  有個喜歡顧陵遊長相的女生吐槽道：“她說的那些話哪是直來直去，簡直惡毒！學姐，你這麽溫柔，怎麽會有那種姐姐？”

  黎杜若搖頭歎息，似是不願多說。

  顧陵遊未答話，隻一雙眼底深不可測。

  當晚，這件事傳到了老孟的耳中，害他頭疼欲裂。

  他還記得之前黎茉的班主任說，黎茉有多乖多懂事，現在竟然……

  哼！肯定是顧澤漆帶壞的！

  老孟直接去教室捉人。

  豈料，顧澤漆根本沒回來上晚自習。

  老孟轉而把黎茉叫出來，上下打量著她：“你一個細胳膊細腿的女生，哪來的力氣欺負一米八的學弟？是不是顧澤漆教你手段的？”

  “不是，我本來就很強。”黎茉回答的很實誠，老孟無語凝噎了好一陣。

  “為什麽欺負人家？”

  “他先欺負顧澤漆的。”

  “……”

  老孟五官皺成一團：“他連你都打不過，還欺負得了顧澤漆？還有，就算人家真欺負了顧澤漆，你就非得欺負回去？你不能報告老師？”

  “他是顧家的掌上明珠，顧澤漆沒爹疼媽不愛，報告老師又能怎樣？誰會給顧澤漆做主？”

  老孟反射性地糾正她：“什麽掌上明珠，人家是男生！掌上明珠專指父母疼愛的女兒，亂用成語！”

  “哦。”

  老孟一口氣提到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他真的快被顧澤漆氣煞，把一個燕大苗子帶成這樣，連這麽簡單的成語都弄錯！

  “你回去！”

  “可是顧澤漆還沒回來。”

  顧澤漆顧澤漆，老孟懷疑她現在腦子裏隻剩下顧澤漆了！

  “你管他那麽多幹嘛？回去把掌上明珠抄一百遍！老師去找他！”

  黎茉這才放心地走進教室。

  下課後，同學們都圍到黎茉身邊，打聽那個學生會的學弟跟顧澤漆到底有什麽愛恨情仇。

  黎茉：“這是顧家的家事。”

  全班一默。

  “家事啊……”潘芷瑩笑笑，“那大家就別問了吧，我們都是外人，不配知道。”

  “喔～”

  黎茉發覺他們都怪怪的，試圖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係。”潘芷瑩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我們都懂。”

  黎茉信了她的話，沒有再解釋。

  隻是，連請三天、過了周末才回來上課的顧澤漆，臨近教室便撞見笑得不懷好意的潘芷瑩。

  “回來啦，你家那位都瘦了。”

  “……”

  顧澤漆對潘芷瑩一貫的態度就是無視，卻又聽到她旁邊女生的聲音。

  “對啊，舉牌超辛苦的，那個牌子真的好重，每次排練黎小茉都超認真，我們忙著排隊形練舞步，都沒時間關心她。”

  “嗯嗯，有些人什麽活都不用幹，也不幫忙，隻知道自己回家逍遙快活，不管小媳婦在外麵風吹日曬，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