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進入敵占區23
作者:地效飛行      更新:2022-05-09 15:12      字數:2831
  (昨天想到一幅對聯:

  人民——公仆——弓張如滿月

  國家——利益——箭去似流星

  有人能看得懂嗎?

  另,居然可以用電腦qq收紅包了,太好了,大家要發紅包的,盡管來吧,地效不會再拒收了,嘿嘿嘿……)

  ————

  說著講著談著論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部隊到了一個名叫“童坊鎮”的地方,此時天色已晚,於是部隊就在鎮子上駐紮。

  駐紮下來以後,肖營長就不能繼續跟魏承恭侃大山了,攤派夥食住房,布置崗哨等等,這些事務必須在完全入夜之前處理好。

  特別是布置崗哨這一項工作,可謂至關重要,容不得半點馬虎,是國府軍少數完成得非常認真的工作之一。不過和紅軍崗哨主要針對駐地之外相比,國府軍的崗哨更多是注意駐地之內,原因很簡單:國軍的崗哨,主要作用是提防逃兵。

  野蠻的抓夫拉丁兵役製,野蠻的訓練方式,以及野蠻的內部欺壓,讓國軍各部逃兵層出不窮。如果像紅軍那樣布置崗哨,可以說,任何一支國軍部隊在非駐地過夜,第二天能剩下一半就不錯了。

  好吧,有些誇張,不過就是那麽個意思。

  安排了自己的勤務兵陪伴魏承恭去鎮長家“借宿”,之後肖環山親自檢查崗哨的布置,這是他領軍在外的時候,必定要親自完成的工作,他也完成得非常用心,比派糧派差排款還用心,錢糧少收點沒所謂,兵要是跑光了,就啥都不用想了。

  然而,肖環山發現,今天自己在布置這項例行工作的時候,心不在焉,腦袋裏麵總是轉著白天和那個姓傅的華僑的討論。

  魏承恭覺得這個軍人的觀點是醍醐灌頂;然而對於肖環山來說,跟魏承恭的交談,則是晴天霹靂。

  倒不是說那個什麽超級大炸彈,肖環山對於那東西是抱著“姑妄言之,姑且聽之”的態度,真正讓肖環山覺得震驚的,是魏承恭對於中日戰爭的“理解”。

  作為一個愛國青年(肖環山的自我認知),平常肖環山對於中日之戰沒少研究——他之所以能讓魏承恭覺得“這家夥好厲害”,平常的這些思考研究沒有少起作用——而根據他的研究,中日之戰雖然凶險,但是中國未嚐沒有贏的機會,哪怕是中國獨力對抗日本。

  但是,魏承恭無情地打破了他的某些過於樂觀的看法。

  比如論及“道者,令民與上同意也”的時候,肖環山就認為,雖然國內軍閥混戰,派係林立,但是日本想要滅亡中國,這就侵害了每一個中國人的利益,所以,至少在抗日這個事情上,所有中國人的利益是一致的;反觀日本,軍隊兩大巨頭之一的海軍對於占領中國並不熱衷——占領了是陸軍馬鹿的功勞,於海軍並無好處,而且陸軍在占領中國的過程中,必定極度膨脹,擠占軍費什麽的,這對於海軍來說,都不是好事(肖環山能看到這個程度,實話說讓魏承恭非常之吃驚)——所以難以形成合力。

  所以在“道”——舉國一致(肖環山認為道其實就是“舉國一致”,某種意義上,他的認知倒也沒錯)——這個項目的比拚上,中國占優。

  然而那個傅義豪不這麽認為。他說自己認知的“道”有失偏頗,似乎是僅限於軍隊的範疇,對於“道”中提到的“民”——無論是中國國民還是日本國民——都徹底忽略了。而如果是真正按孫子說的字麵意思“所謂道,就是讓普通民眾和國家領導者同心協力”作為標準來衡量,那麽日本占優。

  隻是說也就罷了,偏偏這家夥還能舉例說明——在後來其他方麵的爭論中也是如此,這家夥總是能找到事例來證明他的觀點,真不知道那家夥到底哪兒看來的那麽多事例(魏承恭:感謝信息時代方便的信息獲取渠道):日本方麵,他舉了教育上的例子,日本現在在中小學中,大力普及軍國主義教育,大量培養滿腦子“八紘一宇”“布武天下”“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國”的沒腦子蠢貨——而且這種教育還不是一時起意,是從明治時代開始,已經持續了數代人的處心積慮,結果是導致到了今天,全國上下都對侵略中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而中國這邊呢,為了“不刺激”日本,迄今尚不敢明確提出抗日教育(一有抗日行為就被日本方麵警告)。

  好吧,實際上今天的中國根本沒有能普及到全國的教育,談何教育上的比拚?

  中國方麵,他則舉了近代中國對外戰爭的諸多例子:第一次鴉片戰爭,英軍入侵,隻需要花錢,就能在占領區買到菜蔬糧食——甚至還有國人主動去聯係做生意;第二次鴉片戰爭,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當地部分民眾也加入了哄搶行列;最極端的例子是八國聯軍攻占北京:聯軍攻城不克,有人告訴他們,廣渠門下水道沒有設防,於是聯軍派了一支小部隊從廣渠門魚貫而入,這個時候我們的人民幹什麽呢,通報守軍?奮起迎敵?不,四九城的老少爺們兒站在河道兩邊揣著手看熱鬧……

  至於以後河南人幫著日本人打湯恩伯……好吧,還是不要太神棍了。事實上,光是上麵說的這些,已經讓肖環山心中一陣陣的劇痛,宛如被一個巨人一拳拳地重擊。

  “你說日本想要滅亡中國是觸犯了全國人民的利益?這話不假。可是你看,民眾麻木啊,他們心中根本沒有國家的概念,亡國與否對他們來說,無非是換個人收稅而已,他們根本不認為日本滅亡中國是在觸犯他們的利益,既然如此,你哪裏能指望上下同意?”

  “那是滿清的舊事,今天是民國了——”肖環山強辯道。

  “對民眾而言,滿清和民國有什麽區別嗎?”魏承恭不等肖環山說明,就順口反駁道。

  於是肖環山無話可說。

  “所以,真正要說‘上下同意’,中國不說完敗,起碼不占上風。”

  “……”

  ————

  當時自己雖然被駁得無話可說,但是心中卻還是有些不服氣。然而到了現在,開始布置崗哨了,肖環山突然理解了,服氣了。

  民眾不支持戰爭,由民眾組織起來的軍隊自然也不會支持戰爭,而自己卻隻能帶著這樣的軍隊,帶著一支需要用這樣的手段來保證數量,保證戰鬥力的所謂“軍隊”,去迎戰日本人……

  肖環山苦笑,進而覺得全身懶洋洋的,仿佛一下子沒有了力氣。看看這些一臉麻木地迎接自己檢查的士兵……也許,他們都巴不得自己早死,好讓他們逃跑回家吧?也許,當自己戰死的一刻,他們就會作鳥獸散了吧?也許,當自己上司的團長,師長……他們被殺死的時候,整個軍隊就徹底崩潰了吧?

  ————

  諸如這樣的爭論,整整持續了半天——當然,僅僅半天是遠遠不夠的。

  出於主觀願望,肖環山在分析敵我力量對比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地誇大日本人的缺點,於是在“五經七計”的比較中,除了軍力以外,其它幾個方麵中國都不落下風。

  然而,自己的這些“樂觀”分析被傅義豪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好吧,這話前麵已經說過了。這裏要說的是,如果從這些話看來,基本可以判斷,傅義豪對於抗戰的前途,是持悲觀看法的。

  但是肖環山分明能感受得到,魏承恭雖然一直在講述日本的強大,但是他卻對如此“強大”的日本毫不畏懼,對中國的未來毫不擔心(廢話!),反而在言語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對中國強大信心,非常難以形容的強大信心。肖環山本來是想要鼓舞魏承恭鬥誌的,然而鼓舞的結果卻是,自己的鬥誌被魏承恭泄了,然後卻又被魏承恭這種信心鼓舞起來。

  這是為什麽呢?

  想不明白傅義豪先生這種信心的來源,不過肖環山倒是明白了一件事:

  傅先生對於日本的了解,對今日中國的了解,對於中日之戰的研究,都要遠遠超過我——也許,我應該向他請教,該如何才能拯救我的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