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懲”行動 K時間+0001時

  林豹全神貫注地駕駛著飛機，實際上，這架殲16電子攻擊戰機擁有先進的飛行控製電腦係統，隻要設定好航路，電腦完全可以自動駕駛飛機，精確地，分毫不差地沿著航路點飛行。

  不過，這種輕鬆隨意的飛行隻屬於民航機組，而對於像“黑板擦”小隊的這樣的作戰力量則完全不適用。

  這時候，台風“碧落”已經一路席卷，向著東北麵的大陸方向呼嘯轉向，但黎明到來之前往往是最黑暗的，這句話同樣適用於海洋。

  天空這會兒已經看不見了，從海平麵開始，一抹抹濃重的烏雲層層遮蓋，仿佛是被黑油漆塗抹過似的。

  暴雨繼續逞威，海水被大風卷起，如同一道道越升越高的圍牆，密集的雨霧混合著漆黑如墨的海水，不斷翻滾著，就像一大鍋正在沸騰的開水。

  遠方天際線上，幾道又黑又粗的風柱扭轉著身體，所過之處，海浪如牆，聲震天地。

  林豹環視座艙周圍，他不禁感歎大自然的無窮威力，卻又升起一股戰士出征，無所畏懼的豪邁之情。

  視線從座艙外的餛飩世界收回，落在眼前的全息寬視角平視顯示器上。顯示器呈現出一種攝人心魄的碧綠色，雖然外界漆黑一片，肉眼視力範圍不到2米，但戰機攜帶的晝夜導航吊艙將獲取的夜視紅外圖像精確無誤地投射在這塊全息玻璃上。

  林豹掃了一眼平視顯示器右側，那上麵跳動的數字表明，他們現在正以每小時1020千米的速度，從距離海麵不到15米的高度飛鳥般掠過。

  又是一陣小山般的浪頭席卷過來，林豹手中駕駛杆一側，殲16D戰機輕巧如燕的從浪峰邊緣飛過。海浪被大風和兩台“太行B”發動機噴出的氣浪吹襲，頓時四分五裂，暴怒的海潮在他們身後掀起了一陣更大的浪峰，緊隨其後的其餘三架殲16D也上下搖擺，靈活地穿行於狂風雨霧之中。

  “有動靜嗎？”

  林豹視線不離開平視顯示器，他用平靜的語調詢問後座艙的電子戰軍官，搭檔老吳。

  “沒有異常接觸”

  老吳也是老飛行員了，他是整個空軍對這種殲16電子戰機最了解的幾位“專家級”飛行軍官之一，實際上，這支“黑板擦”小隊囊括了空軍技術水平最高的幾組飛行軍官。

  “很快，就會有幺蛾子冒出來的”

  老吳是個性格爽朗的人，即使麵對座艙外的狂風巨浪，他還是帶著慣常的那種輕鬆笑意回答。

  “導航點，導航點，檢查，檢查”

  兩人的對話剛剛結束，人工智能電子提示音又響了起來。

  殲16D能在這樣糟糕到極點的天氣戰況下夜航，而且是超低空長途掠海飛行，除了飛行員精湛的技巧之外，高科技設備和保障體係同樣不可或缺。

  戰機在海麵飛行，除了與計算機互相融合的高精度環形激光陀螺之外，還會在某幾個固定導航點與太空中的北鬥衛星星座建立連接。

  在作戰行動開始之前，統一調配的北鬥星座就開始增強“軍碼”發射功率，並在信號通道上使用新的密碼體係。

  有了太空裏的北鬥們指引，即使雙眼完全無法視物，“黑板擦”小隊飛行的航線準確性也是用米來加以衡量的。考慮到這批北鬥導航星座采用了更新的技術，林豹等人現在的定位精度，差不多達到了厘米級別。

  “信號接觸，動態掃描”

  “方位，022，信號強度，三級”

  導航點校準才結束，戰機強大的電子戰係統就探查出異常，不到半分鍾時間，老吳已經在高速電腦幫助下，將掃描到的異常信號標記在屏幕上，並自動存儲到數據庫裏。

  “目標性質判斷，台軍雷達哨艦”

  代號“鳳凰”的綜合電子作戰係統與老吳幾乎同時給出了相同判斷。

  “好家夥，這個天氣，也真是苦了這幫台軍兄弟了”

  老吳和林豹用揶揄地語氣調侃著說道。大約從半年多前，台軍根據美國軍事智囊庫的意見，在遠離台海本島的南海和東海海麵布置了所謂“遠程防禦警戒單位”。

  這些“防禦單位”都是用中型貨輪加以改裝而成的特殊船舶，船上安裝了功率巨大的對海對空警戒雷達和光學輔助觀察裝備，並安裝了“二類”LINK16數據鏈，與台海本島的“強網”係統相互鏈接。

  這樣一來，台海地區的防禦鏈整個向外推移，也可以更好地發現超低空突襲戰機。

  雖然有東瀛方麵的安全保證和“切實情報”，但才女士的軍事幕僚班子仍然不敢大意，他們將剛剛改造完畢，才投入試用的兩艘“平”字號雷達警戒戰艦分別派到東部和南部海麵。

  “黑板擦”小隊所遭遇的就是其中一艘哨艦，“林平之”號。

  “旁瓣模式注入，開始”

  這邊，殲16D戰機綜合係統開始自動反應，一束束幹擾電磁波循著對方雷達發出的“旁瓣”開始蜂擁進對方的信號接收天線上。

  所謂“旁瓣”，顧名思義，就是在雷達主要掃描波形之外的信號輻射。對於“林平之”號來說，他們裝備的雷達雖然功率很大，從技術上來說，卻都屬於淘汰的美國老一代海軍三坐標雷達係列，注入這樣的目標，對“黑板擦”小隊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

  “通信頻道鎖定完畢，開始注入幹擾”

  對雷達的進攻才剛剛開始，戰機“鳳凰”係統又順利侵入“林平之”號的LINK16數據鏈路，並用噪聲信號迅速進行淹沒。

  於是，不到半分鍾功夫，這艘接觸到“黑板擦”小隊的台軍前沿警戒艦變得又盲，又啞，即使他們的船員目視觀察到低空穿過雨幕的戰機，也無法將信息送回己方指揮部。

  “記錄接觸時間”

  老吳還是那麽輕鬆自如，這場“天懲”行動從這一刻起正式打響。沒有硝煙，沒有爆炸，更沒有流血，就在敵人毫無察覺的瞬息之間，勝負的天平已經毅然決然地歪向了林豹這一邊。

  “人類的戰爭始終伴隨著技術進步的腳步，弓箭和標槍使得現代智人類戰勝了尼安德特人。馬的馴服和馬車的應用，讓地麵戰場變得狼煙四起。前膛加農炮和大型風帆戰列艦成就了納爾遜和英國的兩百年海洋霸權，從航母上起飛的螺旋槳戰鬥機，俯衝轟炸機和魚雷攻擊機，又前所未有地把巨無霸戰列艦送入了曆史的垃圾堆”

  “冷戰推動核能技術達到一個個巔峰，新時代裏，決定勝負的不再是槍炮子彈，也不是各種導彈飛機，而是肉眼看不見，聽不到的電磁波，第五維度的勝利，同樣具有決定性”

  林豹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大段文字。這些是他存放在自己筆記本電腦裏的書稿，這位共和國的空軍將軍不但能駕駛各種戰機，指揮空中戰鬥，閑暇時刻，也是一位著述頗豐的軍事理論和小說作者。

  “三分線，到了“

  又經過一段時間超低空飛行，後座電子戰兼導航軍官老吳發出提醒，“黑板擦“小隊已經抵達此次行動的關鍵旅程點。

  “坐好了，老夥計“

  林豹將軍沒有說一個字廢話，他在艙內通信頻道裏提醒搭檔注意，隨後開始猛地推送油門閥，並將駕駛杆向後拉動。

  “黑板擦“小隊的四架殲１６Ｄ戰機一分為二，林豹和僚機飛向台海本島高雄方向，而另外兩架則飛往東部的台東縣。

  隨著兩台“太行Ｂ”引擎噴射出美麗的“馬赫環”，林豹和僚機先後開始急躍升。

  伴隨著強烈刺激的推背感與加速轉彎形成的高負載壓迫，林老將軍的視線邊緣開始變黑，這是腦部供血不足的征兆。

  轉瞬之間，抗荷服氣囊開始壓迫腿部血管動脈，老將軍的視覺好轉，當平視顯示屏上的數字達到預設數值的時候，他向駕駛杆施加了一股向下壓力，殲１６Ｄ戰機機頭立刻向下，高速朝海麵俯衝。

  這就是“舞蹈”戰術動作，當戰機開始翩然跳動的時候，林豹的視線超越了機頭，他看到了台海外島星星點點的燈火，也看到了台海本島南部燦如銀河的夜景。

  “全頻段掃描，開啟“

  “定向波束注入，開啟“

  “長基線定位，開啟“

  “頻譜分析，開啟”

  在後座電子軍官老吳的操作下，“鳳凰”係統全速運作，看不見的較量在第五個維度全麵展開了。

  進攻方一麵沿著島嶼邊緣上下舞動，一邊用遍布全身的高科技天線陣列仔細試探，尋找著整個台軍空防網絡的薄弱點，然後，尋機注入致命的攻擊頻譜。

  台海本島 屏東 “大漢”雷達站

  今天晚上天氣可真夠糟糕的，戴著眼鏡，身體薄弱的紙片一般的空軍三等兵蔡英挺望著大屏幕電視裏的暴雨和狂風，不禁搖了搖頭，身體微微顫抖，仿佛抵擋不住海風似的。

  實際上，三等兵蔡英挺不可能感覺到絲毫涼風吹襲，他身處屏東“霧峰山”山頂，在這座用鋼筋水泥和裝甲鋼板鑄就的雷達站主體裏，除了空調出風口送出的空氣之外，他是完全與外界隔絕的。

  已經連續三個晚上了，他還有另外的四個夜班要值，整整一個星期啊，真是難以忍受。

  可是，他毫無辦法。整個台軍軍紀敗壞，即便是在這座號稱台南鎖鑰的現代化雷達樞紐裏也是一樣的。

  和他同班的另外幾人中，有一個是黑道小弟，他一向喜歡欺負文質彬彬，身體薄弱的蔡英挺，把台風天值夜班的苦差事，全都強加到了這個又瘦又高的三等大兵身上。

  吃過晚餐之後，蔡大兵來到雷達站主體建築的負三層，他們這個班的主要任務是維護雷達站主計算機組的不間斷電源設備，主要的工作地點深處山體之下，簡直有點幽閉空間的意思。

  剛剛填寫了第一頁值班記錄，他忽然感覺背後有人狠狠砸了自己一下。

  無需轉身，他已經知道，是那個混黑道的副班長來了。可是，他今天不是休班嗎，怎麽不偷偷去市區找辣妹，或者在宿舍賭牌，這會兒跑到值班室來幹嘛？

  “操，幹你娘姨”

  副班長是台南土著，說得一口土話。

  “給你小子一點事情做，幹不好，小心，小心你的肥皂哦”

  副班長的話嚇了蔡大兵一跳，他不由地轉身，一股濃烈的香氣不由分說地鑽進鼻孔裏。

  原來，副班長懷裏正半摟半抱著一個頭發染成五彩，穿著比基尼短衣的妖豔女郎。

  “這是凱啼啦，你不認得啊，土貨啊，最有名的網紅主播啦”

  副班長身後，是他的另一個馬仔。

  “快啊，把這裏的網絡和這台路由器連接起來”

  說著，一台華碩品牌便攜路由器扔到了蔡大兵腳下。

  “啊”

  大兵嚇了一跳，不過，他很快就明白副班長要幹什麽事情了。

  這家夥，肯定是要聯入外界網絡，讓凱蒂和她的網紅小姐妹組成一個虛擬房間，給雷達站的大兵們搞些“付費節目”。

  “這，這”

  他冷汗直冒，把外界網絡和雷達站內網互相連接，這可是嚴重違紀行為啊，搞不好會上軍事法庭的。

  “幹你啊，小心，肥皂”

  副班長的馬仔飛起一腳，大兵頓時栽了個狗吃屎。

  這個精通網絡技術的瘦弱“宅男”大兵隻好低頭擦了擦眼淚，拾起路由器，尋找雷達站內網接口。

  “頻譜掃描，頻譜掃描。電磁接觸，開始定位”

  當林豹戰機再次開始俯衝的時候，“鳳凰”係統智能語音在耳畔響起來了。

  不間斷高速掃描的殲１６Ｄ戰機天線係統，發現了一個高質量無線接入信號。

  老吳麵前的顯示屏上，電子地圖表明，這個信號接入點來自大漢山雷達站主峰。

  下一秒鍾，“鳳凰”係統電磁波以每秒三十萬公裏速度成功注入，開始如同潑出去的墨汁一樣，迅速染黑了整張畫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