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兒莊，台兒莊，這裏是勝利一號，勝利一號呼叫台兒莊”

  盧博情緒亢奮，編隊通信網絡裏也傳來各輛15坦克車長，以及其他乘員極度高亢，好似激烈爭吵似的連串話語，模模糊糊之間，他可以分辨得出，大家這時候都在喊同一句話

  “火力覆蓋，向我開炮，向我開炮”

  “盧博，誰讓你搞這一套的？”

  突然，連接編隊與指揮部的遠程數據網絡語音頻道裏傳來一句冷靜，威嚴，帶著明顯責備口吻的問話。

  “老首長？”

  盧博怔住了，他隻花了不到半秒鍾就認出這句責備來自當年所在集團軍部隊的最高指揮員。

  他的心跳開始減慢，情緒開始變得平靜起來，當年的集團軍老首長現在是中國軍隊最高指揮機構的兩位副職之一，聽到這這熟悉的話語，就意味著現在埃及恩德的這塊小小沙漠戰場，其指揮權已經從台兒莊編隊出發時的非洲遠征軍司令部，經過幾級跳躍，上升到了最高軍事權力機構。

  其實，盧博並不知曉，在使用“海火”融化友誼大橋的那一刻起，最高領導層已經親自來到燕京郊區的那座大山裏，從長長的，足以經受住百萬噸級核彈頭直接命中的曲折隧道，深入山體核心，來到代號“西山一號”的指揮中心，在視力可見距離內，注視著大屏幕上編隊的一舉一動。

  “台兒莊，我是勝利1號，我是最高前指中心，現在給你兩道命令，不管你克服怎樣的困難，一定要給我完成好。”

  老首長語速不快，給人一種沉著冷靜的大將風度，盡管隔著上萬公裏距離，衛星裏傳來的高強度加密語音仍然異常清晰，就如同老首長站在盧博對麵，指著地圖在布置任務。

  “是，台兒莊保證完成任務”

  外麵不時傳來爆炸聲，東瀛“山下”大隊的10式坦克和各種裝甲機動車輛，蜂擁衝向台兒莊編隊，但他們被這道並不很高的沙丘土坡所遮擋，一旦開始減速爬坡，就被居高臨下的15式坦克，以穿甲彈從容射擊，幾乎彈無虛發地打入東瀛裝甲目標腹部，引來一陣陣二次爆炸。

  “第一，立刻想辦法和肖教授匯合，無論如何要保護他的安全“

  “第二，再堅守幾分鍾，已經命令特種飛機起飛，預計很快就可以抵達任務區域上空，一旦特殊投放物發揮效果，你們就以最快速度撤退，然後，我方再以最大密度，進行火力三重覆蓋“

  老首長的聲音清晰，命令直接明白，這是他的風格，這位最高軍事領導機構的第三號人物始終是這幅職業軍人做派，廢話和套話從來不從嘴裏冒出來。

  “還有，我不管你如何部署，一定保證肖海鷹教授本人生命安全，無論如何，要確保他最後離開戰場。“

  老首長的命令如同一劑冰水注入盧博亢奮過度的神經，他的思維頓時變得清晰起來。

  的確，現在不是死戰到底，塑造個人英雄主義的悲情時刻，目前最重要的任務不是和敵人同歸於盡，而是盡量拯救每一個平民，將他們，送出這地獄一樣的沙漠戰場。

  隻是，盧博沒有想到，肖海鷹這個既能搞科研，又能上陣殺敵的奇特科學家竟然如此重要，老首長能在跨越大洋的洲際通話裏直接提到，那就說明，最高領導層也知道這位科學家的存在。

  “是，台兒莊保證完成任務“

  幾乎沒有任何多餘思考，盧博大吼一聲。

  “編隊各作戰車組，堅守防禦隊形“

  盧博通過熱成像夜視儀再次觀察戰場，他向編隊內剩餘的15式坦克發出號令，讓他們以主炮繼續射擊，盡可能地拖著正麵敵軍，以地理優勢承受住高壓。

  “09號，12號戰車，迂回到右翼，盡快與其他兄弟匯合，注意，一定要找到肖教授，一定要找到肖教授，保證他的安全，重複，保證他的安全。“

  09號是15坦克，12號是04B裝甲步戰車，盧博的用意是一旦找到肖教授，就以坦克為火力先導，掩護教授等人立刻撤離戰場。

  至於老首長剛才提到的特殊投放物，他沒有多問，也沒有多想。

  “全體，自由開火，自由開火“

  這時候，形勢發展地速度已經不容作為戰場指揮員的盧博再去思考什麽周密戰術計劃，他隻能相信自己的部下，相信台兒莊的官兵們平時在練兵場學到的戰術動作，並且在這塊不到兩平方公裏大小的沙漠戰場發揮最大效用。

  09號坦克與12號戰車從隊伍裏悄然退出，這個抓變過程中，其他兄弟車組火力全開，盡可能吸引住已經完被“春天“病毒感染，轉變成魔鬼的東瀛人注意力。

  狹長的沙丘高地，如同18世紀早期的風帆戰列艦，坦克主炮，步兵戰車主炮，再加上外置紅箭11導彈發射器，這些武器就是戰列艦上的側舷主炮，它們一齊開火射擊，那摸樣簡直就是風帆戰列艦的主炮齊射，地動山搖。

  東瀛10坦克和尾隨衝擊的16自行火炮，98式裝甲車，還沒有挨近高坡，就變成一團團爆炸的火球，變成一座座噴發的火山。

  這時候，這塊天然形成的“穀地”裏忽然響起一陣低沉哨音，說來也奇怪，這哨音在火炮轟鳴的戰場裏，竟然聽得頗為清楚，絲毫沒有被掩蓋住。

  哨音就這樣響了兩輪，當第三輪開始吹奏後，被擊毀的東瀛戰車裏爬出了一具具“活屍體”，它們的身上沾染了大量燃油，這會兒呼呼燃燒，但活屍體們並沒有絲毫感覺在，隻是排列著，如同烏鴉群那樣，撲向坡地上方的台兒莊縱隊。

  這哨音來自於“仁慈天使”，這個怪物從那輛自殺炸彈校車上跳下來後，壓根沒有離開戰場，而是躲在了一處天然形成的沙丘地穴裏。

  當仁慈天使發覺東瀛“山下”大隊的鬼子兵竟然久攻不下，還有失敗的隱約跡象，就開始親自指揮，用特殊頻率的哨音激活活屍體們被改變的大腦中樞，讓死亡大軍投入戰場。

  “注意，怪物上來了，後退十米，各車組拉開間隔，多使用榴彈，多使用榴彈”

  盧博也注意到戰場形勢的微妙變化，他立刻相應調整部署，讓各車組向後倒車，拉開彼此間隔，好讓遙控武器站的機槍和榴彈發射器發揮最大效用。

  “節約彈藥，節約彈藥”

  可惜，最大的問題還是彈藥，榴彈和12.7毫米機槍子彈所剩不多，要是這樣強度的戰鬥持續兩分鍾，各車組就隻能下車，與活屍體們短兵相接了。

  “各車組，光榮彈準備”

  這是盧博下的最後一道戰鬥命令，全體乘員，不管是炮手還是駕駛員，全都檢查了一遍貼著戰鬥防護裝具內，懸掛在脖子上的小巧手雷，這東西爆炸威力強大，隻要用力拉下來，立刻可以與敵人同歸於盡。

  右翼戰場的形勢其實更加糟糕，因為缺少坦克重火力支撐，這邊幾輛04步兵裝甲戰車很快消耗殆盡，隻剩下肖教授所在的移動醫療車仍在左衝右突，拚命抗擊。

  駕駛員已經犧牲了，剛才一枚敵人發射的“輕馬特”反坦克導彈直接命中車首裝甲，雖然主要部件沒有受損，但駕駛艙被爆炸形成的金屬射流擊穿，又輕易穿透駕駛員防護裝具裏的陶瓷防彈板，這名技術嫻熟的軍士當場犧牲。

  莫文曦推開駕駛軍士，她坐在駕駛位上，眼睛湊在周視潛望鏡接目鏡上，開始操作這輛04裝甲步兵戰車。

  肖海鷹教授來不及仔細查看傷員，他接替莫文曦，開始操作武器站控製台。

  04B戰車裝備了一門100毫米主炮，與之並列的，是另一門30毫米鏈式機關炮，再加上車頂安裝的遙控機槍，火力不可謂不強大。

  此刻，肖海鷹盯著眼前的一具液晶屏幕，左手在火力選擇鍵盤上來回移動，右手握住操作手柄，靈活地左右上下遊動。

  幾個活屍體企圖接近戰車，很快被教授操作機槍打倒。

  肖海鷹望著屏幕上顯示的戰場時間，心裏想著剛才自己發出的援助請求。

  就在盧博與西山最高指揮部通話前三十秒，肖教授也接通了衛星數據鏈，老教授打破常規，竟然直接和最高領導層通話。

  肖海鷹畢竟是科學家頭腦，他提出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特殊建議。

  現在，教授就等著這個建議得到實施，發揮效用了。

  “敵坦克，三點鍾位置”

  張婉婷擔任了車組觀察員角色，她的叫聲打破了教授短暫思考。

  隻見，一輛10式坦克突然從濃霧裏衝出，炮口指向他們。

  “導彈，導彈，打紅箭11”

  雙眼受傷的原炮手大叫，100毫米主炮無法擊穿10式坦克裝甲，隻有紅箭11可以對付。

  “糟了，沒有導彈了”

  肖教授按了兩下導彈選擇按鈕，可是按鈕始終亮起紅燈，屏幕上出現“彈藥不足，無法完成裝填”的警告提示字符。

  “轟”

  那輛10坦克突然停止前進，炮塔內竄出一團閃亮火焰。

  “08，08，跟上我”

  急促地語音呼叫傳來，卻是趕來支援的12號坦克及時趕到，可是，與他一同前來的另一輛09號戰車，卻被敵人主炮命中，癱倒在不遠處。

  洶湧的活屍體紛紛從東瀛戰車和坦克上跳下來，那低沉的哨音，猶如蒼鷹的呼嘯，久久地盤旋在戰場上空。

  盧博知道，最後時刻來臨了。

  突然，空中傳來一陣發動機轟鳴，盧博轉動鏡頭去看，卻發現有兩架雙翼飛機，正從兩個對角線方向，穿越這處沙漠戰場上空。

  “這是？運5？”

  他認出了飛機型號，卻不知道這玩意來這裏幹嘛。

  “啊，是無人的，這是？”

  炮手也看出來端倪了，隻見兩架飛機慢悠悠地飛過，一陣陣藍色煙幕突然從機體腹部噴灑下來。

  “台兒莊，注意生化防護，注意生化防護”

  這時候，遠程數據鏈傳來聲音，那是位於西山的山底隧道指揮部指揮席的某個值班參謀。

  “是化學？”

  炮手問

  “不，是高效農藥，強效麻醉劑”

  原來，這正是肖教授的建議，他想起為了幫助臨近北非國家農業生產，農業部專家研製了一種高效無毒農藥，隻要加入純淨水，立刻可以完成化學轉化，變成一種效力極高的液滴麻醉劑。

  這些飛機也是農業部的，經過改裝，可以使用衛星從國內進行遠程操作，極大提高了援助效率。

  藍色液滴從天而降，它們遇到空氣裏的高溫，立刻形成一層又稠，又濃的液態雲層。

  可是，隨著藍色液滴完全落到“活屍體”身上，這些怪物並沒有倒下，它們隻是短暫觸電似的麻痹了一下，接著很快恢複正常行動。

  “糟糕，不起效果啊”

  肖教授望著畫麵，有點失望，他閉上眼睛，開始思考。

  “活屍體，沒有下水，對了，它們沒有下水”

  想到運河旁，活屍體一直企圖衝過大橋，卻沒有一個敢於接近運河本身。

  肖教授似乎明白過來。

  “可惜，沒有這麽多水啊”

  一旁的醫護兵似乎也懂了，隻是，這裏根本不可能有這麽多水資源。

  “不是水，不，怪物，怪物的細胞結構，高通透性，對，是氫元素”

  教授笑了，像個買到心儀已久新遊戲的大男孩。

  “柴油，霧化柴油，釋放煙幕”

  教授的話立刻傳到編隊車組耳朵裏。

  盧博不明白，但他知道，這個科學家必然有自己的道理。

  他立刻命令各車組原地轉向，用引擎通風口對準穀地下方。

  “霧化柴油”

  隨著一聲口令，高溫霧化後的柴油從坦克，裝甲車通風口噴出，混合藍色液滴，形成透明水珠。

  “三，二，一”

  肖教授倒數三下，奇跡發生了，東瀛活屍體群隨著倒計時完成，全都如同被風吹倒的小麥似的，癱軟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