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怡決定對盧揚城攤牌，因為這件事從半個月前開始探查到現在，隨著內部謎團的逐漸破解，危險性也越來越強烈的顯現出來。她實在不想在對方不完全知情，或者根本不了解其中危險的情況下貿然卷入，直到最後無可自拔。

  作為“公司”成員。張靜怡代表的是正義力量，而不利用無辜者，也是她的行為準則之一。

  她打算把不涉及保密，有關案件本身的內情告知盧警官，隻要他表現出猶豫不決，就徹底切斷聯係，讓這位O記平安生活，不再聯係對方。

  盧揚城既吃驚又好奇地打量著“徐韻”房間內的一切，他感覺這個女人和自己這些天來反複思考之下勾畫出的形象完全不同。

  “你知道所麵對的敵人嗎？”

  張靜怡開門見山的提問。

  “是某種國際犯罪集團？或者是涉及恐怖事件策劃？”

  盧揚城並不是新丁，他也有所認識。

  張靜怡這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走到電腦旁，播放起由智慧眼鏡記錄，超級計算機重新處理過的動態畫麵。

  “你看，這條彈道，是彎曲的，還有轉彎，對吧，就是命中安傑娜的那一槍，有點不可思議吧”

  盧警官點點頭，他以前看過類似的科幻電影，裏麵也有子彈轉彎，自動追蹤目標的鏡頭。

  “這種子彈內部帶有微型電機，彈殼後部是特殊的尾翼結構，彈頭前方裝配了引導頭，子彈出膛以後，製導頭追蹤照射激光，哪怕目標不處在射擊彈道的直線上，子彈也可以在電機動作下改變尾翼位置，從而精確追蹤目標的運動，一句話，傳統的射擊課程，三點成一線，地球自轉效應，風力和風速的影響，這一切都無需加以考慮，明白了吧？”

  口中說著，手裏的鼠標追隨屏幕圖案指點，解說這條從4600米外射出，先是爬高，然後俯衝，在爬高，最後來了個近乎九十度大轉彎的彈道曲線。

  盧警官有點咂舌，從他接受過的射擊訓練課程教學來說，這種子彈和武器係統的出現，無疑從根本上改變了狙擊作戰。

  “這家夥，我是說，嗯，這家夥還有同夥？就是開槍的那個人？”

  他抬起頭，問出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應該是孤狼，從遠程射擊的是一處遙控平台，而照射目標的激光，就來自現場的這個金發女模特。”

  “實際上，金發是假的，她應該是灰色頭發，或者，嗯，灰色也不過是一層偽裝而已。”

  張靜怡微微一笑，她實際上也受到了愚弄，而能夠愚弄自己的對手，也讓張靜怡深感震撼。

  緊接著，她又向盧揚城解釋了對方的腹語，釋放的煙幕彈，製造的汽車幻影，還有自己上當受騙的一幕。

  “這家夥紮了我一下，這個位置”

  掀起衣服一角，她讓盧揚城看那一道深深的印痕。

  “哦，你真該去拜拜黃大仙，這一刀，可以直接取了你的性命”

  盧揚城隻瞄了一眼傷痕，這句話就脫口而出，作為O記老鳥，他認出傷痕就在肝髒區，腹部動脈叢正上方，隻要稍稍深入，立刻可以切斷。

  “是故意的，沒想殺了我“

  張靜怡自嘲地回答

  “那，那，這家夥是要幫助警方，或者幫助你們，還是要對付我們。“

  盧揚城頭腦有些亂，說話也詞不達意。

  張靜怡沒有直接回答

  “你看過一部很老的電影，鐵血戰士嗎？還有異形，我們就是夾雜在其中的人類，這家夥有時候在利用警方和軍方，有時候又毫不手軟殺害你的手下，比如，你手下的發財羊。“

  “羊記？“

  盧揚城的眼睛亮了一下，這些天他一直在考慮，為何對方要殺了發財羊。

  “他的線人，金牙蝦，不知道通過什麽途徑搞到了安傑娜和弗洛裏亞的照片，可以肯定，他也知道藍蓮花俱樂部的事情，甚至，探聽到一點這對精裝模仿秀姐妹和安井麗娜的內幕，我估計，他聯係你手下發財羊，是準備利用對方的O記身份，敲一筆錢，而事情泄露，被毫不留情的殺掉。“

  “羊記和金牙蝦約會見麵，而那時候，對方剛剛殺掉金牙蝦，羊記肯定看到了凶手，也就被對方殺掉滅口。“

  盧揚城理清思路，順著張靜怡的推斷說下去。

  “不是滅口，這家夥根本不在乎這些，隨意殺害無辜者就是出於本性，你還不明白，這座城市現在就是一座複仇的獵場，我們這些人，即是可以利用的對象，也是無關緊要的螞蟻，或許，在賽車場的時候，我們當時都可以被殺害，也或者，隻是給我們一個警告，也可能，未來，還有需要利用警方的地方。“

  盧揚城的眼睛瞪大了，他的眼前仿佛出現多年前的那部電影 《異形大戰鐵血戰士》，而賽車場匆匆瞥見的金發女郎就是可怖的鐵血戰士，那麽，更加凶惡的異形又是誰呢？

  還有，這兩個互相殺戮者之間恩恩怨怨又是什麽呢？

  這些問題在他的腦海中旋轉。

  “可以肯定，這家夥要殺的人中，最緊要的就是郭範依慧，或者，那個頂替郭太太身份在港城隱藏多年的神秘人，除了郭太太之外，所有手腕上有隱藏紋身圖案的，他們都是複仇的目標，這些人肯定不是在港城土生土長的，他們都是外來者。”

  張靜怡進一步解釋

  “外來者？哪裏?”

  盧警官很自然地問出來

  空氣沉默了一會兒，張靜怡在思考，要不要把這個已經涉密的答案告訴對方。

  她可以欺騙，但這會讓自己良心不安，或許，從內心來說，她不願意利用無辜者。

  “港口的那些人，被激光冷凍成凍肉的，他們的屍體組織已經被采樣，然後，送到某個我不能透漏的地方進行進一步檢驗，現在，數據已經可以解釋他們原來的地方。”

  張靜怡下定決心，把這些秘密告訴對方，因為她預感到，港城的風雨會越來越大，她自己也需要盧警官的進一步配合。

  “你知道高能射線色譜分析技術嗎？就是利用特殊的X射線轟擊樣本，利用電子的能量遷移效應，分析出釋放出的能量波形。”

  張靜怡進一步解釋，這種技術原本是用來無損探查物質，尤其是金屬物，在不損害主體，不留下的痕跡的情況下精確測定組成元素。而公司的痕跡和檢驗科學家改進了這項技術，用來分析人體骨骼沉積下的營養和礦物質，因為礦物質的來源是區分地域的，這項技術再配合超級計算機無窮無盡的數據庫采樣，從而追蹤到被分析對象長時間生活過的地方。

  “27個樣本峰值都一樣，他們曾經長期在南穀山生活，那裏的水受到天然火山物質影響，硫化物的比值很高。”

  “什麽？”

  盧揚城的地理知識和港城其他人一樣，隻限定於發達國家和地區，對於世界其他角落缺乏了解和認知。

  “NK國，南穀山郡”

  張靜怡的補充，給了最後答案。

  “你是說？這家夥還有死掉的人，他們都是從NK國來的？”

  “他們的紋身圖案，是某個神秘組織的徽標，也可能是某種身份標記，因為要隱藏自己，才加以遮蓋的。”

  “複仇者一個接一個殺掉對方，利用警方和軍方除掉集團目標，就這麽簡單。”

  盧揚城的看著張靜怡，他已經不是吃驚了，而是震驚。

  “我們現在有反擊的機會，記得用人頭祭奠死者的高句麗習俗嗎？我們的技術部門通過大數據比對，確定了新界井田圍區的一座家族祠堂，那邊的地形完全符合這種習俗要求的地理方位和建築格局，換句話說，這座祠堂被當成了祭台。”

  “還有，記得那個在通道上襲擊我們的女人嗎？她雖然死了，但遺體被我們的人弄走，並進行檢驗，也許通過遺體，還可以分析出數據，這需要時間。”

  盧揚城點點頭，他也知道，自己獲得這些信息的代價就是完全融入其中，在保護港城，保護自己國家的行動中盡一份心力。

  張靜怡等人沒有動耽誤時間，她調集了小武和武工隊員，悄悄地包圍了位於新界井口圍的“曾氏宗祠”，從高處望過去，確實與書裏記載的石頭祭台頗為相像。

  武功隊員們埋伏在祠堂周圍的樹林裏，放飛的無人機和偽裝成小鳥的機器人全方位監視著這座已經破敗，多年來無人打理的傳統石木結構建築，紅外熱成像傳感顯示，裏麵並沒有人或動物存在。

  張靜怡想了很久，她決定深入探查，一種能在祠堂中見到神秘人的第六感充塞心頭。

  “我進去”

  她從隱蔽處走出來，這讓小武等人嚇了一跳，因為這種埋伏戰術的首要原則就是隱蔽觀察，而現在，張靜怡竟然要主動暴露。

  “還有我，別忘了，這裏是港城，我才是紀律部隊的合法代表“

  盧揚城站出來，強烈的使命感戰勝了恐懼，他要直麵邪惡。

  張靜怡沒有拒絕的意思，她把武器打開檢查，盧警官也檢查了自己的那支格洛克配槍。

  “曾氏祠堂“已經有百年曆史，這支從湘江區域遷來的大家族分子曾經占據了附近村落，隨著曆史的變遷，村落逐漸衰敗，人口都進入城市，而井口圍附近因為景色優美，還有大片上了年齡的古樹林，被列入港城的自然文化保護區，成為為數稀少的未被開發區。

  說來也怪，祠堂不知何時在網絡上被打上了“邪靈地帶“標簽，曾經有人嚐試探險，結果都落荒而逃。

  張靜怡等人當然不在意“邪靈“，她可以確定，這些怪事都是複仇者弄出的花樣，其目的就是不想祭台被打擾。

  祠堂不大，從外麵進來，通過一個挺立著幾株高大樹木的院子，她看到到了正堂，隻見已經油漆斑駁的“報本堂“內一片漆黑，現在雖然是下午，但因為冬日天氣陰沉，再加上古樹的遮擋，祠堂內黑沉沉的，還有一股說不出的奇怪香味。

  “你看“

  盧揚城首先興奮了，他看幾個香籠內裝著黑乎乎的東西，分別放置在“報本堂“的不同位置，而周圍，還安放了一些花花綠綠的盆子，裏麵似乎是幹涸的液體。

  “是血，裏麵放了香料“

  張靜怡揚起手揮了揮，把散發出的味道集聚到鼻子下，智慧眼鏡集成的傳感器也包括了氣味分子，馬上得出了結論。

  “羊記“

  盧揚城沒有智慧眼鏡，他幾乎是摸黑前行，冷不防腳下踢到一個籠子，俯身仔細觀察，卻發現原來發財羊的頭顱。

  不知是使用了藥物還是其他原因，死者的頭顱栩栩如生，發財羊的兩眼圓睜，好像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似的。

  “都找到了“

  張靜怡清點了幾個角落的香籠，裏麵的頭顱顯然都應對了受害者。

  忽然，智慧眼鏡出現了一排字符，這是新收到的信息。

  張靜怡正準備去看，卻感覺背後有什麽東西晃動了一下，然後從身後猛地一跳，徑直竄向盧揚城所在的方位。

  “小心“

  她發出警報，手槍追隨黑影，食指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