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來人啊，快救命“

  還沒等張靜怡和武工隊員們從觀眾區看台上跑下來，一幕誰也想不到的場麵卻突然上演在眾人麵前。

  三十米外，那一群身材高大的金發模特中爆發出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帶著烏克蘭口音的英語求救聲充滿了驚恐，帶著女性特有的高分貝哭腔。

  張靜怡掏出格洛克手槍，她周圍的武工隊員也放下非致命的電磁失能槍，紛紛舉起手槍或者短微型衝鋒槍。

  “狙擊手，小心狙擊手“

  盡管覺得匪夷所思，小武還是通過骨傳導通訊裝置發出了警告。

  他緊緊盯著眼前的這具軀體，身材依舊曼妙迷人，甚至透過修身的帶帽衛衣，還能感受到生命的熱度。可是，這具迷人軀體的上半截已經慘不忍睹，安傑娜的下巴還保持完好，甚至鼻梁下的烈焰紅唇依舊似火般熱烈鮮豔，但嘴巴以上都不見了，就如同小半個從上麵炸開的成熟西瓜，不停地冒著紅色液體，混合著白色的骨頭碎片。

  這樣的威力，隻可能來自大口徑狙擊步槍，但小武實在想不出，暗藏的槍手是從哪個位置，哪座建築物上射出致命子彈的。

  張靜怡和他的想法相同，她低俯著身子，手槍指向前進方向，盡可能地貼在建築物陰影，讓自己處於視覺死角裏。

  “隱蔽接近”

  張靜怡幾乎同時發出命令，她的視線全部聚焦在偏右手的方向，那裏站著的金發女郎，依然發出迷人微笑。

  “救命，上帝啊，救命，醫生”

  金發女郎笑著，她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是在開玩笑，但口氣卻千真萬確。

  紅色的鮮血帶著熱量從金發女郎左手邊的攝影師胸膛裏噴出來，沒人看到前因後果，似乎這名前一秒手裏還端著專業相機的男子突然被看不到的利刃劃破了動脈血管。

  人群騷動起來，穿著相同衣服的金發女郎這時候全都反應過來，她們有的捂住嘴巴，有的向外走，還有人想過去幫助攝影師。

  “別動，別動，警察，警察”

  盧楊城也亮出武器，他揮動證件，盡量不引起更大的騷亂。

  “別過去”

  眼看盧楊城完全沒意識到危險，還以平時市內抓賊的姿態百米衝刺，張靜怡顧不得許多，立刻飛身撲過去，將這位港城警官摁倒在草叢中。

  張靜怡人雖然臥倒保持臥倒姿勢，黑洞洞的槍口卻依然指向前方，朝著那個發出微笑的金發女郎保持瞄準，讓她處於自己的火力範圍內。

  “毒蛇，毒蛇，右手第三個，她就是毒蛇”

  這句提醒周圍武工隊員的話才出口，一陣巨大的轟鳴聲猛地爆發出來。

  “嗚嗚，嗚嗚，嗚嗚”

  眾人都呆住了，不管是救人的，向外跑的，還是抓起手機報警求救的，大家都向聲音響得地方望去。

  這一望，混亂更加不可收拾了。一輛火紅色的跑車帶著引擎的轟鳴聲，就如同被拔掉消音器的摩托車一樣，如火龍，似流星，徑直從一百多米外的環形跑道衝向人群。

  張靜怡沒有動，盧楊城也保持被按住的姿勢，大氣都不敢出。

  他已經意識到，今天是三十多年人生裏所有危險相加的總和。

  “呼啦”

  所有的人都散開了，穿著賽車隊標記裙裝的模特兒，身背器材的攝影師，跑得丟盔棄甲，狼狽不堪。

  那輛火紅色的跑車突然來了個側滑，猛地轉向，改變方向，衝著張靜怡和武工隊員們而來。

  “別動”

  第一秒，張靜怡憑著第六感發出命令，零點五後，她的智慧眼鏡裏顯露出事情的真相。

  眼鏡具有高速視頻記錄能力，並且在短時間內分析運動物體軌跡。

  這項功能本來是為了訓練網球運動員開發的，能夠以上百公裏時速飛行的綠色圓球前進線路中精確預測未來落點。

  現在，這項功能在幫助張靜怡，智慧眼鏡識別出火紅色跑車的身後，出現了一段彎曲的光線，然後，光線變得雜亂不堪，如同對著鏡子開閃光燈。

  “激光投影，是三維投影”

  現在，張靜怡不再猶疑，她已近完全可以確定，“毒蛇”就在不遠處，就是那個依舊保持迷人，神秘笑容的金發女郎。

  “包圍她”

  隨著張靜怡的命令下達，幾名武工隊員熟練地從幾個方位包抄過去，他們姿態嫻熟，拿出了平時訓練的全部本事。

  就在這一瞬間，張靜怡分明看見金發女郎的臉上閃現出一絲失望的表情。

  “臭女人，這次跑不掉了吧”

  “電磁槍”

  她在骨傳導通訊終端裏喊了一聲，旁邊的武工隊員順勢滑下背著的特種武器，然後順著方向拋給快速奔跑中的張靜怡。

  意圖很簡單，她打算活捉毒蛇。

  金發女郎的臉似乎抽搐了一下。

  “好啊，你害怕了？你也知道害怕”

  張靜怡已近抓住電磁失能槍，她飛速調轉金屬小陽傘形狀的非致命性武器。

  現在，她們相距不到三米遠，鐵定命中，毫無懸念。

  張靜怡的手指已經壓動紅色扳機按鈕，這時候，一道耀眼的強光直刺雙目，這道光是如此強烈，以至於智慧眼鏡短時間進入黑屏狀態，以保護佩戴者的視力。

  可是，這樣一來，張靜怡也短暫失去了視覺。

  “砰砰砰”

  “砰砰砰”

  從金發女郎所在的位置向後，大約一兩米遠的地方響起一連串手槍爆音，很明顯，金發女郎在開槍。

  幾乎是憑借多年訓練養成的戰術直覺，張靜怡半蹲下來，電磁失能槍隻得再次放棄，重新抓起胸前戰術槍套裏的格洛克。

  “別殺我，別殺我，求你了”

  伴隨著哭聲，一個聽起來還帶著點童音的女子叫喊聲突然傳來，很明顯，是一個沒有來得及跑遠的低年齡模特。

  張靜怡的視力在逐漸恢複，她的眼前霧蒙蒙的，似乎有個人跪倒在地上，穿著彩色賽車裙，頭發卻是灰黑色的。

  人類的直線思維習慣在張靜怡身上犯下第一個錯誤，她的大腦中保持著毒蛇是金發女郎的思維定性，而眼前的女孩的頭發是灰黑色的。

  她以為，毒蛇在傷害第二位無辜的人。

  張靜怡臨時改變方向，她打算把女孩從危險境地中拉出來，然後再搜尋毒蛇。

  “臥倒”

  她用英語呼喊，手槍瞄準了喊聲發出的方位。

  忽然，她感覺眼前晃動了一下，那個灰黑色頭發的“女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安井麗娜的臉孔。

  “這遊戲好玩嗎？慢慢享受吧！”

  有人在說話，聲音低沉，聽起來嗡嗡的。

  一陣刺心的疼痛從下腹部傳來，張靜怡眼前開始迷蒙，她仿佛看到那個灰黑色頭發的女孩微風般漂起來，“嗖”地一聲消失無蹤，就好像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鑽進了花叢中。

  “醒一醒，醒一醒”

  張靜怡感覺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臉頰，她睜開眼，透過還在工作中的智慧眼鏡，盧楊城惶恐不安，滿眼焦急的神色的長臉出現在視野裏。

  這張算不上英俊的臉孔似乎很溫暖，但這隻是瞬息間的感覺。

  “我，小腹”

  她還感到刺痛，錐心的疼痛，應該是被某種利器紮到了腹部。

  張靜怡的手伸到衣服內，對手的這一下刺得又準，又快，又狠，從她穿著的防彈，防刺保護衣空隙下穿過，摸起來正是腹部動脈的位置所在。

  “啊“

  盧楊城滿眼都是紅色，他的嘴巴在翕動，似乎要流淚。

  “別急，死不了“

  張靜怡卻笑了，很長時間，她第一次看到男人流淚，而且是為了自己。

  她伸出手，手指摩擦了兩下。

  原來這隻是紅色顏料，而刺中自己的東西好像也是塑料質地的，隻是因為力量刁鑽，又紮在神經叢裏，才產生了巨大的痛苦。

  小武也走了過來，他伸手把張靜怡扶起來，又斜過來瞥了瞥張靜怡身上的紅色液體。

  “是人工假血，拍電影用的，你的毒蛇在戲耍你呢“

  小武也是內行，卻因為被別人戲耍而感覺不爽。

  “上當了，毒蛇會腹語，變換幾種不同的語調，還有頭發“

  張靜怡捂住肚子，雖然不致命，但神經叢受到刺激後，那種痛楚卻也不好受。

  臨時安全屋內，已經換下防護服的張靜怡把智慧眼鏡連接上電腦，重新分析剛才的全部視頻。

  “很有意思，那個狙擊手，子彈在拐彎“

  也不知道身處何方，老韓的加密信號有點飄忽，視頻也在延遲。

  “這是什麽武器？或者說，狙擊手是誰？這樣能拐彎的高手，世界上應該沒幾個吧。“

  張靜怡觀察了電腦繪製的彈道圖形，不可置信地說

  “我不是狙擊專家，也不懂遠程射擊，不過，視頻嘛，我讓另一位行家看了，我切換他上線吧。“

  老韓聲音消失了，張靜怡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出現了耀眼金色陽光，然後，她看到一張隻會屬於頂級狙擊射手的臉。

  “不管是誰，這家夥在使用激光製導子彈，你可以理解為一枚微型導彈，這就是彈道彎曲，子彈能拐彎的原因。“

  說話的不是別人，他正是身處非洲大陸，正在執行特種維和行動的楊鬆，我們的神槍手。

  “不管這家夥是誰，我建議你，當心點”

  楊鬆的話很少，卻幹脆直接。

  張靜怡頭靠在手臂彎裏，她在心中勾畫毒蛇的臉譜。

  “會腹語，能改變裝束，懂得設置複雜的激光射擊裝置，視無辜者生命為草芥，以港城為自己的戰場。”

  她在思考，猛地想到一部電影，不，是一係列電影。

  “這家夥，簡直就是現實中的鐵血戰士啊，可是，她有一張與安井麗娜完全相同的臉，那張臉，不是整形的，是天然生成的。”

  雖然隻是短暫對視，但張靜怡卻能感受出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