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皮”到底是組織精心培養的基地安全官，就在整個山穀微微顫抖的時候，站在遠處崗樓上的他就知道發生了大事情。

  放下手中的無線電送話器，眼睛轉向放在另一邊的監視器。

  畫麵雪白雪白的，很快就跳到無信號輸出的藍屏狀態。“畫皮”大驚失色，他猛地用力去拍監視器外殼，仿佛這樣就能使圖像變得正常起來。

  可是，無論他怎麽跺腳，不管他如何發怒，監視器始終都是藍色屏幕。

  “畫皮”又抄起牆壁上的電話機，左手在插簧上不斷猛摁。這台電話機差不多算得上是老古董了，黃銅色的手柄上還刻著當初的製造年份和產地

  “1935年 英國 布裏斯托兄弟和父子公司”

  上個世紀的蘇聯“格魯吉亞鋼人元帥”在修複這些城堡的時候傾國投入，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又再次加強結構強度，目的就是當與西方世界的核戰爭降臨在頭頂的時候，這個國家的領導層可以躲避在這樣的地下掩體裏安然無恙。

  電話聽筒中什麽聲音都沒有，甚至連俄國線路中慣常具有的“嗡嗡”靜電噪音都不複存在。

  “混蛋，混蛋，八嘎，八嘎“

  “畫皮“知道不好，雖然沒有看到飛機，也沒有見到什麽武器從天而降，但組織內部的訓練使他明白，這一定是敵人把具有鑽地功能的強大炸彈投入了地下掩體內部。

  想到堅固的幾乎就是由花崗岩和鋼鐵整體澆築的掩體居然能被摧毀，指揮官“畫皮“不寒而栗，渾身都在冒冷汗。

  他抓起無線電送話器，開始向山穀內的衛兵和防空武器下達命令。

  可是，無線電中除了噪音還是噪音，所有的頻道，包括與防空兵陣地之間應急聯絡的“強加密抗幹擾“信道也完全癱瘓。

  “畫皮“發出野獸般絕望的嚎叫，他現在完全明白了，山穀城堡遭受了敵人來自四麵八方的軟硬殺傷，既有鑽地武器的內部破壞，也也有看不見的無線電電磁壓製。

  “放狗，放狗，發信號，發信號“

  短暫的哀嚎之後，他對著身後的手下發出新的命令。

  “畫皮“並不愚蠢，他甚至可以說是合格的基地安全守衛官。為了防止通信網絡被破壞，他平時豢養並訓練了一批獵犬，這些動物並不是去放哨的，而是在最危急時刻飛奔到山穀的幾個主要崗哨和防空陣地，以他們的血肉之軀送出早已準備好的命令代碼。

  信號槍也立即打響，山穀上方的天空裏墜下一道道紅色，綠色光點。

  “直升機，去那邊，那邊的山脊附近有敵人引導小組，殺了他們，宰了他們。“

  “畫皮“推了推手下，命令他帶上幾個人乘坐不遠處的米28直升機，向著三分鍾前他看到紅外激光引導束的山脊附近低空搜索。

  抓起自動步槍，塞上幾枚大威力反坦克手雷，畫皮親自帶著剩下的衛兵衝下崗樓，向著城堡所在的方向而去。

  白色雪花撲簌簌地到處亂飛，混合著沙土和碎石塊紛紛起舞，一架頂著毫米波雷達的米28扶搖而上，徑直撲向天眼縫隙旁的山脊平台。

  向平落在碎石和積雪上，他滾了幾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他不知道地下的掩體是否被成功摧毀，但剛才那股摧毀石牆的巨大呼嘯聲是真實存在的，那隻能來自空中的打擊。

  盡管向平也沒有看到飛機，沒有聽到類似電影中空襲時的巨大噪聲，但是他知道，越是致命的打擊，越是凶狠的死神，他們的降臨和懲罰越是寂靜無聲。

  幾個衛兵包圍過來，他們手裏握著自動步槍，眼神流露出茫然和不知所措。

  “長生天，長生天降臨”

  他們舉起步槍正要縮緊包圍，冷不防穿著牧民羊皮長袍的向平忽然用布裏亞特土語大聲呼喝，手指戳向身後地麵。

  幾個衛兵都是俄國人，但他們在布裏亞特地區待了很長時間，可以聽懂土語裏“長生天”這樣的語句。

  跟著向平的手指轉過頭，幾個人驚奇地望見隨著一道道熱氣衝出地麵，綠色，紅色和藍色交織的七彩霞光宛如精心編製的彩色綢緞輕盈地浮現在腳下。

  俄國衛兵驚呆了，他們怎麽也不會想到，這些奇異的景象不過是901在地下施展威力的第二階段。

  當核爆產生並把絕大部分能量轉化為光和熱的同時，多餘的阿爾法高能射線溢出地麵裂縫與空氣裏的氧分子和碳原子結合，從而轉化成肉眼可見，但卻不會造成生物傷害的奇特，美麗霞光。

  趁著衛兵發呆，向平猛地打倒距離自己最近的衛兵，搶過一支自動步槍，跑向東麵的山坡。

  那裏停著一輛全地形摩托，是衛兵在山穀附近巡邏時乘坐的。

  隨著引擎的一陣吼叫，向平對準方位，他準備直接從進來的大路衝出去。

  這時候，山穀和附近防空陣地都亂成了一鍋粥。周邊崗哨，指揮所和武器係統的電源原本都是深埋在地下的，這原本是應對空襲的有效手段，現在卻因為901掀起的迷你地震而被徹底破壞。

  斷裂的電纜不但終止了所有光纜通信，也進一步切斷了所有電力供應。

  叫罵聲，吼叫聲，匆忙的回答聲此起彼伏，防空陣地和主要的崗哨都配置了獨立柴油發電機和後備電池組，在指揮官夾著最粗鄙的髒話的命令之中，這些後備電力終於上線。

  無數的光點如同夏日樹林中的螢火蟲，紛紛揚揚地由地麵升起，這些光點飛到半空突然炸開，原本清冷的空氣裏立刻彌漫了一股難聞的硝酸炸藥嗆人氣息。

  這是鎧甲終端防禦係統的30毫米自動機炮在發射，中間不時竄起的一束束火焰讓摩托車上的向平不由地想起兒時家鄉大年三十夜間釋放的焰火。

  更多的子彈在空氣中劃過，彈頭打在堅硬的石頭上，落入積雪的草叢裏，更多的如同彈頭好似一麵越收越緊的蜘蛛網忽左忽右地籠罩在向平身後的上下左右。

  野狐狸掙紮著由雪地上爬起來，他摁下紅外引導器上的自毀按鈕，如同所有為敵後行動所專門設計的裝備那樣，一股藍色煙霧混雜了焦糊味立刻升起。

  “走，跑，快”

  他用力推了推身邊的牧民小女兒，示意她立即從光滑滑的山脊平台上下去，這裏現在實在太危險了。

  女孩卻不肯放棄，小小的身體努力想支撐起沉重的野狐狸。

  “阿媽，阿爸”

  女孩歡快地呼喊起來，原來是牧民夫婦不放心，他們從平台下爬上來，正艱難地跨過去，想把女兒和恩人接應下去。

  “嗡嗡，嗡嗡，嗡嗡”

  噪音從身後突然冒出來，這是沿著山脊線搜索的米28發現了他們的身影，在積雪映襯下，這幾個白色身形清晰的顯示在飛行員的瞄準頭盔中。

  直升機毫不猶疑，米28機鼻下方的30毫米機炮轉塔立刻運動，追隨著飛行員頭盔瞄準具的視線，很快鎖定住幾十米外突出平台上的幾個活動目標。

  野狐狸猛然躍起，他用自己的身體撲在了小女孩背部。

  “下去，下去”

  同時，他對著牧民夫婦大聲呼喊，示意他們趴下來。

  牧民和他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的妻子壓根沒有聽到野狐狸的招呼，他們的耳邊除了風聲就是雪的怒鳴。

  一束火焰在漆黑的夜空裏紛飛成上百道下落的光弧，它們有的打在積雪上，有的打在碎岩石中，更多的則撲向了跑過來的牧民夫妻。

  30毫米炮彈打在人的肉體上，直接體現的後果是殘忍而血腥的。

  牧民夫妻的身體已經消失無蹤，空氣裏隻剩下一團粉紅色的霧氣。

  “他媽的”

  野狐狸轉過頭，用勁力氣，從肺部吐出了一句國罵。

  他知道，下一枚炮彈或許就會要了自己和小女孩的性命，他無處躲藏，也無力反擊。

  機炮炮塔稍微修正了幾度方位角，金屬彈鏈先是鬆開，然後猛地拉緊。

  野狐狸把女孩緊緊護住，他知道這無濟於事，但至少讓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也可以履行軍人的職責。

  “保護弱者，抵抗強敵”

  一道火光忽然在距離他們二三十米的半空中爆發出來，然後是炙熱的火焰和氣浪，周圍的積雪也被瞬間加溫，發出“嗤嗤，嗤嗤”的融化聲。

  野狐狸再回頭，火焰四散，紛紛從空中墜落下山穀深處。

  他明白了，微笑了，向著夜空中的某個方向用力揮手。

  “別客氣，兄弟”

  林飛虎的僚機“麵紗”從攻擊的側向轉彎中恢複平飛，王梓豪向著頭盔裏的兩個白色身影露出笑容，盡管他知道，對方壓根就不可能看見自己，但他仍然感到愉快，感到興奮。

  他的一枚霹靂10紅外成像格鬥導彈不廢吹灰之力地幹掉了米28，就像是最基本的打固定靶，難度係數為零。

  視野裏，無數的火光像是飛升的氣球般竄上夜空。他不會去攻擊這些防空陣地，因為他們根本是在瞎浪費彈藥，除了把夜空照亮之外，毫無半點作用。

  “老虎，十點鍾位置，有目標在移動，看上去有人在被衛兵追擊”

  他轉頭，頭盔顯示器的紅外視野裏出現了一輛飛馳的全地形摩托車，後麵跟著一輛更大的“卡馬斯”防彈裝甲越野車。

  “放大，掃描”

  王梓豪輕聲命令，視野中的摩托車影像立刻有了反應，灰白色的身影變得清晰起來，甚至看見了對方在回頭時的麵部特寫。

  紅外圖像看上去有些詭異，但經過計算機處理後，對方的麵部特征立刻變得明顯起來。

  圍繞著摩托車周圍出現了一個綠色圓圈，那是殲20經過數據鏈和遠方紅劍基地交換了影像數據，綠色圓圈表示這是友軍。

  那麽，追擊友軍的自然就是敵人嘍！

  “要開火嗎？”

  作為僚機，王梓豪向長機林飛虎請示。

  “不需要開火，看我的”

  王梓豪耳機上方傳來回答，他甚至能聽到林飛虎的微笑聲。

  “打打，打，打死他”

  “畫皮”已經陷入瘋狂，他推開正在射擊的衛兵，自己抄起架在車廂上的12.7毫米重機槍，槍口指向前方的向平。

  忽然，他聽到了什麽聲音。

  是風聲？是山體崩塌了？

  “畫皮”睜開血紅的雙眼四下張望，卻看到一個黑色身影幽靈般俯衝下來，瞬間，透過漫天的高射炮火，透過背後的皚皚雪山，他看得異常真切。

  “哎，記得去年在順德吃的東西嗎？記得嗎，你最愛吃的大菜”

  林飛虎躺在舒適的彈射座椅上，閃亮的目光透過頭盔顯示器，仿佛看清了吃驚的“畫皮”。

  “順德？你是說？”

  頭盔裏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林飛虎已經俯衝到了僚機下方。

  “八嘎”

  畫皮用母語對著黑色颶風罵了一句粗口，他還想再罵，漆黑的小眼珠卻已經被無法承受的熾烈火焰照亮。

  林飛虎完成俯衝，右手輕輕在駕駛杆上施加了一點力量。

  殲20 在距離地麵不到10米的高度再次仰起機頭，尾部的兩台“WS15改”發動機噴出藍色火焰。

  火焰足足有二十米長，他們就像是兩把超級火焰噴燈掃過“畫皮”，在不到半秒鍾的時間裏就將這個路易的高徒，“飛鳥宮“皇叔精心培養的未來戰士和衛兵乘坐的“卡馬斯”防彈越野車充分加熱。

  “啊，順德烤乳豬“

  “好吃“

  王梓豪舔了舔嘴唇，仿佛是在回憶這道南國名菜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