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飛龍九天(4)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2      字數:3923
  中國海軍 “文天祥”號導彈驅逐艦

  北太平洋演習海域

  許艦長和張高嶺都坐在液晶顯示屏後,這是一台與高清監控攝像機相連接的監控顯示器,屏幕中的畫麵纖毫畢現,能看清現場的幾乎所有細節。

  幾幅耳麥掛在他們的脖子上,在場的每個人都在認真傾聽,不願意放過裏麵傳出的每一個字節音符。

  被攝像頭監控並經由全向麥克風傳遞聲音的正是劉西疆從機庫消防工具箱裏“踢”出來的不速之客,很明顯此人是俄國人,看樣貌大約五十歲上下,腦袋周圍除了幾縷灰發之外幾乎已經全禿,隻有在那副深黑色近視眼框後,才露出屬於知識分子的典型目光特征。

  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屬於高度機密,除了押送他到充當審訊室的小VIP客廳,並在外守衛的“海馬”小隊特戰隊員外,知情者也就剩下監控屏幕外的許艦長,政委張高嶺和緊蹙眉頭一言不發的女副艦長,而在小客廳中擔任“陪客”,實際是在扮演審訊者角色的,自然是被稱為“老洪”的劉西疆。

  此刻,他們麵臨的局麵既尷尬又重要,從對方稍帶俄國口音的英語對答中,幾人知道他是“宇宙係統”在遠東地區的重要技術工程師,而他偷偷爬進直升機,並滯留在“文天祥”號上的唯一目的,就是他不斷聲稱的

  “有重要事情即將發生,肯定不是好事,整個俄國都要陷入混亂,除了海上,除了大海,沒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

  “別,別送我回去,也不要告訴他們,誰都別告訴,這趟任務是我偷偷加在通信排隊係統裏發出的,壓根就不存在,壓根就沒有這個安排”

  從這位不速之客混亂的敘述中,幾人得知剛才的那架卡27直升機,他們所要求運送的紙麵反導數據,也隻不過是此人利用技術漏洞架在通訊序列中偽裝發出的。

  “別相信宇宙係統,他出問題了,被某種邪惡力量控製,正在摧毀我們,摧毀所有的人,快,快起航,全速離開這兒,走得越遠越好,越快越好。”

  不速之客拚命搖頭,不斷以手勢加狂吼加重語氣,向劉西疆強調自己說話的重點。

  “你們怎麽看?這件事,這人,他是瘋子還是某種,某種,來投奔我們的?”

  許艦長摘下耳麥,很認真地詢問張高嶺和旁邊始終保持緊張表情的女副艦長,他其實很想說,這人是不是來投奔的俄方叛徒。

  聽到許艦長的詢問,兩人互相對望了一眼,過了幾秒鍾,女副艦長回答

  “太奇怪了,從來沒遇上這樣的怪事,我們,我們應該通知俄國,或者,嗯,向國內匯報,對,等待國內的指示。”

  她邊說邊思考,手指緊張地不斷敲擊桌子。

  “現在不行,至少現在不行,我們,還有總部,以及俄國的宇宙係統,這三者目前還保持連接狀態,要等到離開演習海域,才能斷開鏈接,要是現在和國內聯絡說這件事,有被俄國人竊聽的可能。”

  張高嶺馬上搖頭,他想的更深,也更多。

  空氣仿佛凝結起來,俄方重要技術人員叛逃,並請求和我方一起離開。這種事的性質可以說極其嚴重,不管對方如何聲稱,如何辯解,隻要稍微處理不慎,都會造成盟友間的極大不信任。也就是所謂的外交危機。

  “快啊,快啊,快離開,快離開,上帝啊,上帝啊,你們為什麽還不快走,快,快,快!”

  監控屏幕內,俄國人來回走動,手裏握著的塑料飲水杯差點被他捏碎,原本就紅撲撲的臉膛上變得更加赤紅,喘息也粗笨起來。

  “走,去看看,老張,我們去看看”

  許艦長把耳麥扔在桌角,對張政委做了個手勢,又讓女副艦長不要去,而是按照有關流程扮演“監視者”的角色。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亮著夜間照明燈的狹長走廊,向不遠處的會議室走去。

  “你看,老許,外麵的情形不太對”

  走了幾步,張高嶺指指走廊上嵌入其中的液晶屏幕,那上麵顯示的是外麵起伏的波浪,更遠的地方是俄國的海岸線,除了幾點閃爍的燈火之外,竟然漆黑一片。

  “是啊,怎麽這麽大範圍停電,看起來,整個海岸和內陸城市都沒了電力供應。”

  許艦長到底是主修綜合電力推進係統的博士,他對任何有關電力的東西都有一種近乎天然的敏銳。

  “你有什麽想法,政委,我這趟遠門各種怪事都冒出來了,到了這個地步,沒什麽是不能相信的了。”

  許艦長不再去關注遠方漆黑的海岸線,轉而很真誠地詢問張高嶺意見。

  “我看”

  張高嶺聲音壓得很低,語速也很慢,顯然是經過精心思考的。

  “咱們的演習科目全都完成了,也不必按計劃在等到明天早上,嗯,過一會兒就向外海行駛,到達下一個衛星通訊時間點的時候,再向國內通報這裏情況,到了那時候,我們也脫離了宇宙係統範圍,不怕俄國人監聽,實在不行,還可以派直升機起飛,把這家夥直接送回去。”

  很明顯,張高嶺的建議也符合許艦長的心意,他不住點頭。

  “還有,提前啟動Y通信單元,做好最壞的打算。”

  兩人離VIP客廳不遠了,張高嶺停住腳步,很鄭重地提出建議。

  許艦長盯著張政委看了一會兒,他看到一絲緊張,一絲憂慮在這個西北高原走出來的男子漢眼神中凝聚。

  所謂的Y通信單元是“文天祥”號特有的,設計和安裝這個係統花費了額外的巨資,所換來的是,即使爆發最大規模的世界大戰,哪怕核武器的電磁脈衝塞滿了地球上空,讓所有的衛星還有無線電通信中斷,“文天祥”號也絕不會成為信息孤島。

  這是“文天祥”號第三次啟動Y通信單元,前兩次一次是出廠時的國家驗收測試,第二次是海軍內部的全麵性能測試,這次,誰也不希望這套係統派上用場,因為這意味著發生了極其可怕的事情。

  VIP小客廳的門被打開,為了保持氣氛盡可能融洽,兩名守衛在外的“海馬”隊員荷槍實彈站在客廳外麵,不讓對方看見,房間裏隻有俄國人和劉西疆。

  許艦長禮貌地打招呼,其實,他已經通過和劉西疆的通話得知,這個人確實是“宇宙”係統的重要人物,至於“老洪”是如何得知的,他也沒有去多問。

  “你好,我應該怎麽稱呼你?你的名字是?”

  盡管如此,許艦長還是按常規詢問

  突然,讓所有人預料不到的事情爆發了。隻見滿麵通紅的俄國人忽然跳起來,像是受到刺激的黑熊一般,用力撞向許艦長。

  “小心,老許”

  旁邊的張高嶺反應迅速,他一把推開艦長,自己卻被對方撞擊的勢頭帶倒,痛苦地彎下腰來。

  俄國人咆哮著,說著速度飛快的母語。

  劉西疆卻已經從背後狠狠在他脖子上來了一掌,俄國人頹然倒在做工精美的厚地毯上。

  “怎麽樣,政委?”

  許艦長趕緊去攙扶張高嶺,對方擺擺手,蒼白的臉頰上掛上了汗珠。

  “我的腰,腰間盤,沒事,沒事”

  張高嶺的腰椎在之前的演習時曾經受過重傷,後來雖然做了康複治療,但被俄國人這一重擊,顯然疼得不輕。

  門外的“海馬”特種隊員都被招呼進來,他們用尼龍紮帶外加手銬控製住俄國人,又把張高嶺送去醫療艙室。

  很快,艦上的醫生,也就是原本跟在寧軍醫後麵的醫療助理員建議張高嶺回艙室休息,並給他打了緊急封閉針,又給俄國人檢查了身體,發現對方因為極度緊張,已經陷入了某種突發的精神病狀態。

  “你回去休息吧,老張,你這腰椎啊,這麽撞一下,怕是回國後就要住院手術了,哎”

  許艦長拍了拍張高嶺,對方表情痛苦,活動也不太方便。

  兩人回頭,卻發現劉西疆正在不遠處和醫療助理小聲說話。

  “嗯,有個問題,我想請教你”

  劉西疆壓低嗓音,語調卻很隨意輕鬆。

  “你說吧”

  助理醫師對劉西疆印象很好,她也微笑著回應。

  “嗯,是這樣,我有個親戚,他,哎,是血癌病人,你知道,現在是三期了,正在化療,我想知道,用什麽藥物組合比較好呢,可以減少副作用的。”

  助理醫師顯然被劉西疆的問題有些意外,但還是很快回答

  “嗯,血癌病人可以用長春新堿,配合地塞米鬆,再加上莫西托維和柔酸新黴素。”

  她這幾年一直在攻讀癌症治療方麵的學位,很熟悉各種化療方案。

  “哦,對,好像是這些藥,哎,你真內行啊”

  劉西疆不斷點頭,眼睛裏滿是真誠。

  “哦,對了,這樣的病人,他的代謝物,比如頭發啊,和我們正常人是一樣的嗎?”

  就在轉頭離開的時候,劉西疆又問了一句。

  “不一樣啊,頭發短而脆,發根處有大量藥物組合的代謝物產生。”

  助理醫生脫口而出。

  “謝謝,謝謝”

  劉西疆轉頭回到醫療床邊,扶起張高嶺,幫著他穿過走廊回到下麵一層的政委住艙。

  沒有人知道,他的衣服口袋裏裝著個小塑料袋,袋子中裝著幾根又黑又亮的頭發,這是劉西疆之前從副電機長錢輝的床頭弄到的,他這會兒正在值班,和他同艙的是負責維護,測試激光炮的廠方工程師,隻顧著呼呼大睡,壓根沒有留心劉的舉動。

  劉西疆的心中並不平靜,隨著康洪聲的被擊斃,隨著反導演習的結束,似乎大家都在不自覺中放下心來,但他沒有。

  袋子裏的頭發他偷偷做了光譜檢查,不但沒有半點化療藥物組合的殘留痕跡,甚至可以說非常健康。

  那就是意味著,要嘛錢輝壓根就沒得病,要嘛,就是在出海這幾天徹底康複了,還有一種可能

  劉西疆猛地顫抖了一下,他有點不敢去設想。

  “不,真正的敵人還隱藏在暗中,他們的目的或許根本不是演習,那是什麽呢?”

  正想著,許艦長身上的呼叫器響了,他拿起來與對方通話。

  “艦長,請到艦橋來,高頻電話收到緊急國際求救呼叫,航海雷達接觸到一個中等大小的船隻回聲信號,是一艘渡船,他們好像因為導航航標錯誤,撞到了什麽東西上,這會兒正在求救。”

  許艦長點點頭,他讓劉西疆陪張高嶺回去休息,自己大步走向航海艦橋。

  按照國際海洋公則,任何艦船遇到這種情況,都必須出手援助。

  “文天祥”號也不例外。

  跨海渡船“山崎丸”號處於漂浮狀態,航行燈已經熄滅大半,船員們正不斷以燈光和無線電發出求救信號。

  “明白,我的主人,為了新秩序,為了美好的明天,勝利萬歲”

  在徹底銷毀無線電台之前,船上的大副河野次輝最後在加密頻道向路易發出呼叫。

  船上的婦女兒童,老弱病殘都是組織精心挑選的戰士,別看外表虛弱不堪,實際上都可以在短時間內劇烈戰鬥,是名符其實的戰鬥武器。

  再說了,那首戰艦上還有自己的內應。

  想到這裏,河野對完成任務,摧毀“組織”在這片海域,這次行動的巨大障礙之一,中國海軍“文天祥”號驅逐艦充滿了必勝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