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 加加林宇航控製中心

  “強人”總統已經從盛怒和不滿中漸漸地恢複過來，他那結實的，因為狩獵和體育運動以及專業訓練下鍛煉出的健康體魄又擺出了一貫地君臨天下般的姿勢。

  聯合反導演習剛剛順利結束，盡管這隻是一場中俄雙方進行的指揮係統和計算機層次上的模擬演練，說白了就是不發射任何實彈，隻在屏幕上和網絡間走流程的“娃娃家”。但與過去幾次類似演練不同的是，俄國經過多年研究，花費無數寶貴經費的“宇宙”係統正式登場，並在係統人工智能的全程操作下，幾乎無人力介入的完成了全部過程。

  唯一令強人總統感到不滿的，是中方在最後關頭委婉地以“技術接口需要調整”這個理由為借口，拒絕了讓本國的衛星預警係統，指揮決策計算機還有通信網絡，以及海麵上遊弋的戰艦直接接受“宇宙”的指揮，轉而經過本國指揮中心係統結轉，遙控。盡管這兩者在強大的網絡係統支持下幾乎毫無延遲，也看不出半分差別，但仍然您強人總統覺得不夠完美。

  當然嘍，除了演習之外，總統也陸續聽說了一點類似停電，飛機晚點，全國交通運輸癱瘓之類的“小事”。確實，與龐大的軍隊相比，在眼下這位“強人”心目中，這種老百姓中的生活困難，實在是不值一提的。

  “不完美”

  強人總統喝了口茶，他半閉著雙眼，嘟噥了這麽一句。

  “哦，上帝，您知道，凡人的世界不可能完美，不過嘛，這也是為何我們需要一位完美上帝的原因，哈哈，很幸運的是，我看到這位上帝就在身邊，而我，時時刻刻聽從他的指揮。”

  瓦杜林大將滿臉紅彤彤地，嘴巴中也噴出濃烈的酒氣，雖然明顯醉態可鞠，但嘴巴中說出的每一句話都令總統感到舒心。

  在工作中，或者說在陪伴總統的過程裏喝酒，這是經過特別允許的。俄國高層圈子裏都知道，瓦杜寧酒量很差，一喝伏特加就進入醉眼迷蒙狀態，但總統喜歡，他覺得喝醉的人才會說真話，才不會施展陰謀。

  眼下，這位最親密的助手已經明顯喝高，說話也斷斷續續，但強人總統覺得，他嘴巴中吐出的不是奉承，而是實話。

  就在瓦杜林大著舌頭說些含糊醉話的時候，一直待在外間套間辦公室內的秘書敲門走進來，他身後跟著一位身穿淺藍色工作服，戴著厚變色墨鏡的禿頭男子，很明顯，那是負責航天發射的高級專家。

  “哦，上帝，該由您按下按鈕，讓東方發射場的能源號軌道艙升空了。”

  秘書顯然也學會了瓦杜寧說話的方式，一種不明顯的恭維方式。

  “嗚，升空，很好”

  總統站起身來，抖了抖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擺出一副如同指揮官走進戰壕的摸樣。

  “升空，偉大的祖國，偉大的，烏拉，烏拉”

  瓦杜林突然從沙發上爬起來，笨公熊般地差點被厚地毯絆倒，嘴巴中卻發出哥薩克騎兵衝鋒時的吼聲，還半蹲下粗短的雙腿，手裏托著大蓋軍帽，做出一副跳騎兵舞的樣子。

  “哈哈哈哈”總統被心腹的樣子逗樂，他覺得天底下沒有比這頭笨狗熊更忠心的部下了。

  走廊裏的水晶大吊燈高高垂下，晶瑩的燈光照射在華麗莊嚴的走廊上，強人總統在即將走出去的時候，突然斜眼望了一眼幾米之外沒戴軍帽的老軍人，那也是一位將軍，不過他不是小醜，也不喜歡表演。不過，老將軍掌握了號稱“禦林軍”的近衛裝甲11師，而這支重型武裝就駐紮在距離星城很近的梁讚斯克地區，要是那些最新型號的“阿瑪塔”坦克全速衝刺，不到二十分鍾就可以抵達總統身邊。

  瓦杜林也斜瞄了眼老將軍，心理罵了一聲該死的老家夥。

  強人總統果然是強人，他雖然信任瓦杜林，但也會在他的圈子之外部屬另一隻更強有力的大手，一雙隨時可以碾碎瓦杜林強力部隊的裝甲重拳。

  大廳裏早已經準備就緒，十三個身穿紅色長裙，戴著白色繡花頭巾的俄羅斯傳統裝束少女也站立在旁，手裏的麵包和鹽是為即將到來的發射儀式準備的。

  總統迅速地掃了幾眼，周圍的人都低下頭，避免和他視線直接接觸。

  “發射，烏拉”

  隻有瓦杜林走上前，半開玩笑地提醒時間到了。

  跟隨到來的大牧首（東正主教）在兩名法衣莊嚴的助手協助下，向著巨大的投影屏幕，向著擺在紅色基座中的質子號火箭和能源號軌道艙施以聖水祝福禮。

  當主教們在強人總統不耐煩的目光中充滿結束工作後，少女捧上了麵包和鹽，讓總統取下一些，放在模型周圍，又讓兩位代表火箭和軌道艙的研製單位科學家吃下去，表達祝福勝利。

  終於，儀式結束了，在眾人簇擁下發表過簡短講話之後，強人總統坐上二樓透明防彈玻璃保護下的高背椅上，在手邊幾厘米遠處，鍍金裝飾過的發射按鈕赫然閃爍金光。

  倒計時一分一秒地流淌，這時間當然也是宇宙係統安排的，是最精確不過的。

  終於，當時鍾走到零的時候，總統按下鍍金按鈕，大屏幕裏遠在幾千公裏外的東方發射場風沙走石，巨大的質子號火箭托覺著能源號軌道艙飛速上升。

  “都結束了？”

  總統有些疲憊，他轉頭問瓦杜林。

  “上帝，我”

  大將還沒有說完，大廳前段掛著的水晶燈忽然搖晃了幾下，很快地，所有人都覺得建築物猛地抖動起來，電腦顯示屏也跟著晃動了起來。

  “是地震，地震”

  右手邊的秘書滿臉驚惶，嘴巴中不安地嘟囔起來。

  “別擔心，這大廳是特別修建的，可以抵抗十級大地震”

  瓦杜林似乎清醒過來，表情最為鎮靜。

  過了幾秒鍾，震動突然消失，而周圍幾個緊急情況部高官的應急電話也自動響起。

  這些電話不是部屬打來的，宇宙係統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自動發出信息，然後布置相關防護措施。

  “哦，該死的垃圾，酒鬼，是，是莫斯科河，一艘船突然爆炸，就在，就在聯邦政府大廈橋下，看起來，看起來是一艘液化石油氣運輸船，啊”

  秘書跌跌撞撞，但總算鎮靜下來，一艘船爆炸不是什麽大事，哪怕死亡幾千上萬人，也和他沒有半分關係。

  “這很可能是叛徒的進攻，是叛徒”

  瓦杜林大將顯然不認為這是事故，他隨後解釋這樣規模的危險品運輸船是絕不可能來首都運輸的，隻能是那些恐怖分子，可恥的叛徒。

  “怎麽辦？”

  強人總統很鎮靜，他問部下。

  “別擔心，隻要封鎖周圍地區，保護好您，有上帝在，一切都安全”

  “好吧，你去安排”

  總統信任地點點頭，突然，他發覺這胖狗熊根本沒有醉，眼神裏還隱約散發出某種興奮的，又難以解釋的光暈。

  太奇怪了！

  這一切隻有很少的人知道，大廳裏的技術專家們都在關注飛行中的質子號火箭，他們對發生的事情並不關心，甚至希望總統盡快離開，不要繼續幹擾繁忙的發射指揮和飛行遙測任務。

  “哦，怎麽了？”

  “故障，發生故障”

  “別著急，是通訊線路”

  “不，是衛星”

  就在總統轉身離開的半分鍾後，大廳內的巨大屏幕忽然變成了定格的畫麵，接著轉成沒有信號的深藍色背景。

  接著，所有的電腦屏幕全都停止滾動，飛速變化的數字也不再跳動。

  加加林航天指揮中心與東方發射場失去聯係，他們再也控製不了那枚升空的質子號火箭和上麵的能源號軌道艙。

  “快打電話，給發射場，給測控站，對，打給斯維納河測控站”

  禿頂的總工程師摘下變色眼鏡，大聲發出咆哮式的命令。

  “快，呼叫斯維納河測控站”

  中國海軍“文天祥”號戰艦

  北太平洋 演習海域

  “通信確認了？他們玩什麽鬼花樣”

  許艦長顯然也對突然增加的人工數據傳遞環節感到不解，在這個全數字網絡化的時代裏，任何數據都可以經過光纖，衛星互相傳遞，他根本想不出需要人工打印傳遞的理由。

  “確認了，通信報文最後的驗證碼是宇宙係統發出的，已經確認無誤”。

  在通信崗值更的女軍士準確而幹脆的回答，她業務水平很高，尤其記憶力超群，是文天祥號上“數字與記憶”興趣組的首席成員。

  “快，快去準備打印紙”

  許艦長想起什麽，艦上原本就沒有做數據打印的準備，那些僅僅需要半秒鍾就可以完成的數字參數，要是打印在紙上，那可能有半噸重都不止。

  想到這裏，他簡直擔心起艦上根本沒有那麽多A4打印紙。

  張高嶺卻被劉西疆拉到船舷邊，他看了一眼遠方依稀的海岸輪廓線，又望了望甲板區內巧克力色鋪裝的導彈發射井，眯著眼說

  “老張，我有個建議，讓人看住馬上要來的俄國人，當然，悄悄地看住，別做明顯。”

  “你，有想法？”

  張高嶺斜了一眼劉西疆，淡淡地反問道。

  “哦，我隻是覺得，那些紙，那些紙，用來打印垃圾數據豈不是很可惜嗎？”

  劉西疆像是在開玩笑，但語氣卻頗為認真嚴肅。

  “哦，這個，我也有同感”

  張政委點點頭，他也覺得這突然增加的項目實在奇怪。

  忽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從一名觀察更的瞭望兵手裏要過高倍數放大的，帶有激光測距和夜視能力的便攜式觀察鏡，瞄準了海岸輪廓線。

  “怎麽了？”

  劉西疆不解

  張高嶺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遞過望遠鏡。

  “嗯？奇怪啊，真奇怪“

  劉西疆看了幾秒鍾，也露出茫然不解的神色。

  “艦長，雷達接觸到俄國直升機，他們正在進入編隊防空區邊緣“

  正在這時，跟在許艦長身後的總值班軍官結束與作戰指揮中心的通話，將最新的周邊情況報告上來。

  “與俄方直升機通話，確認安全碼無誤，再允許進入降落航線“

  “嗚，嗡“

  劉西疆還在出神，身後卻突然響起一陣輕快的，毫無凝滯感的滑動音符，他猛地回頭，卻發現是近程防禦係統中的1130小口徑速射炮在轉向，11根30毫米合金炮管稍稍抬起，頂部的紅外探測和激光測距裝置無聲地運行著。

  隻要許艦長一聲令下，那架在防區邊緣飛行的卡27直升機隨時可以被撕成碎片，當然嘍，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因為在在進入速射炮射程之前，敵對目標就會被前方發射井裏的導彈炸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