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飛龍九天(1)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2      字數:3899
  俄國 斯維納河測控站

  這裏算得上很荒涼了,即使在廣闊蒼涼的俄國大地上,測控站四周的景色也隻能用蒼涼荒蕪來加以形容。

  最近的公路在大約二十公裏之外,說是準快速公路,卻也是一條沒有路肩,到處破損,間或還有幾處起伏的柏油快裝路。大路上更加冷寂,大約要過上十來分鍾甚至半小時才能看見一輛汽車經過,隻有天邊慘淡的暗紅色太陽將光線撒播到黑土地四周,若是角度選取恰當,倒是很容易獲得幾幅頗有“外星景觀”風格的國家地理攝影大片。

  一片破爛的鐵絲網之後,代號“斯維納河B”的航天測控站孤零零地佇立在廣闊的大地間,幾棟並不壯觀的建築是鋼筋水泥和傳統木材構建的,散落在建築物間的,滿是泥濘的空地上,三四座巨大的白色蝶形天線指向無垠的天空,似乎隨時在等待接收和傳送信號,發射到太空裏劃過天河的飛行器上。

  這裏是陸強在俄國工作的最後一個接入點,實際上光纖鋪裝和改造早就完成了,他來到斯維納河這個鬼地方,純粹是因為詭異的停電事故。

  按照原來的計劃,陸強這會兒應該已經坐上飛機,正在返回國內的旅程中了。在與淩美朵在星城加加林半身塑像前度過美好的三小時,並獲得淩姑娘出人意料的親吻之後,陸強原本向同事交接完工作日誌後,就該乘坐航班直接飛回國內,飛到手術後處於康複期的母親身邊。

  但是,當他乘坐的俄羅斯“天空”航空公司班機因為機械故障突發,降落在斯維爾納斯克市機場之後,所有的一切計劃都在瞬間被打亂。

  不知道為何,機場因為電力混亂陷入到黑暗世界裏,緊接著,機場工作人員宣布計算機在停電中遭遇嚴重破壞,所有的航班數據都消失無蹤,那架被調換來替換故障飛機的空中客車A320也在混亂中墜毀於機場外的荒原地帶。看起來,非但今天沒法繼續旅程,以陸強在俄國生活的經驗看來,說不定接下來的一整個星期,他都別想再從這個小機場的跑道上起飛,航向東方祖國了。

  不過,正在陸強擠在一大幫旅客中,吵吵鬧鬧地要航空公司和機場給個說法,並安排夥食住宿的時候,這個前特種部隊戰士,現在的“東宇”公司東歐分部現場施工技術員感到肩頭被人用力拍了一把,接著是一陣熟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嗨,老鄉,你怎麽也在這兒?你們的工程不是都結束了嗎?”

  陸強被這突如其來的招呼嚇了一跳,他轉過頭來,卻看到大約半米遠的地方,正笑盈盈地站著一個身材健美豐腴,一頭金黃色半短發的俄國姑娘。

  “你?豆腐西施?”

  陸強也笑了,他自然認得和自己打招呼的姑娘是誰,她的全名是,斯維特蘭娜卡巴吉娜巴莫科娃,卻因為喜歡吃各種中國豆腐,並勇於嚐試臭豆腐,而獲得了一個豆腐西施的外號。

  同時,又因為姑娘有四分之一中國血統,這是因為她的太爺爺是當年留在俄國的抗戰戰士,重傷治療期間遇到了她的太奶奶,一位同樣是滿頭金發的俄國護士,因此,很快就有了“豆腐西施”的爺爺,有了這支留在俄羅斯大地的血脈。

  為了這存留下的四分之一血脈,從小就是學霸出生的姑娘不但獲得莫斯科茹科夫斯基航天工程大學測控專業博士學位,還順帶在東方研究所學習了漢語,同時獲得東方學博士。

  因為這個經曆和緣故,懂得漢語的斯維特蘭娜自然與“東宇”公司的人混的很熟,她那口俄國發音的漢語還是在這些“老鄉”的幫助下徹底改掉的,現在,要不是明顯的俄國斯拉夫美女麵貌和身材,單單聽口音,幾乎可以把她當成燕京寫字樓內走出的白領女郎。

  “哎,飛機出故障了,又遇上倒黴的停電,我暫時飛不回中國啦”

  陸強這個人性格靦腆,不要說麵對姑娘,就是一般陌生人也難得能說幾句話,但他認得豆腐西施,也被對方活潑的,完全不同於東方女性的大方性格所感召,竟然並不覺得羞澀。

  “哦,哈哈,再矯健的雄鷹也飛越不了遼闊的第聶伯河”

  豆腐西施隨口一句普希金的短詩,當然,語氣裏多少帶上幾分調侃。

  “別待在這兒啦,城裏的旅館價格貴,條件也差得離譜,你要是不想半夜被凍醒,靠喝伏特加取暖,最好打消住旅館的笨蛋想法。”

  “嘿,我要回測控站上班,和我去那兒吧,至少,能給你一張暖和的床鋪,要是,要是你不介意,甚至可以和我睡在同一張床上。”

  斯維塔蘭娜到底是俄國女郎,她說話率真而質樸,不帶半分嬌做。

  姑娘說得隨便玩笑,倒把老實到家的陸強給鬧了個大紅臉,除了尷尬地微笑之外,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哈哈哈,傻瓜,逗你玩呢,我可不想被美朵修理啊”

  姑娘們之間是無話不談的,即使相處短暫,豆腐西施也和淩美朵成了朋友,當然,她更不了解那位性格和自己相近的中國姑娘,更不知道她的父親就是東宇集團董事長,著名電子通信專家淩衝鋒。

  說話間,姑娘主動幫著陸強去尋找行李,別說,這種活要不是有本地人幫助,他恐怕是很難完成的。

  現在,陸強已經洗了個熱水澡,身穿深藍色測控站工作服,端坐在一個工作台旁,有些呆呆地出神。

  “嘿,是不想想你的娜佳卡什了(俄語,玫瑰花般的情侶)?”

  也換了一身藍色連體工作服的豆腐西施走過來,開玩笑地問。

  “你,你不去值班?不是,不是很快要發射能源號軌道艙嗎?”

  陸強很熟悉航天人的工作內容,他不禁好奇地反問。

  “哦,哎,那些,都並入宇宙係統指揮了,有了這玩意,我們測控站什麽都不要做,隻要大聲向莫斯科報告,一切正常,這就結束了,多輕鬆,不是嘛”

  姑娘顯然有些不屑,隨著宇宙係統的引入,未來測控站的人手肯定富裕,這就意味著很多工作了一輩子的技術專家要離職。

  當然了,斯維特蘭娜並不擔心離職,好幾家電視和傳媒機構已經和她聯係,希望這位即是學霸,又是頭等美人的姑娘去從事傳媒工作。

  “嗨,有沒有興趣,讓我考驗考驗你”

  姑娘突然微笑著對陸強說,她長長的,經過精心修飾的睫毛忽閃忽閃的,一雙寶石般的眼眸中露出神秘的意味。

  “什麽?”

  陸強嚇了一大跳,他對俄國女孩的奔放大膽早有耳聞,這會兒竟然滿臉通紅,汗水沁出額頭。

  “哈哈哈哈,你想什麽好事呢?”

  沒想到自己的心思被姑娘主動揭破,陸強的臉更加通紅。

  “跟我來”

  說著,斯維特蘭娜抓起一個工具箱,徑直在前麵領路。他們離開測控站主體建築,在泥濘冰冷的大地上漫步,通向一座被強化水泥覆蓋,看起來堅固無比的堡壘建築。

  “進去吧”

  姑娘取出鑰匙打開緊閉的鐵門,又在一幅現在早已經被淘汰,差不多隻有博物館可以看見的轉盤式機械安全鎖上反複轉動,然後隨著一聲喀拉響起,足足有一米厚的防爆裝甲門在什麽機械的帶動下,吱吱地自動移開。

  陸強心髒撲通撲通地狂跳,他不知道姑娘要幹什麽,更不懂考驗自己做什麽,難道是?

  想到這裏,他不禁瞥了一眼斯維特蘭娜,看見那玲瓏的線條在藍色工作服裏起伏飛舞,不覺汗水流的更多。

  “來吧,修理修理這個,我要考驗中國老鄉的水平”

  沒想到姑娘猛地打開日光燈,指著一台被拆開的機櫃,手裏晃動著指針式萬用表。

  “哦,原來如此”

  陸強頓時鎮靜下來,他慢慢走到機櫃旁邊,用一個工具箱裏的照明頭燈開始觀察機櫃裏的線路。

  “這是什麽?”

  陸強已經看出了大概端倪,這機櫃內的線路竟然是電子管結構的,比現在的數字芯片電路不知要落後多少個歲月年輪。他開口,帶著好奇地語氣問姑娘。

  “這個,這個是老羅金娜,也就是媽媽,前蘇聯時期的測控站主要設備集合體,哎,已經壞了很久,我嚐試修理了幾次,但是,但是,沒搞定”

  “不過,你不要有任何壓力,現在神通廣大的宇宙係統可以搞定一切,這玩意即使修好,也隻是懷舊的老玩意罷了”

  姑娘這會兒已經變回嚴肅的航天測控工程師,她半蹲下身子,和陸強一起接著射燈觀察電路結構,並小聲地指點。

  確實是古老的老媽媽了,機櫃裏的電路完全由電子管構成,陸強看見有幾片散熱片上標明的出場日期,竟然是公元一九六七年。

  那時候,兩人都沒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呢。

  過了一會兒,陸強拆下一個罩在藍色外殼下的電子真空器件,他在接觸外殼的時候感覺手感光滑而輕巧,很顯然,這是完全由鈦合金鑄造的。

  “我看,是這個玩意出毛病啦”

  用萬用表測了幾處電阻值,陸強指著藍色保護罩下的一個大拇指粗細,很像是玻璃管,又有幾分不同的東西說。

  “嗚,很可能啊”

  兩人認得,這玩意是學名叫“回旋靜電加速放大管”的電子真空器件,它本質是放大信號的高速開關信號管,因為前蘇聯微電子技術落後,才不得不以空間換性能,使用這個大玩意兒取代美國人的芯片組合。

  “你會修?”

  姑娘很佩服陸強了,她不知道這是因為東宇董事長淩衝鋒長期接觸高可靠性軍用電子器件,號召公司技術人員也學習電子管修理的成果。

  “是陽極,看是陽極接觸點斷了,我試著焊起來”

  陸強在高大的修理台邊忙碌起來。

  就在兩人忙的不亦樂乎的時候,斯維特蘭娜帶著的呼叫器響了起來,因為室內信號屏蔽的緣故,顯得斷斷續續的。

  “怎麽了?”

  陸強問

  “見鬼,內務部隊來審查安全,怎麽在這個時候呢?真煩人”

  姑娘發了一句牢騷,內務部隊審查意味著所有人都要集合,一個接一個接受證件審查和安全詢問,確實極其煩人。

  “那我?”

  陸強問

  “你別去,解釋起來非常麻煩,這邊,有水,餅幹,還有麵包”

  姑娘打開一個櫃子,赫然是前蘇聯儲存的戰備食品。

  “我從外麵鎖上密碼鎖,你就呆在這裏麵,沒人會知道,監控視頻壓根沒有安裝在這裏。”

  姑娘向外麵走去,剛到門邊,又轉過頭來補充道

  “那邊,那邊有電話,可以通向外麵,不過,除了我和一個老大爺沒人知道這線路還能用,要是有事,我就打這個電話,明白嗎?”

  斯維特蘭娜說完嫣然一笑,送了個熱情的飛吻給陸強。

  “吉斯”吉普車從大陸衝下公路,徑直開往斯維納河測控站的警戒區,吉普車上,路易的再傳弟子,同樣不陰不陽的,綽號“劍戰鬥士”的宮本閑二戴好內務部隊少校的大簷軍帽,一雙褐色眼珠裏燃起仇恨的目光。

  “我來了,向你們複仇,八嘎,殺光每一個人,每一條狗”

  他笑了,感謝師傅路易給他這個殺戮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