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哇海向菲律賓海航渡途中 “文天祥”號

  劉西疆站在過道邊，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一副做工精美的青銅浮雕畫。畫上的主人公正是麵對侵略者慷慨陳詞，走到生命最後關頭的傳奇民族英雄，宋朝最後的忠臣，文天祥。

  浮雕畫像的下半部，國內一位書法名家用蒼勁有力的筆法，書寫下流傳千古的《正氣歌》，靠著浮雕畫右側，則是另一則簡要介紹人物故事，精神，以及戰艦為何以他命名的介紹，不用說，這是為了讓參觀他的平民們了解民族氣節，知道海軍的戰鬥精神。

  自從探望過張靜怡，從醫療中心艙室出來以後，劉西疆就在思考，在仔細觀察。

  無疑，他是知道張靜怡要說而沒有說完的話的含義的。隻是，這艘看起來威武現代，充滿科技色彩，又協同自己完成任務，救下張靜怡性命的“神盾”艦是如此的複雜，對於一個隻是粗粗懂得海軍知識，卻從來沒有在同型艦船上生活過的人來說，要找出所謂的“古怪”，幾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首先，劉西疆不能去求助艦長，不能去找政委張高嶺幫忙，至於那位主管艦上行政後勤事務的副艦長，盡管以女性特有的細心對兩位客人的到來進行了無微不至的關懷，但從對方大大咧咧的性格和一張相對嘮叨的嘴巴上，劉西疆就可以看出，也不是能透露這些信息的人。

  “這種事情，隻有自己調查，抓到證據，才可以考慮下一步事情”

  劉西疆抬起頭，他的視線與青銅浮雕上根據想象雕刻出的文天祥對望，瞬息之間，他似乎感受到了由正氣而帶來的勇敢精神正遊走在全身上下。

  “一定要查清楚，我絕不允許有人破壞這艘以民族英雄來命名的戰艦。”

  劉西疆這樣想著，這樣思考著。

  突然，有人擦著自己身體一側走過相反的方向，看得出，對方是去艦尾部，行色匆匆，似乎有事在身。

  軍艦上自然還有其他乘員，這本是不值得注意的微小細節，但劉西疆是什麽人，他的職業敏銳早已經滲透進毛孔，滲透入神經的每一處觸突。

  他微微側轉視線，迅速打量了一遍擦身通過的人。

  “嗯，他的眼神，很奇怪啊”

  劉西疆不必再多看第二眼，他已近發現這位剛走過去的海軍技術軍士眼睛裏分明有種奇特的光彩，很奇怪，就像是傳說中中邪的人那樣，木呆呆的，沒了精氣神。

  “哦，他叫林康智，水武部門的”

  在看臉色的同步，劉西疆已近透過製服上的姓名標識牌，知曉了對方的姓名和工作部門。

  劉西疆轉身來開青銅浮雕畫，他慢慢地，順著艦艇走廊上無處不在的標示漫步，似乎正在仔細參觀。

  很快，他已近從前左艙門中走出來，這表示已近橫穿了整艘戰艦，置身於前甲板上了。

  此時，太陽正把金燦燦的光輝撒播在平靜的大海上，又一點點延伸，照亮了文天祥號巨大的，好似城堡樣的艦橋，然後緩緩下移，逐步映照在前方不遠處，由64個發射單元格組成的A區垂直發射區上，也就是所謂的導彈發射口。

  再向前一點，130毫米口徑，外形頗有科幻意味，做了徹底隱身處理的前主炮傲然屹立，長長的炮管劃破陽光，威武非常。

  劉西疆望向海麵，戰艦優美的，形狀如同飛剪的艦首犁開波濤，一萬多噸的鋼鐵在全電力推進引擎的帶動下，像是一隻水鳥般在海麵上滑行。

  從昨天列席參加的一次艦務會議上，劉西疆已近從那位戴著眼鏡，氣質儒雅得的艦長口中得知，他們此刻正經由爪哇海穿越班達海，前往菲律賓海，然後與海軍補給編隊匯合“加油”，然後按照早就確定下的計劃，前往北太平洋寒冷的水域，去參加與俄羅斯海軍，戰略火箭軍共同進行的，代號“全球決心-友誼合作“的高層級反導演練。

  據說，這次演習中，俄羅斯會第一次投入他們最近才研發成功，部署使用的某種神秘係統。

  “難道是破壞演習？“

  劉西疆注目著飛翔於水麵上的白色剪水鷗，不禁思緒起伏。

  “隻是，這樣的演習，隻是全程模擬，當然不可能發射真的洲際導彈，自然也完全不可能使用威力巨大的核彈頭，破壞他，有何意義呢？“

  劉西疆有點不明白。

  “哎，老洪同誌，你在這兒啊，你要吃的“瓜玉洗沙”糕已經做好了，快，趁熱吃，軟和著呢。“

  不知何時，身後多了個身材富態，滿臉紅潤，又時時刻刻掛著笑意的麵孔。

  這是艦上的高級技術軍士，主管全體人員廚房的頭號大師傅。

  劉西疆在登上艦艇的第一餐中，已經領教到大師傅手藝不凡，他大約一小時前，麻煩對方給自己做點口味地道的江南糕點，而這味“瓜玉洗沙“則正是地道的蘇州口味甜點。

  自然，劉西疆不是自己吃，而是端到醫療中心艙。當然了，也不是讓張靜怡吃，而是，作為通行證，打通兩位值班護理兵的路子，好讓自己多接觸一會兒張靜怡。

  通過了解，劉西疆已經知道，兩位年輕的女護理兵一個是蘇州市區人，還有一個則是臨近的吳江人，不用說，兩人肯定喜歡家鄉風味的點心嘍。

  果然不出所料，在點心開路，又經過劉的一番花言巧語之後，兩位姑娘全是徹底被他軟化，在仔細確認主管軍醫寧大姐去餐廳吃飯，然後參加每天早上的艦務會議，短期不會來檢查之後，兩個姑娘大著膽子，把劉西疆放進了病房裏。

  “古怪，有古怪，古怪“

  張靜怡手臂上打著點滴，據護理兵說注射的是鎮靜劑，這是寧軍醫為了讓病人保持休息而特意命令的。

  但是，鎮靜劑的持續注射造成了一個問題，就是使得張靜怡半昏半醒，溝通效率極為低下。

  “什麽古怪？你發現了什麽，對嗎？”

  劉西疆俯下身體，把耳朵貼近張靜怡的嘴巴，低聲發問。

  “雜誌，舊雜誌，求助，求助，大腦，大腦，黑川，黑川，說，說，大腦，大腦”

  張靜怡持續著，含含糊糊地說著什麽。

  終於，劉西疆從點滴詞匯裏搞清楚她的意思。原來在小島手術室裏，張靜怡曾經聽見黑川向馬赫迪吹噓，他的小組已經給一些支那海軍官兵做了同樣的大腦改變治療，隻是，他的學生們的手藝是完全不能和自己這個老師相提並論的。

  至於，雜誌，難道是裏麵有警告？是誰寫的呢？從兩個護理兵含糊的對話聲中，劉西疆似乎聽過她們議論，少了一個什麽若小寒，已經報告給了艦上安全保衛部門。

  很快，幾件事如同串線般在劉西疆的大腦裏迅速連接，融合，他已近看到了事情的大概輪廓。

  “哎，兩位仙女，你們這裏真整潔啊，是不是不用的垃圾什麽的全都扔進大海啊。”

  劉西疆離開病房，和姑娘們搭話。

  女兵臉紅了一下，正是青春年華的姑娘是無法抵擋劉西疆這樣的男人的，兩個人搶著回答說

  “哪裏啊，不用的垃圾，包括包裝盒，過期雜誌，打印紙張，全都放在儲藏庫裏，隻有在靠岸或者和補給船匯合的時候，才進行轉移。我們可是綠色環保，哪能去汙染海洋呢。”

  很快，劉西疆從女孩嘰嘰喳喳的口中又得知，儲藏庫裏麵還布置了兩台多功能陽光幹衣機，這設備可以模擬太陽的自然光線照射，好消毒，晾曬女性內衣。

  雖然身處大海，太陽是絕不缺乏的資源，但是，絕對不可能將衣物晾曬在艦艇外，而普通幹衣機又無法徹底消毒，長期使用，對女性健康極為不利。

  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為了保護女性隱私，儲藏庫中是沒有攝像頭的。

  一個計劃，迅速在劉西疆腦海裏盤旋，完善。

  稍後，告別醫療中心艙，劉西疆趁著這會兒沒人，迅速摸到與醫療區相隔不遠的儲藏庫，這裏保留了張靜怡口中的雜誌。

  果然，劉西疆沒有在艙室外看見監控攝像頭，而要躲過通道裏的監控，對他來說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

  艙室外安裝了密碼驗證的觸摸式門鎖，必須輸入正確密碼，才能打開艙門。

  劉西疆試著推了推艙門，極其沉重，靠人力絕無可能弄開。

  密碼他不知道，但這可難不倒劉西疆。

  隻見他取出一個小小的鑰匙扣，按住紅色圓圈，很快從頂端射出一大片紫色光暈。

  這其實是個簡單的玩具，可以照射出錢上的水印痕跡。同樣的，由於經常接觸，指紋也牢牢地留在觸摸門鎖上。

  現在，劉西疆借著紫色光暈，看清了指紋分布。

  他稍微想了想，已經知道按動順序。

  半分鍾不到，劉西疆已近鑽進了空無一人的儲藏庫。

  有花費不到十分鍾時間，劉西疆已經在一排架子上找打了舊期刊雜誌。

  由於張靜怡才到醫療中心艙很短時間，劉西疆就從放在最上麵的舊雜誌開始翻閱。

  很快，當他翻閱到放在第二層的《當代海軍》雜誌時，一則用鉛筆，或者是化妝用眉筆寫的字跡映入眼中。

  除了粗粗的字跡之外，還有幾分化驗單。

  “林康智”

  劉西疆的心顫抖了一下，他看到第一份化驗單上的名字，又猛地想到不久前和自己側身而過，眼神異常的軍士。

  “水武軍士 林康智”

  他把化驗單收在身上，馬上離開，現在終於有了點頭緒。

  “快，不好了，你，那個，那個女同誌，她，她不行了。”

  才繞過走廊，準備去找林康智的劉西疆被奔跑中的女孩叫住，劉西疆認得，這是另一位寧軍醫手下的值班醫生。

  “什麽？”

  劉西疆問

  “你們送來的女同誌，她不行了，病情惡化”

  劉西疆大吃一驚，他飛跑幾步，卻看見醫療中心艙的門緊閉，上麵亮著

  “搶救中”的紅色燈光

  人影晃動，所有的醫生和護理兵幾乎都圍繞張靜怡忙碌著。

  當然，這裏麵隻有寧軍醫知道，在覺得無望從張靜怡口中套出新情報，又仔細檢查對方身體，看不出任何異樣之後，寧軍醫已經悄悄地在點滴裏增加了“顛茄毒素”。

  現在，藥效發作，再過幾分鍾，寧軍醫就準備按照計劃的那樣，宣布病人搶救無效死亡。

  然後，她會提出，對方很可能是某種病毒感染，不能存放屍體，按照海軍的規矩，張靜怡的屍體會被投入菲律賓海，成為鯊魚的美味午餐。

  劉西疆木然地注視著一切，他感覺冷汗正順著額角流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