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別想戰勝這艘艦”(4)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2      字數:3999
  坐標經度:未知 坐標緯度:未知

  舒倫堡博士從麵前打開的厚厚文件夾前抬起頭,摘下金絲邊的圓形眼鏡,用力揉了揉。

  文件夾裏裝的是他個人最新的檢查報告,基本上就是把博士本人從細胞層次來了個徹底的解剖。

  那幾張清晰度很高的,暗藍色調背景的圖片出自隧道電子掃描顯微鏡,圖片中央是好些互相交雜,又各自保持獨立的,好像粗豆芽似的物體,而在這些物體的頂端和底部,都不約而同的亮起一盞很像是小燈籠的綠白色光點。

  舒倫堡再次戴上眼鏡,他仔細檢視圖片,然後一條條核對另一份文件上,用德語,數字和看不懂的縮寫符號構成的表格。

  當一切程序完成之後,經曆了一個多世紀風雨洗禮的博士滿意地發出歎息。

  看上去還不錯,自己的染色體結構仍然健壯完整,而那些小燈籠似的端粒還保持著預想中的長度。根據正常的人類生理學知識,在舒倫堡博士這個年紀,或者說有幸活到110歲之後的長壽老人們之中,端粒應該縮短得隻有年輕人的不到百分之三十,或者更短。但是,博士最新的細胞掃描結果開看,他的身體仍然停留在差不多五十歲左右的階段,也就是當初第一次實驗室成果突破的年月。

  科學可以凍結住歲月,但卻無法讓人變得更加年輕,這一點上,博士仍然覺得不滿足。

  “時間到,您可以準備了”

  老式的,木頭質地的,樣子如同三十年代收音機的室內揚聲器裏傳出清晰的德語女聲,這聲音很年輕,充滿了陽光。

  揚聲器那頭說話的是舒倫堡的孫女,也是他的助手之一。

  “馬上來,馬上來”

  博士收起報告,回答揚聲器中的呼喚。

  他開始摘下眼鏡,佩戴上另一幅多焦點鏡片,然後將手裏始終戴著的,表麵雕刻了一個精細骷髏圖案的戒指取下來,小心的放進純羊皮質地的小盒子中,當他翻轉戒指的時候,從金色內環中顯露出一行清晰的文字

  “慕尼黑,1932年,黨衛隊成立周年”

  接著,舒倫堡博士以百歲老人絕不可能有的敏捷動作和協調性放好私人物品,打開另一扇門,進入裏麵的獨立更衣室。

  更衣室很小,幾排綠色鐵質櫃子,暗淡的日光燈下,牆麵上掛著帝國領袖的頭像,還有幾幅表明人種優越性的講話條目。

  總之,一切的一切都與幾十年前相同,至少從視覺角度上來說,與博士當年工作過的達豪集中營健康試驗中心完全相同,簡直是一模一樣。

  博士熟練地褪下全身衣物,包括內衣,從櫃子裏取出綠色長褲,綠色襯衣,將它們一件件套上身,用拉繩係緊,幾分鍾後,他看上去就和即將進入手術室的外科醫生沒什麽差別了。

  裝扮好後,博士推開更衣室後另一扇更小的門,小門頂端透出深藍色的光束,這是紫外線。紫外線可以破壞所有病毒的結構,讓他們分崩離析,從而使得病毒和所有微生物體們無法繼續複製。

  小門自動合上,博士赤著雙腳走在一條充滿明亮色調和奇怪味道的走廊中,這味道是臭氧,他們可以接著摧毀進入者體表可能攜帶的遺傳物質。

  走過長廊,博士用力推開一道用特殊合金製作的門,當這道門被推開的時候,他感覺到背後有一陣柔和,但堅決地風從外麵被吸入門內。

  這是空氣負壓的緣故,如此設計的目的就是不讓小門之後的任何物體遺漏出來,哪怕是一絲一毫都不允許。

  舒倫堡是科學家,是血統高貴,沒有哪怕是一絲汙染的優秀種族,不管所做事情的目的為何,至少,在遵循科學規律上,他認為自己絕對比那些被自己利用,隻知道野蠻操作,隻知道浪費實驗體生命的東方盟友們強得多。

  幾十年前,那些留著可笑仁丹胡的所謂科學家除了搞出些可笑的陶瓷質地“石井四郎細菌炸彈”和成噸的活體解剖紀錄片之外,簡直就沒弄出任何成果、

  想到這些,博士笑了,負壓空間中迎接自己的是另一束紫外燈光,還有,他那位金發碧眼,血統身材無可挑剔的孫女兒。

  “音樂”

  博士笑著對孫女,也是最好的助手之一點頭。

  很快,瓦格納《女武神》的曲調就充斥了這片被重重包裹,可以說從細胞層麵隔離開的世界中。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更小的房間,這是一間被成為“準備間”的工作室,裏麵懸掛著人形全隔離防護服。

  博士拉過一件寫著自己名字的黃色防護服,拉開拉鏈,抬起腳,靈活地從後麵鑽進去。

  “你知道如何摧毀一個強大無比的世界嗎?親愛的寶拉”

  舒倫堡邊穿防護服,邊自言自語地問,接著自言自語地回答。

  “中世紀時,羅馬教皇的力量無比強大,沒有人可以想象,教廷的統治權威會被削弱,整個世界的秩序會被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力量打破。”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首先是戰爭,摩爾人,波波爾人,各種各樣的戰爭,在那幾百年中,幾乎是每一天都在上演。可是,那時候的歐洲,充其量也就兩千多萬人口,或者更少。”

  “當人們打得筋疲力盡的時候,黑死病來了,這才是偉大的力量,整個歐洲或者世界死了上千萬人,於是,整個舊有的秩序都被摧毀,隨後是文藝複興,是新時代的到來,羅馬教廷的統治就此被完全取代。”

  舒倫堡博士整個人已經被黃色複合質地的防護服包裹住,他的麵目,他的眼睛發出異樣的光彩,仿佛看到了自己描述的可怕世界。

  被稱作寶拉的女助手推開準備室後的灰色密封門,兩人走入了處於地下更深一層,也更加隱秘的世界。

  “我思考了很久,為什麽我們當年可以橫掃歐洲,卻在俄國野蠻人麵前止住腳步,這就是因為沒有精確地,耐心地執行計劃,不停地修改,心浮氣躁,這些就是失敗的根源。”

  說著說著,他們眼前的世界被一片淺灰色色調所完全占據。這裏全是紅色警報燈,一根根黃色通氣管從牆體內伸出來,所有的縫隙都被密封填充。

  向前又走了十多米,一道厚重的大門自動打開,門後麵顯露出兩排籠罩在暗紅色光芒下的房間。

  “啊,你們好啊”

  博士笑著,隔著防護服向暗淡漆黑的房間打招呼。很快,從其中兩間中傳來低沉地吼叫聲,伴隨著吼聲,幾團黑色物體分開籠罩在身體上的紅光,猛地向前衝了幾步,然後像是突然遭遇電擊似的,又一齊向後退卻。

  “很好,很好”

  博士笑了,身後的孫女,實驗室的實際負責人,寶拉博士也露出興奮的目光。

  繼續向前走,其中兩間房中坐著幾個身材勻稱,麵目清秀的女性,而在另外的房間中,則是身體健壯的男性。

  看得出,這些人鼻孔,眼睛都在流血,不全是紅色的,而是某種淡綠色與深藍色的混合,好像是五彩顏料完全混合後,塗在了他們的臉頰上。

  “完全是預想中摸樣,完全是這樣”

  “試驗對象是您要求的,身體健康,智力完善,完全代表當前世界主流人類社會結構的男性和女性,這是第一百八十批”

  “太好了,非常完美,非常好”

  說著,他們轉向另一排房間,厚厚的有機玻璃門後,坐著好幾個身材健壯,身高足有一米九甚至更高,麵目既有人類特征又有某種靈長類動物遺傳標誌的試驗體。

  這些試驗體安靜地坐著,目光呆滯,似乎靈魂已經從身體裏抽著了。

  “很好,很好,將來的世界中,這些生物體將是聽話的,完全服從的,不知疲倦的勞動力。”

  博士非常滿意,他已經看到了未來,或者說不久之後,也許就是半年,最長一年後的世界。

  “告訴我的天使們,好好幹,未來的世界上會有他們存在的一席之地,同樣,失敗者是不配存活下去的。”

  接著,博士轉過頭,神經質似的哈哈大笑

  “演出,終於開場嘍”

  菲律賓海 中國海軍“文天祥”號 航渡途中

  出乎意料,劉西疆並沒有如年輕護理兵以為的那樣,會因為張靜怡病情急轉而下,進入生命倒計時而感到焦急不安,相反,他隻是在門口看了幾眼,就輕輕歎息一聲。

  “哎,真是,白忙一場啊,這人命不好啊”

  說著,他不顧年輕女護理兵詫異的目光,徑直走回自己居住的軍官主艙。

  同樣覺得意外的,自然也包括那位正在組織搶救,忙得一臉是汗水的寧軍醫。

  讓護理兵去通知劉西疆,這是她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測試兩人之間的親密關係。如果他們隻是簡單的任務對象和任務責任人,她或許可以不加以過多關注,如果,劉西疆表示出過多的感情投入,那麽,就必須在正式任務開啟之前,也緊急處理,或者說,除掉他。

  沒有想到,對方表現淡定,完全是一幅公事公辦的樣子。

  “看來,暫時可以不理會你,反正,很快,你也活不成。”

  寧軍醫注視著搶救台上的張靜怡,得意地想。

  不過,很快她就感到不那麽得意,不那麽愉快了,因為張靜怡的心跳始終保持,盡管時快時慢,但就是不停止。

  “病人深度昏迷,失去自主意識”

  一個助理海軍醫生向寧軍醫報告說。

  “媽的,怎麽還不死?是不是我毒素用得少了一點啊”

  寧大姐有點後悔用藥分量不夠,但是現在是沒法再做手腳了,至少現在不行。

  “繼續密切觀察,維持靜脈輸液通道”

  寧大姐摘下口罩,走出醫療中心艙室。

  大海上,兩股新生成的氣壓帶在互相交鋒,帶來了一場風急雨迫的暴風雨,風浪在海麵上不斷湧動,浪頭一個接著另一個。

  現在,劉西疆正在餐廳吃飯,他的臉上帶著一貫的微笑,食量也沒有受到張靜怡身體狀況的絲毫影響。

  他的餐盤下微微凸起,沒人注意到,一把有點破損,卻完全稱得上鋒利的陶瓷刀就壓在塑料餐盤下。

  醫療艙內值班的護理兵轉頭對坐在電腦前的助理醫生說了句什麽,然後趁著四下無人,迅速溜出艙。

  她之所以出去,是因為幾分鍾前看到一張奇怪的紙條出現在自己化妝盒裏,裏麵寫著

  “要知道小寒下落,來A1甲板”

  小姑娘平時和失蹤的小寒關係很好,自然也因為好奇的緣故,趁著沒人溜出去看個究竟。

  “哎,試驗報告呢?”

  在電腦前趕寫論文的助理醫生發覺少了一份至關重要的試驗數據報告,趕緊去隔壁艙室查找。

  就在她們離開的瞬間,劉西疆悄無聲息地溜了進來,半跪在張靜怡病床前。

  “你是假裝的?對嗎?”

  他隻問了一句話

  沒有回答,隻是監控儀上心跳的曲線形成一道波峰。

  “你醒著,能動嗎?

  他繼續問

  監控儀又是一段波峰。

  “拿著這個,我已經發現了一點古怪,別著急,繼續躺著,作怪的人自己會冒出來的。”

  說著,劉西疆把那段從廚房偷出來的陶瓷餐刀,迅速地塞進張靜怡手臂下。

  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張靜怡修長的手指在刀上抓了一下。

  “繼續裝下去”

  他最後說

  這次,床上的張靜怡微微點頭,盡管動作幅度很小,但頗為有力。

  寧軍醫沒有想到,顛茄毒素對張靜怡的身體基本無效,她就是再加幾倍劑量,也隻是讓對方多昏迷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