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患糖尿病的獵人(4)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1      字數:4374
  英國 倫敦

  阿芙拉站在倫敦文華東方酒店皇家套房的特大陽台上,俯覽著下麵的海德公園。

  這是個涼爽,舒適的早晨,雖然蒙蒙的霧氣籠罩了古老大英帝國的首都上空,但還是足夠迷人。

  屋子的角落中還坐著一個,或者說是那架華麗的法式長沙發中還蜷曲著一個肥胖的,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男子臉色紅潤,滿頭灰白頭發梳理得恰到好處,雖然身材稍顯肥胖臃腫,但一雙小眼即使在宿醉過後仍然顯得頗為有神。

  這就是綽號“公牛博比”的好萊塢電影大亨,著名豔情雜誌“粉紅公子”的創辦者,也是下屆美國總統實際上的熱門候選人。

  阿芙拉此行到英國是不公開的旅行,她搭乘的正是“公牛博比”的私人灣流超音速公務機,而來此的目的,也正是向歐洲那些傳承百年的富豪貴族們介紹被組織內定的下屆美國總統,讓這些戰戰兢兢匍匐於組織腳下的歐洲名流們及時掏錢,全方位支持公牛上任後必定做出的全方位政策調整。

  實際上,就在幾個月前,當現任總統,女強人馬蒂森完全沉溺於組織神奇的藥物而不可自拔之後,舒倫堡已經臨陣換將,決定讓更加好鬥的公牛走上美利堅權利的前台。

  阿芙拉的目光從騎士橋往來的車流和行人身上收回,銳利地掃視著華麗套房內的一切,包括那個時刻等待著,準備為了組織利益衝鋒陷陣的未來總統,“公牛博比”。

  厚重的橡木大門從外麵推開,阿芙拉的高級私人助理行色匆匆,他走到陽台前,先是禮貌地鞠躬,然後用充滿磁性的男中音開始匯報。

  瑞士最高權力機構,聯邦委員會的七位代表剛剛結束了一次緊急會議,他們罕見的,一致向美國政府請求援助,希望中情局提供從情報信息,決策到反恐行動在內的全方位支援,以應對越來越猖狂,越來越血腥的恐怖襲擊。

  “可愛的瑞士人被我們日內瓦站的特工搞得渾身發抖了,哈哈,這不過是開胃酒而已,等著好好品嚐大菜吧“

  助理邊愉快地奉承阿芙拉,邊得意地望著蜷曲在沙發裏,有些不知所謂的公牛博比。

  “該是讓俄國人加入表演的時候了,希望這些愚蠢而蠻力的北極熊使出全部力氣,動靜鬧得越大越好,下一步,可愛的瑞士人就要推翻他們同樣可笑的永久中立法案,請求北約武裝力量提供必要保護了。“

  阿芙拉一口飲盡杯中的晨酒,她的眼光越過海德公園,落在不遠處的白金漢宮華麗的屋頂上。

  “再過一段時間,這些玩意兒都會化成灰燼,一個嶄新的,新人類主導的純淨世界,將出現在地球上。“

  對於父親舒倫堡描繪的未來,阿芙拉深信不疑,因為她也是來自天堂的天使。

  瑞士 日內瓦

  羅正德和莫文曦誰都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那個開車的男子也一言不發,隻是用灰藍色的眼珠不時偷偷掃視後視鏡,觀察羅正德的神情和舉動。

  前麵是一處被濃密樹蔭覆蓋的森林,道路就在幾米處分岔。莫文曦抬起手拍了拍男子後背,對方立刻會意的停下車。

  “表現很好,以我個人的觀點來看,暑假過後的第一周,您就可以在環球公司的攝影棚中接受大導演指揮,和皮特他們配戲演出了,提前祝您好萊塢之旅愉快。”

  莫文曦展露笑容,她那融合東西方不同風格,卻完美展現兩個族群血統優秀基因的美麗臉孔洋溢著笑容,顯得真誠而愉快。

  車內的男子顯得非常激動,這個從小就做著好萊塢明星夢的年輕人以為剛才的警察局之行不過是一次逼真的電影公司試鏡考察而已。

  望著男子滿懷期待的重新發動引擎,駕駛以他名義租用的沃爾沃公務轎車離開視線範圍,莫文曦指了指不遠處的森林,做了個前進的手勢。

  “你應該離開瑞士,這裏很危險”

  莫文曦走在羅正德身後兩三米處,邊警覺地望著四周,邊小聲說。

  “我了解那個家夥,他是”施塔西“培養出的行動特工,最喜歡把水攪渾,然後待在鱷魚最多的危險河流中,不吃到肥美的鮮肉,他是不會離開瑞士的。”

  羅正德自言自語地說著,似乎是在回答莫文曦,也似乎是在回答自己。

  一輛白色的歐寶兩廂家用車就在森林中的空場邊,莫文曦在樹下摸出鑰匙遞給羅正德,自己則從另外的隱蔽處開出一輛無聲無息,卻馬力十足的寶馬電動摩托賽車。

  “我會跟著你”

  戴上純黑色的頭盔,莫文曦渾身都散發出英姿颯爽的陽剛之氣。

  歐寶車的車況明顯不佳,發動機在起伏不平的山道上喘著粗氣,城市風格設計的避震明顯跟不上山區公路的節奏,顛得羅正德骨頭酸痛,差不多要散架了。

  前麵是一處風格典型的瑞士“Dorf”,也就是被稱為村莊的小鎮子。鵝卵石鋪設的小路凹凸不平,道路兩旁盡是石頭外牆的古老建築,幾棟露出木頭構架的屋子顯得有些煞風景,但也顯露出悠久的曆史年輪。

  正對著小鎮中心教堂的是座中世紀風格的斜頂大木屋,門口的黃銅牌子雕刻著花體德文“Altes Gebaude”,也就是古老房屋的意思。屋子門口堆著的幾桶黑麥啤酒,透過古道條形窗口不時飄蕩出的鹹豬肘香味,顯示出這裏是兼賣咖啡,酒水和飲食的小啤酒館。

  羅正德把破舊的歐寶停在一輛紅黃色噴漆的大型拖拉機旁,在經過購物廣場中的惡鬥和警察局裏的兩小時後,他現在頭暈眼花,胃部不時泛出陣陣惡心,經驗告訴他,這是低血糖的表征,他現在急需吃點什麽,好讓自己不暈倒在地。

  找了個空台子坐下,羅正德給自己點了咖啡和蛋糕,按理說以他的病情是不能吃這些食物的,但說不定何時就會到來的奔跑,格鬥,讓他不得不抓緊時間,補充高熱量,至於恐怖的血糖指標,至少現在不能理會了。

  臉膛紅撲撲的侍者把吃食端上來,他低開準備開吃,警覺地目光卻撲捉到在陰暗的隔間裏,不知何時坐進了一個留著長頭發,戴著頂棒球帽的男子。

  球帽男子沒有並沒有去看羅正德,但第六感告訴老特工,這家夥很可能是衝著自己來的。

  他端起咖啡杯啜飲,順手拾起兩塊方糖塞進嘴巴中咀嚼,腦子飛快地思考脫身之策。

  忽然,羅正德的視線瞥見有什麽東西在他視線角落中飛快地晃了一下。

  是頭盔,莫文曦的頭盔,小姑娘已經跟了上來。

  緊接著,櫃台碩大的金屬啤酒桶旁,那架同樣上了年紀的電話機發出“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響。

  侍者抓起電話機,對著聽筒說了幾句,然後又仔細聆聽了一會兒,嘴巴中不情願地咕嚕幾句後放下電話聽筒,走向角落間的隔間。

  羅正德用叉子挑起蛋糕,接著反射的銀色光線,他看見戴著棒球帽的長發男子滿臉狐疑,跟著侍者走向櫃台。

  就在對方視線脫離羅正德,進入短暫盲區的時候,上了年紀的特工身手敏捷地俯下身子,一轉頭就來到自己座位的對麵,然後假意尋找廁所,側著身子站在放老式點唱機的拐角後麵。

  長發男子抓起電話說了幾句什麽,又側著頭聽了一會兒,先是露出不解與狐疑,然後猛然意識到了什麽,趕忙扔下電話聽筒,回轉身子眼光銳利地在小酒館內來回掃視。

  他罵了一句什麽,獵犬般警覺的視線牢牢被一個正背對自己,推開小門離開酒館的身影所吸引。他趕緊扔下小費,在侍者不解的目光中急追出去。

  羅正德看見長發男子離開,他重新掃視周圍,發現除了正低頭數錢的侍者之外,隻有幾個上了年紀的瑞士老人在喝啤酒聊天,剛才那個家夥顯然被什麽東西吸引走了。

  “好姑娘,好個調虎離山”

  他心裏明白,不由地暗暗稱讚莫文曦的智勇雙全。

  透過古老的條形窗戶,老羅似乎又看見了什麽,他趕緊掏出幾張鈔票壓在咖啡杯下,緊跟著走出酒館。

  外麵很熱鬧,陽光下藍色的河流靜靜流淌,除了小鎮上的居民之外,各國來的遊客也在古老的小道上漫步。

  足足五秒鍾,羅正德才在這些身影中發現了異樣,一個身材苗條的姑娘依偎在個子高大的長發男子懷中,正悠閑地走向河邊林蔭道。

  羅正德慢慢跟了過去,他搞不清莫文曦在搞什麽花樣。走近之後,他才看出長發男子眼神呆滯,與其說是自己在走,還不如說是被莫文曦挾持著木然移動。

  他什麽也沒說,隻是望著姑娘將長發男子弄到樹蔭下的長椅上,低下頭,滿含嬌羞地在男子嘴唇邊掠過,好像是在親吻道別。

  “他怎麽了?“

  離開人群,羅正德問莫文曦。

  “下地獄喝伏特加了“

  “是俄國人?“羅正德頗感意外。

  “那股伏特加味道還有那口爛牙,錯不了“莫文曦對自己的判斷信心滿滿。

  離開小鎮已經差不多三小時了,在瑞士這個狹小的國度內,這差不多相當於到了國界線附近,這次出賣情報的販子,刀頭舔血差不多三十多年的前東德職業特工可能出現的地方,羅正德都一一檢查了,但絲毫沒有嗅到獵物的氣味。

  看起來,這家夥不是跑了,就是躲藏在很深的巢穴中,能否挖出來,就要取決於獵人的狩獵技法了。

  此刻的羅正德正嘔心不斷,頭暈眼花,踩在油門上的腳似乎也在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他很清楚這是怎麽回事,距離上次注射胰島素已經過了足足十二小時,要是再不攝入藥物,身體很可能因為酸中毒而陷入奔潰境地。

  羅正德的藥物都放在日內瓦酒店的房間中,他出去接頭的時候可沒有預料到事情會變得如此糟糕。

  現在必須去買藥,去注射,否則獵人自己就會倒下。

  向窗外望了望,很幸運,羅正德發現在右側岔道下似乎有一家24小時經營的急診藥房,他毫不猶疑地調轉方向,猛地衝下岔道。

  藥房裏的店員是個四十多歲的肥胖中年女人,她隻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正麵對血糖已經到了危險關頭的糖尿病人。

  付款,取藥,動作麻利嫻熟,女店員望著正在核對藥物的羅正德,不無遺憾地笑了笑,用很快的瑞士德語說

  “真可惜,對麵有全世界最好的瑞士餐廳,可惜你無福享受,太可惜了,上帝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羅正德的心髒似乎被什麽東西猛地抓住,他禮貌地點頭致謝,裝作沒有聽懂店員的德語,掉頭走向店外。

  瑞士餐廳,對,那個東德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好吃,尤其是淋上鮮奶油的烤土豆和熏鱒魚,而這些都是本地的拿手菜。

  他向後望了望,確定沒有尾巴,就迅速走向餐廳,手裏還在忙著裝好胰島素注射泵。

  三秒鍾後,在顯得有點冷清的餐廳大堂內,羅正德看到了自己追逐的獵物,獵物那頭標誌性的紅色短發正在大理石餐桌後時隱時現。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老羅將注射泵抵在自己腹部,迅速按下注射按鈕。由於血糖升高後的皮膚麻木和眩暈感,以及伴隨找到獵物的興奮,他沒有察覺到手腕中的那隻帶有定位電波發射器的手表跳動了幾下,這是定位信號被某種幹擾儀截斷的表現。

  現在,莫文曦暫時失去了羅正德的位置信息。

  餐廳廚房中,滿頭金發,小腿胖的好似德國香腸的女侍者正在等著上菜,而她的丈夫和兒子則低頭在給手中的菜品做最後裝飾。

  盡管這是一家夫妻經營的小店麵,但秉承傳統做菜技藝的廚師們卻不會因為臨近打烊而顯得馬虎草率。

  金發胖女人抬起頭,她看到從後麵消防小門那裏冒出來個穿著褐色風衣的人,來人體型寬大,卻也是個肥胖的中年女人。

  “你是誰?這裏是廚房,請你出去“

  她有些不友好的發出警告。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隨著一連串輕微的機械撞擊聲響起,女侍者,她的丈夫和兒子突然遭遇電擊般仰頭倒在棕色大理石地麵上,鮮血混合著骨頭碎片從他們身下不斷蔓延開來。

  穿著風衣的中年女人迅速褪下風衣,將兩支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插在與女侍者完全相同的紫色白蕾絲邊圍裙後,走過來端起瓷盤,對著身下的女侍者屍體輕輕踢了一腳,用俄語說

  “親愛的,你的工作由我來完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