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神曲吟唱(3)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1      字數:3285
  “咚”

  老韓耳邊猛地響起一聲炸雷,這聲音是如此地響亮,身體伴隨著巨響也跟著猛烈搖晃起來。

  “美國鬼子的子母彈”

  依稀之間,似乎有人在耳邊大吼,然後用力推了自己一把。瞬間,他仿佛又回到了越南廣安省城外的樹林中,回到了中國援越高炮支隊的陣地上。

  “醒一醒,醒一醒,我們到了”

  隨著一隻長滿黑毛的手再次發力猛推,老韓打了個機靈,高級意識功能被重新啟動,他立刻明白過來,這不是幾十年前的那個可怕黃昏,自己也並非身處炎熱潮濕的越南叢林。

  “這是?”

  老韓不自覺地咕嚕了幾聲,他睜開眼睛,卻感到模糊一片,仿佛眼前隔上了好幾層厚重的紗布窗簾。

  “別擔心,你隻是暫時看不見,這也是我們對那位朋友的承諾”

  那隻多毛手臂的主人在和老韓說話,他的口音有幾分古怪,說的是中文,卻帶著點異域風情。

  “沒什麽”

  老韓試著回答,看來自己說話的功能沒有受到影響,該死的雅科夫老頭,摩薩德們科學家在自己海邊實驗室搗鼓出的藥物確實神奇,藥效的發揮精確到分秒,精確到身體感官的每一分變化。

  身下有劇烈晃動了兩下,耳畔聽到“嘩啦,嘩啦”的響聲。

  這是在水中,他們是從空中降落到水麵上的,那麽,除了空難事故中的迫降之外,唯一可能的水麵的降落隻意味著兩件事。第一,自己坐在水上飛機上,第二,降落的地點不是海麵就是內陸的大河湖泊。

  “我扶著您”

  那個操外國口音的家夥粗手笨腳地扶起老韓,並順手給他披上了一件很厚重的外套。

  “外麵很冷”

  這家夥邊扶著老韓向外走,邊笑著解釋。看起來他盡量要表現得和善一點,但顯得十分僵硬而不自然。

  “哎,雅科夫老頭安排了一個殺手做我的保姆”

  老韓微微搖頭,在心中發出苦笑。

  一陣蕭瑟的寒風吹來,老韓身子晃動,在帶著濃重濕氣的寒風裏微微發抖。

  “好熟悉的味道,嗯,是沼澤,還有,青草,紅莓,然後是,嗯,是白樺木的獨特香味。”

  老韓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了,盡管他看不見,但大腦中的判斷已經清晰明白。

  這裏是俄羅斯,俄羅斯的沼澤地帶,很可能就在彼得堡以南的沼澤森林地帶。

  沒想到,沒想到自己要見麵的人居然躲在俄羅斯腹地,要是克裏姆林宮中的那位強人總統知道了,估計會立刻親手抄起雙筒獵槍,率領精銳的護衛們從他的伊爾96專機上跳傘空降下來。

  他們上了條木頭質地的小船,然後默默地在湖水中推波前行,整個過程裏沒有人說話,除了野鴨子在叢林中發出嘎嘎叫聲,除了湖裏的魚兒不時躍起,世界孤寂陰冷。

  離開船,笨拙的殺手保姆擁著老韓攀山一輛車,接著,車子嘩啦啦地行走,深一腳,淺一腳,顯然不是在普通路麵上。

  過了不知多久,耳畔忽然想起幾聲清脆的鳥鳴,然後是低沉的狗吠從四麵八方傳來。

  有好些人包圍了過來,他們手裏的家夥很大,很粗笨,絕不是尋常製式的自動武器。

  周圍沒人說話,幾條獵狗猛地躍起,向著森林深處竄去,又過了陰冷沉寂的幾分鍾,為首的衛兵似乎做了個手勢,老韓在摩薩德殺手的攙扶下離開車廂,向著發出泥土腐敗氣息的森林裏走去。

  直到這時候,老韓才發覺他們原來坐的是馬車,車廂是淘汰的伏爾加小貨車,兩匹強健的頓河馬取代引擎在前方牽引。

  “我們不能用無線電,不用任何帶電的東西,俄國人很厲害,都是非常好的獵犬。”

  有人在解釋這一係列看上去既古怪又滑稽異常的複古行動,他說的是英語,口音卻帶著某個中亞山地國家的獨特吞氣音。

  “嗬,車臣人”

  老韓做出了準確判斷。

  在車臣護衛的引領下,一行人穿梭於沼澤邊緣的樹林之中,耳邊不時傳來各種各樣的小鳥鳴叫,鼻子裏充滿了漿果腐爛後的獨特香甜。

  老韓知道,這些機警的車臣人在以鳥叫聲互相傳遞信息,就如同千年前那些機警勇敢的祖先那樣。

  俄國人的偵查措施可以捕捉無線電波,但絕不能監聽鳥兒求偶的歡快歌聲。

  終於,老韓覺得眼前亮了些,該死的失能藥物仿佛能預測局勢似的,分秒不差地在逐漸恢複他的感知能力。

  一座用白樺樹原木搭建而成的屋子就掩藏與密林深處,昏黃的油燈光線自小屋的窗口裏閃閃爍爍。

  屋子的外表樸實無華,木頭帶著結疤的表皮完好保留,根本看不出半分刻意加工的痕跡。

  木屋沒有門,掀開厚重的毛皮門簾,一個圓形的,同樣質地粗燥的桌子顯示在眼前,所不同的是,木桌上鋪設著幹淨的蕾絲台布,台布上除了馬燈之外,還有些裝著無花果,蜂蜜,核桃之類的盤子。

  “稍等”

  那個車臣人又說了一句,恢複視力的老韓友好地掃視了他一眼,對方穿著有些肮髒的迷彩作戰服,身上交叉綁著粗重的牛皮子彈帶,兩支俄羅斯伊夫熱斯克兵工廠出產的半自動霰彈槍閃著暗淡的光芒。兩支外觀精美的獵刀斜插在子彈帶後,粗野豪情頓時散發開來。

  老韓覺得這個護衛有些眼熟,很快,他就想來了,這家夥曾經在高加索徒手割下26個俄羅斯聯邦部隊士兵的頭顱,屬於位列前十名的被通緝恐怖分子之一。

  又過了幾分鍾,從木屋內傳來輕微的悉悉索索聲,抬眼間,一個身穿白色亞麻質地長袍,頭上披著同樣顏色和質地頭巾的人出現在老韓麵前。

  “果然是他”

  老韓心潮澎湃,有股說不出的東西在胸中流淌。

  白袍人向前走了幾步,他抬起手腕,輕輕落下亞麻頭巾。首先露出的半張臉上橫著一道巨大的傷疤,像是被什麽鋒利的刀鋒從臉頰上劃過似的,接著,黃色馬燈掃過,照射在他的另外半張臉上。

  這幾乎不能被稱為“臉”,因為層層堆疊的紅色,白色傷痕如同成千上萬的蚯蚓互相糾纏,相互交錯,眼窩部分突出一大塊紅色的肉,眼珠和眼瞼卻早已不見了蹤跡。

  這張臉,即使在大白天看見,也足以讓膽小的人尖叫起來。

  老韓注視著白袍人,對方那隻僅存的好眼,也透過耷拉下來的眼皮,如同閃電般刺向他。

  突然,白袍人走上前幾步,右手伸出掀掉老韓防寒外套。

  摩薩德殺手沒有動,但他的左手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隻要事態發生預料之外的突變,隱藏下的那隻彈簧武器會立刻擊發。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白袍人的右手在老韓後背上仔細摸索了好一會兒,突然,他像是很激動似的,左手也跟著伸出,用力擁抱起老韓,套著黑色手套的假肢如同枯樹枝般醒目。

  他那張恐怖之極的臉頰貼著老韓冰冷的麵孔熱烈親吻,嘴巴裏不斷發出響亮而熱情的招呼聲。

  “歡迎你,我的朋友,東方的好兄弟,勇敢的戰士,萬人尊敬的馬蘇德”

  老韓雙肩起伏,看得出也異常激動。

  就這樣,老韓在俄羅斯彼得堡郊外的沼澤森林中,當著摩薩德殺手的麵,與CIA,MI6等西方特工組織位列追殺榜第一的恐怖分子熱烈擁抱,以兄弟的禮節互相致意。

  南中國海 文天祥號

  張高嶺穿著白色常禮服,佩戴著勳表和金黃色的綬帶漫步在後機庫甲板上,在他的左側,幾名戴著藍色工程安全帽,身配技術標誌的工程師正在絞索吊車旁緊張的忙碌著,隨著他們的馴熟動作和無間配合,一個形狀如同魚雷的橙紅色物體展開翅膀,在波浪間上下起伏了幾分鍾,無聲無息地潛入蔚藍色的南中國海。

  這是代號為“海翼二號”的滑翔深潛器第五次作業,這種碳纖維外殼,攜帶高密度鋰電池的玩意,不但擁有驚人的續航能力,還可以使用自身攜帶的傳感器,聲呐緊密測量海底地形,為將來海軍潛艇的活動繪製好地圖航道。

  張高嶺迎著海風仔細觀察作業情況,作為海軍工程博士,他深知這種海底滑翔機不依賴傳統的電機和螺旋槳,而是依靠自身的油囊和電池調整重心,在配合一對短翼提供向上或者向下的浮力,在無聲無息中隨著魚群潛遊。

  別看它身軀不大,裏麵的安裝的聲呐卻很靈敏,發出的定向波速精確掃描海床,自動繪製出每一米海底起伏。

  更多的軍官穿著白色禮服走入甲板,他們的身後早已經展開海軍軍旗,按照慣例,海軍艦艇每次穿越南海關鍵海區,都要舉行莊重的宣誓儀式。

  海風吹來,海浪上下搖擺起伏,巨大的文天祥號卻非常平靜,站在鋪了防滑層的甲板上,你甚至感覺不出這是在波浪間航行。

  “嘩啦“

  張高嶺迎著海風抽出腰間佩劍,陽光下,幽蘭色的劍身寒芒吞吐,古樸的漢代古劍樣式,精工打造的工藝,無不賦予這把名為“伏波”的佩劍以榮耀和光輝。

  張高嶺微微側過劍身,他的視線掃過劍格,落在兩麵刻鑄下的文字上

  “劈波斬浪,蹈海楊帆”

  “國家幹城,民族先鋒”

  望著手中寶劍的銘文,看著現代化的文天祥號,一股豪情陡然而生。

  “我是新時代的中國海軍,哪裏有祖國的利益,哪裏就有海軍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