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死亡,如影隨形(2)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1      字數:3632
  蘇丹 喀土穆上空

  “鳳凰,鳳凰,快回轉,快回轉,前麵沒有備降機場,連一條跑道都沒有“

  那架土黃色的K-8仍然不離不棄地跟隨在鳳凰客機身旁,駕駛飛機的中國是南昌來的廠家試飛員,他的技術精湛,經驗老道,差不多做到了“人機合一”。此時,靈巧的教練機忽上忽下,在不幹擾鳳凰客機多變航路的情況下,盡量觀察,引導他返回到正常航線上來。

  “鳳凰,你能右轉30度嗎,我們把新修的E2跑道臨時開放給你,你們可以從反方向直接落地,能做到嗎?“

  稍後,機場塔台的管製員協調好了降落安排,立刻以急切而期盼的語氣詢問駕駛艙內的歐陽飛雪。

  機場方麵已經竭盡全力,他們甚至開放了尚未完工的跑道,並且打破了不準反方向,從跑道尾部降落的航行準則,但是這一切努力,隨著劉西疆的一句話徹底化為絕望的泡影。

  “不可能,沒有任何可能在機場降落,我們隻能迫降,請準備好應急救援人員。”

  “你們準備在哪裏迫降?”

  塔台上的空管員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的蘇丹同事已經舉起望遠鏡走到窗口,焦急地張望鳳凰客機的下降軌跡。

  “我們左側有一條河,應該是人工運河,那裏現在是唯一可能降落的地點。”

  劉西疆回答的簡短幹脆,他不借助任何儀表,隻是依靠肉眼觀察,就快速確定了降落的可能航線。

  “明白,鳳凰,你們可以在友誼河上著落,救援隊伍立刻出發”

  塔台上的管製員緊張地舔了舔嘴唇,他接著補充了一句

  “祝你們好運”

  這次劉西疆沒有回答,因為他無話可說。城市環境下的大型客機迫降,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而降落在運河等水麵環境下,除了十幾年前的美國航空447班機之外,幾乎就沒有成功的記錄。

  “左邊,左邊,向左轉”

  老樹樁坐在飛雪機長座位後麵的觀察員席位上,他用幸存的那隻眼睛努力觀望,好盡一份微薄的力量。

  “我在轉,在轉,他媽的,駕駛杆真沉,我好像在操作一塊石頭飛行。”

  飛雪要緊牙關努力操作飛機,因為油料全部被放空,兩台引擎都已經熄滅,雖然劉西疆接通了地麵測試線路,可以暫時控製飛機關鍵操作麵,但失去了動力,沒有電傳計算機幫助,要想驅動三百多噸的飛行器,憑借人力是極其困難的事情。

  鳳凰客機的對歐陽飛雪操作的響應極其遲緩,她雖然用盡全身力氣將操作杆向左側壓,但越來越沉的飛機卻如同老態龍鍾的遲暮之人,緩慢的令人發指。

  “你鬆手”

  劉西疆讓已經耗盡氣力的飛雪放開駕駛杆,因為他注意到姑娘的手腳都在劇烈顫抖,這是肌肉即將崩潰的先兆。

  男人的力量終究不是女子可以相比的,隨著劉西疆的加入,鳳凰客機的紅色機頭終於艱難緩慢地向著左側挪動,一點點對準閃亮的運河。

  失去動力的寬體客機從市區不多的高樓上掠過,又經過了白色圓頂的議會大廈,飛雪向下側頭,她看到無數黑色的人影在向上張望,很多人舉著手機在拍攝,毫無疑問,畫麵中的主角必定是他們。

  兩扇左右對稱的巨大廣告牌幾乎擦著機翼掠過,因為氣流的作用,金屬牌不斷劇烈搖晃,那上麵的時髦女郎似乎也在衝著飛機上的乘客們打招呼。

  地麵警笛大作,警察們在驅趕運河附近看熱鬧的行人以及住在附近貧民區的流浪漢,整個城市都因為鳳凰客機的降落而變成了一鍋沸騰的稀粥。

  “小心,小心”

  老樹樁,歐陽飛雪,K-8後座的飛行員幾乎同時叫出聲來,他們都看到飛機前方冒出來一座尚未完工的巨大高壓輸電塔。

  這是中蘇“新世紀絲綢之路”能源援助項目的一部分,新的環形電網建成之後,這個國家每天停電三小時的局麵將會永遠改觀。

  但是,巨大的電塔現在如同巨人般橫亙在航路上,幾乎就要迎頭撞上。

  “啊,啊”

  客艙內,那些視野較好的乘客們都看見了輸電塔,他們幾乎同時大叫,並用手捂住眼睛。

  劉西疆很冷靜,他什麽也沒說,也沒有抱怨,這是用力壓操作杆,腳努力踩住方向舵踏板。

  歐陽飛雪顧不得安全基本準則,她解開安全帶從左邊座位上站起來,跨過中央駕駛台,細長潔白的雙手疊加在劉西疆右手上,幾乎是合身壓在了對方身體上。

  兩個人一起努力,憑借肌肉的微薄力量與空氣阻力較勁。

  終於,他們的努力似乎感動了上蒼,鳳凰客機閃亮著著落信號燈的右機翼差不多擦著輸電塔的邊緣滑過。

  兩者的距離不足五米。

  K-8教練機在低空盤旋飛行,他們不再與鳳凰客機通話,此時沒人能幫助客機上的人,除了他們自己。

  閃亮的人工運河就在前方,鳳凰客機竟然陰差陽錯地對準了降落航道。

  “襟翼5,打開擾流板”

  劉西疆和歐陽飛雪配合著操作,隨著“吱吱”的聲音響過,放下的襟翼和擾流板馬上發揮了作用,將巨大的鳳凰客機向下壓迫,越來越貼近水麵。

  近了,近了,巨大的鳳凰機體一點點貼近潔淨的人工運河水麵。

  “朋友們,很高興認識你們,別擔心,即使是去黃泉,咱們也不會孤單的。”

  老樹樁異乎尋常地露出笑臉,生死的最後關頭,這個老戰士表現得豁達而輕鬆。

  飛雪的手在抖,她已經重新坐回到左側駕駛座上,一張俏臉因為緊張而變得忽白忽青。

  劉西疆的手伸了過來,緊緊握住姑娘的手指,灼熱,滾燙。

  現在已經沒什麽可做的了,一切都有賴伊薩克牛頓爵士的力學定律。

  “障礙,障礙,障礙,障礙”

  座艙內的地形報警係統拚命發出警告。

  “乘客們,準備撞擊”

  最後的幾秒,劉西疆抓起機艙送話器,沉著冷靜地命令乘客們做好準備動作。

  “雙手抱頭,埋在兩膝之間,用力抵住前方座椅後背”

  “撞擊姿態”

  乘務員在履行自己的職責,她們大聲呼喊,盡可能為乘客們演示防撞擊姿勢。

  “橋墩,橋墩”

  突然,老樹樁大喊起來,視覺敏銳的他看見前方不到一百米的水麵上,赫然樹立著三四個突兀,殘破的水泥橋墩。

  這是預料之外的事情,這些不合格橋墩早在半年前就應該撤除,但中國工人們離開之後,磨蹭的蘇丹運河運營公司至今都沒有動手。

  無法躲避了,三個橋墩間的最大間隔不過幾十米,飛機怎麽也過不去的。

  飛雪忽然看到左側出現了一道白色長堤,那裏是沒有完工的步行景區,堤麵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塊。

  她沒有選擇,隻能再次轉向。這次,劉西疆壓在了飛雪身上,她甚至嗅到了一股透著熱血的陽剛之氣。

  說來也怪,低空沉重的機體這次轉向很快,剛剛對準長堤,機輪已經擦著石塊在上麵躍動起來。

  “閉眼”

  歐陽飛雪聽到劉西疆的聲音,隨即,她感到對方用身體壓住了自己。

  這是最後的關頭,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以自己的本能在保護並不熟悉的巾幗紅顏。

  隨著一聲巨響,飛雪失去了意識,她最後看到的是鳳凰客機歪斜著碰到一塊巨石上,拖著火焰的機身和機翼一起,折成了幾段。

  南中國海 國際水域

  目睹技術工程師們測試完畢,張高嶺核對了打印出的參數列表,最後用筆在監督軍官的欄目上,鄭重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看了看腕上的海軍表,與周圍的人互相打了個招呼,徑直離開設備艙室。

  按照計劃,“文天祥”號很快就要進行航行中的首次重要科目,與隨行的“震旦湖”號遠洋補給艦匯合,進行“幹液”兩貨的橫向和垂直補給。

  順著甲板下規劃有致的線路行走,兩旁都是裸露在外的粗大管線,不同的地方分別用紅色,藍色和綠色表明了用途和維修等級,雖然不如豪華遊輪美觀,但處處顯露出“文天祥”好粗獷豪邁的一麵。

  這是一艘強大的“中華神盾”戰艦,是殺人的武器,是用來打硬戰的。

  推開防爆門,一股混合著淡淡潤滑油味的空氣闖進了張高嶺的鼻腔內,他看到幾名軍士正在操作智能設備,將兩架海藍色塗裝的直-18F推出機庫,準備放飛。

  這是海軍補給時的標準程序,兩架全副武裝,左右舷各攜帶了一枚“中華鱘”多用途魚雷的戰機將會在編隊附近保護,防止可能的潛艇偷襲。

  順著機庫樓梯向上攀爬,張高嶺幾乎是閉著眼睛在行走,他愛這艘戰艦,就像愛自己的妻子女兒一樣。

  通過幾道防爆門,他走出了機庫,前方可以清楚的看見城堡似的艦橋,兩扇正方形的灰白色物體,好似照妖鏡般貼在城堡上。

  這是“文天祥”號的眼睛,四麵S波段相控陣雷達天線的一半。

  “嘎嘎,嘎嘎”

  海鷗的鳴叫聲響起,張高嶺抬頭追逐著自由自在的海鳥,他看見艦橋後部,一座差不多二十米高的隱形桅杆傲然屹立。

  桅杆裏麵裝的是X波段相控陣雷達,他們和艦橋四周的雷達互相配合,相互融合,構成了一對高科技的“火眼金睛”。

  哨聲響起,補給作業就要開始了。

  循著“文天祥“好兩具推進螺旋槳犁開的蔚藍色航跡,他瞥見機庫頂部一座白色穹頂式物體上下隨著波浪起伏。

  這是新裝備的神秘武器之一,代號“定海神針”的高能定向發射器,研究部門和海軍給他取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他如同“金箍棒”那樣,揮灑如意,懲妖除魔。

  “射纜”

  隨著負責指揮的軍官高聲下令,一道金屬鋼纜從前部射出,徑直飛向45米之外,同方向,同速度航行的“震旦湖”號。

  黑色的油管順著補給鋼纜從遠處的貨站滑下來,被身著橘黃色救生衣的補給小隊連接好,高質量的航空油料汩汩流淌。

  張高嶺向自己身後望去,一身黑色戰鬥服,手持高精度自動步槍巡邏的特戰小隊憑風而立,一名軍官正借助側舷布置的光電搜索儀保持戒備。

  “你是每個男人心中的聖地,你是海軍的驕傲,你天生就是為了打硬戰而生。”

  張高嶺豪氣頓生,他知道這次補給之後,“文天祥”號將橫渡南洋,直抵菲律賓,印尼外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