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閻羅九道(4)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1      字數:3842
  國內 石城

  小戀純恢複得很快,孩子身體上因病痛造成的影響消除之後,很快恢複了往日的活潑可愛。最近的生化檢查結果在半小時前就出來了,張婉婷逐項逐項的仔細查看了每個項目值,直到確認身體機能並未受到長期傷害之後,才放心地長出了口氣。

  孩子似乎對剛剛發生的事情沒有半點記憶,她記不得自己遭遇了什麽,也對接觸自己的人沒有任何印象,似乎這幾個小時隻是一場被奪去的時間空白,根本不存在一般。

  張婉婷並不希望孩子有任何恐怖的記憶,她情願戀純不記得今天發生過的一切,要是可能,她更希望將時鍾的指針撥回到今天早上的7點整,那是孩子醒來的時刻。

  但是,張婉婷畢竟是海軍出生的醫學博士,作為一個科技工作者和醫生,她更加相信數據和理論,而所有的醫學知識都在告訴她,孩子的這種徹底記憶遺忘並不正常。

  張婉婷靠在椅背上,望著正在玩張高嶺帶來的玩具的小戀純,勉強露出笑意。她已經決定過幾天帶孩子去見蕭教授,那位拯救過孩子真正母親張靜怡,也一直幫助治療戀純疾病的科學家,為她做一次徹底,放心的檢查。

  落地窗邊的張高嶺顯然不知道可憐母親的擔心,他正伸出自己被海風與烈日灼成古銅色的雙臂,抱著孩子上下起伏,左右搖擺,嘴裏模仿汽笛的“嗚嗚”聲,不時還嚴肅的發出口令

  “雙車,前進二”

  “左舵六,速度16節”

  “目標,高速飛行物,雷達保持跟蹤”

  “火控組,設定戰術參數”

  孩子很高興,可愛的,如同杏仁的大眼睛興奮地盯著自己的堂叔,一雙小手有力的揮舞著,嘴巴裏也用稚嫩的童音發出回應。

  “好孩子,真是海軍的女兒,哎,北塬在家的時候也經常這麽和孩子玩吧?”

  張高嶺放下孩子,邊笑邊問張婉婷。

  “那還用說,上次幼兒園上課,老師問孩子將來長大要做什麽人,其他小朋友不是說當老師就是說當醫生,隻有她,說要做導彈班長,把老師都弄愣住了。”

  “哈哈,咱們不止要做導彈長,還要當航海長,火控長,當艦長,對不對?”

  張高嶺很高興,抱起戀純親了親。這個西北高原缺水地區出生的漢子和堂兄張北原一樣,因為人生的奇妙選擇而加入了海軍,兄弟倆一個在幽暗的海底,如同刺客般潛航,另一個則劈波斬浪,與萬頃波濤搏鬥。

  “文天祥”號是055驅逐艦的第五艘,也是重大技術改進的首艦。艦艇不但使用了基於最新半導體技術研製的相控陣雷達係統,而且安裝了先進的“融合算法”作戰係統,同時增加了具有革命性意義的艦載“高能定向武器”,也就是通俗所稱的“激光炮”。從一年多來的試驗看,整艘艦艇的作戰性能甚至超出了設計預期,現在所缺的,就是極端環境下的終極考驗了。

  換句話說,“文天祥”號萬事俱備,隻少一戰。

  省人民醫院修建在市內五台山的製高點,從這裏很容易俯覽臨近幾條主幹道的繁華景色,望著落地窗外輝煌燦爛的燈火海洋,張高嶺心中思緒起伏。

  作為海軍的中高級軍官,他知道眼前這些高樓,這些經濟高速發展的繁榮結晶其實很脆弱。處於明處,或者暗藏的敵人無不在窺視,無不在策劃,他們的唯一目的就是毀滅眼前的幸福生活,屠殺無數像小戀純這樣的可愛寶貝兒。那些不是正常人類,他們不具有情感,不會恐懼,甚至不會疲勞,而軍人存在的唯一目標就是枕戈待旦,時刻準備與敵人的戰鬥。

  “我要走了,明天我就要離開石城回艦上了”

  他轉過頭,衝著床上的孩子做了個鬼臉,同時對張婉婷說。

  “有任務?”

  張婉婷抬起頭,作為過去的海軍軍醫,核攻擊潛艇艇長的妻子,她非常明白軍人的每次出發,意味著什麽。

  “你知道,我不能說的”

  張高嶺,“文天祥”號的政委露出那種大男孩似的微笑。

  “祝你凱旋”

  張婉婷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她知道,祖國的艦隊又要起航出征了,盡管不知道他們要完成什麽任務,但必然是開疆拓土的偉大征程。

  “祝文天祥號凱旋”

  張高嶺莊重地行了個軍禮,邁著海軍特有的矯健步伐,走出了安靜的病房,走出了繁華的石城夜色,向著藍色大海,開始了新的航程。

  沈青回到位於青雲巷的“民國曆史研究會”時,已經差不多過了晚間九點,她正準備去自己辦公室完成今天的任務報告,卻冷不防被人突然從背後叫住。

  叫住她的不是別人,正是手裏抓著份報紙的老韓。

  “有時間嗎?陪老頭子喝杯茶吧”

  老韓向著沈青點了點頭,示意她跟著一起到小餐廳,那裏還亮著燈,米黃色的光暈下隱隱生出種異樣的安詳。

  “你今天救了那母女倆,我代表個人向你表示感謝,從這件事看,也許我做的決定是正確的。”

  老韓邊喝杯子裏的花茶,邊平靜地說著。

  沈青微微覺得奇怪,她知道麵前的老韓絕不是個喜歡聊家常的人,他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是蘊含深意的。

  “發生了點事情,一連串的,看起來沒關係,邏輯上無關聯,但是,那些都是表麵現象,至少我個人是這麽認為的。”

  老韓抿了口茶,繼續說下去。

  沈青不由地緊張起來,修身牛仔褲下的長腿不由地向內收了收,眼睛不解地追隨著老韓的麵部動作。

  “你需要加強掩飾訓練,在外工作的時候,必須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隱藏自己的恐懼,甚至麵對死亡的時候也必須笑著。”

  老韓甚至沒有去看沈青,他的視線還集中在報紙上,這個隱蔽戰線上的老油條似乎並不需要視覺,他還有雙能洞察世事的眼睛藏在心裏。

  “出了老鼠,在雅加達,我要親自趕去處理,這個地方是最近所有事故的零點,知道零點的意義嗎?就是病毒學上的最初爆發地。”

  老韓說話簡單直接,卻清晰明了。

  “不,我,你不能告訴我這些”

  沈青的臉色變得有點蒼白,她立刻站起身來,好像老韓說的話都是鋒利的箭頭,自己需要立刻躲開。

  “哦,忘了告訴你,你的涉密等級被提到了紅色,從現在起,你就是時刻處於待命狀態的外勤人員了,可以查看最高等級的內部資料。”

  老韓的一句話如同重錘砸在“雪櫻”的胸口,她的眼神閃亮了起來,但很快重新恢複了平和。

  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在花費了無數心血精力之後,她終於可以更好的為皇國,為組織服務了。

  “需要我做什麽?”

  她平複心情,淡淡地問

  “哦,喝完茶到我房間來,我需要你幫助分析雅加達事件的線索順序。”

  老韓舉起茶杯,這是他的老習慣,表示歡迎新加入的核心小組成員。

  “雪櫻”也舉起杯子,飲盡了其中的綠茶。

  “天使”永遠被黑暗包圍,唯一的光明來自不遠處的顯示器,但即使是這微弱的光亮也被盡可量的減小,因為“天使”討厭光,不管是太陽的,月亮的還是人造的。

  “父親”舒倫堡也隱身於漆黑的夜幕中,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奇特,一會兒如同夜鶯般高亢婉轉,說了幾句,卻又變得好似破了的銅鑼,嘶啞,低沉。

  “父親,剛剛收到一份可靠的口信,可信度極高”

  天使在說話,一會兒是嬌媚的女音,一會兒又是粗豪的男聲。

  “我們的老對手,已經覺察出雅加達發生的事情,他準備親自到這裏來解救自己的愛徒。”

  天使現在發出的是女聲,嬌媚婉轉,好像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正在向男友訴說衷腸。

  “哈哈哈哈,看來你的部署要調整調整,拿下他,改造他,這個人的作用勝過所有的棋子。”

  舒倫堡笑了,笑聲好似尖利的指甲劃過光滑的玻璃表麵。

  “嗯,還有更好的呢,父親”

  天使的聲音變得更加柔媚,好像在向情人撒嬌的美麗交際花。

  “中國人在搞一項情報工程,連代號都是機密中的機密,不過,可以確定,日本人那裏,在他們的高層中,有中國人暗藏的棋子。”

  萬裏之外的神秘地洞中,舒倫堡似乎沉默了,過了好久才做出回答。

  “很有意思,很有意思”

  “天使”吃不準舒倫堡是高興還是發怒,正要繼續說下去,卻被那頭的命令打斷。

  “處理好雅加達的大魚,其他的事情我會親自安排”

  微弱的光線裏,天使看見自己的“父親”,那個自己的“造物主”真在擺弄一架精巧的水晶地球儀,而舒倫堡幹枯的如同骨頭的手指正指向一個角落,那裏似乎是俄羅斯的海岸。地球儀下的角落裏,幾艘小巧精致的模型戰艦東倒西歪,很像是排兵布陣後的跳棋。

  “風暴,風暴,血紅的風暴,來得更猛烈些吧”

  舒倫堡轉動地球儀,嗓子裏發出嘶啞的金屬聲。

  蘇丹境內 “鳳凰”號撤僑專機

  平穩飛行中的“鳳凰”客機猛地向下低頭俯衝,長野蠻次刺出的軍刀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幹擾,他的動作稍稍遲緩了半步。

  “是氣流”

  老樹樁馬上意識到了什麽,手槍已經攥在手心裏,視線順著槍管鎖定了正前方靠右的目標,那是個敞開蓋子的金屬設備箱。

  他飛快地計算出角度,恰好形成跳彈的射擊角。

  “哢”

  裝了消音器的手槍發出低沉的悶響和機械運動的撞擊聲,幾乎是同時,長野手中的軍刀好似邊戲法似的斷為兩截,就像是被看不見的手憑空折斷。

  還沒等這個狡猾的東洋人明白過來,老樹樁已經飛也似的調轉槍口,對準長野連續扣動扳機。

  “哢哢哢哢”

  四顆子彈射出,長野的腿部,手臂關節都被彈頭擊得粉碎。

  “啊,啊,啊,啊”

  長野哀嚎著,他想在地板上打滾,卻無法做出任何動作,隻能徒勞地流動著身體,看上去就如同垂死的蟒蛇。

  “你可不能就這麽輕鬆的死掉”

  老樹樁剩下的那隻眼睛血紅血紅的,充滿仇恨。

  空服人員開始來回走動,她們要收拾,固定好全部物品,因為專機再過幾分鍾就要進入下降航線,喀土穆郊外的土黃色小鎮已是遙遙在望。

  終於要降落了,終於可以回家了。

  歐陽飛雪在做最後的準備工作,她已經被客艙中的乘務長告之凱特的傷情,看起來整個降落過程都需要她獨立完成。

  這不是個輕鬆的活。

  她開始按照操作手冊的要求設置參數,好在“鳳凰”客機高度智能化,幾乎所有操作都可以指定電腦來完成。

  “滴滴,滴滴,滴滴”

  就在差不多完成百分之八十參數設置的時候,座艙內的紅色,琥珀色警告燈像是約定好似的,紛紛閃爍起來。

  “警報,警報,重大故障,重大故障”

  電子模擬音聽起來充滿了急迫感,讓飛雪不由地微微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