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閻羅九道(2)
作者:
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1 字數:3385
“讓開,讓開,快讓開”
正在年輕醫生摘下乳膠手套準備放棄搶救的時候,一個臉上纏著繃帶,手腕上還殘留著輸液管末端的漢子撥開周圍的人群,邊喊邊往這邊擠過來。
不用說,這漢子正是鐵骨錚錚的神槍手兼觀察員老樹樁,他本來在前麵的臨時醫療區接受大劑量抗生素治療,當聽到這邊的動靜,又隱約見到凱特的身影,立刻意識到有什麽事發生在那個可愛的愛爾蘭後裔姑娘身上。
“大出血,被刺了幾刀,肝髒上和頸部動脈,不行了,我們沒有搶救這種大出血的能力,除非,除非現在在喀土穆機場,馬上送到咱們中鐵設在市區的醫療中心。”
年輕醫生輕輕搖頭,他是中鐵附屬醫院的急診科醫生,本來在喀土穆的國際醫院工作,這次因為是誌願者,主動跟隨醫療組隨機來撤退僑民。
“你,快搶救,大出血就輸血,抽我的血,我和她一個血型”
老樹樁狂吼著一把抓起醫生的衣領,每個狙擊手都懂得點外傷急救知識,也熟知本人的血型,還是在拉希德中華飯店休息的時候,他聽凱特說過自己是愛爾蘭人中很罕見的A型血,而這,正好也是老樹樁的血型。
“我,不是輸血,她,她不行了,需要複雜外科手術,而她等不到那時候了”
醫生見過很多發怒,發狂的病人家屬,他並不生氣,隻是輕輕解釋著,試圖安慰老樹樁激動的情緒。
仿佛是回應醫生的判斷似的,凱特本來像石頭般正失去生命的身體突然動了幾下,緊跟著,她劇烈咳嗽,口中大塊吐出紫紅色血塊。
“快啊,要不,老子槍斃你”
老樹樁真的舉起手槍,用力頂在年輕醫生的下顎上,一隻露在外麵的好眼睛射出閃電樣的凶光。
“這個,這個,除非找錢主任來手術,我,我,不行,不行”
這時候醫生被嚇住了,他拚命搖頭,手指著機艙前方的某個地方,嘴巴中含糊不清地解釋起來。
“他在哪裏,快叫他,快啊”
老樹樁又頂了頂,年輕的急診科醫生差不多要哭出聲來。
“錢主任在商務艙做手術,別急,我去找他”
旁邊一個身穿綠色手術服的中年女子湊過來,很清楚地幫著年輕醫生解釋。
她是隨隊的護士長,年紀大,富有經驗。
“快,快輸血,穩定情況”
老樹樁丟下年輕醫生的脖領,緊隨著護士長向商務艙方向擠過去。
大約是懼怕老樹樁凶神惡煞般的摸樣,年輕醫生絲毫不敢耽擱,招呼著給凱特緊急輸血,穩定傷情。
商務艙裏,錢主任正在細心地幫助腿部受傷的官員打臨時牽引,這是個金屬支架類的東西,可以在進一步手術之前幫助碎骨頭定位,減少今後後遺症的可能性。
護士長迅速走過去,湊在主任耳畔急促地說了幾句。錢主任看了看官員,又望了望焦急的老樹樁,他轉身對旁邊的助手說
“這裏差不多了,你完成下麵的步驟,我去看看重傷員”
正待要轉身離開,卻不想旁邊陪同的一個工作人員衝著他不斷擺手,示意錢主任不要走。
“先來後到,你做完這邊的事情再去,否則,要是以後鬧出什麽後遺症來,那後果,你自己清楚吧?”
這工作人員說話的態度極其傲慢,幾乎沒正眼去看老樹樁。
“這個,這個,這個”
錢主任猶豫了,他是著名外科專家,尤其擅長戰場外傷救護,也是骨科方麵的處理專家,但像他這樣的知識分子,都有個共同的缺點,那就是膽小而畏懼。
“快去,否則,老子殺了你們”
老樹樁一把抓下自己的繃帶,那隻沒有眼珠的眼睛隻剩下個來不及填充的黑洞,紫黑紫黑的,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你,你,你要承擔後果”
工作人員的臉漲得血紅,他大概從來沒有被人這麽吼過,盯著老樹樁狠狠吐出一句話來。
“槍斃我也不怕”
老樹樁一把拽過錢主任,急急地往前跑去。
直到看著錢主任重新消毒,開始處理重傷中的凱特以後,老樹樁這才想起了什麽。
他想了想,迅速趴在地板上,如同一隻敏捷的獵犬觀察著,感受著,很快就將自己的矛頭指向“鳳凰“客機底部的貨艙。
老樹樁也不重新包裹繃帶,隻是察看了一遍手槍裏的子彈,貓著腰,小心地順著那個檢修艙蓋向下爬去。
很快,他就看到一個男子依靠著金屬設備箱跪坐在金屬地板架上,他的膝蓋上放著小男孩的屍體,但他特意把孩子的頭轉向自己那邊,讓進來的人看不清孩子的生死狀態。
“你是誰?這孩子是你的?貨艙裏還有人嗎?”
老樹樁一連拋出幾個問題,眼睛向著男子後麵探尋。
男子就是剛才行凶的長野蠻次,這時候他已經完成了所有要做的事情,當看到老樹樁進來以後,一條惡毒的計謀立刻浮現上來。
在長野的世界觀中,殺死勇敢的武士會幫助他進入天堂更高的等級,他雖然知道這架飛機上的人最終可能都會死,但自己親手殺死,那肯定更有助於自己成為被後代祭拜的“軍神”。
長野決定引誘老樹樁從自己身邊過去,當他轉身的時候,再將那隻軍刺插進支那勇士的要害部位。
見老樹樁向自己發問,長野雖然聽不懂中文,但大概能猜出對方的意思,他努力裝出一副悲苦的樣子,嘴巴向後怒了努,示意老樹樁向後搜索。
長野的兩旁都是貨箱,而金屬地板通道又非常狹窄,老樹樁如果要過去,非得從他身邊經過。
望著表情淒苦,年伏在小男孩身上流淚的長野蠻次,老樹樁點點頭,小心地側著身子,向後搜尋而去。
他越走越近,長野的心髒狂跳不止,嘴角,眼角都在神經質似的抽搐著。
老樹樁的手放在手槍槍柄上,他生怕飛機突然俯衝或者搖擺,這樣子彈上膛的槍支很容易走火,從而傷害這“父子兩”。
近了,更近了,老樹樁已經來到長野身旁,他側過身向前走,整個背部要害都暴露在長野的攻擊麵。
突然間,老樹樁停住腳步,他多年來養成的戰場直覺在發出無形的警告。一股熟悉的味道,死亡的味道似乎籠罩在身旁,高度警覺的頭腦幾乎是立刻拉響了警報。
他沒有動,而是用眼角的餘光望向前方金屬箱子上,從那塊沒有噴漆的金屬麵上,他看見孩子早就泛出青灰的臉色。
那是死人的臉孔,而在孩子的屍體上,似乎有一雙小眼睛正在瞄向自己。
長野的心髒似乎靜止住了,他攥著刀柄的手沁出汗水。
“支那人,去死吧”
他的刀出手了,筆直地刺向老樹樁的腎髒部位。那裏是僅次於心髒的要害,隻要被刺中,幾分鍾內就會死亡。
長野把握得很準,這時候即使老樹樁來得及掏槍射擊,也趕不上轉過身,更不要說殺死自己。
這一下,就是日本劍道中的最高手法,“身側擊”。
老樹樁那隻完好的眼睛裏激起一道暗色閃電,那是長野軍刺出手的瞬間,這道光如同眼鏡蛇昂起的頭,已經向著自己噴射出毒液。
他來不及轉身了,也沒辦法躲避進攻。
死亡的味道甜甜的,帶著絲絲血腥氣,如潮水般將他包圍住。
國內 石城
兩個年輕的刑警飛快地攀上手扶電梯,逆時針衝到位於底層的中庭大廳,剛才那個從頂樓意大利化妝品店翻過護欄掉下來的女子,正麵朝下,身體卷曲成奇怪的角度,不斷抽搐著躺在奢華的大理石地磚上。
一個刑警迅速走過去,他伸手在女子頸動脈上探了探,又低頭望著女子的臉孔。
這個女人的頭顱摔碎了,變了形的臉頰上,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圓睜著,似乎在看著遠方。
鮮血在她的身下彌漫開來,中庭裏那個正在彈奏鋼琴曲的晚裝女郎發出驚呼,整個豪華購物中心立刻陷入混亂。
“要叫救護車嗎?”年輕的刑警問領導
“她早死了,直接通知法醫吧”
一旁的沈青隻是看了看,馬上判斷出現在的情勢。
二十多分鍾後,女子的屍體已經安靜的躺在省司法試驗中心的解剖台上,幾名主管法醫親自動手,開始檢查屍體上的蛛絲馬跡。
張婉婷堅持要觀看整個過程,現在距離孩子早上離家已經十多個小時,早在三小時前,戀純就應該接受治療注射,延遲到現在,孩子差不多已經該有身體不舒服的反應了。
一想到這裏,張婉婷的臉就變動蒼白,喉嚨裏仿佛塞進去整張砂紙。
“她掉下樓的時候似乎胸口很疼痛,是不是有什麽疾病發作?”
旁邊的沈青突然對主刀的法醫說。
這句話提醒了眾人,經驗豐富的醫生立刻第二次檢查女子胸腔,並取了組織樣本立刻送到臨近的電子顯微鏡室分析。
不到十分鍾,檢查報告就送到了主管手中。
“奇怪,這人在摔死前就深度中毒了,怪不得她表現出臨床疼痛症狀。”
沈青接過報告,張婉婷立刻湊過去看。
隻見,報告單的最後,醒目的結論是送檢組織內包含有巨量“金屬鈸”成分。
張婉婷剛想說什麽,卻被沈青止住,她飛快脫掉手術服,迎著刑警小組的負責人走過去。
“快,快,按照監控裏那個女人去購物中心的路線尋找,快”
聽到沈青的要求,刑警隊長和手下人麵麵相覷,過了一會兒才問
“上哪兒尋找啊?”
“查找路線上的金屬加工廠,那種小的,存在多年,現在已經被完全廢棄的那種。”
沈青秀氣而文雅的臉上露出自信而堅定的表情。
她已經知道綁匪是從哪裏出來的,孩子很可能現在還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