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信號彈衝天而起，到達半空後亮度猛地增強，然後劃出一道明亮的弧線，晃晃悠悠地墜落在不遠處的群山之間。

  這是殘留於院落周圍的匪兵在報警，他們在招呼不遠處的裝甲兵來增援，隻要坦克或者步兵戰車出動，這幾輛載運著被救僑民的載重卡車，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衝下公路的，即使衝下去，也絕無走遠的可能。

  但是，他們想錯了，因為裝甲團的此刻正陷入更加激烈，更加血腥的鏖戰之中。

  就在劉西疆的三棱軍刺插入東瀛匪兵脖子，凱特的手指扣動瓦爾特手槍扳機的同時，盧博也按照計劃的那樣，順利帶領5輛風暴VT-4坦克和VN12步兵戰車抵達了預計發起進攻的前沿地帶。

  他們在出發之前修複了那輛遭遇自殺炸彈襲擊，被炸壞履帶和扭杆機構的風暴坦克，又替換性修複了劉西疆坐車破損了的觀察瞄準係統，隻要有配件供應，這些小故障都可以在簡陋的戰場環境中得到迅速複原。

  留在戰場後方大約一公裏處的大巴和車上受傷的僑民及戰士，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根據楊鬆偵查的結果，在靠近裝甲團司令部背後的狹長山穀中，有一處隱秘的山洞。他們把車和人都藏進山洞裏，一旦裝甲團大院裏的人質衝出來，這輛大巴就同步發動，與卡車回合一處。

  因為可以參加戰鬥的人手實在缺乏，盧博沒有留下戰士守衛大巴車和車上的傷員，他們最有力的武器就是隱蔽的地形和兩路突然發動的進攻，隻要這兩邊的敵人被牽製住，大巴車上的傷員就會安然無恙。

  不過，他們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在征求了每一位神智清醒的傷員意見之後，盧博讓人給傷員們發放了自衛武器，能開槍的給了自動步槍或者手槍，不能開火的，則是一枚或者兩枚手雷。

  戰士們特別教會了傷員中的女性如何拔下手雷安全插銷，如何鬆開保險彈片，這幾個動作很簡單，但代表的意義非同小可。

  “萬一，萬一有匪兵或者其他什麽畜生向你靠近，拔下這個插銷，再鬆開這玩意兒，把手雷握在掌心裏，隻要幾秒鍾，什麽痛苦都結束了。”

  盧博親自教會年齡最小的孩子使用手雷的方法，這不是殘忍，而是最大的仁慈。

  現在，他們要為這玉石俱焚的最後時刻永遠不會到來而戰鬥。

  引導小組的幾名戰士承擔了“眼睛”任務，他們中的兩人先是一路匍匐潛行，在盧博等人熄滅引擎，安靜等待的時候，悄悄摸上西北邊的一處高地。

  高地上是一座外形奇特的圓柱形土堡，土堡的四周布滿了十字形或者長條形的縫隙，看上去很像是用於晾曬葡萄的晾房。

  此刻，差不多已經是深夜兩點了，堡壘中駐守的幾名裝甲團哨兵也發出沉沉的鼾聲，他們剛剛灌下大瓶烈酒，正做夢明天可以換崗到西邊的院子裏執勤，那裏的女人是多麽具有誘惑力啊。

  幾柄雪亮的匕首結束了他們的夢境，還沒等這幾名哨兵醒悟過來，鋒利雪亮的刀刃已經劃開喉嚨，送他們統統去地獄報道了。

  迅速搜查土堡，布置好炸藥和引爆線路，他們用攜帶的無線電台發出信號，一人去引導VN12步兵戰車開到製高點上，另一人則爬到城堡最高處測定周圍戰場地理坐標，剩下的最後一人則機警地持槍巡邏戒備。

  很快，伴隨著低沉的柴油引擎轟鳴，VN12步兵戰毫不費力地衝上高地，被引導著進入一處低矮的隱蔽處。

  隨後，戰車的引擎被完全熄滅，引導小組的戰士利用蓄電池供電，嫻熟地打開戰車上的車長周視鏡，這套複雜精密的觀察係統集成了白光，微光夜視和紅外熱成像通道，很快就把高地周圍，尤其是裝甲團調車場附近的情況收入眼底。

  敵人顯然沒什麽準備，他們壓根就沒有想到這些被自己團團包圍的綿羊會反擊，而且是在司令部和調車場兵營這兩處同時進攻。

  自古以來，弱者唯一可以采取的戰術就是防守，進攻是每一本戰術手冊上的大忌，隻有那些最大膽的指揮官才敢於采用。

  他們顯然沒有聽說過項羽破釜沉舟，大破章邯的曆史典故。

  盧博俯在風暴坦克的炮塔上，他的頭上戴著連接指揮電台的耳機，手裏是具有夜視功能的望遠鏡。

  他在等待，不時抬手手腕看表，此刻時針和秒針的每次走動，都伴隨著心髒的劇烈起伏，跳動。

  差不多過去二十分鍾，耳機中傳來短促的呼叫聲。

  這是引導小組發出的信號，他們現在已經確認，裝甲團剩餘的敵人絲毫沒有防備，十幾輛T90，T84都七零八落地分散在調車場四周，從紅外熱成像儀上望去，這些車輛都處於冷卻狀態，也就是沒有發動引擎。

  調車場後麵的車庫中還擺放著十多輛T72M，一些老舊的59或者69坦克幾乎就是文物般存在，處於完全的廢棄狀態。

  唯一讓引導小組擔心的，是幾輛處於視線盲區附近的熱輻射目標，他們想仔細看個清楚，卻因為周視鏡視場角度的問題而無法如願。

  那似乎也是坦克，但體積明顯比蘇俄係列要高大得多。

  盧博聽見耳機中傳來的信號，一矮身重新鑽進風暴坦克裏，他把身體轉到車長席位旁，看見液晶顯示器上已經出現了電子態勢圖。

  綠色倒三角是身邊的風暴坦克，藍色三角是被引導小組標定的固定目標，紅色的則是敵人的坦克，還有幾個白色的梯形，這是目標屬性未知的表示。

  盧博稍微猶豫了幾秒，這幾個未知屬性的目標讓他擔心，他有心派引導小組的戰士去偵查個明白，但時間似乎已經不允許了。

  盧博想了想，用力握拳在車長作業台上砸了一下。

  “不等了，不管那是什麽妖魔鬼怪，隻要他真的存在，就難以抵擋風暴坦克射出的穿甲彈“

  他下定決心，拿起手邊的無線電送話器。

  按照預定擬定的戰術行動計劃，幾名戰士和儲備倉庫中工作人員首先出擊，他們攜帶著紅箭12反坦克導彈，趁著夜幕的掩護，去東南方向的一片棕櫚樹林埋伏。

  盧博指揮的風暴坦克不可能長時間與敵人混戰，他們在偷襲發動後會立刻後退，把敵人殘存的兵力引誘出來，隻要他們敢動。

  隻要接近樹林防禦圈，紅箭12會立刻發動攻擊，用淩厲之極的火力將對方完全打垮，從而徹底消除威脅，至少在他們撤退到機場的途中，首都裝甲團再也不會發動新的攻擊了。

  “把鏈條砍斷，將油桶沿途丟棄掉“

  隨著盧博下達命令，幾輛風暴坦克的柴油引擎一齊發動，低沉的吼聲如同正義的呼喊。

  坦克緩緩前進，不時有幾個混合了潤滑油，柴油和汽油的燃料桶被沿途丟棄，這些東西隻要遇到普通子彈甚至高溫火焰的引發，就會立刻熊熊燃燒起來，並形成堪比煙霧彈的濃密煙幕。

  缺乏夜視設備的裝甲團會在煙幕裏變成瞎子，而風暴坦克裝備的第三代熱成像儀正好大展手腳。

  盧博看了看手表，距離發動進攻的淩晨兩點還差六分鍾，他的思緒隨著坦克履帶的震動而起伏，這真是漫長的一夜啊。

  突然，他感覺到大地在震動。

  一下，又是一下，方向正是背後的司令部大院。

  盧博知道這是劉西疆和老樹樁那邊首先打響了，不知道為何，他們這路的攻擊提前了足足五分多鍾。

  不管了，現在隻有狹路相逢勇者勝，不管前方華山道路如何艱險，唯有勇猛向前衝。

  “全體，進攻隊形，高速衝擊“

  盧博打破和慣常的平穩和冷靜，用幾乎是嘶吼的語調對著送話器高聲喊道，這口令是他在演習時，在參謀作業時，在坦克模擬器考核時曾經下達過的，現在，他在生死考驗的實戰中第一次這樣做。

  很奇怪，竟然是如此平靜，心髒跳動的速度也平緩下來，整個人已經渾然忘我。

  五輛風暴坦克排成了進攻隊形，公路兩側各是兩組交錯開的車組，盧博的指揮車位於正中央向內，整個隊伍好似向內彎曲的弧形，又如同蓄滿了勁力，隨時等待射出的羽箭。

  “機槍，開火，油桶“

  盧博的時機把握的很準，他在五輛車燃料桶全部拋棄完畢後，立刻下令用坦克上的同軸機槍掃射。

  很快，在騰空的烈焰之後，藍黑色的煙霧彌漫了公路兩側，整個戰場都籠罩在厚重的煙霧裏。

  煙幕並不能幹擾風暴坦克的行動，隨著盧博的命令下達，幾輛車立即行動，高高揚起的125毫米主炮分別對準了調車場附近的彈藥庫，燃料庫和兵營。

  “榴彈，攻擊”

  隨著一聲嘶啞的吼聲，五輛風暴坦克炮口火光閃動，高爆榴彈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準確地飛出炮膛，一齊撲向引導小組傳送來的坐標點。

  山穀在顫動，大地在發抖，燃料庫爆炸後的火光衝上了十幾米高的天空，引得附近的貝都因部落紛紛從帳篷裏鑽出來，他們還以為真神的啟示從天而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