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雅加達之夜(5)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1      字數:3700
  安全屋實際是間兩房一廳的標準公寓,屋內裝修簡單實用,客廳裏安放著廉價大沙發,一台50英寸的液晶電視,甚至還有簡單的音響設備。廚房是開放式的,黑色大理石酒桌上垂吊下一排大小不等的八隻玻璃酒杯。

  張靜怡趕緊關上門,然後仔細檢查兩間臥室,大點的一間放著兩張可以收放折疊的沙發床,沿牆壁是一整麵立櫃。另一間堆著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看上去就像是剛剛搬家進來,還沒來得及收拾。

  四下檢查完畢,張靜怡徑直走向那間混亂的房間,把屋角裏亂七八糟的東西扔出來,按照標準程序打開了地板下的隱藏的暗櫃。

  櫃子分成上下三層,張靜怡仔細檢點,發覺裏麵有兩隻保存得很好的手槍,一隻是格洛克26,還有一把捷克製造的CZ75B,每隻都裝上壓上子彈的彈匣,還配了另外三隻備用彈匣。

  她先是取出格洛克,然後又仔細檢查了CZ75,兩隻槍的彈匣都分別少壓了一枚子彈,顯然,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長期帶彈保管,防止彈匣中的彈簧過早老化,射擊時出現供彈故障。

  槍身上的出廠編碼也都經過處理,隻留下淺淺的黑色印痕,轉過槍管朝裏麵看了看,槍管中的膛線顯然也處理過了,這些措施都是防止警察或者有關國家機器根絕武器特征反向追查其來源。

  張靜怡將兩隻槍都取出來,分別插進外衣下,又將彈匣分開來放好。

  走到客廳飄窗旁,透過拉下的窗簾縫隙向外張望。外麵又開始淅淅瀝瀝飄下雨點,黃色街燈也籠罩在一片淡淡的雨霧裏。

  還好,外麵視野所及之處,除了街心花園中的雕塑和稀落的木頭以及鐵質長椅之外,什麽都沒有。

  顯然,追蹤者沒有發現安全屋位置,她對自己的反跟蹤消毒是有信心的,今天晚上的一連串表現不但可以博得師傅老韓的稱讚,甚至可以被“公司”培訓學院當做教材模板了。

  她走到廚房,拉開對開門的銀色冰箱,裏麵有各種各樣的高熱量的方便食品,從大塊的奶酪到罐頭肉,甚至還有成罐裝好的奶油。

  張靜怡取了瓶蘇打水,嚐了一口,覺得太甜,就丟回冰箱裏,自己則摸到客廳沙發旁,放鬆地陷入其中。

  在按程序通報情況之前,張靜怡覺得自己有必要梳理梳理整個過程。

  首先,在島上給她留言會麵的是阿南,然後給自己留言約會的也是他。她不知道是不是見麵的消息意外泄漏,隻知道阿南沒有出現在會麵地點,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身份不明,動機極其可疑的捕獵者。

  她長長地出了口氣,把已近濕透了的頭埋進膝蓋中,大腦如同高速計算機般運轉。排除不可能,不合理的因素,剩下的就是正確答案。

  不得不承認,最合理的解釋,就是阿南背叛了信仰,背離了誓詞,這種事在隱秘戰線上時常發生,絲毫也不少見。

  好在,自己沒有向阿南透露自己的收獲,隻是給出了模糊的暗示。毫無疑問,現在敵人對自己的追蹤,很可能就是因為那個暗示。

  想到這裏,張靜怡有幾分後悔,但在隱秘戰線的鬥爭中,從來就沒有“後悔”這詞的容身之處。

  她的左手順著頭發向下輕撫,很容易地,手指觸及了那件東西,她稍稍用力,感受這件從神殿取出的物品。

  不得不說,要是不進入神殿內,她壓根不會想到還有這樣的東西存在。

  雖然是物品本身再平常不過,但是配上島上的特產,以及物品的主人,這就決定了這玩意兒的獨一無二。

  不管如何,一定要活著把東西傳遞回去。隻有那樣,困擾了自己幾個月的迷局,從巴基斯坦山區的那棟小樓開始,再到雅加達的雨夜公寓,才能順利解開。

  張靜怡站起身,她想先到衛生間把頭發上的汗水與雨點擦拭幹淨,再按照程序向雅加達工作站的指揮中心進行通報。

  看看時間,現在是晚上的九點半,指揮中心是全天候值班的,隨時可以打電話。

  她又走到窗戶邊上,機警地向街心公園方向張望。

  他媽的,怎麽搞的。張靜怡這次看見有幾個黑影出現在雕塑旁,長短不一的影子在昏黃的照明燈下一晃一晃地,感覺是皮影戲裏的角色在粉墨登場。

  一輛黑色牧馬人吉普開到了街對麵的車道上,接著是另外的淺藍色SUV。

  SUV車上走下幾個人,張靜怡幾乎要叫喊出來,因為其中一張坑窪不平,布滿胡須與斑點的臉,正是在馬蒂亞爾大真神寺外,與自己擦肩而過的那個人。

  一瞬間,她覺得膀胱裏鼓脹脹地,很有種國慶長假在景區廁所外排隊的焦急感。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很不好,既尷尬又難受。

  那三個人從懷裏取出什麽東西,一閃身穿過黃色街燈的照射範圍,似乎是要向公寓這裏走來。

  糟糕,這些人知道安全屋,毫無疑問,自己的位置完全暴露了。

  一股電流從頭頂向下,穿過四肢,回到膀胱所在的下腹部。張靜怡很想方便方便,隻是到了最後關頭,才用勁夾緊大腿,把糟糕的尿意重新憋了回去。

  該死,敵人就要衝上來了,必須想點什麽辦法。

  她瞄了瞄餐桌上的電話機,這是安全屋的標準配備,具有有線和無線雙路加密,還有保證停電使用的24小時鋰電池組。

  飛快地跑道餐桌旁,抓起電話聽筒,按下存儲撥號按鍵。

  通向指揮中心的號碼不必特工們記憶,它早已經存儲到位,即使你眼睛看不見,意識陷入模糊境地,也能方便地撥打。

  電話響了兩聲,在第三聲的時候聽筒裏有點變調,這表示硬件數字保密機的連接已經就緒。

  “雷雨,重複,這裏在下雷雨”

  張靜怡用暗語發出呼救,表示安全屋已經暴露,處於危險關頭。

  “你能自己打傘嗎?”另一頭,負責協調的行動管理員也用暗語回應,那意思是問,張靜怡有沒有受傷,能否自行走動。

  “沒問題,我能打傘,快點讓人把雨傘送過來,要大號的那種,我這裏電閃雷鳴,雨下的又大又密。”

  張靜怡感覺胸口堵得難受,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她感覺這次情況非常凶險,甚至比在戰火連天的巴基斯坦部落地區還有危急。忽然,腦海裏浮現出小“戀純”的模樣,孩子正展開手臂,向著自己跑來。

  “媽媽,媽媽,抱抱,寶寶,抱抱”

  孩子粉嫩的小臉龐紅彤彤地,像是個熟透的大蘋果。

  張靜怡很難受,她預感到自己很可能無法再回家,自然也沒有與孩子親熱的機會了。

  “堅持一會兒,雨傘馬上送來”

  管理員自信,平穩地聲音將張靜怡拉回到現實中來。

  她掛上電話,抽出手槍,準備戰鬥。

  “該死的叛徒,該死的叛徒”

  “海棠”表情痛苦地摘下耳機,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我去,放心吧,一定將烏雲同誌平安接回來”

  負責在指揮中心待命的武工隊隊長老嚴整理了一下裝具,和南迪打了個招呼,徑直去招呼處於待命中的機動隊員。

  “拜托你了”南迪去和老隊長握手,不知為何,頭部又劇烈疼痛起來。

  他穩住身體,又倒了兩顆“阿司匹林”,草草咀嚼後吞入肚中。

  張靜怡打開電視機,那上麵開始顯示九宮格畫麵,分別是門廊,電梯,消防樓梯,過道,門廳等處的監視畫麵。

  門廳裏亮著燈,管理員在自己的房間內睡覺,而幾個黑影似乎在擺弄鎖具。

  不知道為何,他們不想動靜太大,似乎不想弄出什麽響聲。

  張靜怡明白,這些人誌在必得,他們擔心自己自殺,所以必須悄然接近,然後一舉生擒。

  還好,大門外的鎖是專門加強過的,要想不出動靜打開,至少需要五六分鍾。

  這段時間內,必須做點什麽,怎麽樣才能離開安全屋呢?

  她想著,忽然手指觸及什麽東西,猛地拽出來,這才發覺是一部五顏六色的彩殼智能手機。

  這是那個紫發女孩的手機,張靜怡連同衣服一起買了下來。

  她點擊屏幕,看到一個UB叫車服務的APP圖標。

  一個主意在腦海裏迅速浮現出來。

  張靜怡點擊屏幕,顯然紫發女孩經常使用這個叫車服務,程序點擊後自動登錄上主界麵。

  她發出叫車請求,又對著電話用英語說了幾句。

  很巧,附近就有兩輛可以提供服務的專車,距離公寓不遠的兩個方位。

  張靜怡沒有多想,她一次性叫了兩輛車。

  外麵的雨下得越來越大,白色雨霧在黑夜中如同一隻隻若有若無的手臂,輕輕撫摸著牆麵,敲打在玻璃窗上,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

  手機響了,最先抵達的司機停在了公寓大門邊,不是安全屋所在的這座,而是前麵另一座相同建築結構的單身公寓。

  張靜怡透過窗簾,瞥見了這輛黑色的豐田卡羅拉家用車,

  “叫錯了,對不起”

  她急切地對著手機呼喊,然後發出請求,結束訂單。

  司機發出抗議,又無可奈何,隻能踩下油門駛過公寓,嘴巴中還不時用爪窪語吐出難聽的叫罵聲。

  門廳中的幾個人愣住了,他們開始呼喊同伴,張靜怡瞥見那輛黑色牧馬人跟上了豐田卡羅拉專車。

  這時候,第二輛專車也到了,就停在安全屋所在的公寓門口。

  兩個黑頭發的青年男女從車裏探出頭,他們是來雅加達遊玩的背包客,一對來自日本關西地區的大學情侶。

  門廳中的三個人緊張地轉過身,手裏的微型衝鋒槍不由分說,對著五米外的專車噴吐出火舌。

  司機是雅加達本地人,他見識過恐怖分子和搶劫犯的類似出手,反應迅速地猛踩油門,卻弄錯了方向,一頭闖進街心公園裏。

  門庭中的幾人也跟了上去,隻留下兩人守在後麵小巷的窗戶下。

  張靜怡抓緊時間,從後麵的窗台爬下去,隻見她右手攀住凸出來的建築邊角,左手中的CZ75B噴吐出陣陣火舌。

  兩個守在小巷裏的追蹤者被從天而降的打擊弄蒙了,頭頸幾乎同時中彈,抽搐著身體倒在濕漉漉的地麵上。

  張靜怡赤著腳,踩在滑膩冰冷的石頭磚地上,在安全屋後的小巷裏狂奔。

  機會就在幾百米外,她記得自己晚上六點多鍾的時候,曾經用那位小店主的手機叫過摩托車出租服務,而指定停放的地點,就在21號堡壘附近。

  希望,該死的摩托車就在那裏,不要出什麽意外。

  張靜怡想著,腳步繼續加快,比百米衝刺還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