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血與火(18)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0      字數:3942
  利比亞恩德 拉希德“中華”飯店內

  楊鬆在整理自己的裝備,他麵前的地板上攤開一本帶有暗色偽裝條紋的筆記本,那上麵用鉛筆勾勒了很多簡潔明了,但極其準確的線條,旁邊還標著隻有他和老搭檔才能看懂的符號和數字。

  他仔細揣摩了半天,不時按動彈道計算器上的按鍵,又將得到的數字列成表格,規規矩矩的寫下來。

  本子上的地形圖案是他淩晨時分出發,潛入與臨時政府代表約定的會談地點,借助望遠鏡,電子羅盤仔細測繪描摹下來的。在楊鬆的世界裏,狙擊手首先是美術臨摹高手,然後是對各種對數,經緯度,風力,重力參數敏感的“數學達人”。每當他遇到可以預估戰場的行動時,總是要做這樣的偵查準備,然後將測繪結果仔細計算,標定各個射擊點的瞄準調整值,這件事與炮兵測繪射擊諸元,繪製火力表是完全一致的。

  幾年前,楊鬆曾經在回家的火車上看了一部描寫陸戰隊生活的電視劇,這差不多是他唯一看過的軍旅題材影視作品,其中刻畫的細節,至今想起,仍讓他有忍俊不禁的感覺。

  電視劇的主角是一位來自內蒙古大草原的牧民女兒,據說她從小有射擊天賦,可以用普通的半自動步槍在幾千米外開火,打中狼崽的眼睛,而不傷害皮毛。

  看到這個情節,楊鬆吃驚的眼珠差點掉下來,在他的射擊經曆中,不要說幾千米,即使間隔300米左右,不借助6倍率以上的瞄準鏡,根本就不可能分辨出人頭大小的目標,更不要說狼崽的眼睛了。

  更雷人的是,女主角在劇末要執行一項超遠距離的獵殺任務,可是她既不去做目標偵查,也不計算彈道參數,隻是大口灌下白酒,尋找當年草原“射獵”的感覺。

  楊鬆記得,看到這裏的時候,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引得旁邊的乘客一齊望向自己。

  “這電視的導演一定不懂有個”科裏奧利“現象,主角當年在高緯度的蒙古草原射獵,怎麽能將當年的參數搬到萬裏之外的南海之濱呢?他不知道不同維度的地球自轉速度差異巨大,遠距離子彈落點可能相差幾十米之遙啊。”

  楊鬆忍不住對身旁幾個看得津津有味的乘客,說出了這番感慨。當然,除了得到“你懂個啥”之類的反唇相譏之外,他沒有收獲任何共鳴。

  反複計算核對參數之後,楊鬆將選定的兩隻狙擊步槍卸下槍機,仔細清潔,直到用手電照射也看不到任何細小灰塵為止。接著,他對著陽光最後檢查了槍管,望著那一圈圈凹下去的陰線和凸起的陽線,看著他們構成了完美的螺旋形,楊鬆不由感歎,狙擊步槍才是人類所能達到的藝術最高峰。

  兩支步槍一支是8.6毫米口徑的,另一支是慣用的7.62毫米。8.6毫米在1600米左右的距離上可以有效擊穿陶瓷防彈板,而7.62毫米則能對付900米內的威脅,半自動賦予的高射速能夠應對連續出現的移動目標。

  有人敲門,進來的是老樹樁,他後麵跟著一個25,6歲年級的精壯男子,雖然穿著便裝,但從氣質上還是可以認出,這是一名昨夜參加過戰鬥的武警士官。

  “都說清楚了?”楊鬆麵無表情的問老樹樁。

  “清楚了”老樹樁點頭,回答的同樣簡潔明了。

  “一切聽從命令,不要亂開槍”

  楊鬆這句話是對武警士官說的,後者愣怔片刻,默默點頭。

  老樹樁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對楊鬆做了個出發的手勢,就帶著武警士官,先行前往埋伏地點了。

  美國 內華達州 福裏蒙空軍基地 距離拉斯維加斯32英裏

  代號“吉米”的值班作戰小組正在召開行動協調會,三名小組士官和基地行動協調官圍坐在會議桌邊,全神貫注地望著屏幕上的人在解說今晚行動的目標和交戰規則。

  網絡那頭連接的是弗吉尼亞州某處,正在布置任務人顯然是中情局的高級別任務專員。對於“吉米”小組來說,今晚又將是是一個“鮮肉”之夜。

  “你們的任務分成兩個級別,第一個是現場監視,萬一發生任何交火或者意外,一定要仔細觀察,做好現場錄像。

  第二,如果沒有交火,或者照片上的這個人完整離開現場,你們就操作“黑死神“保持追蹤,在滿足射擊條件後,消滅目標乘坐的車輛或任何交通工具。”

  中情局專員再次向“吉米”小組展示了照片,那上麵的人正是劉西疆。

  “一定要幹掉他,這個任務來自很高層次,享有最大優先權”

  “是,長官”吉米的三名士官起立敬禮,神情充滿自信。他們有充分的自信可以幹掉目標,完成今年的第86次洲際獵殺。

  利比亞恩德 臨時政府營地

  “其他人都不重要,你隻要確保幹掉他就行,記住了,一定把他給我幹掉,任何代價,在所不惜。”

  路易的語調不男不女,尖銳刺耳,讓南炳向覺得很不舒服,但他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這倒不是尊重麵前的閹人,而是尊重自己的職業素質。

  “我知道了”

  他的語調顯得平靜柔和,就像是漂浮著秋葉的湖麵。

  南炳相說完繼續看起了他的筆記本,上麵繪著建築物,道路,中間是一些表示車輛和障礙的正方形,或者長方形以及圓形的小點,圖案邊上用韓文字母標注了數字還有些隻有他才能看懂的提示。

  “朋友,可惜不能知道你的名字,否則,我一定會在京畿南道華龍寺為你請一尊牌位的。”

  南炳相突然抬起頭,目光灼灼的望向窗外。

  “什麽名字?”路易聽到他的囈語,不覺好奇地問道。

  “老朋友,老朋友的,剛剛認識不久的老朋友”

  南炳相說完就去整理槍械,他的麵前擺著兩支步槍,分別是8.6毫米口徑與7.62毫米口徑。

  “神經病”

  路易無法理解狙擊手充滿矛盾的回答,低頭啐了口吐沫,悻悻然地離開。

  “測試,測試,黃鳥,黃鳥”

  老樹樁趴伏在隱蔽陣地裏,對著無線電通話器小聲說著。

  這兒原本是一處排汙溝渠,邊上覆蓋了些高低不一的矮樹叢,曲折的溝渠可以容納的下成人俯身通過,是一處進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

  “黃鳥,草帽到位”有聲音很快回答老樹樁,這是那個武警神槍手的聲音。

  “箭頭到位”過了幾秒鍾,傳來楊鬆的聲音。

  “祝我們好運,打獵愉快”老樹樁以一貫的輕鬆口吻,結束了無線電通話。

  遠處公路上傳來隱約的震動,會談雙方的車隊出現在望遠鏡視野之中。

  “事親以孝,事君以忠,臨陣殺敵,有進無退”南炳相注視著車隊出現,他默默念叨著“花郎詞”。這段新羅王國時期,鼓勵國王精銳衛隊臨陣殺敵的誓詞,也是他每場獵殺前必念的開場白。

  國內 石城 民國曆史研究會

  今天下午是每周例行的情報分析會,由不同分部提出事先提出分析案例,供“公司”內部各專業機構探討,從而發覺蛛絲馬跡,搶先找出危險,消滅隱患。

  “現在開始討論21號情況通報,請各有關處室按次序發言”負責協調會議的主持人端坐在鏡頭前,參加會議的人員分布在全國,全球的各個角落,借助高速加密通訊網,就像是大家坐在同一間會議室裏一樣。

  “這裏是生物識別實驗室,以下是我部門對於21號案例的判定結論。”

  一個戴著無框眼鏡,眉毛細致優雅的中年女性首先發言,她展示了幾幅高分辨率圖片,作為比對對象的,就是張靜怡由大男孩筆記本硬盤裏恢複的合影照片。

  “大家看,這是經過清晰化處理的樣本。”女負責人調整電腦,讓大家都能看到圖片。

  很顯然,合影已經被放大,作為分析對象的是被一個謝頂中年男子摟住腰肢的年輕女孩。

  “我們進行了生物學識別,大家知道,臉部識別的主要特征區是鼻梁,眉骨,嘴唇和眼部,這些地方,計算機係統按像素點進行了逐一比對。”

  接著,屏幕又出現一張更加清楚的麵部照片,那是一個不著半點妝容,卻有著完美臉部曲線的美人臉孔。

  “大家可以看到,以上麵部特征區是完全一致的,吻合率達到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女負責人說

  “有沒有例外呢?比如,比如雙胞胎”張靜怡插話問道

  “好問題,雙胞胎可能麵部特征區一致,在這生物識別領域很多見。但是,請注意,她們的耳朵,請看,兩人的耳垂完全一樣。”

  隨著她的講述,兩幅照片的耳朵部位被計算機選取出來,完美的疊合,邊上的測算數字也一模一樣。

  “這個世界上沒有兩人的耳朵是一樣的,尤其是耳垂。雙胞胎可以出現肉眼無法識別出的相似性,但是,計算機仍然可以發覺耳垂幾何數據的差異性。”

  “所以?”張靜怡繼續問

  “這是同一個人,如果不是,那我們生物識別方麵的很多教科書就需要改寫了。”

  負責人最後一句話,引得大家發出會心的微笑。

  “哦,我是影像數字化實驗室,現在談談照片本身”一個身材奇矮,大約不到一米六的禿頂男子開始發言。

  “嗯,大家注意到,照片上有日期數字,這是相機自帶的,上麵寫的是2013年10月23號。根據照片文件的原始數字簽名還有計算機檔案的時間戳,我們判斷,這個日期是正確的。”

  “照片可能偽造嗎?比如使用高級PS技術,將不存在的人放進照片裏?”

  老韓突然發問

  “哦,我是地理與生物環境部門的,這個問題,我說明說明”

  另一人接口回答到

  “你們看,照片的背景是一堵紅色的照壁牆,注意,照片右下角的這些綠色苔蘚,這叫”綠尾菌“是一種不常見的真菌衍生植被。”

  “這個植被隻會生長在照片拍攝的地方,另外,生長的日期也是對的。本年的十月份到十一月份之間,它會呈現最茂盛的狀態,比如照片裏的這樣。”

  “另外,大家看照壁左側的影子,嗯,那是柏樹的側樹枝。我們的人調取了這個照壁昨天的照片,大家看,這就是柏樹現在投射的影子。根據植物學生長數據計算,照片拍攝的2013年,樹影正確的位置與照片上的完全一致。”

  “所以,這幅照片是真的,上麵的人和安井麗娜,國際頂級超模是同一個人?”

  老韓總結性地問道

  “哦,我是負責背景調查的專員,我說一下安井麗娜2013年10月的行程。大家看,這是她的旅程表,嗯,23號到29號在東京的寓所。”

  說話的變成了另一個西裝男子。

  “其實,安井麗娜當時不在東京。嗯,她,她懷了情人的孩子,為了隱人耳目,用另一本護照去了雅加達的私人醫院,做了流產手術。這是她當時的照片。”

  男子展示了幾幅照片。不太清楚,看起來是從交通監控裏攝取的,但真偽不容置疑。

  “所以,十月二十三號,也就是拍攝合影的當天,安井麗娜在雅加達嘍?”

  張靜怡充滿好奇地問道。

  “是的,是的,當時她在雅加達,剛剛做了手術不到20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