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 西部 部落山區

  “臭狗屎，死老鼠們，來，嚐嚐這個東西的滋味吧，要不要再來壺茶啊，哈哈”

  激烈的戰鬥讓人神經高度興奮，上湧的腎上腺素使得戰士們渾然忘我，對耳邊呼嘯而過的子彈視若無物。

  灰熊的臉被爆炸和子彈發射的煙霧塗得花一道白一層，配合上濃密的絡腮胡子，簡直像極了“怪物史萊克”裏麵的主人公。此刻，他邊高聲狂叫，邊從悍馬車裏取出土黃色的半自動榴彈發射器，稍微檢查了一下保險狀態，就將炮口對準了前方。

  他要對付的是一座外形基本完好的院落，這基本是武裝分子剩下的最後外圍據點了，隻要加以攻克，突擊隊就可以進入備用機場範圍。

  小院褐色的牆壁完全是用幹土和砂石堆成，因為常年不下雨，厚厚的牆壁極為幹燥堅硬，也極為堅固，突擊隊的各種輕武器甚至12.7毫米重機槍都無法射穿，躲在其後的武裝分子戰鬥經驗豐富，他們不斷以蘇聯製造的PKM機槍打出準確而富有節奏感的點射，再配合上不時發射而出的RPG火箭榴彈，讓突擊隊的腳步就此打住，無法前進。

  灰熊使用的榴彈發射器是中國出口給巴基斯坦精銳陸軍的班組支援火器之一，“紮拉”連隊的士兵們已近使用經年，並給他取了個綽號“死神砰砰彈”。

  灰熊沒有使用發射器配裝的準鏡，他對這種武器已近具有豐富的使用經驗了，在開闊的地形裏，幾乎不需要進行瞄準。

  他估算了一下到院落火力點的距離，然後半蹲下來，用堅實有力的身體充當支撐結構。

  “去死吧，臭老鼠”他罵了一句後，狠狠扣下發射扳機。

  “砰砰砰”榴彈發射器向他的肩膀猛烈撞擊，三枚35毫米破甲榴彈呼嘯而出，形成完美的彈道曲線，然後毫不費力地撕開厚實的泥土牆壁，帶著獨特的嘯叫聲，飛入火力點內。

  一陣藍白色煙霧從院落裏冒出來，無數的泥土碎塊伴隨著人體的殘肢斷臂一齊飛上半空。

  “真神萬歲”突擊隊的士兵齊聲歡呼。

  “你，你，還有你，和我進去看看”刀疤臉的戰鬥經驗很豐富，他沒有歡呼，隻是伸出手指對著幾個部下點了點，示意他們和自己組成尖兵偵查小組，去火力點內探查。

  “老鼠們很難對付，他們很喜歡引誘我們，當車隊或者人群放鬆警惕，從以為被摧毀的火力點前經過的時候，再從背後拚命開火射擊，讓我們的人猝不及防。”

  灰熊向張靜怡和李俊解釋著，這種戰場經驗非得親身經曆戰鬥多次才能獲得，不是任何課本和訓練能夠給予的。

  “我誌願加入”李俊舉手向灰熊示意，他參加行動的任務和目的就是獲得戰場經驗，並不是在安全距離上當個看客。

  “很危險，我的朋友”刀疤臉在整理裝備，他帶了很多小巧的美式手雷，防彈衣外的空隙中塞得鼓鼓囊囊。他掃了一眼李俊，很平靜，而又帶著幾分挑釁似地說。

  “對你也一樣，我的朋友”李俊也報以微笑，他的臉上滿是黑色硝煙的痕跡，加上汗水的侵襲，形成了獨特的天然迷彩。

  “哈哈，說得對”灰熊拍了拍李俊後背的防彈衣，表示認可。刀疤臉也沒再說什麽，隻是把幾名部下叫過來，簡單用手勢比劃幾下，說明自己的戰術意圖。

  “注意安全”

  張靜怡對李俊說了一句，她找好位置，舉起步槍，依托瞄準鏡觀察戰場形勢。

  很快，尖兵小隊在刀疤臉的帶領下從隱蔽處接近院落，他沒有打頭，而是處於隊伍中間。士兵們姿勢嫻熟，一望便知，這是多次戰鬥積累的戰場“感覺”。

  褐色牆壁已近被破甲彈從背麵炸碎了好大一片，這種彈頭的鮮明特征就是不破壞目標表麵，在內部給予最大程度的殺傷。

  瞄準鏡裏張靜怡看不到刀疤臉做出任何明顯的指揮動作，她知道這是戰場經驗，目的就是不暴露指揮官，以避免給可能的狙擊手指示有價值的目標。

  這樣的環境裏，指揮更多靠的是多年合作形成的默契和心靈相通，而不是手勢和言語。

  兩名尖兵突然從隱蔽的黑暗處冒出來，他們一前一後，以很短的間隔為停頓，自殘垣斷壁的空隙裏，向院落中扔出了四五枚手雷。

  “轟”手雷威力十足，即使相隔遙遠，張靜怡也能感覺腳下大地似乎也跟隨顫動起來。

  張靜怡不禁暗自佩服，這些巴基斯坦軍人不愧是多年征戰的老兵，他們很會選擇武器。

  在這樣的搜索殘敵戰鬥裏，為了給予隱藏中的敵人以最大殺傷，刀疤臉和自己的手下使用了依靠衝擊波為武器的美式手雷，而不是中國或者俄羅斯生產的碎片型手雷。

  果然，院落中還有活著的武裝分子，手雷響過，從爆炸的白色煙霧中突然飛出密集的紅色，橙色和綠色曳光彈，即使在大白天，也顯得分外耀眼奪目。

  尖兵組並沒有嚐試進入院落，而是半蹲著，將自動步槍舉過頭頂，對著敵人大概的方向一陣猛烈射擊。

  突然，尖兵組中有個身材瘦小的軍士長橫過身體，從斷牆空隙翻進其中，等他再次出來的時候，所有人幾乎同時向後閃避，然後每人雙手抱頭，緊緊貼在膝蓋中間。

  張靜怡感到一陣劇烈的氣浪衝擊，然後耳邊響起驚雷似的爆響，再抬頭，院落中竟然升起一朵小小的蘑菇雲。

  原來，剛才的軍士長足足向著目標內投入兩塊C4炸藥，這幾乎等於一枚155毫米榴彈炮直射的裝藥威力。

  一個渾身籠罩在黃色粉塵和紅色鮮血中的小個子武裝分子衝了出來，他似乎已經被爆炸弄得喪失了理智，邊胡亂高叫，邊用抵在胯間的AKM自動步槍拚命噴吐火舌。

  張靜怡深吸口氣，她瞄準，手指猛然向後一鉤，一顆7.62毫米鋼芯彈呼嘯著飛出槍管，那個幽靈般的武裝分子像是被大錘子狠命敲打後背，竟然憑空飛出半米，脖子裏激射出一股噴泉般的熱血，身體倒在地上，不住抽搐，扭動。

  “好槍法，好姑娘”灰熊哈哈大笑，向著張靜怡擺出一個勝利的姿勢。

  李俊跟隨尖兵們進入院落，他們發覺裏麵竟然挖掘了一條深達兩米的溝渠，幾具血肉模糊的軀體胡亂地層疊在溝渠底部，其中一具大概沒有死透，手腳依然在神經質似地顫抖不止。

  軍士們正要動作，卻被刀疤臉攔住。隻見他分開眾人，自己跳進溝渠深處，抽出黑色獵刀，收起刀落間紅光悠然一閃，刀再歸鞘的時候，他的手裏已近多了一節粗短的手臂斷肢，斷肢上赫然是一副金黃色的手鐲。

  “勇士的象征，他不配”刀疤臉靈活地爬上溝渠，他也不擦拭臉上噴濺的血液，隻是向著戰士們得意地揮動戰利品。

  “勇士萬歲”軍士們一起呼喊，李俊望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不禁駭然。

  刀疤臉舉手示意停止，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向著身邊的軍士長比劃了兩下。

  “發現一個老鼠洞，很深的老鼠洞”張靜怡聽到電台中傳來刀疤臉的聲音。

  這意味著發現了隱藏人員的坑道，裏麵可能躲藏武裝分子戰士，也可能塞進了傷員。

  張靜怡不由地焦急起來，她受過的訓練曾經教導她，搜查地下坑道是最浪費時間的事情。

  不過，事情的進展出乎她的意料，也讓現場的李俊大開眼界。

  尖兵們在院落找到好幾個彈藥箱，他們將RPG榴彈拆開，將裏麵的炸藥塊取出來，又翻出幾顆極其累贅的反坦克地雷，將所有爆炸物集中到地洞入口處。

  “真神寬恕你們的罪過”刀疤臉祈禱一句後抬手向下做了個猛劈的姿勢。

  所有人退後，隻留下剛才那個瘦猴般的軍士長。

  又過了半分鍾，軍士長出來。

  忽然，從地麵伸出似乎冒出無數淡淡的煙霧，接著，地底下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湧動，褐色的，黃色的沙土一齊飛揚。

  “哎，這家夥，又在搞點老鼠洞的把戲”遠處的灰熊笑著對張靜怡解釋。

  原來，他們處理地洞的戰術不是下去搜索，而是用大量炸藥直接轟塌洞口，將裏麵的人全部掩埋。

  “一個也不剩，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哈哈，相比較而言，還是這幫老鼠死更好一點，不是嗎，好姑娘。”

  灰熊哈哈大笑。

  海灣 巴林 巴林國際機場

  “這地方真他媽的熱”

  李俊浩望著玻璃幕牆外熱浪蒸騰如海潮的幹熱大地，不由地低聲咒罵出來。

  他的身後是從韓國起就跟隨照顧自己的“保姆”，一名四十多歲年紀，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家夥。

  他想，這人在韓國國家情報院裏肯定屬於冷板凳團隊，自己現在已經差不多成了被耗盡的藥渣，負責照看的人也不可能優秀到哪裏去。

  “真搞不懂，美國人在弄什麽名堂”

  他望著走在前麵的大塊頭邊走邊想，那人身高足有兩米，讓他想到了好萊塢的“巨石強森”。

  韓國保姆告訴李俊浩，此行是將他送去美國，一家技術公司有些專業問題要尋求他的科學解答。

  狗屁技術公司，大概是中情局要嚐試再弄出些有用的情報，而所謂的公司不過是掩護的幌子罷了。

  但是，為何不從首爾直飛美國，卻要乘坐海灣航空公司的班機，在巴林轉機呢？

  “這是標準流程，不要擔心”韓國特工猜出了俊浩的心思，安慰他。

  轉機需要差不多兩個半小時，中情局安排了一間很豪華的套間供他們休息，這大概是此行的福利之一了。

  “嗨，嗨，你，對，你，需不需要，嗯，女孩子？”巨石強森滿臉壞笑，他的手中是套房裏的服務電話。

  李俊浩搖頭，他不敢，也沒那個心思。

  “你呢？”巨石詢問韓國同行

  “哦，這個，嗯，能報銷嗎？”韓國人想了一下，悠然問道。

  “當然，由我付賬，公家的信用卡，嗯”巨石揮舞手裏的塑料卡片。

  很快，屋子外麵傳來敲門聲。一個菲律賓人和越南人送來兩名身著黑色透明睡衣和透明超高跟鞋的女子。

  李俊浩看了看，他轉身去對麵另一間休息室，就在轉身離開的時候，他的眼睛和兩名女子中的一個四目相對。

  兩人都大吃一驚，但很快，女子就被巨石強森抱住，而李俊浩也被另外的人拉出來，推進了隔壁房間。

  “天哪，怎麽會這樣，天哪”俊浩腦中空白一片，雙手不斷捶打自己胸口。

  他喝了很多酒，足足一瓶金酒，再加上一瓶伏特加和半瓶朗姆酒，此後的事情他幾乎毫無印象，仿佛魂遊身外。

  他沒有登上計劃中的美國航線，或者說被臨時掉包，從等待多時的波音747-400型客機上像是貨物般弄了下來。

  當然，沒人知道他離開飛機，因為監控和所有的記錄都證明李俊浩在兩名中情局，一名韓國國家情報院特工陪伴下登上了這架卡塔爾航空公司的直飛紐約班機。

  班機也沒有抵達紐約，實際上，它起飛後十二分鍾不到，就在一團火焰和其後的爆炸中四分五裂，落入到溫暖，多鯊魚的阿拉伯海裏。

  李俊浩是唯一的幸存者，但他實際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不存在有關於他的任何記錄。

  盡管，他從生物意義上來說暫時還活著，但命運此刻已經完全決定，再也不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