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勇敢者遊戲(18)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50      字數:3948
  形勢很危急,不是一般的危急,而是已經到了無法用語言來加以形容的地步。

  根據戰場無線電台接收到的呼叫和通信情況判斷,在不到二十分鍾時間內,參與集結和準備發起攻擊的武裝分子隊伍已經增加到十六支,電台終端打開的外放揚聲器裏不斷傳出狂熱的叫聲,感謝死神的禱告聲以及飽吸毒品後發出的興奮尖叫,幾乎每一種聲音都比地獄裏惡鬼的召喚要淒厲萬分。

  灰熊,刀疤臉和手下的三名軍士長都是身經大小數百場戰鬥,從血泊河流和死人堆中滾出來的老兵油子,即使如此,他們也不由地眼紅耳熱,心髒“砰砰”亂跳。

  “真神保佑,讓我能看見今年麥來丹尊貴的新月吧”灰熊合起雙掌,默默地祈禱。

  “應該有三四千人,這一帶的老鼠們差不多都從自己的洞裏爬出來了,該死,咱們的運氣確實差到家了,見鬼”

  刀疤臉望著有點不知所以的張靜怡和李俊,操著帶有隆重口音的英語向兩名來自中國的戰友解釋危機已經嚴重到何種程度。

  幾個人圍繞著一輛悍馬車站定,電台,戰場加固型筆記本電腦和一張用厚塑料膜包裹的地圖就鋪在引擎蓋上,四周炎熱地連一絲風都感覺不到,每個人全身上下都因為防彈衣和裝具袋的嚴實包裹而弄得如同浸泡在自己的汗水小河裏似的。

  盡管如此炎熱,但沒有一個人敢於解下防彈衣,相反,他們都將能提供額外防護的陶瓷防彈板全都插進了防彈衣的袋子中,誰都知道,炙熱嚴密的火網隨時都可能將自己裹在其中。

  擱在灰熊手邊的衛星電台發出“滴滴”響聲,這是有人在呼叫。他拿起電台,攀上悍馬車,在信號比較好的地方接收通信。

  幾分鍾後,灰熊神色複雜的走下悍馬,他來到眾人麵前。

  “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他的絡腮胡子抖動了幾下,嘴角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說吧,是不是有黃金裝飾的駱駝送我們一起去天堂啊,哈,那裏不知道有沒有我喜歡的蘇格蘭威士忌。“

  刀疤臉露出難得一見的笑臉。

  “好消息是空軍來接我們的運輸機會在兩小時後準時起飛,算上路上飛行時間,有三個半小時差不多就可以抵達。壞消息是,中國朋友的衛星提供了最新的備用機場照片,從那上麵看,已經有幾股武裝分子提前抵達並且占領了那裏,我們要想讓空軍的運輸機降落,帶上我們回家,就必須將機場奪回來,並且。“

  灰熊的英語比刀疤臉好得多,口才也好,他在並且這裏故意停住,眼睛掃視著眾人

  “我們要在飛機抵達之前堅守住機場。“張靜怡平靜地接口說道。

  “對,先進攻,再防守,這他媽就是一場高難度戰役。“

  灰熊向著砂石地啐了口吐沫,臉變得更紅了,仿佛汩汩熱血順著血管正加速奔湧到到身體裏的各個角落。

  灰熊推開筆記本電腦屏幕,他把衛星天線換了個角度,信號瞬間增強了不少。

  圖像是彩色的,主體基調是一種黃色和褐色以及紅色的混合,星星點點的綠色,仿佛少女臉上偶爾隱現的幾粒微小雀斑。

  這些從幾百公裏之外低軌道拍攝的照片是不久前剛剛經過這片坐標的“吉光一號“的成果。

  “吉光一號“是一顆光學分辨率達到10厘米的極高清動態監視衛星,從突擊隊被迫離開撤離點轉往備用機場的時候,白沙瓦的指揮部就通過伊斯蘭堡反恐中心向巴基斯坦三軍參謀長聯席會議求助,要求獲取更多的軍事資源。

  於是,正處於印度上空執行常規核設施調查任務的“吉光一號“奉命開啟星上的微型發動機,轉移軌道,掠過了阿富汗和巴基斯坦部落山區。

  張靜怡在“雨燕“部隊的時候學習過衛星照片和戰場地理判讀,李俊則是偵查兵出身,他們隻是掃了幾眼屏幕,就看出奪取目標並不是簡單的任務。

  衛星鏡頭下的機場是一片黃褐色的世界,並不長的砂石跑道旁聳立著一座不到四十米高的小山,與其說是山,倒不如稱呼它為土堆來得更合適,其實,這座山頭就是在一座早已經塌方的中世紀城堡的地基上,用修整跑道挖出的土方加以填充而成的。

  小山下零零散散地分散著幾座用簡易平房,房子的建築材料是水泥和塑鋼,應該是原本機場人員的宿舍所在。

  通往機場的道路有兩條,一條位於西北,沿途要經過幾道早已經放棄的灌溉溝渠和三兩座大概是葡萄晾曬屋的土樓。另一條道位於機場南部,雖然有點曲折,但中間既無房屋也無溝渠,看上去一馬平川。

  “這裏有點問題,這兒,對,就是這兒“李俊伸手在指點南邊的道路,濃密的眉毛擠出川字形。

  “是雷場吧?“他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灰熊笑著點點頭,刀疤臉則不置可否。

  “是雷場,當然,沒有地雷保護,這個機場修建好的當天,就會落入遊擊隊手中。“

  灰熊解釋。

  唯一可行的道路就隻剩下西北方了,照片上雖然看不到一個人影,但所有人都知道,極端分子既狂熱又狡猾,他們會利用地形地貌掩藏行蹤,等待目標靠近才突然開槍。

  “小山上可以架設電台,引導運輸機降落,實際上,以前空軍的引導電台就設在那兒。“

  刀疤臉曾經使用過這座機場,他很有把握地說。

  張靜怡也同意他的觀點,從軍事地形學來說,隻有占領小土山才可能守住機場,居高臨下,方能禦敵。

  “真神保佑,這些肮髒的老鼠沒有占領小山“灰熊盯著屏幕看了半響,很真誠地說了一句。

  接下來,幾人商量了一下進攻的步驟,刀疤臉率領第一小隊首先發起進攻,灰熊則帶領第二小隊扼守住機場入口道路的轉彎處,從這裏他們的重機槍火力可以向兩個方向射擊,既能提供火力援助,又可以卡死路口。

  分配任務之後,戰士們開始檢查武器,收拾彈藥,三名軍士長則向自己手下的士兵講解戰術意圖,然後帶領部署虔誠地祈禱。

  張靜怡看了看手表,上麵的數字顯示現在國內正是早上9點半,望著東方連綿起伏,犬牙交錯的層層山巒,她內心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衝動。接下來的三小時很可能將是她從未遭遇過的生死搏鬥,她可能中彈,可能被炸得支離破碎,死無全屍,在武裝分子動輒上百公斤的炸藥爆炸之下,任何生命都脆弱地如同太陽下的冰雕,隨時都會融化。

  她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從背包中取出自己攜帶的加密衛星電話終端,這台設備是用於和總部以及世界各地可能需要的情報分站聯係的,隻要電池還有電,能找到可以使用的信號,就能與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通信。

  張靜怡稍有點猶豫,但她無法克製住自己的衝動,終於用略帶顫抖的手指按下了一串數字。

  那正是堂妹張婉婷家裏的電話。

  電話響了,沒有人接聽,張靜怡的心不由地提到嗓子眼,她感覺心髒在加速,喉嚨發幹。

  “喂,哪一位啊?”過了快十秒鍾,就在張靜怡準備掛斷的時候,衛星電話的聽筒中傳出張婉婷沙啞,平和,又帶著幾分疲倦的聲音。

  “是我,依依”張靜怡深吸一口氣,提的老高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哦,依依啊,你在哪裏啊,還好嗎?什麽時候回來?哦,對了,有個大驚喜送給你。”

  張婉婷邊說邊笑,嘴巴裏念念有詞。

  “來,來,我們的小公舉來了,叫媽媽,媽---媽,來,戀純,叫,乖”

  張靜怡“啊”的一聲,沒想到自己出國執行任務的兩個月間,孩子已經能發聲叫人了。

  可惜,自己身為母親,無法親眼目睹,實在是終身遺憾。

  “來,小公舉,來,媽媽,媽媽”張婉婷逗弄著孩子,努力讓她發出聲來,無奈孩子不肯配合大人的好意,隻是不斷發出“粑粑,粑粑”的聲音,就是不肯叫媽媽。

  但是,幾千公裏之外戰場絕地中的母親已經無法克製自己的感情,一股熱流奪眶而出,接著喉頭不由地哽咽起來。

  “媽,粑”終於,經過張婉婷的努力引導,小戀純的發音正確了。

  “好女兒,媽媽愛你,愛你”張靜怡親吻衛星電話,心潮陣陣起伏。

  “你還好吧?在哪兒啊?你不是說去法國出差嗎?什麽會開這麽長時間啊,哎,你不給我帶禮物沒關係,別忘了我們的小公舉啊,對不對,嗯”

  張婉婷在孩子臉頰上親吻一口,這聲音讓張靜怡無比羨慕。

  “好,我很好,一定帶”

  “啪”張靜怡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手心一麻,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撲倒在地上。

  “狙擊手,隱蔽“刀疤臉用烏爾都語大喊一聲。

  “喂,喂,依依,哎,依依啊“電話那頭的張婉婷發覺電話信號中斷,她以為是線路出了故障,隨即,一種強烈的不安襲上心頭。

  “小戀純,小戀純,媽媽在忙什麽啊,怎麽連個電話都打不完呢?“張婉婷扶著孩子學走路,她自言自語地對孩子說。

  小戀純轉回頭,一雙像是杏仁樣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自己的有點出神的姨媽。

  韓國 首爾 首都18號外環高速公路外十公裏

  “來,舒展你們的手臂,慢慢走到陽光裏,抬起頭,望向窗外,看到漢江了嗎?多麽美麗,空氣真清新,你高興嗎?喜歡首爾的早晨嗎?“

  電視裏的男主播長相英俊甜美,他的聲音富有磁性,讓人陶醉其間,首爾的每個早上都是在天空衛視“早晨好,首爾先生“的晨間新聞中拉開序幕的。

  “我喜歡,我想出去看看,出去看看,我不要做老鼠,我要看風景 ,我要享受陽光。“

  臥室中一片漆黑,出了電視機的光亮之外,狹小的空間裏沒有半點光線透進來,空氣裏充滿了香煙燃盡後難聞的氣味。

  李俊浩躺在床上,他在抽今天的第四根香煙,真好,這裏可以隨便抽煙,從美國貨到英國貨,再到衝勁十足的俄國貨,至少這點令他感到滿意。

  作為萬景台大學畢業,獲得俄國烏拉爾大學核動力技術專業博士的他,要不是因為牽涉到父親“謀反“案件,他是絕對不會逃到韓國來的。

  昔日的少年科學家,祖國核科學接班人的他,在首爾的半年中除了每天應付韓國國家情報院的“情報生產”作業外,就是不斷和一撥撥韓國國家高技術外展委員會專家們的單向交流。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空了的驅殼,腦袋裏的知識似乎已經逐漸離自己遠去。

  韓國人不讓他從事心愛的科學研究,就算是不接觸核武器,隻是去核電廠上班,那樣也不虛度自己的青春啊。

  可惜,這隻是一廂情願罷了。

  “裴先生,請出來吃早餐,恭喜您,您已經通過測試,馬上就可以恢複工作了。”

  臥室的門打開,一直負責照顧和監視他的西裝男子皮笑肉不笑地用代號稱呼他。

  “我?工作?真的嗎?”李俊浩被突如其來的驚喜弄得有點發蒙。

  “把水杉包裝好,記住,不能讓他產生懷疑,這點非常非常重要”

  阿芙拉一身粉紅色套裙打扮,她在自己位於蘭利二號樓的辦公室裏,對著打開的電腦屏幕下達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