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鬆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麵顯示這場短促，激烈的夜間滲入突襲，從開始到結束共曆時三分十二秒。透過狙擊步槍上的夜市瞄準鏡，他仔細搜索了一遍戰場，楊鬆可不希望在哪兒角落裏因為視線不好或者其他情況而遺留下危險的敵人，很多情況下，結束戰鬥的戰場仍然會因為疏忽大意而造成傷亡。

  在確定一切安全之後，楊鬆給老樹樁發出信號，後者返回河岸邊招呼張婉婷，劉西疆和“卡利斯”過河。

  直到目睹幾人在棚屋前匯集完畢，楊鬆才從隱伏的高地上下來，加入到隊友的行列當中。

  張婉婷檢查了活下來的兩個村民，他們不懂法語，也不會本地通行的“斯裏西瓦”語，隻是瞪大眼睛恐慌地望著新的勝利者。

  “很好，你們沒事，回去吧，家，家”張婉婷給女性村民包紮了腰部傷口，主要是槍管熱量造成的灼傷，她眼神發直，耳朵因為近距離射擊造成了短暫的耳聾。

  費了半天勁，兩個村民終於搞明白新的戰勝者不準備要他們繼續當“奴隸”也不準備折磨自己，他們疑惑不定地四處張望，慢慢站起來向河對岸走去。

  老樹樁從棚屋的板條箱中搜刮出奶粉，餅幹和牛肉罐頭，用篷布包好塞進男村民的手中。這些東西都是聯合國難民署的援助，沒有哪怕一片餅幹落到真正的難民手中，它們不是被各路軍閥和武裝分子鯨吞，就是流入城市的黑市賣高價。

  男人點頭哈腰，從老樹樁手中接過食品，又一把搶過女子手中的奶粉，邊鞠躬邊向河邊走。

  “慢，等，咳，咳咳“劉西疆掙紮著攔住兩人，他稍微喘了口氣，對同伴說

  “不能讓他們走，這些人，咳，不，不安全，至少，要綁起來，不能，不能就這麽放走。“

  “你，你說什麽？“張婉婷秀目圓整，她不理解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沒有同情心的人。

  “算了吧，這些可憐蟲已經嚇壞了，他們不會透露咱們的行蹤”老樹樁過來打圓場，楊鬆看看兩人，又看看劉西疆，什麽也沒說。

  “哎，這些人轉頭就會去報信。”劉西疆無奈地搖搖頭

  “不，怎麽可能，看看她，太可憐了。”張婉婷有拿了些餅幹和灌裝牛奶遞給女人，然後親自護送他們到河邊。

  “算了吧，我們不會這麽倒黴，快走吧。”楊鬆背上搜刮來的有用物資，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經過一段狹窄的山洞，又經過幾公裏的山路跋涉，他們終於望見張婉婷口中的“綠城”。那並不是真正的城市，充其量是個不大的集鎮，夜幕下，十多座簡易棚屋顯示出淡淡的輪廓，隻有東南角的一棟三層樓房露出星星燈火。

  幾人先在一處山坡隱蔽下來，老樹樁和楊鬆借助夜視鏡仔細打量這個破舊的集鎮，那些棚屋都是簡易的工作房，三層小樓的側麵刷著紅色星月圖案，上麵用法語，英語和阿拉伯語寫著“聯合國醫院”，還有一行小字模糊不清，與夜視鏡中的綠色背景融合為朦朧的一體。

  令人驚奇地是，小鎮廣場上竟然散落著拱門和雕刻圖案的大理石，看上去頗有羅馬風格。

  “這個地方是古代的兵營城市，曆史上羅馬非洲軍團的一支猶太部隊曾經在這裏駐紮過”

  張婉婷來過幾次，憑借以前學過的建築和曆史知識，她對城市的背景曆史作出大概推斷。

  “你每次就這麽直直地走到醫院？”老樹樁問張婉婷

  “不，棚屋裏都是士兵，或者拿槍的人，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屬於哪個組織。我都是從”秘密通道“穿行。”

  張婉婷回答

  “什麽秘密通道？”老樹樁不解

  “我不知道，是一條橫穿過城市的地道或者是之類的東西。”

  “你，你怎麽發現通道的？”劉西疆好奇地問

  “非常偶然，通道入口有堵殘存的牆壁，上麵標記了大衛星圖案。我曾經在一本書上看過，這是猶太禮拜堂的標誌物，而禮拜堂附近必定修築有地道，沒想到，地道就在矮牆附近，還能用。”

  張婉婷回答

  “醫院裏有武裝分子嗎？”楊鬆問

  “沒有，這些家夥不知為什麽對醫療器械非常恐懼，他們擔心那些東西會奪走靈魂之類的，我去了三次，空無一人。”

  “好吧，順著地道進去，然後想辦法搞輛汽車，你把這兩個病人料理好，我們將汽車就位。”

  老樹樁笑著打趣

  “我和張醫生先過去看看，你們等一會”楊鬆比較謹慎，他不敢冒險。

  “還是我去，你在這兒，偵查可是我的活啊。”老樹樁笑嗬嗬地推了下張婉婷，讓她帶路，自己將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暗藏在衣服中，多年的戰鬥經曆讓他養成不信任搭檔以外任何人的處世習慣。

  “好一個地下世界啊”

  老樹樁的聲音回蕩在幽深，冰冷的地下暗道裏，鼻孔裏吸入的難聞氣味讓他想到了那些無人清理的戰場。

  他從背包中取出筆形強光LED手電，立刻，一道光柱像鋒利的刺刀，劃破地下世界的黑幕。

  “好家夥，真是別有洞天”

  老樹樁對眼前看到的景象倍感震撼，長長的地道根本看不到盡頭，一道接一道低矮的拱形門分割開裏麵的空間，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道石頭堤岸上，下麵似乎是水，電筒的光照在上麵，黑糊糊地，像綢緞般光滑。一股甜甜的腐敗氣味幾乎您這個老兵當場嘔吐出來，他站定身體，仔細調勻呼吸。

  “這裏是完善的地下儲水係統，隻要是有會堂的地方就有儲水池，萬一碰上敵人圍困或者是在水源中下毒，這裏的水可以保障會堂中猶太人使用很久，知道戰勝敵人或者全部戰死。”

  張婉婷邊解釋曆史邊快步疾走，她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在空曠的大教堂裏，即使沒有電筒，她也像能看見一樣，貼著濕漉漉的牆壁如同壁虎般疾行。

  老樹樁邊走邊用心記憶地道走向，空氣裏潮濕的黴味和地底墓穴的味道，讓他感到陣陣惡心。

  “這裏，有個台階，跳過來，擔心不要觸動石壁上的小家夥”張婉婷大聲提醒老樹樁。

  老偵察兵用手電筒向下照了照，看見前麵有幾級斷裂的石砌台階，腿上用力，很穩當地躍了過去。

  猛地，她感到呼吸一陣暢快，電筒劃過，發現是個巨大的圓形大廳，中央是個早已盡朽爛的祭壇，周圍牆壁的顏色不是黑色，而是發出某種詭異的暗紅。

  “這是什麽？”

  老樹樁剛想用手電照射，卻冷不防被張婉婷一把擋住

  “千萬不要驚動它們，那些是蝙蝠，帶有病毒。”

  老樹樁的眼睛已經逐步適應黑暗，他聽張婉婷這麽說，不禁側身仔細觀看，果然在一陣腥臊的氣味中，隱約看見整麵紅色的牆壁起起伏伏，仿佛海水漲潮。

  “這裏”

  張婉婷跳過一段石頭階梯，兩人有繞了幾個彎，重新探出頭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處在一段石頭矮牆的後麵，不遠處就是小小的醫院。

  張婉婷熟門熟路，她正準備走進醫院側門，卻被老樹樁拉住。

  “等等，裏麵有人”

  老樹樁側頭俯在地上，他鄭重地說。

  “你等著”

  他讓張婉婷隱蔽好，自己側身沿著矮牆接近，然後用一截樹枝輕輕頂開虛掩的鐵門，醫院的院子中果然是幾個帳篷，帳篷中的手工羊毛編製地毯上，橫七豎八的躺滿蓄了大胡子的北非人。

  過了一會兒，兩人回去和夥伴們會合，商討下一步行動。

  “這些人是從北非，利比亞來的武裝分子，都是職業恐怖分子。”

  老樹樁對楊鬆說

  “要不就回去吧，另想辦法“老樹樁接著說

  “不行，他快支撐不住了，“卡利斯”也不能等待了“張婉婷分別檢查了劉西疆和黑人孕婦的身體狀況，她十分焦急。

  “我有個辦法“楊鬆放下手中的望遠鏡，他已經觀察了很久。

  “這裏大部分是本地武裝分子，這些人都是膽小鬼，咱們剛才在河邊弄到些德國造的S型地雷和塑性炸藥，把這些布置在下麵，隻要炸藥一引爆，本地武裝分子會以為是空襲，他們會跑開的。“

  “那 那，咳，利比亞恐怖分子可，可不是膽小鬼“劉西疆插嘴說

  “對，給他們多弄些“皮鞋盒子”，再配合我的槍，肯定讓這些狗娘養的精神奔潰。“

  老樹樁口中的鞋盒子是一種德國製造的地雷，這些現狀如同鞋盒子般的長方形弧形物體中裝有50克梯恩梯炸藥和120顆鋼珠，專門用於殺傷密集人員，在專業戰士手中，是一種很有威力的武器。

  幾人商量了一下，他們通過地道進入城鎮，炸藥接好雷管和引爆導線，S形地雷呈幾何形態布設在醫院側門旁。

  楊鬆守在製高點，老樹樁給自己手中的自動步槍裝好支撐腳架，把剩下的子彈全部壓進彈鼓中。

  “放心，最多五分鍾，這個城鎮就是我們的了。“老樹樁安慰張婉婷

  “他們，不會用無線電呼喚援兵嗎？“張婉婷有軍事常識，她不解地問

  “哈哈，不會的“老樹樁從背囊中取出一台香奈兒黑白手包般大小的設備，將折疊好的全向天線展開。

  “這是我們的全頻帶無線電幹擾儀，電池可以用30分鍾，別看它個子小，隻要開動了，周圍三公裏的無線電設備都不能正常使用。“

  老樹樁別調整幹擾設備的旋鈕，邊打開準備開關。

  暗黃色指示燈忽然跳動起來，像是叢林中翩翩起舞地螢火蟲。